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天天带着外卖和各种吃食来给沈尧开小灶,都是奉了“圣旨”的,他可不敢怠慢。
沈尧又想吃这个又想吃那个,吃了甜的还想吃咸的,弄得老许总是跑前跑后,伺候少爷,但往往到最后吃完沈尧也不知道满意了没,总是不甚高兴地噘噘嘴,躺下也不理他,好像还是不满意。
真摸不透这少爷现在什么脾气。
直到傅明衍带着秘书来看沈尧,沈尧连食堂毫无油水的汤面都吃的津津有味。
傅明衍看他吃的毫无形象,左手又包着不方便,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他嘴角的汤渍,却被沈尧一口咬住了手指。
傅明衍和他对视着。沈尧毫无退让的意思。
老许见状,拍了拍秘书的肩,把他叫出去了。临走还不忘带上病房门。
“松口。多久没吃肉了?”傅明衍还有玩笑的心思,沈尧哼了一声,撒开了牙口,继续吃自己的面。
“我让老许给你买饭,他就给你买这些?”傅明衍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
“可不是,他什么都不给我吃,就是他最过分。”沈尧愤愤地喝了一口汤,眼角瞥到傅明衍的视线,又抿了抿唇,改口道:“……被医生发现了,骂了一顿,不让我吃别的……”
“听医生的。”傅明衍拿过一个橘子,竟然开始剥了起来。沈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傅明衍却像是没注意他的目光,依旧剥着手里的橘子。
沈尧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魔怔了。看傅明衍那双手剥橘子,竟然也像是在宽衣解带一般,他扒开橘子韧软的果皮,露出橘子瓣的果肉,沈尧竟然“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液。
声音有点大,已经到了难以忽略的程度。沈尧自己也愣住了。
傅明衍似乎笑了一下,伸手掰了一瓣,把橘子瓣挨住他的唇瓣。
“……”沈尧动了动嘴唇,张嘴说话:“我还不知道甜不……甜……”他含混地被塞入了这瓣橘子。果然挺甜的。
沈尧低着头,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吃着,又不说话了。耳垂红红的,像是个大姑娘。
傅明衍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
沈尧一个激灵,捂住耳朵不让他摸。但脸却控制不住的红了。
“怎么?以前不是很喜欢吗?”
“谁很……”沈尧忽然意识到傅明衍的视线,抬头呆呆地看着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油光水亮的嘴唇。
不会吧,傅明衍的眼神……他应该不会意会错的。可是……就这傅明衍也亲的下去?
沈尧看着傅明衍,有些紧张。
傅明衍轻轻一笑,低声道:“最近好点了?”
沈尧点点头。
“外面的消息也看了?高海告诉你了吗?”傅明衍摩挲着沈尧的下巴,距离倒是没接近多少,但眼神已经很明显了,沈尧脸颊滚烫,大白天的病房,阳光照满,可傅明衍的眼神那么深,让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自投罗网。
“看了……肯定是你叫人办的……”沈尧的气息在他和傅明衍之间徘徊,暧昧的电流顺着脊柱窜上来,很快就让浑身的伤口都有些麻木。
“一次公关而已,明方很擅长紧急公关,不会出事。”傅明衍说着,凑近他的鼻尖,呼吸和说话时的气流在沈尧脸颊乱窜,沈尧更是把持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嗯……但那个黄建怎么办,他好像……”沈尧说到一半,自己停住了。
傅明衍显然不会治徐信的罪。即使这次事情极有可能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沈尧微微敛眸,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傅明衍却说:“已经处理了。你一直想开个画展,资格已经办下来了,等你出院就行。不过,还是有期限的,你要努力。”
傅明衍的视线还在他唇前游离,沈尧都快忍不住主动贴上去了,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他很清楚,傅明衍给他的这个画展这么快就办下来,或许就相当于一笔“封口费”。
就算他知道是徐信在背后搞鬼,就算他真的有证据,他也不能捅刀子。徐信是顶梁柱,不能倒,他出了事,钱从哪里赚。傅明衍可是商人。
可这笔封口费,沈尧却不能放手。
这不就是他一直渴望的吗?
他还犹豫什么?
犹豫。可犹豫这种情绪,产生的时候就已经身在其中无法自拔了,根本无力挣扎。
算了。沈尧咬咬牙,还是先亲一口的好。亲完再说。
沈尧定了定神,伸手抚上傅明衍的脖颈一侧,手指轻轻上下撩拨,傅明衍眼神暗了下去,沈尧轻轻一笑,眼看顺理成章——病房门“嘭”一声被人撞开。
沈尧一把就把傅明衍推开了。
然后慌乱地在小桌上摸索着被他不知道丢到哪里的勺子。
傅明衍扶住床头柜,这才没摔下去。
看到来人,他很快调整了笑:“张庭山,张老师。你来的正是时候。”
沈尧被呛了一口,慌乱地看了一眼傅明衍,又看了一眼刚进来的老师。
“老、老师,坐!坐!那儿有椅子!是、是啊,你来的正好,傅叔叔也是来看望我的,给我提了吃的,这不是还有橘子,好吃,特别好吃,哈哈哈……”沈尧说着把桌上剩下的橘子囫囵掰成几瓣,合着就塞进嘴里。
张庭山目光锐利地在傅明衍和沈尧之间循环了几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了。
“你们爷儿俩这是?促膝长谈?”张庭山审视了一下沈尧,沈尧低着头不敢看他,张庭山坐下了。
“该谈的已经谈完了。”
张庭山没说话,又看向沈尧。
沈尧慌乱地笑着:“老师,你怎么有空过来,我这都是小伤,不小心……嗷——!”
张庭山闻言眯了眯眼,一把就抓住了他缠着纱布的胳膊,沈尧眼泪立刻充满眼眶,委屈地看着他。
“不小心?你再撒谎?”张庭山怒目,沈尧赶紧闭嘴,低着头又悄悄看了一遍张庭山今天的装束,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道:“老师,你今天,穿的这是什么?”
“要你管。这是拍广告的衣服,他们找我做一个什么代言……”张庭山摸了摸下巴,似乎不好意思起来。
“代言什么?”沈尧来劲了。
“土鸡蛋。”张庭山扯了扯衣服,很有些骄傲。
沈尧傻了,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土鸡蛋怎么了!人家是旅游村,找我宣传风景区的,土鸡蛋只是特产,况且确实挺好吃……”张庭山想上手拍拍沈尧的脑袋瓜,却发现他头上也缠着纱布,脸色逐渐暗淡了下来,收回了手。
“……你这些伤,到底是怎么弄的?”很奇怪,张庭山说这话问的是沈尧,眼睛却瞄向了傅明衍。
沈尧头皮一紧,赶紧把他的视线拖回到自己身上,答道:“是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掉下去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张庭山审视了一下他,却又莫名其妙看向傅明衍。
傅明衍倒没什么,反而暧昧地看了看沈尧,笑了一下。
这一笑很是暧昧,那一瞬间从他眼里沈尧看出了很多异样的东西,这一点点晦暗不明的态度简直像是热涌的温水一一舔舐过他的伤口,像是忽然把他扒光褪毛丢在大庭广众之下。沈尧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头皮发麻,脸蛋发烫。
别吧,张庭山别是发现了他和傅明衍的关系吧。
不要吧,傅明衍别是想现在告诉张庭山他俩的关系吧。
张庭山那么老派,或许能接受沈尧因为家族联姻嫁给傅明衍,但却怎么都不可能接受他父母双亡还跟傅明衍厮混在一起——沈尧在老师面前可一直是光风霁月心怀朗朗乾坤的人啊。
沈尧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子,正在这时,傅明衍却抬了抬手,把沈尧额头前的头发捋向后面,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廓。只是一点点,沈尧却觉得自己冷汗热汗一齐都下来了。
“头发乱了,睡相不好,刚睡醒。”傅明衍似乎是对张庭山说的。
沈尧赶紧接过:“是啊,老师,刚睡醒,我这不是刚吃上饭嘛。医院的饭还不错!要不您也尝尝!”说着他就吃了一大口,味同嚼蜡地囫囵吞了。
张庭山瞪了他一眼,虽说对他都现在这样了还能耍宝有些无奈的宠溺,神色里却还是有几分担心:“好了,没人跟你抢,你自己吃。”
他伸出大手隔着被子捋了捋沈尧的小腿骨,简直像是对待一个婴儿,“出了事也不知道跟我说,这么长时间,不告诉我,还撒谎,还让同学帮着你撒谎……没跟院里告你的状你就求着我吧!臭小子……”
沈尧“嘿嘿”一笑,仔细察言观色着张庭山的反应,却看不出他有什么异常。刚刚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看傅明衍,现在却又不看了,似乎从没怀疑过的一脸坦荡,沈尧心里七上八下。这事迟早他会知道,可怎么说他和傅明衍的关系,沈尧却还没想好。
说联姻,张庭山就会劝他趁早离婚,沈尧无法拒绝这个建议,当下却又不情愿;可要说因为感情……沈尧却也不知道怎么说得出口。
连勉强算是“艺术知己”、“君子之交”的张庭山都知道傅明衍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沈尧又何尝不知道,可他现在又该怎么向张庭山说出“爱”亦或是“喜欢”这种话呢。
张庭山不会理解,连沈尧自己也不理解。
傅明衍站起身,似乎是要走了的样子:“下午还有些事要办。好好吃饭。”他伸手摸了摸沈尧的发顶,沈尧下意识地乖乖低头,像只猫儿似的哼唧了一声,却又迅速止住,脸色微红。不敢抬头。
“对了,”他站在门口,停下脚步,“学校方面最近有人联系我,想通过我找张老师买几幅大作,不知道你还有些画废的稿吗?”
傅明衍笑得很是商人化。
张庭山横着眉毛:“我的画没有画废的!怎么会卖给别人废稿!”显然气得不轻。
傅明衍倒是不在意:“随便什么尺寸,一幅三十万,这是对方出的价。现在的你,随手涂鸦都能卖出天价了。”傅明衍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暗示什么,说完看了一眼沈尧,笑了笑,推门走了。
张庭山哼了一口气:“我才不图那点钱!我要钱有什么用,一个糟老头子,买个金棺材也用不了那么些个,让他们收着画,当祖宗供着就好了!”
“老师……”沈尧无奈地笑:“这是说气话,你是有这个本事拿这些钱的,你下那些功夫,难道不值钱吗?他们买的是你的青春,买的是你的天赋和时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给你就拿着呗,又不是乞讨……”
沈尧说着低头用嘴巴衔了一瓣橘子一仰头吃了进去——差点呛死住。
张庭山气得没话说,还只能给他拍拍后背顺气。
“你知道什么!”
“咳……咳咳!匹夫无罪……怀、怀璧其罪,老师,傅叔叔是提醒你小心呢。”沈尧终于顺过气来,瘫在靠背上。
张庭山正要骂他,听见这句忽然一愣。
“什么意思?”
沈尧似乎很虚弱的样子,刚刚呛了一下好像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他虚虚地说:“老师,你就是太单纯。嫉妒啊,你分文没有的时候,有人笑你穷书生,现在你发达了,自然就有人恨你拿的多,这不是很简单吗。”
“……放屁,你个毛孩子说谁单纯呢?”
话虽这么说,可张庭山表情却滞了滞。
“……不管这些,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学校了,下午还得带学生,晚上我再来看你——好好呆着,别乱折腾!”张庭山点了点他的挺秀的鼻尖,警告道。
沈尧终于松了一口气躺进了被窝里。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他,好像他们不看着的时候自己真的会缠着绷带偷溜出去蹦迪似的。
沈尧闭上眼之前忽然注意到桌上有一张纸巾,似乎写了字。
他努力地自己爬起来够到了那张纸,却见那上面写着:“尧尧很乖”。
……很显然,是傅明衍的字,遒劲又内敛,又像是在宣示某种主权。
屋里没人,沈尧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脸红和哼唧了。
……
经傅明衍“善意的提醒”后,张庭山本就很少在人前露脸的时候更少了,他推了所有采访和来客,搬出了原来的破屋子,暂时住在靠近学校大门的那幢废弃保安楼里,别说晚上,就是白天也少有一个鬼影,终于才勉强摆脱了骚扰。
不过这里夏天还好,敞着门还算凉爽,恐怕到了冬天这连窗户都有些晃悠的破房是可以直接当做冰箱的。
张庭山吃苦惯了,倒是不在意这些,只要有画架和画材,他是不会在意自己是睡在席梦思上还是九块九包邮的草席上的。他保持低调,却也没出什么事,他甚至觉得傅明衍杞人忧天了。
很快,沈尧就出院了,他年轻,伤口好的也挺快,很快就又生龙活虎起来,最后甚至被傅明衍撞见他手上缠着绷带还靠在病房门上撩比他大一轮的护士姐姐的尊容。终于松口肯放他出“监狱”。
沈尧这次“出狱”决定“好好做人”,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傅渐云啊高海啊徐信啊,统统拉黑屏蔽一条龙——他要专心准备画展的画了。
沈尧之前确实已经画完了本该在画展上展出的画,但现在看来,他却并不满意,这些日子他有了新的想法,想画一个从没挑战过的主题。离定好的日期没有几天了,沈尧必须赶着死线画完这些画,所以他直接租了一间小画室,打地铺睡在里面,准备通宵达旦地作画,这次他的灵感似乎源源不断,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过了,自从沈尧大致学成以后。
沈尧很兴奋,兴奋到都没有回过傅家,见一次傅明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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