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周允用精神丝插入宋捡的后脑勺,射入一些向导素对他进行安抚,感受他的情绪,生怕感受到捡的绝望。
可是……没有绝望,周允不解地抱住宋捡,他感受到的情绪不仅没有绝望,怎么还这么的……高兴?
“快帮我去叫张牧!就说宋捡醒了!”周允立刻对李韩说。
“哦……好!好的!”李韩也是高兴傻了,都忘了去通知领头人。他骑上玛丽去领头人的大帐篷那里,远远的,看到那匹黑色的跛脚马拴在帐篷门口。
“张牧!张艺!”因为张艺还没有成家,他知道父子俩住在一起的,“宋捡醒了!他醒了!你们快过去看看!”
张艺还躺在床上,听见李韩的话立刻跳下了床。李韩也是流民营地救的哨兵,那天是狂风暴中最危险的石暴,营地里的人都躲在地下掩体里,突然,掩体的大门被人敲响了。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开门,发现是一个刚好被风吹到门口的哨兵,他紧紧扒着门,不肯松手,因为是吹落的缘故,小臂已经骨折了。
他们把他放进掩体里,对他进行简单的包扎,等到天灾过去,才带他一起转移。
张牧醒来的时间比较早,已经披上衣服出来了。“醒了吗?我去看看。”
“爸!”张艺穿着衣服追出来,“你先去告诉姐,我去看宋捡!”
对,也对,张牧点了点头,朝着女儿和女婿的帐篷跑过去。女婿是自己最得力的副手的儿子,他已经和女儿有了新帐篷。
张灵正在帐篷门口梳头发,这些年,长头发一直不舍得剪短。听到宋捡醒了,她急得连梳子都没放下,赶紧站了起来。
“慢点儿,慢点儿。”张牧扶着女儿,帮她撑着后腰。
小帐篷里,宋捡正把脸埋在哥的胸口哭,眼泪是默默流出来的。他想说话,可是一说话肚子就疼,疼得他眼泪止不住。他也哭自己太没用,小命都搭上了,还没保护好小狼哥,让小狼哥一起死了。
周允就这样抱着他,怕他动作太大扯到伤口,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后脑勺。他也不知道宋捡哭什么,大概是伤口太疼,忍不住眼泪。
小狗怕疼,小狗可以哭。
“哥。”宋捡努力地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拉,拉到自己嘴边,要说话。可是说完这一个字,肚子太疼,他赶紧闭嘴不说了,哪怕是死了,自己也怕疼。
只是手还在小狼哥的脸上摸。
他还往上看,想看到小狼哥没打发胶的乱头发,想看他的脸上还沾着沙。想看小狼哥没洗干净的下巴。
这一刹那,宋捡虽然没看见,但是好像全部看清楚了,心里那个人和小时候的小狼哥完全重合。不是穿着军装制服戴着军帽的周允长官,是沙漠里狼群的孩子。
周允一下抓住了宋捡的手,在自己的鼻子下面,深深地闻了一下。他终于好好地闭上一次眼睛了,这些天都没敢睡一个沉稳的觉,眼睛被沙漠的风沙吹干。
他像动物一样,怅然所失地闻宋捡的手,辨别气味,辨别这只手的温度。直到他突然确定宋捡不会死了,才舒展了眉头,叼着宋捡脏脏的手指头,含在嘴里轻轻地啃。
好久没有磨过牙。
宋捡被咬疼了。
疼就疼吧,死了也疼,他继续哭,哭自己太过弱小,让小狼哥陪着自己一起死在了战场上。
他旁边的黑曼巴蛇也醒了。
小丢茫然地吞着信子,根本不知道身处哪里。它从孵化那一天,就很少离开移动基地。主人刚才疼痛了,它的身体也是疼的,盘成好几圈,老老实实地不动。
周允的蛇绕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猛地收紧,用一身全新的鳞片,把它完全圈进了领地范围里。
小丢把蛇头搭在强大的同类身上,被裹得太紧了,它爬不出来。
等张牧一家和李韩赶到的时候,先看到宋捡趴在狼崽子的怀里哭,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屁大点儿事就要找哥,找不着就哭。
“让我看看,你先把他放平。”张艺戴上了干净的手套,把宋捡从小狼哥的身上搬下来。他检查宋捡的伤口,恢复得不错,甚至比周允背后的伤口还好。
“疼,疼。”宋捡太害怕疼了,也听不出来这个人的声音。
“没有发炎,他的恢复速度比你快。”张艺对周允说。这样的身体素质,他也很奇怪,李韩当时就是,小臂骨折但是一个月就好了,哨兵比普通人复原最起码快了三倍。
发炎?宋捡眨眨眼,枕着小狼哥的大腿。
张艺摘下手套,冲着宋捡笑了笑。“小捡哥,你还认得出来我是谁吗?”
宋捡哑着,摇了摇头。“我看不见,你是谁啊?我是不是死了?”
“死?你命可大了,流了那么多血都没死,换成普通人,早就撑不住了。你们已经回家了。”张艺看了看宋捡旁边,“你小狼哥给你输了好多血呢,想死你都死不了。不过你怎么看不见了?等一下,我拿手电检查一下你的眼睛。”
输血?没死?回家?宋捡懵了。
可是……他们不是在战场上吗?怎么回家了呢?王霸呢?王霸还在窃听吗?他这下就全知道了吧,知道自己和小狼哥的关系?
宋捡不敢多说,后悔刚才自己叫了好多声的哥。
等等,什么叫……他的恢复速度比你快?宋捡强撑着去摸,开始相信他们真的没死。
“哥,你怎么了?”宋捡急了,“你怎么了?你哪儿受伤了?我看不见,你告诉我你哪儿伤着了?”
他还没看到小狼哥的身体上有伤,就紧张地拥抱上去,顾不上自己的疼痛,却不小心,摸到了哥背后的伤口。
作者有话要说:捡捡是暂时失明,伤口恢复后就好了,并且后面有巨高帅场面。窃听器要坏掉很久很久,王霸先下线。
李韩及张牧一家:所以恰狗粮的人就变成我们了,对吧?
第92章 团聚
伤口?宋捡一下收回了手,他知道了,伤口在哥后背上。
“哥,你让我摸摸。”小狼哥不转身,宋捡也不能好好摸他的后背,“让我看看。”他看不见,可是还这么说,是太着急了,忘记自己现在视力消失。
“没什么。”周允的手还在宋捡的脸上摸,摸他的颧骨、耳后、脖子,自己差一点就失去他了,“没什么,你还疼么?”
“我不疼,我不疼了。”宋捡疼得要命,他从小怕疼,他想起来了,一颗子弹打中自己的肚子,身体一震……只是那么一颗子弹,那么小,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疼?仿佛腰都断了。
“哥,你扶我起来。”他还是想要站起来,再摸摸小狼哥身后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没死,小狼哥还受伤了,李韩的声音也出现了,还有一个人告诉他,他们已经回家了。
“你啊!命大!”李韩这才过来,他穿着流民的衣服、军靴,还是那张面孔,可是往宋捡旁边一蹲,明显感觉出宋捡往后躲他。
宋捡知道李韩死了,这会儿又听见他说话,难道是只能自己听见的鬼魂?他往小狼哥身上靠:“你别过来……我当时想救你的。”
“我……”李韩哭笑不得,知道宋捡胆子小,没想到小成了这样,“我活着呢!我被石暴吹出来,刚好落脚点附近有个地下掩体的入口,我扒着门,没想到里面的流民给我开门了。后来一直就没回去,跟着他们生活。你是怎么回事啊?你才B级,不是应该捡垃圾和扫雷吗?怎么会上战场,还受这么严重的伤!”
“啊?”宋捡刚苏醒的大脑一时处理不了这么多信息,“哥,你看得见他吗?”
周允用手盖住了宋捡的眼皮。“我看得见,咱们都没死,咱们都活着……你还疼么?”
“我……不疼。”宋捡后悔自己刚才掉眼泪,他憋太久,一下把没释放的情绪放出来,像小孩儿似的哭了,“哥,咱们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啊?咱们……回家了?”
“你把我的声音也给忘了?”张牧从家里带来了食物,是一种叫做米粥的东西,满满一罐,“简直认不出你来,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宋捡靠着小狼哥,打了个哆嗦,这个声音他认识,他熟悉。
“你是……你是张牧?”宋捡使劲儿盯着他的方向看。
“是,我就是张牧。”张牧用手在宋捡面前晃了晃,看到宋捡的眼神没随着自己的手而动,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觉醒了。”周允见过米粥,移动基地里有,但捡不一定见过,“我们离开那年,他就觉醒了。本来他可以看见的,现在又因为受伤,暂时失明了。”
宋捡还在看张牧的方向,他当然记得这个男人,从小一直帮助自己和小狼哥的男人。“你真是……张牧?”
“当然是我了。”张牧笑了,当年那些事历历在目,“你小时候特别坏,拿着我家的毯子不撒手,还顺走我的短刀,这些事,是不是你干的?”
有吗?好像是有,但宋捡慌忙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小狼哥的事,你总记得吧?”张牧看了看狼崽子,“他小时候不穿衣服,还是你非逼着他穿裤子的,以前他光屁股。”
张艺和李韩一下瞪大了眼睛。
特别是李韩。
“咳。”周允捂了捂嘴,“我没有。”
“是吗?”张牧把张艺和张灵叫过来,懒得继续掀狼崽子的老底了,“他们两个的声音,你还记得吗?”
“我是张灵啊。”张灵连坐下都很费劲了,身体非常笨重。肚子比其他怀孕八九个月的孕妇要大。
“小捡哥,我是张艺。”张艺扶着姐姐坐下,“就是那个老烦你的小艺,还记得我吧?”
“你们是……张灵和张艺?”宋捡当然记得他们,是张牧的女儿和儿子,小艺的姐姐特别香,长头发又软又长,可小艺可烦人了,还总是缠着自己,“你们……你们都来了?”
“是啊,我们还留在营地里,而且我们都长大了。”张艺高兴地看着姐姐,“我姐还结婚了呢,现在我有姐夫。”
张灵还是和从前一样害羞,眼睛会笑,听着他们说话。
结婚了?姐夫?这些都是宋捡想象不到的。。
“结婚……合帐篷了?”宋捡把沙漠里的生活全部想起来了,他的回忆随着兴奋开始复苏,“我现在……是在流民营地里?”
“是啊,你们跟随狼群回来的,还受了伤。现在你可算醒了,再不醒小艺可要急死了。”张灵动了动脚腕,肿得厉害,“醒了就好,身上那么一颗大子弹,都要把你打穿了……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宋捡的手开始往下寻找,寻找自己的伤口,他摸了摸缝伤口的线。“我……我觉醒了,是哨兵,移动基地要用我们打仗的。”
“我们就是负责打仗的,在基地里……就是这样。”周允拧开了罐子,端起来,把粥送到宋捡的嘴边,“先吃点东西。”
宋捡张口抿了一口,愣住。“这是什么?滑滑的……有点黏。”
“这是粥。”周允就猜到他不认识,“向导才会有粮食的供应,B级哨兵没见过完整的粮食,你们只喝米糊。”
“这是我姐种的。”张艺迫不及待地说,“现在咱们营地和以前不一样了,从沙漠里面挖出了土,也换来了种子。这是我姐家长出来的粮食,可珍贵了……这么说,你和李韩一样,都是哨兵?”
宋捡这才觉出饿,抱着玻璃罐,一大口一大口地喝。张牧又笑了,宋捡还是以前那个宋捡,特别能占自己家的便宜。
“小捡哥,你的精神体呢?”张艺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即便知道自己看不见,还是想问问。
宋捡放下粥罐,手向枕边摸去,他感受得到小丢在这里。果真,枕边两条黑曼巴蛇已经缠得难舍难分,他摸到了它们光滑的鳞片。
“在这里。”宋捡指了指,“我和小狼哥的精神体一样,都是毒蛇。”
“毒蛇?”张艺和张灵同时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真没想到,从小眼睛看不清楚的宋捡,竟然有这样厉害的精神体。
“嗯,是剧毒,不过你们不用怕,它伤害不了未觉醒的人。”宋捡顺着小丢的背鳞抚摸,哥的蛇从他掌心滑过去,好像又变粗了,“李韩的精神体是一匹白色的马,叫玛丽。”
“他早就告诉我们了,每天都能看见他腾空骑马,怪吓人的。”张艺开始检查宋捡的伤口,“你家那匹跛脚的小黑马,还在我帐篷门口呢,一会儿给你牵过来。”
“什么?”宋捡总想要坐起来,“它怎么会在你家?”
“跑回来的啊,荒漠马都认路的。”张艺说,“那年,你和你哥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没过几天,小黑马驮着你们的行李就跑回来了,我们……我们一家人,还以为你们死在了沙漠里。”
宋捡不言语了,他不想回忆那一天。就是那天,命运把他和小狼哥分开,整整七年。要不是那场变故,自己也不会被安装窃听器,成为敌对阵营的卧底。
张灵慢慢过来,摸了摸宋捡的额头,真是长大了,变成了一个男人。“好了,我们不打扰你太久,养伤要注意休息的。你好好养着,回来了就别走了,别回那种地方……那种……不把你们当人的地方。”
说这话的时候,张灵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哀伤。无论是宋捡的枪伤,还是周允背后的定位器,无一不在控诉那个叫做移动基地的城市,如何把他们当作战争机器。
“是,你现在就该多休息,我一会儿给你们送吃的来。”张艺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盒,有酒精棉球,“小狼哥,你后背的伤口发炎了,我得清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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