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了,怎么这会儿表情怪怪的?
司韶容不由透过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狐疑:自己脸上没什么东西啊?
两人送学生下楼,司韶容见那少年给女孩儿背琴,大概猜到这人是谁了。
应该就是那日火锅店里遇到的家长的侄儿,对方当时提过侄儿考来了这边念高中,说是加个课什么的,江一白答应来着。
司韶容估计这少年主要是来旁听的,如果有兴趣再另外报名。这么说来,这少年应该十五、六岁,就是个头太高了看着早熟,像高三生了。
江一白要请两个孩子一起吃宵夜,小女孩噘嘴说:“这么晚了吃,要长胖。”
旁边的少年就道:“不吃你也胖。”
女孩儿顿时恼了,一拳砸了过去,江一白就在旁边笑:“孙萤还在长身体呢,哪里胖了。你小子不懂,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少年人总喜欢找存在感,心里未必有恶意,但嘴里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在那逗了几句就惹得女孩儿死活不搭理他了。
江一白叹气:“我说孙琤,就你这情商基本告别找女朋友了好吗?”
孙萤一下笑了起来:“可不是嘛江老师,他刚过来的时候我一朋友就跟他告白来着,说他长得帅,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江一白弯着眉眼,十分和蔼可亲的样子:“什么?”
女孩儿努力模仿孙琤,站直了,微微蹙眉,冷酷道:“你什么星座的?白羊?对不起我不喜欢白羊。”
江一白:“……”
司韶容:“……”
这要换了别人,江一白肯定说“你这跟情商没关系,跟智商有关系。”但对方是他学生,他想了想道:“那姑娘没找人揍你吗?”
孙琤:“……”
孙萤:“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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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司韶容问了江一白的星座,得知他是双鱼座。
司韶容网上查了一下,狮子座和双鱼座属于水火不容,适配率太低。
司韶容冷静地关了网页,心说:放屁。
第二十章 投入角色(五)
四人在楼下一家烧烤店吃夜宵,这家店白天是普通的家常菜餐厅,晚上就在门口摆上冰柜和碳烤架卖烧烤。孙琤刚被孙萤取笑了一番不愿跟她待在一处,于是司韶容就陪着孙萤在桌边坐了,孙琤跟江一白一起去选菜。
江一白拿了个托盘过来问:“喜欢吃什么?”
孙萤很有毅力,摇头:“我不吃,要长胖的,你们吃吧。”
江一白也就不勉强她了,说给她拿瓶酸梅汁来,孙萤这回没拒绝。
江一白又看司韶容,司韶容看了眼冰柜,其实也没有特别想吃的,便道:“跟你一样吧。”
彼时刚放暑假,夜里天气也很闷热,皮肤上像是黏了一层蛛网般,是挥之不去的粘腻感。老旧的小院外有大爷大妈搬了竹椅坐在灯下聊天,人手一把蒲扇,还有推着婴儿车的,车上挂了纱罩防蚊虫,大人拿了把扇子在一侧轻轻扇着。
这老街街道狭窄,也没什么广场,组织广场舞的人便将地点选在了稍微宽敞一些的店铺门口。夜里这些店铺都关了门,便有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大叔大妈来跳舞,音乐声不大,并不显得吵闹,跟周围聊天的人声合在一起,交织出独属老城区夏日夜晚的烟火气来。
烧烤店不止这一家,隔条街还有两家店如火如荼,烧烤的烟气飘散在空气里也掩盖不去夏日独有的蚊香、风油精以及花露水的味道。
司韶容他们桌下也放着蚊香,孙萤将琴盒靠放在桌边,目光时不时瞄男人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司韶容之前就觉得她目光怪怪的,此时只有两人在,他便问:“怎么了?”
孙萤跟江一白学了一学期的课了,这是第二学期了,平日是趁着周末来,放假就一周来三次,据说年底有等级考试,这小丫头琴拉得不错,江一白很看好她。
孙萤比孙琤年纪小些,目前还在上初中,不过看起来人小鬼大的,眼睛里藏着不少东西。她想了想,觉得自己跟江老师这么熟了,也有资格帮江老师考察一下这个“男朋友”,便坐直了道:“我觉得你跟江老师相处的方式很奇怪。”
司韶容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没忍住乐了,看她:“什么?”
“你们看起来不像男朋友关系,”孙萤道,“你真的喜欢江老师吗?”
这种问题拿出来跟小孩子聊怪怪的,司韶容又不像江一白擅长跟人开玩笑,于是没吭声,只一个劲喝茶。
孙萤见他不吭声还有点心虚似的——这自然是个误会。但孙萤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是自己说对了,立刻板下脸来:“你要是不喜欢江老师,就别耽误人家。”
司韶容挺想笑的,觉得江一白跟这些学生关系挺好,放下茶杯道:“你们现在都很容易接受这个吗?”司韶容指了指自己,又示意了一下远处的江一白。
“这有什么?”孙萤不大在乎地喝了口茶,又皱眉看着他,“你在意这个?”
司韶容想了想,之前他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首先他之前没看过耽美文,但多少知道一些大概,感觉自己是没什么偏见的;其次他一直写得是纯男频文,感情戏也必然是男女主角,写得时候是从没考虑过男人之间除友情之外的感情戏的。
甄真提起感情戏取材的时候,也只考虑过找个女朋友的事,如果不是江一白挡到前头来,他也没考虑过要找同性。
答应跟江一白试试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主要是江一白把所有理由都给他找好了。但真要说只因为“找好了理由”就能接受同性恋这种事,似乎又微妙地说不通。
司韶容眉头不由地皱起,心情可以说是十分微妙,他其实也记得江一白之前问他的话。也许他是真的没能发现自己的性取向?
孙萤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司韶容的沉思,不满道:“这有什么好在意的?我见过你们这样的多了去了,现在不还流行卖腐吗?那卖腐的跟异性恋传绯闻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孙萤说起这个还挺有自己的一套观点:“异性恋传绯闻搞暧昧就没人说错误引导价值观了,顶多骂个渣男贱女的,卖腐倒是有人说带坏小孩子了,真是奇了怪了,双标说什么都有理了。”
司韶容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惊讶道:“你见得多了去了?上哪儿见的?你们……”
“学校里有啊。”孙萤一脸‘大惊小怪’的表情,“隔壁班就有俩学霸,关系好得不行,我朋友有一次拉肚子翘了体育课,撞上他俩在厕所角落里打啵。”
司韶容:“……”
司韶容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念书……”
孙萤翻个白眼:“人家成绩好得很,用不着你们这些大人假操心。”
司韶容:“……”
司韶容感觉自己跟这些小孩儿实在聊不到一块去,就听孙萤又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江老师?江老师人可好了,你要不是认真的,趁早分了干净。”
司韶容不想跟小孩儿聊这些,但孙萤又死赖着非要他说个明白,一脸“你居然只是想玩玩”、“你个渣男”的表情。
搞得司韶容非常头大。
“我就觉得你们看着不对,”孙萤说,“哪有情侣是你们这样的。”
司韶容无奈了:“那不然该是怎样?”
“反正不是你们这样,感觉很客气,”孙萤想了半天,描述不出来,“就是主人家和客人之间的客气,可能比那个稍微亲近一点吧,但也就那样了。关系不错的朋友也比你们更亲近些吧?”
两人正说着,江一白他们端着吃的回来了。
大晚上的他们没拿多少肉,素菜倒是有不少,江一白又开了两瓶啤酒。
孙琤和孙萤喝酸梅汁,孙萤不再提江一白和司韶容的事,四人随意闲聊,江一白顺口问了孙琤考得什么高中,成绩如何等等的琐事,孙琤也好奇江一白到底是学什么的,为什么当了老师。
司韶容微微竖起耳朵,也听起来。
江一白道:“我专业念得不是这个,不过我自己喜欢,私底下自己学的。”
江一白讲起自己当年组乐队的事,把孙琤唬得一愣一愣的,孙萤是早就知道这个了,得意道:“都跟你说了,江老师是全才,作词作曲唱歌都行的。”
孙琤惊讶:“那为什么不签约?你长得也不差啊,说不定就红了,咱国内出名的乐队本来就少……”
“我的志向又不在那儿,签来做什么?有那个时间不如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江一白道,“每天浇花做饭拍照片,教教学生,心情好了就弹弹琴。哎,过地主的日子。”
江一白笑着说:“胸无大志,就我这样的。你们别学啊。”
孙萤和孙琤顿时都笑了起来。
司韶容却在这笑闹中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但那念头一闪而过,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头江一白就拿了酒跟他碰杯。
“哥今天也辛苦了,几乎没出房门,外头吵着你了没?”
“没有,隔音还可以。”司韶容道,“我还戴了耳机,不吵。”
两人碰杯喝酒,司韶容放下酒杯的时候又撞上孙萤的眼神,那眼神里写满了——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哪儿有情侣像你们这么客气的?
司韶容:“……”
司韶容总不能跟人展示:我们就是情侣,我们就这么相处怎么了?
他只得当做没看见,低头吃东西。
因为都是老街坊邻居,俩孩子住得不远,江一白和司韶容权当散步就把人给送回去了,然后再绕一圈散回来。
路上慢慢地人少了,江一白左右看看,说:“这地方监控少。”
司韶容愣了一下:“啊?”
江一白就凑过来牵了他的手,司韶容只觉得牵手的位置猛然一烫,那温度就顺着手心一路蔓延到整个手臂,然后又蔓延到脸上,到心脏,心跳顿时加快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牵着手并肩走着,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老长。
没一会儿有车从后面经过,江一白就要把手松开,司韶容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拉住了江一白,将他的手反握住了。
等到他回过神,就见江一白正笑得起劲。
司韶容莫名也觉得有点可乐,眉眼柔和下来看着他:“笑什么?”
“笑你口不对心,”江一白说,“老实说吧大神,你其实喜欢男人的吧?”
司韶容没说话,因为现在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了。
江一白道:“也没什么,有的人感情上迟钝,又一直没碰上喜欢的人,如果再加上周围环境影响,一大把年纪了才发现自己的性取向也是有的。”
司韶容看他:“你说你初中就发现了?”
“是啊。”
“怎么发现的?”
“当然是看上了某个小帅哥,”江一白回忆起往事,不由露出一点怀念的笑,“晚上做梦梦到他就那啥了,后来注意力就老是围着他转,对小姑娘一点兴趣也没有。最难忘的就是暑假一帮同学约了去游泳,在更衣室看到他脱了衣服穿泳裤,一下就**。当时那个丢脸。”
司韶容想象不出少年江一白丢脸的样子,有点好奇,心里某处又微微地发胀,因为听到他不曾参与过的江一白的过往而产生了奇怪的遗憾感。他盯着江一白的侧脸看了一会儿,说:“你……之前交过男朋友吗?”
江一白有点痞气地笑了。
司韶容心里一跳,他想:就是这个表情,跟他上课的样子完全不同。可不知怎么的,正经的他和不正经的他,都对自己有某种魔力似的,让自己移不开视线。
江一白凑近了一点,捏紧了司韶容的手,说:“你这就说笑了,我好歹也二十五的人了,怎么可能没交过男朋友?”
司韶容只比江一白大了三岁,两人身高差不多,体型差距也不大,只是江一白娃娃脸显嫩,看着就平白小了一截似的。
司韶容喉咙动了动,还没再问,江一白道:“你听了不吃醋啊?”
司韶容:“……”
吃醋还是不吃醋呢?司韶容一时有些为难起来。
江一白看他表情,一下乐了,手指在他手腕上轻轻摩挲,带出若有若无的暧昧:“这种时候当然要说吃醋啦,不然怎么显得你重视我?”
司韶容笔直笔直地道:“可我如果没吃醋,就是在骗你。我觉得这不重要,那都是你的过去式了,我尊重你的所有选择,我觉得理智对待这种问题在交往关系中是比较健康的……”
话没说完,江一白已经笑得要趴地上了。
司韶容:“……”得了,他又说错话了。
司韶容有些苦恼,他仿佛总也不能在合适的时候说出合适的话。
而且明明有时候知道该那样说,却又执着地非得反着来。
他看了眼江一白笑出眼泪的样子,心下也觉得好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知道我知道,挺好的。”江一白揉了下眼睛,笑得直喘气,“我挺喜欢你这样的。”
话音一顿,江一白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突然就沉默不语了。
司韶容心里像炸开了一簇小小的烟火,看他:“你喜欢……?”
“啊。”江一白舔了下嘴唇,“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挺好的,你很清楚你需要什么,给人的感觉很可靠。虽然多少不解风情吧……但过日子跟风花雪月毕竟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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