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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二说的正在兴头上,周围的气氛却瞬间冷了下来,他察觉到异常,一抬头正看见廿三阴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你自己说,你方才都怎么编排主人了。”
“我……我那怎么叫编排了!我只是说出了事实!”廿二知道自己这次的罪名是板上钉钉了,却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妻管严是不是你说的?吃醋是不是你说的?你亲眼见到了?”廿三又逼近了一步。
“好好好,我错了。”
“按规矩,你这种情节过分严重,应先通报主人定性量刑,但主人马上就要外出,也不想听你说的这些废话,我暂且先罚你一百杖,等主人有时间了再加也不迟。”
廿三想起了自己之前几次去通禀,都因为白鲤的事情惹了主人不快,他不确定这次事涉白鲤主人知道了这些后会不会怒极,罚狠了廿二,因此只想着先让他挨了罚,到时候主人看着解气,倒也不至于一怒之下罚的太过。
“你!你敢对我用私刑?”廿二不可置信地从坐位上跳起,又走一步站在廿三面前。
“不是私刑,统领有先行责罚过失影卫的权力。”廿三强忍着心疼面不改色地说道。
“我不管,你敢对我用我就不帮你做衣服了,到时候你就挂着你自己弄的那两块破布给主人汇报去吧。”
廿二自是知道统领的惩戒权力,只是,廿三几乎从未用过,一时间有些气不过。
“我……”
廿三几日前被红雀命令要新换一身衣服,他不明白红雀的用意,还以为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待不久了,然而不管怎样,罚都是要完成的。
可廿三对裁剪一窍不通,使惯了暗器兵刃的手一碰见针线就抽筋一般不听使唤,更不知道该怎么去缝。正当他心如死灰的时候廿二突然溜进他房里指着几处布料告诉他怎么做。
如今他用闲暇时间已经缝了快一半了,然而剩下的若是没有廿二指导他依旧只能是几块破布而已。
廿三咬咬牙,刚要说些狠话,就被廿二轻轻拍了脑袋。
“你先去通禀主人一声,到时候该怎么罚怎么罚,不然若是主人怪你无令行事自作主张,你说你怎么办?”
“……也好。”
廿三吸取了前几次的教训,知道自己若是单去汇报廿二这一件事肯定会惹主人不快,因此他回到房中整理了这几日影卫们的一些整体情况,尤其是今日的训练结果,打算先报这些,最后再顺带说出廿二的事来。
然而当廿三终于准备妥当准备去见红雀时,却得知主人已经走远了。
廿三站在大门口望着路面消失的方向,心里一阵寒风吹过。
事到如今,我的衣服廿二还能帮我做吗?
红雀拽着白鲤上了马车,刚要启程时,马车的帷幕外传来一声宛如鸽叫的长鸣,片刻后一只白毛鹦鹉冲进车帘闯了进来,嘴里衔着一卷信桶。
红雀刚要伸手让咕咕落下,却不料白鲤抢先一步捉住了在狭窄的马车车厢里飞不开的咕咕,把信交给了红雀,之后也并不松手,任由咕咕气愤地回头啄自己的手指。
“你这是做甚?”红雀有些疑惑地拆了信的火漆,知道这是咕咕从鉴阁的信箱里取来给自己的,不知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他并未看信,而是被捉着鹦鹉不放罚白鲤吸引了注意。
“这……这鹦鹉伤人,您看。”
白鲤低着头将咕咕咬他的那一面转向红雀,红雀无语道:“……那是因为你捉着它,它平时不这样。”
“是。”
白鲤应着,却并不松手,白鲤的手指上有一层厚茧,咕咕因为之前被教训过又不敢太过用力,咬了几下无果后气愤地叫了一声,炸了下毛,在白鲤手中气的不动了。
红雀一下子被逗笑了,伸手想要扶平咕咕头顶炸开的毛,却不料被白鲤一转手躲开,半晌才想起来解释:“主人别碰……危险。”
红雀有些不明所以,只拆开了信扫了一遍,那一点小小的疑惑就被这封信给冲淡了。
这竟然又是聆月宫的来信,而且……竟是点明了要让自己把四九和白鲤送去。
红雀又仔细把信看了一遍,大意是说,聆月宫因最近这几日繁忙,疏忽了先前安插在暮云山庄的暗桩,此番特来告知,希望自己将这二人送还聆月宫,他们愿意赔罪。
倒是合情合理,又沾上了主动说明示好的好处,主动将名单交出来,显得他们很有诚意。
只是这么一来,白鲤的身份便算是坐实了。
红雀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从先前四九一次次的试探来看,聆月宫本身也并不确定白鲤的身份。暗桩只见保密起见不知晓对方身份可以理解,但四九的试探明显是有霜月示意,霜月也不知道谁是么……
红雀想起了之前仔细研究过的聆月宫情报,这其实也合理,霜月是三年前才夺权上位的,暗桩是十多年前布下的,她不知道名单倒也说得过去。
对方应该是发现与四九断了联系,想用这种方式把人保回去,顺便提一下白鲤的身份,即便是猜错了也可起到离间的作用,这样不论白鲤的身份究竟是被自己收买的暗桩还是单纯作为自己的亲信,于聆月宫而言都是有利的。
可惜这招对自己没用。
马车已然行了起来,红雀轻笑一声对白鲤道:
“聆月宫说要你回去呢。”
红雀本是想告诉白鲤,自己对此事的态度,却不料后面的话还为来得及说,白鲤浑身颤了一下,咕咕趁机从他手中逃脱,惊了一般飞出了马车外,留下几片白色绒羽。
再看时,白鲤已然跪伏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拽着自己拖地的披风一角,颤抖的声音仿若哀求:“主人……求您……”
白鲤的后半句已然说不出口,他知道自己身份与四九相同,而此番主人要将四九送回,又在临走前叫自己跟来……此时又收到了这封信……
白鲤知道,聆月宫这几个月间从天机楼处大量收购情报,又在不久前与天机楼有过一次成果不错的合作,为了和聆月宫打好关系,也应当会答应对方这一个小小的要求。
主人不差自己这一个影卫,更何况自己还是个没有武功的影卫。
若是红雀想要将自己交还,自己甚至不能争取什么,毕竟主人的选择定是对他最有利的。
可是……一想到就要离开眼前这个人,就要离开自己失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要离开这个将自己带出满是刑具的地牢的人,就要离开这几日来细细关心过自己的人……
不愿离开的理由似乎有很多,但又似乎只有一个,只是因为这个人本身罢了。
再加上一想到可能要回到聆月宫去,身体就本能地抵触,甚至有种反胃的感觉。
白鲤开始止不住的去想,自己还有什么用,把自己留下对主人会有什么好处。
“怎么了?”红雀连忙将白鲤捞回到坐位上,再管不了什么不该做的,只一把将他抱在怀中搂紧了。
“能否……能否求您……”白鲤终是说不出这般请求的话来,他觉得自己实在没有资格求主人办一件不利于他的事,只轻轻拽着红雀的衣袍,有些失神地喃喃道:“主人,属下可以服侍您起居,可以为您做饭,属下……属下这就去学,去研究您的口味,属下还可以……”
白鲤闭上眼,发现自己真的说不出几条来,终究是心灰意冷地说了最后两句:“主人您需要什么……想要属下做什么都可以,您若是想用来打罚出气也……属下总还有些用处的……”
红雀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哪里还不知道白鲤是在想了些什么,分明是被自己那句话吓到了,只是白鲤这个样子,直接跟他说不会让他走似乎不如……想着,红雀将白鲤搂的更紧了,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嗯?真的什么都可以?只要让你留下来?”
“是。”
白鲤的眼神亮了一下,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等待着主人说出什么严苛的条件。
红雀轻轻一笑,凑到白鲤耳边轻声道:
“好啊,那我需要你待在我身边,一辈子不许离开。”
并不意外地看见白鲤惊讶地看着自己,红雀上前一步逼视着白鲤,笑着问道:“怎么,不愿?”
“属下愿意。”白鲤似是得了什么许可,一下子抓住了红雀的手,握的很是用力。
看着白鲤认真的样子,红雀轻叹一声,心里仿佛被喂了一口蜜,然而一想到白鲤竟以为自己要把他扔了,便不可抑制地起了报复的心思。
红雀的手指移到了白鲤腰间,轻轻挠了一下,感受到指下的腰身瑟缩了一下,他凑到白鲤耳边轻声说道:“真的不跑?”
“不跑。”
“欺负你也不跑?”
“不跑……”
白鲤的声音比方才还颤了几分。
第41章 保证
“欺负你也不跑?”
红雀坏笑着用指尖轻触着白鲤的腰窝挠了挠,又向前逼近了一些。
“不……不跑……”
白鲤的气息又乱了几分,红雀感到指下的肌肉紧张的轻颤,忍不住用上了双手,一齐向白鲤腰间抓去。本已经预备好应对白鲤的躲闪,却不料闹了半晌,直到白鲤被自己压倒了上身躺在软座上,呼吸颤的厉害,眼尾发了红,甚至还挂几点水痕,也没有抵抗半分,反倒是强忍着舒展了身形方便自己施为。
似是实在被欺负的狠了,白鲤才轻喘着颤声哀求道:“求……求您……别……”
红雀被白鲤的样子戳的心中软了十分,见他确是被自己欺负的紧了,再也舍不得闹他,只停了手上的动作撑在他身上捋着他的发丝安抚着。
“真不跑?”
白鲤又瑟缩了一下,却仍旧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发丝散落,露出两点微红的耳尖。红雀见状扶着他黑发的手就再也忍不住,捏着他的耳尖柔声安抚道:“好,回去再欺负你。”
马车慢慢停下,白鲤前不久刚刚平复了些的身子又紧张了起来,红雀感到了他的僵直,“我没有要把你送回去!”
红雀连忙将白鲤捞回到坐位上,自知是吓坏他了,忙柔声道:“听着,聆月宫的人要你,但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知道了?”
“那……主人此行是要……”
“就只是把四九送过去,至于为什么临走前把你叫上……”红雀的眼神暗了暗,轻声继续道,“因为我发现没有你在,我会怕……”
“主人?属下不走,主人放心,除非……”
“没有除非。”
红雀的手被白鲤反握住,白鲤紧张的僵硬果然减缓了不少,只是眼神仍旧有些慌乱地问道:“只是属下不知,属下与四九身份相同,主人为何要区别对待……”
“你和他不同!”
白鲤怎么能和别人比,这是护了自己多少年,给了自己多少暖的白鲤啊……
看着白鲤疑惑的目光,红雀想要解释,却发现想说的点太多,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最终也只是憋出了一句:“他怎么能和你比,差远了!”
不远处,原本躺在马车上的四九黑着脸坐起身来,忽然觉得满嘴酸味,酸的牙疼。他很想大喊一声,‘我听得到你们对话’,然而终究还是咬紧了愈发酸痛的牙忍了回去。
红雀觉出白鲤的紧张有些异常,他似乎不止是不愿离开,他同时也是……在抵触回到聆月宫这件事。
“就这么不愿回聆月宫?”
“是……”
“这么说是对聆月宫有印象了”
“属下……”白鲤轻颤了一下,直惹得红雀更加心疼了,搂着白鲤轻声哄道:“怎么,是谁欺负你了吗?等着,我这就去仔细查一查,把所有欺负过你的人拉出来给你报仇。”
对聆月宫还有印象,那白鲤九成确是在聆月宫待过不短的时间了。知道这些的红雀没有半分伤心,反而觉得心里更甜了。
白鲤失忆,却还留着些本能的反应,他那么不愿回聆月宫,却想要留在自己身边,白鲤的心意早已不言而喻,他曾经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红雀听闻外面的动静,知道对方的侍从已经出来迎自己了,他见白鲤的紧张轻了不少,揉了揉白鲤的发顶道:“乖乖在车上等我,别多想,我一直都是信你的。”
说完便要撩起车帘,却被白鲤一把拉住了。
“主人……”
看着白鲤欲言又止的样子,红雀微微皱眉:
“怎么,还不信我?”
“不是……”
“你想说什么?”
白鲤犹豫了片刻,忽然下了决心一般解下自己的外衫披在红雀肩上,手指触上红雀肩头的一瞬顿了一下,见他没有拒绝,这才继续为他系好了衣带,边整理着衣摆边轻声说道:“别怕,我在外面守着你。”
红雀怔了一瞬,这才想起自己似是对白鲤说过自己会怕,一下子低着头没脸看白鲤,却又立刻想到了之前的事。
还在山庄的时候,自己只怕过一种刑罚,那就是黑牢,受刑者被灌了扰乱心智的药后封了五感,丢进黑牢锁住全身,不痛不痒却与外界再无半分联系,不出一个时辰便仿若置身地狱。
自己第一次受完刑后差点疯了,神经质了好几天才缓过来,第二次被罚前差点忍不住自\\尽,还是白鲤为自己披了件他的衣服说,就当他一直在里面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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