那人见季炫没有去问消息的意思,小声道:“他们去了那么久,不可能没有一点收获。”
季炫:“所以呢?”
那人:“那他们把消息共享出来。”
季炫:“不管他们有没有打听到消息,说和不说,都是他们自由。”
那人不乐意了:“话不能这么说,大家现在在一条船上,有消息当然应该大家分享。”
那人声音不小,顾小风和姜楼听得一清二楚,二人不想理会。
季炫看了那人一眼,有些后悔组了这个人,但不想外面情况没搞清楚,就先内战,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写不了稿,明天会正常更新。
第58章 四方城(七)
季炫没说话, 但那人却没完没了地说。
“你也听见村长的说的话了,只有三天时间,如果三天找不到阵眼, 我们可能就得死在这里。这种时候,有人有消息,难道不该让他们分享出来。”
季炫被他彻底弄烦了, 没好气地道:“你想去问, 就去问, 没有人拦着。”
那人张着嘴,一副我在为大家着想,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的表情。
季炫不想节外生枝,怼完就背转身,倒头睡下。
这人叫赵兴国, 这是他第二次进猎场。
上个猎场,是和他表兄一起被拉进猎场的。
那个猎场,有一半的人是没进过猎场的,刚进去时候都是一脸懵, 好在他表哥是在夜总会做事的, 特别圆滑,又会察言观色。
很快发现,有的人不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在夜总会那种地方干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他表哥这方面自然特别擅长,很快就跟人混熟了。
再加上表哥给人看场子, 挺能打,那些人也就对表哥不排斥。
然后他就跟在后面摸鱼, 从猎场里混了出来。
他没想到,猎场这种鬼地方,进了一次,还能再进第二次。
进过一次猎场,自然知道猎场里有多可怕。
上一个猎场,他虽然全程摸鱼,但别人干活,他是看在眼里的,知道消息的重要性。
现在有人有可能得到了消息,他不想放过。
赵兴国偷偷地看了看姜楼,又偷偷地看了看顾小风,这两个人,其中一个看上去才二十左右,另一个也大不了几岁,都很年轻。
两个人的个子都特别高,虽然不是五大三粗体形,但身身形都非常的匀称,不是那些缺乏运动的肋排精。
这样的两个人,他不敢招惹。
季炫现在是二十几个人的队长,对方就算不是弱鸡,但毕竟只有两个人。
如果季炫出面,仗着人多,稍微吓一吓,这两小子就什么都说了。
有着这样的想法,才怂恿季炫出面。
结果季炫居然不肯出面。
最气人的是,季炫不管,其他人也就都当缩头乌龟,没有人肯站出来。
一群SB。
赵兴国咬牙,这么放弃又不甘心,借着夜色,恶狠狠地瞪向顾小风和姜楼。
顾小风从来不理会小人,但一直被人盯着,实在不舒服。
突然转头,冲赵兴国勾了勾手指。
赵兴国怔了一下,看了看左右。
顾小风道:“不用看,就是你。”
赵兴国以为顾小风要分享消息给他,心里大喜,脸上恨意一扫而空,小跑到顾小风面前。
顾小风笑盈盈地看着赵兴国,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以前在猎场里,让我不爽的人,都怎么样了吗?”
赵兴国愣了一下,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但顾小风的嗓音温软,好像带着诱惑,让他情不自禁地跟了一句:“怎么样了?”
“打残,留在猎场。”顾小风笑得如沐春风,说出的话却让人像当头淋下一盆冰水。
赵兴国打了个寒战。
顾小风脸上笑容敛去,冷冷道:“滚吧,别再在我面前刷存在感。”
赵兴国开口骂道:“你当你是谁呀?”
顾小风脸色还没有变,旁边姜楼抬手起来,手握成拳,捏得指节‘啪’的一声。
难民棚里虽然有近百人,但走了一天,早累成狗,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没睡的人也没有人说话,四周一片寂静,骨节的‘啪啪’声,就显得极其清亮。
赵兴国回头,看见几个人之前还看着他们这边的人,在和他的视线对上,立刻转头回去,显然都不想惹上麻烦。
赵兴国平时好吃懒做,从不锻炼,平时仗着表哥撑腰,整天到处欺负人,但真要打架,他只有挨打的份。
这个猎场,他没有认得的人,更没有表哥。
对方还是两个人。
赵兴国顿时怂了,连忙转身就跑,生怕跑慢一步,被人揪住捶一顿。
第二天。
天刚亮,四方城的士兵就推来早饭。
野菜粥和玉米窝窝头。
仍然是一人一碗粥,一个窝窝头。
顾小风他们仍然把粥和窝窝头给了老人和孩子。
他们有手有脚有力气,只要四方城会招人,他们不可能赚不到一顿饭吃,不如把这些吃的留给不能出去干活的孩子。
四方城太大,而且没有联络工具,三人不再分开行动。
顾小风和姜楼昨晚在城里大致逛了逛,虽然没有太多线索,但一圈下来,心里有了大致的路线。
离开难民棚,直奔目的地。
还在吃早餐的其他人,见他们离开,便有一些人三两口喝了粥,拿着窝窝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沈芳冲顾小风偏了偏头:“这些人认定你们昨晚有线索。”
顾小风笑笑。
姜楼直接当后面一堆人是空气。
沈芳问:“我们去哪儿?”
顾小风道:“我们昨晚经过酒楼,看见门口贴了张招聘广告,想去试试。”
酒楼在哪个年代都是人多的场所,人多就容易打听消息。
顾小风和姜楼昨晚探过路,有路过酒楼,二人认路都强,走过一遍,就能记住。
现在直奔酒楼,不用绕弯路,十分节约时间。
沈芳:“招什么人?”
顾小风:“什么都有。”
酒楼离难民棚不近,三人走了二十分钟才走到。
顾小风说的招聘广告还贴着,招小二,后面洗菜洗碗的妇人,还有杂役。
沈芳觉得他们三个人挺合适。
他们出门时间早,酒楼还没开门,他们绕到后面。
跟在他们后面的季炫,看见那张招聘广告,有些懵,同行的人忍不住道:“他们不会是来找工作的吧?”
四方城的规矩,三天内,要么找到工作,要么参军,要不然就驱逐出城。
这条规矩,所有人都知道。
包括季炫也认为,这一条是让他们在三天内找到阵眼。
这三天时间特别宝贵,用来给人干活,等于浪费时间。
“他们肯定另外有线索,要不然不会直奔这里。要不然,我们跟上去看看。”
肯定要跟。
季炫:“走。”
一堆人朝着顾小风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其他还有几队人也跟在后面。
酒楼还没开门,但后面的人早已经在干活。
后门虚掩。
沈芳上前,正想往门缝里看。
一辆驴车在他们身后停下,车上装着几筐蔬菜。
门‘吱嘎’的一声,被人打开。
三人连忙暂时往旁边让开。
一个人揉着没睡醒的眼睛走了出来。
那人没注意到门边站着三个人,看向正往车下搬菜筐子的中年人道:“王大叔,你今天来晚了。”
王大叔:“昨晚孩子有些发烧,闹了一晚上,早上也就耽搁了。”
“孩子烧退了没有?”
“还没有。”
“发烧不能拖着,赶紧找个大夫看看。”
“我把菜搬进回去,就回去。”
“你把菜搁这儿,赶紧回去吧,我自己搬就行了。”
“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赶紧走吧。”
“那谢谢了。”
那人上前,和王大叔一起把菜筐搬下车,王大叔再三道谢赶着车走了。
那人打了个哈欠,搬起一筐菜,闭着眼睛往里走。
沈芳叫了声:“方周。”
那人猛地睁开眼睛,向三人看来。
看见沈芳,接着看见顾小风和姜楼,激动地差点丢下菜筐子:“芳姐,大神,大大神,你们终于来了。可是……你们怎么会这模样?”
那人正是和他们失散的方周。
方周一身粗布衣服,算不上好,但绝对不破。
和沈芳他们三个一身难民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沈芳:“难道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
方周摇头。
四人互看一眼,顿时意识到,进猎场的人身份不只一样。
方周小声问:“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沈芳:“难民。”
方周:“啊……”
院子里有人叫了一声。
方周连忙应了一声,对沈芳他们小声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先把菜送进去,里面等着呢。”
他们正琢磨怎么找到管事人,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方周。
“我们帮你搬。”顾小风上前二话不说地拎起一筐菜。
姜楼和沈芳也一人搬了一筐。
四筐菜正好搬完。
四人一起进了门。
等在院子里的人,见跟在方周后面的不是送菜的老王,而是三个不认得的人,问道:“老王呢?”
方周:“王大叔家的孩子生病了,我让他赶紧回去带孩子看大夫去了。”
“孩子病了呀,那是得赶紧回去。”那人扫了眼顾小风三人:“他们谁呀?”
方周:“我以前乡下的亲戚,逃难来的。”
那人叹了口气:“这外头日子真是越来越过不下去了,难民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四方城都要塞不下了。”
方周老老实实听着。
沈芳悄悄给方周打了几个手势。
方周意会:“对了,我们这儿不是要雇短工吗,能不能让我们亲戚先干着?”
四方城本就有雇用难民的惯例,那人打量顾小风三人,见三人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但不脏,而且刚才看他们搬菜筐进来,放下的时候,也知道轻放,应该不是笨手笨脚的人。
点头道:“行,你带他们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别把菜弄脏了。”
方周忙道:“谢谢掌柜。”
原来这人是掌柜。
顾小风朝那人又看了两眼。
这掌柜穿着一件半旧的袍子,布袍洗得很干净,普普通通的长相像,但挺和气。
顾小风耳钉轻轻一震,又开始发热。
站在方周面前的掌柜身影像昨晚一样出现重影。
接着便看见一把长刀落下,掌柜顿时倒在血泊之中。
顾小风再转头看向后院正在干活的其他人,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眨眼功夫,这个后院就横七竖八地躺满尸体。
穿着魏军兵服的人,把能拿的东西全拿了,扬长而去。
沈芳见顾小风神色不对,小声问:“怎么了?”
顾小风喉咙发紧,轻声道:“你们先去换衣服,我把东西忘在门口了,出去拿一下,马上来。”
他就一个包袱,还背在背上。
沈芳和姜楼再清楚不过。
他突然这么说,必然有事。
掌柜已经走开,但旁边还有其他干活的人,她不好多问,点了一下头。
方周问了句:“你去的时间长吗?”
顾小风:“两分钟。”
方周:“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你,免得你一会儿不知道往哪里走。”
顾小风:“行。”
顾小风说完快步走向后门。
“我和他一起去。”姜楼边说边往外走。
方周望着拉开后门的顾小风:“芳姐,大神怎么了?”
沈芳正担心地看着顾小风,摇了摇头。
顾小风出了后院,也不走远,就站在街边,看向街上过过往往的人。
这时出来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出来干活的本地百姓。
所有人在顾小风眼里都出现了虚影。
穿着魏服的骑兵在城中飞驰,百姓惊恐叫喊着四处逃窜,但他们怎么跑得过那一匹匹的马。
骑兵不断地挥起军刀。
刀光,四处飞溅的血,一个个的百姓扑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屠城!
顾小风的头像被上了紧箍咒,一阵阵地发紧,一阵阵剧痛,心脏也跟着收缩,紧紧地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蒙住他的眼睛。
有人柔声道:“别看了。”
微凉的触感让顾小风神志渐渐恢复清明。
那些画面在脑海里消失。
耳钉再次乖巧地一动不动。
顾小风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缓解笼罩着心里的浓郁阴霾,抬手握住蒙在眼睛上的手:“好了。”
姜楼放下手,审视着顾小风的眼睛。
顾小风眼里的血丝又多了一些。
“难受吗?”
“还行。”顾小风揉了揉涨痛的额头:“你知道我能看见东西?”
“大约猜到。”
“那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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