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峤身为寿星之子,第一个举杯祝福,殷霖初跟着站起来说了几句吉利话,过场就算走完了。
自动屏蔽其他人那些客套话,殷霖初扫了眼桌上的菜,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肚上的肉,沾了点调味汁放到霍峤碗里。
他知道霍峤喜欢吃鱼,这一块肉没有一丁点刺。
霍峤报之以琼瑶,夹了块牛肉到他碗里,然后默契地点到为止。
否则两人又要开始进行夹菜比赛,这饭可没法吃了。
席间,一个不知名的中年人笑吟吟看着那对亲密坐在一起的年轻伴侣,语带调笑:“霍峤啊,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一个孩子?”
殷霖初嘴里咀嚼着牛肉粒,目光转向中年人,脑中飞速运转。
他和霍峤可以要孩子吗?谁生?反正他不能。
于是殷霖初把视线投向了身旁霍峤的腹部。
盖在衣物之下的小腹平坦,只显出肌肉分割的肌理,宽肩窄臀,腰身精悍而不纤细,称得上是好腰——基本上每天都会在霍峤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但他还真没想过还能有其他功能。
旁人的话听在耳中如耳旁风,霍峤面不改色,端起茶杯不打算理会,余光瞥见殷霖初正看着自己,视线落点难以言明。
含在喉咙里的水来不及咽下,呛了小半进气管,忍不住咳嗽起来。
殷霖初连忙将视线上移到霍峤脸上,抽出口袋里的手帕替他擦拭,另一只手在背后轻拍。
见霍峤耳根连着后颈红成一片,殷霖初眼中笑意浓郁,嘴角翘了起来。
等霍峤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边上向长歌接过话,说道:“说的也是。
申请的人太多了,‘生命树’基地容量有限,近期正好有名额,错过这次又要再等十个月,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预定一个。”
霍太太眼见席上的人注意力逐渐集中在这件事上,霍峤一副不知如何回应的样子,出声解围:“谢谢向部长的关心,我想霍峤他现在应该更希望能在工作上有所建树,名额宝贵,还是留给急需的人吧。”
席上的人笑几声,随即聊起了其他话题。
宴会结束之后,霍峤让殷霖初先回房间休息,他还有些文件要整理,稍后就回。
殷霖初体贴地不打扰他,独自回到房间。
想着席上说的话题,殷霖初在网络搜索“生命树”基地,页面跳出无数条相关信息,第一条便是“生命树”基地介绍,迅速吸引了他的兴趣。
简单看过之后,大致可以了解,这个基地就是为了繁衍而诞生的产物。
同性婚姻合法下,繁衍是正当需求,人体改造成本过大,转而走上了另一条捷径——经由基因工程培育胚胎,然后在基地内的人造子宫发育成型,按照正常周期规律降生。
在殷霖初看来,这不就是人造人吗?同时这也正是他所感兴趣的点,不知道人造人的过程是什么样子的,如果可以运用这样的技术培育人类,那就意味着完全可以制造出源源不断的军队。
很快下一页的内容就打消了殷霖初的念头,他能轻而易举想到的事,别人也能想到。
这项技术的运用在国家的严格监管之下,人造子宫数量有限,每年名额随之框定,申请人的背景会被调查,进行极为苛刻的筛选,经过十个月的等待才能有新名额放出。
难怪说机会难得,殷霖初放下手中通讯器,陷入沉思。
霍峤回到卧室,殷霖初正躺在床上等他,眼神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光彩。
他脚步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坐下,询问一声,得到应允后关了灯,只留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微弱的灯光里,两双眼睛折射着细碎的光。
殷霖初伸出手搭在霍峤手臂上,霍峤便顺势侧身搂住他。
“霍峤。”
殷霖初轻声叫他的名字。
“我在。”
霍峤低声回应。
殷霖初靠得更近,声音也放得柔软:“我们来造人吧。”
霍峤差点没惊得坐起来,睁圆双眼愣愣看着他,平日正经的一张俊脸在殷霖初眼里竟显得有些可爱。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一个孩子?”霍峤觉得自己可能是想歪了,试探着再次确认。
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及他们面对的是自己的合法伴侣,怎么可能不想歪?
殷霖初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在不自觉用力,安抚地拍拍:“诶,孩子不孩子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造人的过程,我还没有试过呢,你和我一起试试?”没有尝试过的事情,他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试一下。
造人的过程……
完了,霍峤觉得自己想得更歪了。
第49章 偏离轨道
“生命树”基地在国家严格监控之下,走其他路径多少都会带有一定的危险性,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会被视作违法作乱分子处置。
眼下最为便捷安全的方法,就是找与他躺在同一张床上的那个人。
他们是合法伴侣,以他们的条件,背景调查毫无疑问能通过,名额唾手可得,殷霖初想要接触后续过程则是名正言顺的事。
“好不好,霍峤?”殷霖初语气柔缓,带着故意使然的诱惑,眼中满是期待。
如果殷霖初说的事情是霍峤想的那件,不,就算没有那么好的事,但凡是提点别的什么要求,霍峤想也不会想就答应了。
他的回答只会是三个字:好好好!
可他说的偏偏是与育子相关的,霍峤只能沉重地拒绝:“不行。”
殷霖初笑容顿时消失,不敢相信地看着霍峤。
那一瞬的眼神变化让霍峤想把刚才那两个字撤回,但他不能,这是原则问题,绝对不能轻易答应。
揽着殷霖初的手不敢放,此时已经没有了刚才和谐的氛围。
“为什么?”殷霖初从没想过霍峤会在这个问题上拒绝他,霍峤竟然不愿意和他一起造人!
他真的很难过,难过到别开脸不想看霍峤。
“受虐值+10,56/100。”
嗯……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从没有一次性加过这么多分,有被安慰到。
殷霖初嘴角绷直了,维持表面的不高兴。
他是真的很想看造人的过程,不过霍峤拒绝肯定有他的理由,但要是这个理由不能说服他,殷霖初可就要抗议了。
霍峤见他虽然眼中失望,还好没有过于激烈的反应,沉思片刻,认真说出自己的理由:“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需要,我做不到将我的注意力分给其他人,你也并没有准备好养育一个孩子,对吧?不管是怎么诞生的,那都是一个生命,只要诞生下来,我们一定要对他负责。”
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吗?
“孩子会自己长大的,”殷霖初说道,他望着霍峤,声音低低的,“我就是自己长大的,没有任何人说过要对我负责,我也好好长大了。”
霍峤愣愣看着他,那一刻胸口像是被什么挤压,呼吸都变得压抑。
他用力抱紧面前的人,好叫那股压力更有实质些:“我会对你负责,除了你以外,我不想再有别人干扰,只要你一个。
你也是,我会尽全力让你只有我就够了。”
他的反应有些过度,殷霖初被那双手臂搂得肋骨疼,想想还是体贴地没有推开他。
不试就不试,又没说非要试不可,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平时看不大出来,霍峤的领地意识竟然这么强,殷霖初有些意外,他竟然连“有可能”分走注意力的孩子都会拒绝抚养。
不过回想起来也不是没有征兆,那架被作为信物交换放在暖房的钢琴,萧忆锦使用的时候,霍峤也表现出了非常生气的样子。
那时殷霖初没有当一回事,现在想想,他对认定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像的确有很大的独占欲。
不过不是什么坏毛病,反正殷霖初不介意。
认同了这个拒绝的理由,殷霖初想着反正霍峤才是他这个世界唯一重要的人,无缘无故再弄出一个生命纯属节外生枝,他不愿意就算了吧。
但,这次加分真的好多,再多来两次满分指日可待!
“真的不能造人?”
霍峤反问:“你不是说了,你不喜欢小孩子?”
殷霖初露出一副不死心的模样:“可我现在忽然觉得想要一个孩子了。”
“不许想。”
霍峤搂着他的手臂更用力,然后松开一点。
殷霖初略有些失望地看着字幕,没有出现任何变化,第二次这就不管用啦?
好吧,也可能是他心情变好,第二次被拒绝完全不难过,所以才加不成分。
果然不愧是霍峤,一个拒绝就能加到十分,抓紧他准没错。
殷霖初不再纠结那个问题,合上双眼。
霍峤松了口气,注视着眼前人。
如果,他能早一点出现就好了,他所未曾参与的那段时光,霖初是怎样度过的呢?
“不许看着我了,你明天还要早起返回岗位。”
“你是闭着眼睛的。”
霍峤提醒。
“一直盯着,死人才感觉不到。”
殷霖初精准地摸到床头灯的开关,全程闭着眼。
霍峤轻咬他的下唇:“不能说那两个字。”
殷霖初是不说了,他开始一动不动装死。
霍峤笑笑,闭上了眼。
一早醒来,霍峤匆匆给了个早安吻,先行离开。
殷霖初慢悠悠吃过早餐,叫上董润言一起去看看花苗生长情况如何,捉虫施肥又混过了一天。
临近晚饭,董润言接到某人通讯请求,接通后应了两声,很快结束通话。
走到殷霖初身边,董润言恭敬低头:“大少爷。
刚才是太太的通话。”
会被董润言称为太太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高玉梨。
稀奇,高玉梨居然会主动联系董润言,之前听闻殷霖初在霍家的日子乏善可陈,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过了。
殷霖初对这则通话内容有点兴趣:“她说了什么?”
想来,不外乎是想旁敲侧击,询问霍家近期动向,以及他这个继子在霍家处境是否有变。
董润言说道:“太太让我转告您,您有空可以回家一趟,她有些话要对您说。”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殷霖初预料,高玉梨想见他?殷霖初没有立即给出答复,搜寻脑中一切信息,仔细分析高玉梨见他的动机会是什么。
他心里没由来的觉得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高玉梨是无法对他产生威胁的,这种直觉却让人心中不安。
来自继母的会面请求似乎预示着什么,殷霖初实在找不到她有可能这样做的任何动机,正因如此,才更让人警惕。
解决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面对它,殷霖初下了决定,转身对董润言说道:“我今天就有空,马上就能见她。”
董润言立刻站直了:“是!我现在就告知太太,准备车出行。”
回到殷家,这次所见到的场景与上次没有什么不同,屋内摆设丝毫未变,却里里外外都透着股诡异。
殷霖初踏入门内,迎接他的佣人态度极好,就像他不是殷家原本的大少爷,而是一个普通客人——之前可是为了站好现任女主人那队,对他爱答不理的。
坐在大厅里的高玉梨身上依然是素色衣裳,唇上的口红却比之前颜色艳丽许多,眉眼间多了几分和善喜意,整个人容光焕发。
“霖初,过来这边坐下吧。”
她笑着对殷霖初招手,随即有人给他端来热茶。
殷霖初坐下的动作有些慢,他都开始怀疑沙发上是不是安装了机关,只要一坐下去,就会有武器发起攻击。
“后妈,叫我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殷霖初克制地问道。
高玉梨缓缓吐出一口气,笑容浅了些:“这些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些事情,现在总算是想通了,就想和你说说话。
你一直叫我后妈,是不是很不喜欢我?”
忽然提起这个,殷霖初有些茫然:“没有的事,我怎么会讨厌你。
不叫后妈叫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啊。”
高玉梨有些惊讶,仔细回想后,笑容多了几分无奈:“是的,这也是我的错。”
她的眼眸神色变幻,像是陷入回忆中:“你应该讨厌我的,我做了那么多错事。”
“记得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走不稳呢。
可就是走不稳的你,被我当成了最大的威胁。”
高玉梨笑着说道,“我是个朝不保夕的女人,我想抓住我已经得到的一切,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但你是他的儿子,迟早有一天,你会名正言顺拿走这一切,那时的我就是这样想的。”
那时候,她无依无靠地跟随殷荣来到这里,身无分文,没有一技之长,没有亲人朋友可以投奔。
如果离开殷荣,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街头坚持多久,或许三天,或许五天?说不定,某天早晨就不会再醒来。
她没有离开,与殷荣结婚后很快就有了孩子,那个亡妻留下的孩子,不再单纯只是她的威胁,还是她亲生孩子的。
这个认知让高玉梨的恐慌加剧,甚至不敢接近处在好动时期的殷霖初。
“我没有办法回去了,那个小地方不会接纳与男人离开后再返回的女人,我只能用尽全力留下来。”
高玉梨说着,眼中渐渐泛出泪花,嘴角仍是翘着,却带着哀伤的弧度,“为此,你成为了我的私欲的牺牲品。
那些事情这几天我总能梦见,我怎么……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呢?”
殷霖初没有兴趣听回忆录,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过去的事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存在的。
这个小世界是人为创造的,为司责罚而存在。
这类责罚的基本是需要受罚者具有共情功能,能将自身代入,切身体会到种种情感。
很遗憾,殷霖初并不属于这类人,因此他才会认同这是一场惩罚——无法将自身代入,也就无法拿到分值,离开的难度显著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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