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娘的,老子还没找你报仇呢!在洞里面搞这么多暗器,你是想害死老子啊!”
云敛冷冷道:“谁叫你跑进后院的,活该!”他用鄙夷目光扫了辟罗一眼,冷嘲道,“脚都动不了的死瘸子,还怎么找我报仇?”
辟罗怒目瞪眼:“你再骂一句?”
云敛毫不客气骂道:“就是骂你,死瘸子!”
辟罗挠挠头,奇怪地问道:“奇了怪了,刚才就不见你说话,怎么他们一走,你就说话了?”
刚才有沈喻风在场,云敛恼到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现下他走了,自己当然松了一口气,他狠狠瞪了辟罗一眼:“要你管!”
辟罗也没兴趣跟他斗嘴,暗自嘀咕道:“这人武功真是厉害,连师老头都打不过他,本来还以为只是个普通的武人呢,没想到竟然就是我们追踪多日的沈喻风,嘿嘿,老子突然间对他有了兴趣了!”
他被沈喻风救了一次,本来打算置身事外,但后来得知救他的人就是天罗宫急欲追拿的沈喻风,再想怎么置身事外也不行了。现下拿下沈喻风,取回双极功才是天罗宫的头等大事,至于云敛的事反倒无关轻重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扶着树干往后门走去。
云敛见他要走,立马将人拦住,气瞪瞪道:“不准你去打他!”
沈喻风一个人对上天罗宫两大煞主,根本不知胜算几何,现在又多了一个辟罗去捣乱,沈喻风他,他一人怎么敌得过!
辟罗见他气恼,愈加得意,故意道:“老子就偏要打!”嘿嘿笑了几下,沿着沈喻风三人离去的方向追上去。
他脚底包着厚厚的白纱,走路一瘸一拐的,瞧着甚为可笑,但他走路方式与众不同,步伐奇快,不一会儿,也消失在视线中了。
云敛更加急了,怒叫道:“你站住,不准你们打他!”再也不顾与沈喻风之间的龃龉,跟着他们拔足奔去。
他冲出无定观后门,忽然觉得门外一阵寒风吹过,心肺处传来剜心般的绞痛。
接着双腿一软,全身寒意四起。
他万万没想到,他竟在此时寒症发作!
今夜经历的一切令他疲于奔命,尤其是与师湛那一番对战,更是耗去他身上所有体力,让多年未曾发作的寒症在此时突然发作。
他强忍不适,瑟缩着身子,继续往沈喻风的方向奔去。
***
五人相继离开后,无定观才真正恢复到以往的安静,白沐华坐在房中,听着外面响起又消失的响声,暗暗心惊。
“怎么外面没动静了,我儿应该没事吧?”
她担心沈喻风的安危,但听从沈喻风走前吩咐,又不敢随意出去,只在房中坐立不安,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双极功册子。
正焦灼不定间,静谧的夜晚忽地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平稳从容,一步一步皆是踩在固定的节律上,在这个万籁无声的夜晚显得突兀又诡异。
声音由远及近,很快来到门前。
白沐华只觉得汗毛顿起,偷偷将册子塞入袖中,接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
只敲了一下,又莫名安静下去。
白沐华一惊站起:“谁?”
接着便闻“吱呀”一声,房门被从外至内轻轻推开了,只见暗淡的月光之下,站着一位冠带青袍的中年秀士,面容清癯,恬淡含笑,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
他站在门外,声调轻柔,彬彬有礼道:“夫人,可否请你手上的册子借在下一阅?”
白沐华皱眉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突然来我无定观?”
那中年秀士微一躬身,不急不慢道:“在下姓丁,单名一个帆字。”
白沐华悚然一惊,她隐居多年,但并非全然不问世事,也曾听闻过川蜀一带天罗宫的,而天罗宫罗氏鬼主的大名就叫丁帆。
此人就是天罗宫罗氏鬼主!
他竟然亲自来了无定观!
***
沈喻风连奔数十里路,脚也不停,直奔来到端州城外一处山顶。
身后藤瑶与师湛二人紧追不舍,一前一后,也跟着奔上山。
暗夜之中,月色凄冷,四下黑沉沉的一片,只见到三道身影在山脊上连奔不休。
沈喻风来到一处空旷地,遽然停下身形,转身直面紧追而来的藤瑶二人。
他手持长笛,扫视两人,目光无惧无畏:“二位,请吧。”
师湛对藤瑶低声道:“他内功深厚,不宜硬碰硬,你先以轻功干扰他的注意力,我来对付他。”
藤瑶点头:“可以。”
对于他们而言,现在沈喻风是他们最大的目标,拿下沈喻风,夺取双极功,可比除掉一个普通的云敛来得重要多了,为了达成这一个目标,他们暂时放下嫌隙,全力对付起眼前人起来。
沈喻风手里拿着一把长笛,坦然无惧,直对上藤瑶二人。藤瑶低叱一声,运起绝快身法,围着他不断旋转,更时常出手干扰。
师湛在此时加入战圈,与沈喻风面对面赤手空拳地对打,三道身躯腾跃跳转,身影飞错,难分彼此。沈喻风长笛在手,不断格下藤瑶的招式,右手则完全腾出,对上师湛的裂石掌。
“蹦——”一声,两人在腾挪之中又对了一掌。
这二人单论功力,都不是他的对手,但眼下两人合作对付他,一攻一守,方位变换,配合无间,反倒显现出不一般的实力出来,沈喻风左右支绌,与两人僵持不下。
过了不久,辟罗赶来这里,他赶了太快,完全没顾及伤势,脚底在经过长途奔走后又开始渗出鲜血,他呼呼痛叫,面目狰狞地坐在一旁看着。
云敛随后也赶来,看到山顶之上沈喻风被两人合力围攻,脸上显出担忧焦急之色。
他寒症发作,不断地抖着身子,已经是浑身发寒、四肢无力的状态了。但他完全顾不上自己的状况,强撑着来到三人打斗附近。
眼见得沈喻风全手以搏,仍然无力从容脱身,他叫了一声:“喻风,接着!”
将手上提着的“明心”剑扔进战圈。
沈喻风趁着对战间隙,跳直起来,将云敛递过来的剑牢牢握在手上,这下子,他左手手持“泣骨”笛,连打带揍,专攻藤瑶穴位;右手握着“明心”剑,简直如虎添翼一般,反转局面,直逼得师湛二人手忙脚乱。
师湛被逼得连连失手,对云敛恼恨交加,对着旁边无动于衷的辟罗怒道:“愣着干什么,把他杀了!”
辟罗睁大眼:“什么?”
师湛大声:“鬼主有命,云敛必须杀掉。”
“好。”辟罗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走到云敛身边。
云敛扶着树干,气喘吁吁,有气无力地对着他笑了一下,辟罗见到他笑得不怀好意,预感不好。云敛道:“你是不是现在脚底奇痒无比?”
辟罗瞪大眼:“是啊,你怎么知道?”
“那暗器上面有毒啊。”
“什么?”辟罗越发惊了,“我中了毒?”
藤瑶在百忙之中抽空回了一句:“蠢东西,你先不要伤他!”
她与云敛的感情远比宫中其他人要深厚得多,生怕这冲动愚蠢的东西真的会把云敛杀掉,急忙喝止。
云敛狡黠一笑,对着依旧斗个不停的那三人笑道:“藤瑶姐姐稍安勿躁,等我处理了这个蠢东西就来帮你们处理掉师湛。”
辟罗先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远处缠斗在一处的三人一眼,突然恍然般,大叫道:“好啊,原来你们早有合谋!你跟藤瑶,你们几个早合谋了要杀我跟师湛!”
藤瑶又悲又怒:“云敛,你这卑鄙小子,枉本姑娘以往对你多加照拂,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云敛仍是笑道:“藤瑶姐姐此话差矣,十一这么做是在为我们之间谋福利,放心放心,等来日事成,定不会少了姐姐你那一份。”说着还忘不了向藤瑶那边抛去几个眼神。
辟罗哇哇大叫:“我早该知道你们之间勾肩搭背,狼狈为奸!老子真是瞎了眼了,竟然跟着你们过来!小子,快把解药给我!”
说着要去擒下云敛,云敛笑了一下,直接绕到沈喻风身边。
辟罗大叫一声,也奔了过去,跳入沈喻风三人战圈,因为有他二人干扰,师湛与藤瑶无法集中精神,开始心慌意乱起来。相比之下,沈喻风心神如一,始终没有注意外界动向,双脉功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很快将藤瑶两人一一打退,围攻的阵势立时瓦解。
师湛退到另一边空地上按下自己胸口将要涌出的热血,冷冷道:“蠢货,这是他的挑拨离间之计!”
辟罗还没反应过来:“怎么挑拨离间?挑拨谁?”
“真是愚昧不堪的蠢货。”师湛闭上眼,与藤瑶就地调息,两人都被沈喻风强劲的内力激得气血倒流,不得已只得暂缓攻势。
沈喻风放下一剑一笛,纾解体内躁动的真气,云敛走到他身边,轻声叫了一句:“喻风。”
沈喻风朝他望过去。这还是两人自那夜杏花林出事之后,第一次直面彼此。
“怎么了?”他看着云敛湿漉漉的额头,感觉似乎哪里不对。云敛身上大汗淋漓,气喘不止,鼻头上那颗红痣被汗水冲刷,显现出原有的鲜红痕迹。
云敛依旧定定看着他,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对他道:“快走。”
第16章 父女情绝
沈喻风一怔,很快道:“我不会走的。”
云敛却一直只是看着他,汗如雨下,全身不住发抖,好像极为难受一样。
沈喻风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寒症发作了?”
云敛没回他,只是一个劲地催促道:“快走。”
“我们一起走。”沈喻风拉上他的手,发觉他手腕冰冷,果然寒症已经发作。
他心下一惊,云敛已经靠过来,俯在他耳边,语气急切道:“你还不懂吗?今夜天罗宫倾巢而出,你觉得仅仅只是为了杀掉我这一个叛徒吗?”
沈喻风听懂他的意思,又是一惊。
天罗宫出动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无功而返,而他们最大的目标始终还是双极功。天罗宫知道他母亲身上也有双极功功法,迟早会对他的母亲下手,而现下他们不在无定观,是天罗宫最好的下手时机。
他想到这里,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云敛挣脱他的手:“我帮你缠住他们,你自己快走!”
“那你——”
云敛猛地摇头道:“我没事,他们以为我身上有解药,不会轻易杀我的。”又急切道,“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可是你——”沈喻风也是跟着摇头,现在这里还有天罗宫这几个高手,教他怎么放心扔下云敛一人?
云敛看出他的犹豫,拉住他手道:“我说了,辟罗以为我有解药,不会伤害我,藤瑶姐姐关系跟我很好,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他们会阻止师湛对我下手的!”
见他还一直站在那里,使劲将他往外推搡,“快去,快去啊!”
沈喻风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后,下了决心:“好,你保重。”
他将手上“明心”剑重新交到云敛手上,而后自己运起轻功,快步下了山。
“站住!”
藤瑶两人刚好在此时调息完成,先后恢复行动,师湛最先跳起身来,跟着他直接追下山,可惜终究动作太慢,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远去。
而云敛则被藤瑶与辟罗堵在另一条路上,藤瑶将他双手反剪到身后,狠狠掐了他一把:“好小子,放走了你小情人,看你怎么向鬼主交代。”
云敛却只是怔怔看着沈喻风远去的身影,口中喃喃道:“他会来的,他会来的……”
***
无定观内。
天罗宫盘踞在川蜀一带,行事颇为神秘,主事者丁帆是百年前的鬼国后裔,被人称为鬼主。据闻此人阴戾狠毒,行迹鬼魅,最擅长玩弄人心。不过这些都是江湖上的传说罢了,实际上江湖上甚少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白沐华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传说中的鬼主丁帆竟然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秀士人物。
丁帆亲自前来无定观,站在房门大开的门口,对白沐华施了一礼,道:“夫人,可否将手上册子借在下一观?”
言辞不卑不亢,甚至算得上温文尔雅,白沐华却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略一定神,强装镇定,问道:“我儿呢?你们把他弄去哪里了?”
丁帆却没回她的问题,反倒长叹道:“原来沈庄主果然还没死,真是大幸。”
白沐华呸了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谁稀罕你们的幸不幸,我儿在哪?快把他交出来,否则我绝不放过你们!”
丁帆叹道:“夫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白沐华骂道:“一群无耻之徒,深夜闯入我的居所,强行勒索我的东西,你们这种行径跟强盗有什么区别!想要我的宝贝功法,没那么容易!”
她大喝一声,向着丁帆一掌击去。
丁帆衣袂翻飞,在她到来之前,旋身一转,顺势便转到她身后。
白沐华改变出掌方位,丁帆转到她右侧,在她掌势转右后,又来到她左侧。身影飘忽不定,忽左忽右。
丁帆好整以暇,犹如闲庭信步般游刃有余,而白沐华隐世多年,少与人动手,哪里想到外面江山代有才人出,远不是二十年前就隐居无定观的她所能想象,她左支右绌,掌势虚虚实实,总是落不到丁帆身上。
丁帆不动声色地将人戏耍着,转了几个回合之后重新回到她身后,微微一笑:“夫人得罪了。”手趁机伸到她袖口,要去拿取双极功。
眼见双极功即将落入敌手,白沐华瞳孔一缩,牙关一咬,猛地以头撞击丁帆胸膛。丁帆出乎意外,没想到白沐华竟然甘愿冒着头破血流的风险,也要保住双极功,而这一招避无可避,若不退开,将是双双受伤的下场。丁帆将手一松,化指为掌,在她的头撞下之前匆忙将人推开。白沐华站立不稳,头一歪,被他一掌打在左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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