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恶人村?”宅子的另一边,忍足侑士不解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芥川慈郎和忍足侑士已经被宇髓天元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或许对于有底蕴的世家出身的子弟,他们多多少少也听说过风声,这也是他们在这里一连过了诡异的几日承受力却比那几位成年男性更好一些,但宇髓天元的解释仍让两个少年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更别说现在又到了奴良陆生来解释。
恶鬼的横行,妖怪的世界,超脱常识的领域,一个故事,或者说一个怪谈的真正面貌就在他们的面前铺开。
宇髓天元、朝日川一时和奴良陆生是主动进入食人村的,如果除开他们,那么幕后黑手的目的就很明显了,百物语组是想借助怪谈消灭鬼杀队的霞柱,也就是时透无一郎。
朝日川一时猜测百物语组对于自己创造的怪谈世界的掌控不是绝对的,一切都要按照怪谈的规则来,所以最多只能拉入一些新生的鬼来顶替故事中的“恶人”。
然后因为要精准地将时透无一郎拉入世界,敌人肯定会对时透的所在地进行一个捕获,芥川慈郎和忍足侑士的进入因此也是意外。
排除掉意外进入的人们之后,时透无一郎占据了“来到恶人村的少年”的角色,那剩下的人自然要被算作是村中的一员。
想要人心生恶,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毕竟这里的真面目不是所谓的漫画的世界,而是因为漫画的传播被广为谈论,化为现实的怪谈啊。
平井悟郎狂躁的饥饿,大和慎一滥情而好色,哪怕是北岛尚都因为恐惧滋生出混乱的恶意,想要不顾一切、无所不用其极的离开这里。
忍足侑士下意识地想要质疑:“可是小早川……”
说到一半少年就愣住了。
“怪谈不会让人实质性的变成鬼,那几个人变成那副模样,恐怕和她脱不了关系。”
宇髓天元说出这话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
如果变化的是小早川,那么他们就要怀疑北岛尚了。
食人村里无法拉入强大的鬼,幕后黑手怎么会指望那些新生的鬼们能消灭一个柱?
所以要安排一个不会被引起怀疑,能接近时透无一郎,拥有一柄利器在手的普通人,才更有机会。
作为外来者的他们时间和线索都不够,谁都想不到屋外有食人鬼的情况下,屋内还有一个比鬼更危险的人。
柱能查阅到很多关于鬼杀队从前猎鬼的记录和鬼的手段,鬼的力量和血鬼术固然强大,可利用人性来残害人类才是最无往不利的手段。
毕竟在普通人露出作恶的那一面之前,谁能预料到人心生鬼。
她看起来是个正常的少女,某一处精神却早在精妙的语言和情感面前被蚕食了、融化了。
没有人知道他人心中生鬼的背后有什么样的故事,既胆小又无知的人往往最能做出恶果,这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如果她是连自己在作恶都意识不到,那么即便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也依旧会动手。
或许让她进来食人村的人早就猜到,恐惧会让她继续蒙骗自己,直到成功完成她来到这里的任务。
……
一个装潢十分豪华的和室内,典雅的熏香袅袅从香炉中弥漫开来,浅色的纱帐挂幔拉开,几名穿着和服的女性坐在篾制的团蒲上谈话。
不知道谈论了什么,女士们十分有教养地掩着嘴,轻轻的笑声传开,气氛很轻快。
谈话间,有位女性像是发现了什么,眼神在室内逡巡了一圈,表情温和地转头。
和室的高台上卧着一个有着白橡色头发的男人,穿着红衣白袴,身形修长,面容昳丽。
他在众人中身份极高,横卧在高台上像是在舒坦的小憩,听到女人的问话,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
七彩的瞳孔剔透如琉璃,好像被这个男人注视着,就如神明在眷顾自己一般,女人脸上露出了迷恋的表情。
“小早川……?啊,是那一朵总在瑟瑟发抖的小花啊。”
“是,教祖大人,她去哪了,今天怎么没见到她。”
教祖语调悠悠,口吻亲和,琉璃般的眼睛笑意盈盈,脸上又带着一种酷似悲悯而又又怜慈的神情。
女人忍不住双手捂着自己的心口。
“她大概,是去往极乐了吧。”
恶鬼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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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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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作话当我在放屁_(:з」∠)_
虽然我觉得下章一定可以,因为没有工具人了(无慈悲
第74章
完全不知道宅子里发生了什么的朝日川一时朝井底里看了一眼, 立刻移开了眼睛。
井底里的状况比他想象得还要精彩多了,虽然清晨的山上光线昏暗,但他还是看清了那些被夺去了皮囊的村民们血肉模糊, 扒拉在井下的四壁想要往上爬,可在村民的脚下都是那些枉死的路人化作的怨鬼, 将想要爬上井口的村民们向下拖, 典型的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那些凄厉的哀嚎就是这些村民发出的。
然而朝日川一时内心并不可怜他们,只觉得自己看了脏东西, 恶心想吐。
地狱卷恶鬼图, 他看过数不胜数的画卷中都没有一幅能描摹出这么一口满载怨毒的井。
“是谁在那里?”
正当朝日川在思考怎么处理这口井的时候, 一个介乎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声音忽然从井底传了上来,刺耳的哀嚎声渐渐小了下去。
朝日川一时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 问:“我是路过的旅人,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井里?”
没想到那个声音的主人觉得奇怪地说:“我在井里?明明是你在井里面和我说话, 你那边还有水流声。”
几日雨水,山上的河流越发湍急, 朝日川一时虽然没办法看到和接近, 也能听到水流湍急,拍打着山林木石。
如果是宇髓天元或者时透无一郎在这, 估计都要为这个匪夷所思的回答背后一寒,或是严阵以待, 但朝日川一时却是心念一动, 俯下身问:“你是故事里的恶鬼还是守山人?”
“你猜错了,”那个声音说,“恶鬼是被人欺骗才跌入了河底, 我这里只有恶人,而你那里却都是恶鬼,当不下雨的时候,河底干涸,所有恶鬼都会出现。”
朝日川一时干脆坐到了井上,问他:“那我们应该怎么出去。”
“跳下来。”那个声音笃定地回答,然后轻轻笑了一声,“或者答应我一个条件。”
井底原本温润的声音似乎变得陌生起来,带着笑意的语气更像是要蛊惑人类的恶鬼。
朝日川一时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好啊。”
他笑嘻嘻地说:“你可要想清楚,你也是在和一只鬼做交易。”
井底的声音沉默了。
任何怪谈或者故事,人们都更喜欢皆大欢喜的结局,也正因为是这些轻松短小又简单的故事才更容易口口相传,所以想要破解,就要找到那个足以转折剧情的“弱点”,所以朝日川一时在听到井口发声的时候也不是那么意外。
一切的成果并不功归于他的远见卓识,仅仅是因为他怪力乱神的世界念念不忘,现在得到了回响罢了。
故事中的少年没有被恶人村的村民杀害,他诞生于武士之家,是一个不出世的天才剑客,内心无比良善,他在村民们的追捕下跑上了山,在夜色浓雾中看到了一口井。
一个黑色的物什从井底向上飞来,朝日川一时眼急手快地接下,翻手一看,是个不大不小的骰子。
还是个无论怎么滚,每一面都是六点的骰子。
“去吧。”那个声音说。
……
小早川跌倒在地上,发出了吃痛的叫声。这次她连时透无一郎怎么出刀都没有看见,手上的针管就被切开了。
时透无一郎按下刀,捡起了那一下小半针管,就闻出了血的味道。
小早川惊慌道:“你……你……”
时透无一郎手上捏着针管,面无表情地看向小早川:“刚刚我才注意到,你似乎很喜欢去厨房。”
无论深夜寒冷,还是害怕帮不上忙想要做点什么,得到了分发食物的机会的小早川都有去厨房的理由。
“因为朝日川从来不吃东西所以没有注意过,我们猎鬼人受过训练,也从不会让食物假于人手,所以你是最有机会把浓度比较高的血让其他人没有察觉的喝下去的。”
如果换成其他柱,小早川得手的机率或许会更高,但幕后的妖怪唯一算漏了一点,就是他并不清楚时透无一郎是个什么样的人。
背起小早川的时候,没有多少世俗之见的少年只会应激地紧绷住身体,本能地留意自己的刀的位置。
谁都不知道,开启斑纹的时透无一郎已经触碰到了通透世界的大门,反应和感知已经是柱之中最出众的一位,身体的代谢能力也无人可比。
不过吃准创造这个怪谈的妖怪不了解时透的不是朝日川一时,反而是宇髓天元,不仅如此,他还看出了小早川背后可能会有莫测的关系网,还有鬼即将研究出将人鬼化的新手段,觉得抓住小早川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朝日川一时对他的安排表示自叹不如,他还是去研究怪谈吧,毕竟比起抓小早川一个现形,找出破解怪谈的方法也很重要。
他们分工合作,弥漫开来的大雾从夜晚散到清晨,无雨之夜食人村不再穿来刀割骨肉到声音。
清晨的空气又湿又冷,为了方便鬼的行动,食人村永远是阴雨雾天,奴良陆生站在廊道上,他的视线越过庭院,越过宅邸矮小的围栏,看到了坡下的食人村。
滑头鬼第一次听说“人鬼”的时候,是在四国妖怪来到浮世绘町大肆捣乱,町中秩序混乱,那些不属于妖怪之列而是由人变化成的食人鬼趁虚而入,出没在夜晚吃人。
美浓国深山一带有食尸鬼的传闻,妖怪之中大有会以人的活肝补足妖力的行径,同样都是违背奴良组的理念,但那些食人鬼却会让妖怪油然生出一种极度厌恶的情绪,犹如只懂食欲的恶兽。
浮世绘町是关东妖怪组织的核心,食人鬼出没并不多,奴良滑瓢在向自家孙子解释妖怪和人鬼互不相关的规则时,也毫不犹豫地让组里的妖怪将跑到眼前的鬼处理了。
夜晚是属于妖怪的世界,他们性喜夜晚与夜月,鬼却是真真正正的畏惧阳光。
不被天照允许,不被清月接纳。
所以大多数妖怪都会对人鬼抱有成见和厌恶,年少时的滑头鬼只匆匆见过几眼,感触不深,直到他被奴良滑瓢扔进远野修行,遇到了朝日川一时,才切实接触到了人鬼这样的存在。
墨色的云焰轻轻涌动,先是以轻柔的、隐蔽的姿态浮绕在奴良陆生身边。
巨大的妖怪之里中浓雾散去,所有披着人皮的恶鬼站在雾中,手提尖刀,挤挤挨挨,一同用漆黑的眼珠森森地盯着高处唯一的宅屋。
看着坡下的敌人,滑头鬼忽然笑了,眼中战意高涨起来。
可惜,像那样肆意张扬,宛如长雀隼鸟般自在于天地之间的画师之鬼,仅此一位。是属于他的了。
血碗里的骰子咕咚一声,浮出了一面。
“啊,不——
“大人明明告诉我这是能让人获得极乐的药,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是他们不诚——!!!”
在少女歇斯底里的哭叫和恳求中,有个声音提醒着所有人:
“鬼来了。”
云霾沉重,天地之间仿佛都是一片黯淡的灰色,作为普通人的芥川慈郎和忍足侑士却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
少年们忽然想起书上曾写过的战国之役,似乎每到风雨飘摇、赤地漂杵的时刻都是这样的天气。
这宛如一场血腥无比的屠戮,但在恶人们腥臭的黑色血液泼洒之中,震荡的嗡鸣迭起,一连串爆炸的硝烟翻腾,又被淡蓝色的刀锋带起的绚丽云霞掩盖。
云霞绮丽无比,举着尖刀毫无理智的人们的身上沾满了黑色的血,他们像是从地狱黑色的血池里挣扎的怨鬼,想要爬向云雾轻薄的天际。
刀锋阻止了村中的恶民进入高处的宅子,更纯粹的黑色畏火在虚空中燃起,滑头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敌人们的中间。
他已经恢复了妖怪的形态,手中拿一盏猩红的酒盏。
冷风吹来,轻轻拨开了酒面的涟漪。
整片黑色地狱便燃起了青蓝色的妖火,怨鬼们在青蓝色的大火中扭曲惨叫,化作了灰烬。
怪谈的厮杀屠戮,就宛如画卷之中浓墨重彩的妖异,或许只有最大胆的画师才敢如此下笔,绘制出这样非人的尸山血海。
“没完没了。”宇髓天元手腕紧绷,身边的爆炸从未停歇,但食人村之中依旧有无数黑影源源不断涌来,厉喝和哀嚎在风中飞旋,诡异的气氛到达极致。
时透无一郎没有吭声,但实际的情况的确是这样,村落里新生的鬼、半人半鬼对他们来说不是值得一提的对手,但数量却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而且他们没有触发怪谈的机制,这些鬼都还是披着人皮的模样,感觉十分怪异。
他们看到退回到宅子前方的奴良陆生忽然抬头,像是听到山间的一声鸟鸣,又像是感受到了一滴雨水打在了皮肤上。
他轻轻抬头,横出了一直收在袖间的弥弥切丸。
一个鸟一般的影子轻捷地落到了他的刀上。
“找到了,山上有一口井,我们可以带着人从井里离开这里!”
宇髓天元回头大声问道:“谁断后!”
朝日川一时:“我。”
话音一落,宇髓天元和时透无一郎立刻撤离了战场,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带着宅子里的人离开。
画师像是轻得没有丝毫重量,与滑头鬼互换了一个眼神。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滑头鬼半妖的鬼缠可以背负同伴的畏,使其为羽翼之力,威力强大。”
“对。”
“那你也应该知道,鬼也有相似的能力。”朝日川一时调整了一下状态,嘴角勾起一抹笑:“来比一比怎么样,难得借用了你的血,我们就比试一下谁消灭的鬼的数量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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