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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摸起茶几上的手机给出门买东西的杨翰远打电话，接通电话的第一秒，听到杨翰远熟悉的询问声音，他甚至忘记自己原本并不期待这个‘意外’的到来，声音颤抖得不像样。
他努力想要表达出自己身体不适，想让杨翰远带他去医院，开口却变成了强忍着恐惧的哭腔。
“小远，你在哪里？快回来好不好？我肚子好疼，会不会是宝宝出了什么问题？”
从挂断电话到杨翰远跑回来只不到十分钟，程彦却觉得再没有比那十分钟更煎熬的时候。
煎熬到，他身体颤抖着蜷缩在沙发上，终于听到有人回来的动静，抬头看见整张脸都被汗水浸湿，匆忙冲进来的杨翰远的时候，他居然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对杨翰远极度依赖的情绪和行为。
鼻子一酸，在眼泪落下来的同时，他也伸出手紧紧攀住了一把将他抱起的杨翰远，像攀住了海里唯一一根浮木。
高大强壮到能够让他放心依靠的杨翰远，让他一瞬间回忆起之前他差一点就要被安瑞成功侵犯时，他也是这样突然冲出来，像个英勇可靠的小英雄一样，将安瑞狠狠打倒在地，然后抱起他离开了。
杨翰远一直是可靠的，自己却因为他大多数时候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依赖眷恋与不成熟而产生怀疑，用他自己的一颗并不澄澈的心去怀疑揣测，可笑地怀疑他很久以后的真心，揣测他们是否会长久的感情。
是因为年纪小吗？所以从没感觉到他产生过犹豫与退缩，满怀热烈地喜欢，满心欢喜地期待，无论什么时候，提到他们的以后都充满着无限憧憬……好像，无论怎么样，他们以后都会长久地在一起。
恐惧盖过了其他所有的情绪，程彦摒弃了自己因为身体与常人不同而固有存在的自卑心，在杨翰远带他到附近医院挂急诊的时候也没顾得上羞耻。
直到检查过后，发现一切只是一场乌龙，自己确实只是吃坏了肚子。
程彦到了家，回忆起给自己做检查的那位陌生医生惊讶又惊疑的目光，他才后知后觉体会出一些恼羞感。
“……过期了你为什么不把那些冷饮扔掉？害得我还以为是宝宝出了问题。”
事实上杨翰远也不知道冰箱最下面那一层冷饮过了期，他带着程彦回到家之后特意看了眼才发现，告诉程彦之后反而被他不讲道理地指责了一番。
他也没反驳半句，反而眼睛发亮，惊喜地看着程彦。
“哥哥，你同意把宝宝留下来了？”
程彦默了下，否认了。
“……没，我还要考虑。”
程彦自己也清楚，目前这个情况，已经不能算是他和杨翰远之间的‘较量’，而是他自己在跟自己负隅顽抗了。
有些念头一旦产生，就很难被连根斩断。
决心要把宝宝留下来的那天，天气并不太好。
因为正值江市的梅雨季节来临，外面乌云蔽日，漆黑黑一片，还打着雷下着倾盆大雨。
里面则是相反的情况，明亮温暖，舒适且安逸，像是个真正的家。
程彦躺在杨翰远怀里被他搂着，在昏昏欲睡之中听他低声讲话。
一会儿是和宝宝说，让如今还是个胚胎的宝宝做个乖宝宝，别让程彦难受。
一会儿是和程彦说，语气像很苦恼，说是想现在就给宝宝准备好各类用品，但是不知道是买女款的还是男款的。
程彦听着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天气预报的嘈杂播报声和雨声，夹杂着杨翰远的絮絮叨叨。
他挪动了下身体，在杨翰远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缩着，嘴里迷迷糊糊回答他的话。
“……想要个女宝宝，买女孩的吧。”
杨翰远愣了下，神色紧接着变得欣喜若狂。
他俯身亲了亲程彦薄薄的眼皮，唯恐惊醒程彦让他改了主意似的，忍耐着兴奋的情绪，只小声回了声好。
第60章 猜疑
约定好了的一个半月的期限很快就要来临。
程彦的决定基本已经定了下来，也没再跟杨翰远提起过流产的事情，把宝宝留下来仿佛变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一致决定。
在家休息的半个月以及后来复工下班之后，他表现得像从没经历过那件发生在普通单身女孩子身上都算特别的事情。
再加上后续的孕期反应逐渐变得没那么严重，只是平时和他一块工作和相处，任谁也发现不了这么一个外貌优秀，性格好脾气佳，工作能力也十分出色的单身男人，肚子里竟然怀着另外一个男性的宝宝。
哦，不对，现在在外人眼里，程彦已经不是单身了。
在公司里负责财务的姐姐第无数次给程彦介绍对象，却被他以自己已经有了爱人的理由委婉回绝之后，‘程彦有了对象’的消息就像刮龙卷风似的迅速传遍了整个公司。
有胆大的实习生笑嘻嘻跑来程彦面前问。
“程哥，对象是隔壁瑶姐吧？我之前还听人说你们大学时候就是一对，后来分了手，现在是又复合了？”
程彦愣了会儿说不是，搞得实习生也愣住了，然后满脸尴尬地道了歉。
“……对不起啊程哥，公司之前也都在传你们是一对，我又老看见你们在一块，还以为是真的呢。”
灰溜溜跑了，让程彦一人立在原地，大脑混乱地思考了半天。
他这才发觉，在外人的眼里，自己作为一个单身的男人，而孟子瑶作为一个同样单身的女孩子，两个人走得太近是非常容易让人误会的事情。
虽然他们在一起时并没有做出什么超出正常朋友以外的事情，大部分时候也是孟子瑶主动来找他，帮忙想一些活动的创意或者做些其他事情，但在其他人眼里，他们接触频繁是不争的事实。
加之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去的，他与孟子瑶曾经是男女朋友的言论，两人之间存在暧昧关系在其他人眼里似乎是顺其自然的。
无关的人都这么想，那么杨翰远呢？
家庭的原因导致他内心实际上比谁都敏感脆弱，迟钝如自己，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强烈得不正常的占有欲，如果让他看见自己和孟子瑶仍然有密切的往来，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程彦现在才真正发觉自己在一些感情上是那么迟钝，前女友孟子瑶频繁来找他是具备明显目的的，尽管自己的确只是把她当做妹妹来看待，但他既然已经和杨翰远在一起了，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些，再不顾及他的想法和心情就真的太自私了。
想好了以后要控制好自己和孟子瑶之间的距离，程彦没想到的是，当天下午下班之后，孟子瑶就又来找了他。
“我问了叔叔阿姨，你这些天没来上班是带他回家了？为什么？他就那么好，让你宁愿违背你爸妈的意愿也要和他在一起？程彦我问你，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他？！”
程彦看见她脸上浮现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嫉妒与怒意，逐渐将她精致姣好的面容都扭曲了，下意识怔住一瞬。
“……没有，你没有哪一点比不上他，你哪里都很好。”
这一句话反而不知道怎么惹怒了孟子瑶，使她的神情看上去更加恼怒难看。
“好？好你不喜欢我喜欢他，你要是不喜欢我是个女人，我也愿意为了你去做手术变性，你以为我来到江市，天天凑到你面前是为了什么？我喜欢你啊，你却要和一个底细都没摸清楚的小王八蛋在一起，你真以为他真的年龄小不懂事？是个单纯的乖学生？他在你面前装得像朵白莲花，不还是把你拐上了床？程彦你到底知不知道，除了你自己，全天下的男人没几个是好东西。”
孟子瑶越说，越是被自己联想到的，更多她并没看见也不知道的事情刺激到，嫉妒愤怒得眼睛都微微发红。
“他现在一定爽死了，搞到一个喜欢他又肯全心全意对他好的男人……我问你，他在床上是不是喜欢使劲欺负你操你那个地方？你别被他骗了，他就是把你当女人在用，不肯让你戴套就是想射在里面让你怀孕，想用孩子威胁你让你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你又迟钝又好骗，迟早被他欺负死。”
程彦听着她越来越口无遮拦的话，神色染上薄怒和羞意，满脸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看她。
“阿瑶，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话？你是现在才发现我是这样的人吗？对啊，我事实上从来都不是像在你面前表现得那样好，我知道我自己嫉妒心重又有心机，但是你以为你那个小男朋友就是什么好鸟么？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彦心神不宁地回了家。
他倒不是因为孟子瑶的话而真的去怀疑杨翰远什么，只是震惊于自以为熟知秉性的女孩事实上并非他以为的那个模样，于是一时失魂落魄，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导致杨翰远和他搭话他都没听见，回来以后径自找了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洗澡。
杨翰远疑心重，看出来他情绪不对，回来以后还不搭理自己，心中不太舒服，却忍耐着，想着等他出来再好好问问。
结果没等人洗完，程彦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来电地点显示是苏市，来电人显示是秦阿姨。
杨翰远想也没想就接了起来，却没吭声，屏气凝神等待对方先说话。
“……小彦，你和那位小朋友商量得怎么样了？要来早点来吧，过了八九周再做人流对你身子也不太好。”
只听见这一句，杨翰远就听见程彦洗完澡开门的动静。
他冷静地按掉了电话，扭过头，静静看着刚洗完澡，身上头上都湿哒哒的程彦走出来，毫无所觉地询问他。
“小远，你吃了吗？我今天没什么胃口，待会儿我自己熬点粥就行，你不要不吃饭哦，对身体不好的。”
杨翰远盯着程彦，幽深的眼底情绪难辨。
他站了起来，顺其自然拿起他肩头披着的干毛巾擦他湿漉漉的头发，边低头吻了下他红润湿濡的嘴唇。
“哥哥，我来煮吧，我买了些煮粥的杂粮和米，保证会煮得很好吃。”
程彦仰头看着杨翰远，心底郁积的情绪仿佛一下子就消散了，唇角上翘，眉眼弯下来，绽放出一个温柔漂亮的笑容。
“好，谢谢小远。”
【作家想说的话：】
远哥：嘿嘿，对啊，我爽死了。
第61章 辞职
实际上决定要把肚子里的小生命留下来之后，程彦就已经考虑到了很多的事情。
包括自己的杨翰远的，比如自己的工作，比如杨翰远的学业。
他知道自己做了这个决定之后，自己往后大多数的计划与预期都需要做出变动，生活上也不会像从前那么自由舒适，但每次他看见杨翰远用他那双溢满了喜欢和在意的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总觉得一切都变得没那么困难了。
他愿意为了杨翰远做出这些调整，他甚至不觉得这是自己对他，或是对宝宝的让步。
“我准备明天提离职，因为我公司要提前一个月提申请，所以暂时没那么快就能走。”
程彦低头喝下几口杨翰远熬的营养粥，抬头就看见他眼睛瞪大，满脸错愕地望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声。
“你那么震惊做什么？不想哥哥离职在家花你的钱吗？你放心，我自己有存款的，暂时还养得起我自己和宝宝。”
逗弄完他，程彦见他神情仍然难以置信似的，呆滞又惶惑，又生怕他自责，紧接着补充说：“……虽然离职的想法确实是最近才产生的，但你不用想太多。
其实不光是因为宝宝，那天回家之后我大概跟你说过，我那时候发现我之前的主编是我妈妈的大学同学，我从毕业之后就一直在那家公司工作，我真的一直都认为是我工作能力出色的原因，才得到了主编的青睐和重用，从没想过有其他方面的关系……那次回来之后，我也找他谈过，他说自己的确是没有私心的，但是我总是不能相信，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一直都没那么自信，就算已经工作那么久了，碰到一些不好解决的问题还是会觉得自己就是不如其他人吧……所以我准备生下宝宝之后尝试去做些其他的。”
程彦说完，刚低下头要再喝一口粥，一只手从前面伸了过来，将他的碗拿到了一边。
“……哥哥，粥应该都冷了吧，我给你换一碗。”
程彦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温度刚刚好啊，而且我都快喝完了。”
他看杨翰远神色从愣怔变得紧张无措，嘴唇微张着，像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得出口，神情看上去有些奇怪。
程彦只以为是自己的话仍然让他产生了很大的压力，又或者是他想要退缩了。
他把碗拿回来将碗里剩下的粥喝干净了，然后把空碗放在了一边，神色逐渐变得认真。
“小远，哥哥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但是为人父母是一件很重要也很困难的事情，我希望你是真的认真考虑过以后需要面对的所有困难和压力，才决定要把宝宝留下来，如果你现在因为我的话而有了哪怕是一丁点的犹豫，或者是发现自己已经承担不住，告诉哥哥好吗？我不会怪你的，哥哥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程彦心里已经在打鼓，他能够无比坦然地说出这句话，却发现自己害怕看见杨翰远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知道不应该，却控制不住去仔细观察他表情的变化，控制不住在意他的想法。
杨翰远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像猛地被惊醒似的，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将他紧紧搂住了。
“我要宝宝的！我都准备好休学在家照顾哥哥和宝宝了，怎么可能会不想要宝宝呢？！我只是……我只是太开心了，我一直以为是哥哥不想要，为什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呢，我担心了好久好久，我有时候以为哥哥是想把宝宝留下来的，可哥哥却一直不承认，又怕是我空欢喜一场，担心了好久好久，我现在真的……真的好开心。”
程彦听到头顶传来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僵住了一瞬。
抬头看去，杨翰远眼睛红红的低着头，神色像欢喜至极，垂眼看着他的时候，鸦羽般漆黑浓密的睫毛湿得透透的，眼底透着光，显得可怜又可爱。
程彦一颗心放下来，此时反而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我是准备把所有事情都打算好再跟你说，而且我以为我这些天已经表现得已经够明显了……还有，你上学还是要正常去上，只不过半个月之后开学，我到时候只能送你去学校，那之后的半个月，哥哥就不能陪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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