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你们双岛酒店,五楼的包厢。小苏,”何缔说,“不用叫我叔,生分了。”
苏骄静静地吸了一口气,应道:“我马上到,叔。”
简释意又一次被苏骄气走了。
而这种情况曾经无数次发生,甚至两个人都被对方气走,还要互相在背后骂一两百句难听的话。
但今天不一样,简释意满心的温柔都被苏骄给吓出来了,刚觉得自己之前对苏骄态度轻佻还经常故意惹他烦,有所亏欠,正想小心地弥补一下这位自己之前一直不知道他竟然喜欢男人的“死对头”,帮他点小忙,赶走一只苍蝇,但没想到,人家竟然觉得自己也是跟“苍蝇”差不多的东西?
简释意气得洗了三次脸。
就不该对他好!
简释意脸上挂着水珠,从洗手间出来,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去取一趟外套出门逛逛,管他苏骄跟谁吵架或者跟谁回家……
苏骄从电梯里出来的背影骤然闯入视线。
简释意眼一直,愣住了。
管他的!简释意深吸一口气,爱怎么样怎么样!
但他的腿却叛逆地跟了上去。
简释意溜着墙根,正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自动就跟了上来,苏骄就跟着侍者进了包厢。
简释意看了看,双岛酒店因为在岛上,地盘小但客流量却不少,所以包厢会在里面进行二次分割,也就是两个门进入同一个包厢,而且包厢中间会有双开推拉门,上面画着花里胡哨的鸳鸯,简释意记得,这层的包厢好像都是这样。
一个侍者推着小车正好经过,突然被一个特别高大英俊的男人拦住了去路,侍者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偷看这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客人。
简释意指了指旁边的门,问他:“这个门进去和前面隔壁包厢是连着的吗?”
侍者呆呆点点头。
……好帅,这人是明星吧?好像,有点眼熟?
“那就行,今晚这一排包厢,除了前面这间有客人的,我都包了,打这个电话要钱。”简释意把自家秘书的名片扣在小推车上,不由分说推门进了包厢。
……我他妈非得看看苏骄今晚想搞什么,以后拿出来嘲讽他!
只有这一个原因!
简释意趴在花里胡哨的鸳鸯推拉门前偷听,像只比彩绘还花哨的公鸳鸯。
苏骄进了包厢,果然只有何缔一个人在等他。
何缔坐在主位,正对苏骄,见他进来,让了让椅子,示意他坐下。
“叔。”苏骄冷淡矜贵地打了招呼,坐在了他对面。
何缔指了指他面前倒了个底儿的红酒杯:“尝尝,我刚从法国带回来的。”
苏骄柔软的指腹蹭了两下杯肚,并没有拿起来:“谢谢,我喝不了酒。”
简释意先是有些奇怪苏骄为什么管何缔叫“叔”,但何缔的话很快吸引了他的火力。
屁,还法国带回来的,我在别墅里放了一酒柜的名贵红酒,苏骄就算砸着玩也得分两天砸,看上你那点儿东西?
……呸!砸个屁。他敢!
那边何缔开口说话了:“小苏,你爸爸最近怎么样了?腿有没有好转啊?“
简释意竖起耳朵听。
苏骄声音卡了一下,突然冷清而生硬:“不劳费心,死不了。”
“哦……”何缔明白了似的喝了一口红酒,“苏眷这老东西还不让你回家?”
苏骄不说话了。
何缔继续自言自语似的:“当初我就说苏眷这老家伙太顽固,就因为那一部戏跟我们这一众朋友闹翻,嗨,太固执。”
苏骄还是没言语,但是破天荒地端起红酒杯碰到唇边,似乎是抿了一口。
何缔一见他喝酒便觉得有机会,趁热打铁地起身给苏骄又续了一点红酒,按理说他身份这么高的人不值当给苏骄一个小辈倒酒,但他太想再靠近苏骄一点了。
时隔两年,苏骄出落的越发夺目,他往灯光底下一坐,不施粉黛,唇珠鲜艳眉眼淡淡,简直就是一件神创的艺术品。
尤其是气质。两年前何缔见苏骄,苏骄还只是个生端冷碰的毛头小子,矜持又高冷,跟件儿传世的瓷器一样,稍微撩拨一句,提了提他爸的痛处,这孩子就炸了毛,甚至当场提酒瓶子给他开了。但推到医院缝了五针的何监制好像不但没被砸清醒反而更失去理智了。
他火急火燎地发了情,跟多年戒烟一朝复吸的烟鬼一样目眩神迷,下半身思考着苏骄现在的味道比两年前更像一坛久酿的烧酒,那滋味未尝便已醉,以至于两年了他还是念念不忘。
“这样吧,”何缔倒了酒,便不动声色地往苏骄身边挪了挪,“苏眷今年还不让你回家,你到何叔家过年,我让你小婶给你做吃的……”
苏骄冷冷道:“小婶不会做饭。我今年回家找我爸过年,就不打扰了。”
“……啊,哈哈,”何缔笑了笑,“你爸叫你回去了?我说嘛,这老家伙,还能放着这么好的儿子白扔了不成?”他看了一眼苏骄,和蔼地笑起来:“你今年回家要多照看你爸,我听说他的病情不太稳定,况且……”
他搭上苏骄的手背:“他那些剧情老套过时,今年拿出来的新剧本怕是也没有公司收了啊。”
苏骄浑身一抖。
作者有话要说: 简释意:你再动苏骄我就举起我面前的鸳鸯门砸死你!(大雾)
初一快乐!这两天疫情好危险,大家尽量呆在家里看文,作者也会尽量多更(感人)
照顾好自己,相信国家和政府,乖巧地呆在家里叭!
第30章 魔王
简释意皱了皱眉。
什么叫“剧本卖不出去”?苏眷的剧本在五六年前几乎是一本难求, 十几家公司跟在屁股后面等着收购,只要他肯写, 无数的人排队等着给钱, 每年热播的剧必有他的名字, 他的本子要深度有深度,要才华有才华, 好评如潮几乎是业内标杆, 但最近两年……确实没怎么听说过苏眷的剧本了。
但有报道说是苏眷从当年双腿瘫痪后就得了精神类疾病,逐渐江郎才尽,一代编剧大家沦为终身轮椅相伴的废人。
虽然唏嘘,但并不被谁热议和重视,连报道都是不知名的小网媒做的。公众记住一个人只需要一天, 但公众遗忘一个人也只需要一天,这就是事实。
只要人们有其他乐趣能代替某个人所供给的故事, 无论当初他们为了这个故事流了再多的泪, 最终的结局都只会走向遗忘。
那边苏骄终于在一片死寂中动了动嘴唇, 开了金口:“你想怎么样?”
何缔顿了几秒, 笑了:“我没想怎么样。只是最近有一家公司有意收购苏眷今年的本子。但人家, 只要一本。”
苏骄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来:“我爸今年写了五本,他们一本都看不上?”
何缔:“哪儿的话。这不是有一本有机会吗。”
他的手覆在苏骄的手上, 粗粝, 油腻,苏骄转头看着何缔那对阴翳纵欲的三角眼,强行压下了当场把他那张脸按在桌子上的念头。
“……这机会, ”苏骄冷冷地说,“是我爸的,还是,我的?”
苏骄声音很轻,但音色清冽,他低着嗓音说话时总有那么点儿播音腔的感觉,砸到耳朵里很有种熏然而醉又掷地有声的意思。
简释意手指动了动。
何缔叹了一声,“这个……”他说着,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攥住苏骄白皙的手背,像是既怜惜又粗暴地攥住一截上好的锦州湖绸:“这要看你是要把这个机会给你爸,还是给你……”
隔着一道门的简释意皱起了眉。
他倒不是担心苏骄答应。简释意跟他吵了那么架,互相之间最差劲的一面都给对方看过了,对苏骄的性子他还不至于这点信心都没有。只是他担心,何缔在酒里做手脚。
苏骄本来就不能喝酒,一旦出事,他那个性格还不得崩溃?
简释意攥紧了门上的把手,心想,这样下去不行。
他好不容易忍了苏骄这么多天,就为了跟他炒这个不知所谓的CP造点热度,尽管始于荒唐,他也还没理清头绪……但无论怎么样哪能让这个老王八两句话就截胡?
简释意关紧门缝,摸出手机,手指在“混账弟弟”上停留了两下,想了想,转而又打给了唐文清。
“唐家大傻”很快接了电话:“喂哥!怎么这么晚找我,有事儿?”
简释意听出他正在什么场子里,周围闹哄哄的,“嗯,找你帮个忙。”
唐文清可没听过简释意开口要人帮过忙,一下连仅有的三分醉意都去无踪了,他赶紧跑到阳台反手关上门:“怎么着?你家大美人儿真出事儿了?”
简释意短暂地感叹了一下这小子脑子转速从小都这么惊人,接道:“算是吧。是这样,你还记不记得上回在金域想要见我的那个影视公司?”
唐文清:“啊?哦,你说那个啊,你不是嫌弃那人挺磨叽的,把人家打发了吗?”
“你现在给我去找他,他不是说缺编剧缺好本子吗?你叫他下周一联系我的经纪人,我给他推荐一个,记住,跟他说,是我亲自推荐的,他会懂的。”简释意说完,唐文清被他一番话整得一头雾水:“不是,哥?你不是要给你家苏骄找个剧本吗?我这边都找好公司了,算是我妈那集团旗下的生意,最近两年风头不错,电话我都打了,人家可是高兴得差点给我磕头,你现在又要卖剧本?你到底唱的哪一出啊?”
简释意磨了磨牙,恨恨道:“唱的《秦香莲》!”说完果断挂了电话。
那边的唐文清愣在冷风嗖嗖的阳台,手里的烟屁股不知所措地亮了亮。
“我靠。”唐文清自言自语地懵逼,“千古奇冤啊,我哥这是被大美人吃干抹净还弃如敝履……不对,背信弃义!也不对……”
搜肠刮肚的唐文清颤抖的抽了一口烟屁股,“完了。简释意成秦香莲了,大美人儿功成名人家就要另择新欢了。”
屋里一位老总的秘书正要去阳台透口气,刚要推阳台门,就听见刚刚主位上全程严肃冷脸的唐总的声音从阳台兴奋的传出来:
“……操,这小子也有今天!”
秘书顿了顿,晃晃脑袋,觉得自己应该是喝醉了。
“秦香莲”简释意可怜巴巴地趴在门缝上继续自己对“陈世美”的偷听行为。
而“陈世美”不愧是第一渣男,他说:“……叔,我等拍完节目就有空了。”
简释意瞪大了眼睛。恨自己没听见前面何缔跟他提了什么条件。
苏骄继续说道:“我会回去看我爸的。”
……“秦香莲”松了一口气。
何缔干笑了一声,好像失去了耐心,“苏骄,看你这么着急孝顺你爸,不如明天就回去看看,节目这边我会找合适的人替你继续拍。”
苏骄听完,竟然也笑了笑,他说:“叔,你找谁能应付得了简释意?节目宣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跟观众宣传的吧?”
“哈哈,”何缔似乎是笑他的天真,这个孩子似乎一直都这么天真执拗,像是阴坡下长大的玫瑰花,同时拥有着浓郁的欲.望和近乎纯净的淡香。
“简家再厉害,简释意也不过是个毛孩子,我是忌惮他那个爹,但还不至于奈何不了他。苏骄,你可能不懂什么叫炒绯闻。”
他沉着嗓子说:“你们现在宣传的有多大,以后分手的时候会成倍宣传回来——你是不是盼着跟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能修成正果?”
苏骄的手腕被他一把攥住,疼得他一抽,“放开!”
就快到嘴的肉何缔怎么可能放开,他凑近苏骄的脸颊如同狼嗅血腥似的深吸了一口气:“——太天真了,苏骄我告诉你,简家是豪门,世代福书村,怎么可能要你这种出身的人进门,你那个就算当了影后还是会磕了药到处找男人的亲妈——瞒得住别人,你瞒得住简家?”
苏骄狠狠挣扎了一下,像是活鱼离了水濒临死亡的挣扎,他几乎扭断自己的腕骨,何缔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眼里的景色——他眼里是荒草一般令人惊怖的静:“……你再敢提一句她,我要你的命。”
“哈,哈哈哈……”良久,何缔笑起来,他放开手,又轻轻嗅了一口苏骄腕口的红痕,好像那是一朵鲜嫩初绽的花。
“要我的命?我等着。我希望下一次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躺在我家的床上。”
苏骄抖了一下。
何缔笑着出了包厢,临走前还回头说:“红酒别浪费了,法国最贵的品种之一,一百年也得不了几瓶,这酒风华绝代,跟你一样……哦,也跟你妈妈一样。”
他关上包厢的门,几秒后,果不其然听到了门里酒瓶狠狠砸碎的声音。
苏骄气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抄起桌上的高脚杯就往旁边的“墙”上扔,没想到这面花里胡哨的“墙”竟然喊了一声。
“谁?”苏骄戾气极重地皱了皱眉,“出来!”
简释意拍了拍领口沾上的红酒渍,无奈地向两边推开门,从里面走出来。
苏骄瞪大了眼睛,睫毛急速颤了几下,急惊之下骤然失语。
简释意走过去,垂着深眸掰开他攥着高脚杯的手指,把杯子解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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