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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刃(古代架空)——岳千月

时间:2021-03-26 09:59:47  作者:岳千月
  秋槿心里不禁好笑,半冷不热地道:“呀,难得墨大哥居然有躲着不敢见主上,还把我往主上身边儿推的时候呢?”
  墨刃赏她个冷冷的眼刀子,皱着眉道:“还贫?去。”
  ……
  屋子内,楚言长发披散在肩头,沉着脸看窗外的雨,略有些出神。
  秋槿进来的时候他也没转头,只开口道:“阿刃叫你来的?”
  秋槿悄然在旁边跪了:“墨大哥怕主上不消气,叫奴婢……”
  话没说完,楚言就哼了一声,脸色更差:“瞎操心!他那只眼睛看着孤生气了?”
  秋槿哭笑不得,心说您这哪里没生气了?
  她却也没插话,只从旁边取了一件外袍,小心替殿主披上,柔声道:“殿主,秋槿瞧这雨势要停了。如今夏日正好,许是会挂虹呢。”
  楚言轻轻扯了一下嘴角,兀自摇了摇头,扶着眉心长叹:“你……你都知道是不是?孤今日与阿刃明说了,他……唉。”
  秋槿轻轻问:“墨大哥如何说?”
  楚言默然片刻,哑着嗓子道:“回来的路上,他对孤说,他自觉不配,求孤三思。”
  “你看,好笑么。孤曾经对白华真心错付,桩桩件件都在阿刃眼前,又待他……那般辜负。”
  楚言手指敲了敲窗棂,低声道,“分明是孤对不起他,他还道自己不配。你说说,这不是在剜孤的心么?”
  殿主说着摆了摆手:“咳,说多了。”
  然后转头,神色间有些尴尬地:“秋槿,孤今儿怕是吓着他了,你……你与阿刃交好,心思又细,孤这儿不用你服侍,你替孤去……哄哄他。”
  秋槿再次哭笑不得,暗想:主上您可有所不知,奴婢巧就巧在是刚从墨大哥那被赶过来的。
  她却也没说,侍女将鹅黄小裙一抖,俏生生跪落在地,轻声道:“主上。”
  “秋槿斗胆,有一言大不敬之语愿禀,求主上恕罪。”
  楚言看她一眼,皱眉道:“你说就是。”
  秋槿把樱唇一咬,大胆抬了眉眼,清声道:“敢问主上,主上觉着……秋槿忠心,比之墨大哥如何?”
  楚言愣住,心里忽然一疼。眼前似乎闪过前世侍女中毒将死的凄凉面容,耳畔又似乎响起含着哭腔的那一声声:主上……求您快醒醒吧……
  殿主连忙咳了咳,强压住嗓子眼儿里的涩意:“你与墨刃一柔一刚,心性不同,单论忠心不相上下,自是……日月可鉴。”
  秋槿平静道:“可是,倘若秋槿立于墨大哥如今的位置,倘若主上今日心悦之人变成了秋槿,奴婢——会一口答应下来。”
  楚言愕然,他不知秋槿什么意思,心里却先仿佛有了预感一样咚咚跳将起来。
  他绷紧了唇角,目光慌乱地四顾一圈没找到落点,竟觉得有些紧张:“你想说什么,说下去。”
  秋槿眼角柔和三分,温声吐字道:“主上且细细来想这件事,论尽忠,答应下来是迎合了主上心意,解了主上相思之苦;论私心,做那殿主夫人自可永伴主上左右,即可肌肤相亲,又不必废去武功生受折辱……”
  “两全其美,本应是受宠若惊的好事,奴婢为何要说不?”
  “就算最初惶恐几番,那也只是受宠若惊的‘惊’所致。看到主上已然这般执著,绝非一时使性,做下属的又怎会一口拒绝,这岂不是大不敬?”
  楚言被秋槿几句话说的彻底怔住,下意识觉得好像很有道理。
  忽然脸色一白,他惊道:“莫非——阿刃心底里还是害怕孤的!?”
  秋槿:“……”
  侍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苦笑道:“主上,您怎么这样想,墨大哥怎么可能……”
  楚言焦躁地转身,“唉,你不懂!孤、孤是真的曾对他很不好,是你不知道!”
  秋槿终于忍不住失笑,眨眼小声道:“主上英明神武,怎地在情之一字上却痴了?您听秋槿说……”
  “以墨大哥的心思,无非是觉着自己出身不好,容貌才情不够。”
  她挽了一下袖口,柔声细语地说着,到此却突然地顿了顿,将尾音揉成一声叹息:
  “他觉着自己配不上您……那是生怕委屈了您啊,主上。”
  楚言猛地僵住。
  他缓慢地……重新将目光落回侍女身上,张了张口,“什么?”
  秋槿:“墨大哥他拒绝了您,是因为他舍不得。他宁可招惹主上怒火,宁可从此被主上冷落,宁可不去做那个为主上分忧解苦的‘尽忠下属’——”
  那秀丽的侍女端端正正地跪在殿主面前,温温柔柔,眸色明净:
  “——也不舍得贸然以姻缘绑了主上终生,日后委屈了您。”
  楚言如遭霹雳,脑中好似金星炸开。他忽然眼前发晕,踉跄一步都差点没站稳,赶忙双手扶住了窗台。
  他用力到手背青筋凸出,像溺水之人抓着什么救命的浮木,又不敢置信地盯着秋槿。
  “你这是什么意思,”楚言喃喃道,“你……你不要乱说话,你不懂得,孤真对他不好。他当时那么怕孤的,你怎么能胡说……”
  秋槿道:“奴婢此前也不甚明白墨大哥心思,不过亏得今日他这么一拒绝,秋槿反而懂了。墨大哥待主上的心意定然是特别的,他自己不自知罢了。”
  不知何时,殿主眼神都有些涣散,恍惚地自言自语:“不……不可能。可,可孤还扔过他,还是你求孤看的他最后一眼……怎么……你别胡说了,你下去!”
  秋槿已经开始听不懂主上在呓语什么了,她索性自顾自说下去:“奴婢不敢说这必定是那情爱之思……但这份心意,秋槿自觉没有。”
  “不仅秋槿没有,四位影子护法,三位堂主,九重殿上下暗卫……想必都没有。”
  秋槿笑了笑,道:“主上,墨大哥待您,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
  楚言蓦地屏息,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猛地转身,夺门而出。
  他去寻他的侍卫。
  作者有话要说:  七窍玲珑心说的就是wuli助攻女神秋槿姑娘!
  顺便宣:广播剧第二期更新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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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惊变夜
  雨还未停全的时候,和他的殿主一样,墨刃也在倚在窗边朝外看。
  那身与九重殿主相衬的,玄底银云纹劲装已经被他换下来了,如今他身上穿的只不过是自己惯穿的素净黑衣。
  他把那身楚言赏他的衣服叠好了,就默默地抱在怀里,像是贪恋上面残存的什么温柔。
  其实说来,墨侍卫自认容貌难堪,是个很偏颇的认知。
  的确,他的五官与浓丽美艳此等字眼毫不沾边,甚至有些寡淡。
  可与其说这人不美,不如说“美丽”这等词落在他身上,反倒折了他三分风骨。
  大约因为他更像一把剑。
  在主上面前再贴心,再温顺,他骨子里终究还是冷硬的剑。
  剑刃可裂,可碎,却不可弯。倘若剑锋被打磨出柔美来,便失却了刃尖上最摄人心魄的光。
  他执剑的时候,那副眉眼像冰冷到极处,也锋锐到极处的刃锋。
  而他收敛了锋芒的时候,那副眉眼沉默地低垂下来,就仿佛横了一片萧索的苍山皑雪。
  怎不惹人心动?
  墨刃沉默地抱着衣裳,站在那里看着窗外的阴天出神。
  雨停了,他的眼底却似乎重新落满一场烟雨,渐渐地,雨又成了雪。
  ……如果。
  倏然间,墨刃心口绞痛,他怔怔想:如果说,白华的幕后真与燕洛有关,甚至说燕洛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
  这意思不就是……
  不就是,主上是因为当年执意护了他,才遭此一劫么?
  是因为他?
  兜兜转转,居然是因为他?
  手指抹过衣上尊贵的银线流云重纹,又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唇角。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巷口时缠绵的温度。
  而落得最后,得主上许诺了一生一世的,就要从贴身侍卫飞上枝头变成殿主夫人的,竟然还是他?
  太可笑了。
  可若是容得他选,他宁可没有被主上爱过……不,他甚至宁可去死啊。
  一片黑暗中,墨刃暗想:他宁可真的被主上扔了,凄惨地冻死在雪地里,未能重生。
  他宁可早在少年时候被燕洛一剑封喉,尸体滚在野草间。
  他宁可孩提时期未曾得遇主上,死在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都没关系。
  如果能把主上那段时光……还回来……
  他怎样都甘愿。
  可墨刃心里却悲凉地知道,楚言自恃天骄狂傲的那段少年意气的时光,大约是找不回来了。
  既然残暴无常并非本性,那亲眼看着祖业覆灭、下属丧命时,主上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看得见,当殿主的目光落向秋槿等人的时候,偶尔眼底会藏着深深的痛悔。
  而对他……
  主上对他说,是孤错了。
  主上对他说,是孤对不住你。
  主上为他险些走火入魔,主上被他逼到以剑刺心。
  醉生梦死被发觉的那一晚,主上自责地揽着他时浑身都在抖,然后便是吐血吐得停不下来。
  主上口口声声说,欠他的偿不尽。
  可是谁又来补偿他的殿主啊。
  谁能为他的主上,补偿那荒唐的十年,毒素的痛蚀,错付的爱意和……无数横亘的心上伤疤?
  墨刃茫然地仰着脸,眼底倒映着窗外的天幕,视野内一层水雾漫上又落,无声的泪滴落在怀里新裁的衣上。
  他把决心又打硬了一层:不行,真的不行……绝对不能让主上守着自己这么个卑微侍卫过一辈子。
  更别提,是一个永远汲取着主上的愧疚,如梦魇般折磨着主上内心的侍卫。
  可却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熟悉的气息与脚步声。
  门被拍了两下,楚言的声音传来:“阿刃?孤……咳,孤有话同你说。”
  墨刃一慌,下意识地将怀里衣裳胡乱往桌案上一推,又抬起手掌遮了湿润的眼角。
  怎会是主上?
  他这个样子岂能面对主上?
  “阿刃?”
  门外的声音变得有些犹豫,低磁的嗓音慢慢地放得更柔和了:“好了,是孤不对,突然说那种话叫你两下为难……你看,不是来给你赔罪了么?”
  “阿刃莫难过了,你在不在里头,给孤开个门?”
  大约是一时脑子发热——神差鬼使地,墨侍卫轻身往半敞的窗外一躲,悄么声地出了客栈的屋子。
  没别的,拒绝了主上那么深厚的情意之后,他如今真的无法面对主上,更接受不了主上再来低声下气地哄他。
  “阿刃?”
  他房门没挂栓,楚言又叫了两声,见里头没人应就伸手推门:“阿刃,孤进了。”
  “……”窗外檐角下,墨侍卫将气息压得近乎无有,只求主上快点走了得了。
  屋子里空无一人,楚言四下看了看,忽然目光落在案角上那一件被叠得工整的衣裳上。
  墨刃心里叫了声糟,脸颊已经无措地烧烫起来。
  他,他刚刚抱那衣裳那么久……
  果然,楚言伸手一摸就摸到了衣上的余温,不禁无奈又爱怜地摇头:“这人……拒绝了孤,自己进屋子里抱着衣服算什么。”
  他四下瞧了瞧,若有所思地自语:“莫不是躲起来了?”
  楚言不禁又笑,他被秋槿一语点醒,怀着满心的悸动来寻墨刃,可这时候瞧见清冷的空屋子,脑子又稍微冷静下来一点。
  以墨刃那性子,这种事怎么也急不得的。
  他不舍得紧逼太狠,便也不找人,只在这黑灯瞎火里摸了纸笔,很随意地写了个四字的吩咐:过来见孤。
  再将这纸折了一折,放在衣裳旁边,自己眷恋地在屋内踱步两圈,依依不舍地走出去了。
  ……殊不知他要找的人就隐在窗口,默默看了全程。
  这可如何是好。
  墨刃身子悬空贴在墙上,轻得像一片无声的黑羽。他皱起眉:主上都留字了叫他过来,那他……
  心理上再怎么想装鸵鸟,对于墨刃来说,占第一位的到底还是楚言的命令。
  只能去了。
  然而,就在墨刃认命准备回屋出门,干脆紧赶两步直接追上楚言的时候。
  忽然间,他背后没来由地一凉,一种敏锐的直觉如电闪般爬上脊骨,侍卫倏然回头望去——
  眼角余光处,一袭白衣一闪而过,在客栈外的小狭巷内隐去了身影。
  ——白华!?
  他不是尚昏迷未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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