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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爹气得直呼气儿，“谢了，要不是你刚才拉着我，我早动手了，越来越不可理喻了，三十好几的人了，整天问我爱不爱，我受够了！”
姜淮：“其实我刚没拉着你，是你自己往我身上靠。”
眼看三爹脸色大变，姜淮赶紧扶他坐下，“我给您倒杯水，夫夫之间，有话好好说。”
那厢余悦给二爹倒了杯茶，三爹推开，“给我倒酒，这日子没法过了，散了吧。”
余悦递给他张纸巾，“二爹，先擦擦眼泪吧。”
“这是汗，”二爹吸吸鼻子，“小悦，你知不知道，我跟他在一起十四年了，我二十四岁认识他，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在他心目中不如一架摄影机，早知道当初不去翻那个垃圾桶，那样也不会认识他了，更不会受今天这等憋屈！”
二爹幽怨的开始讲述他和三爹的“孽缘”。
“那是一个初冬的早晨，那年我刚毕业，工作第一天，在剧组被安排到道具组打杂工，女一号刚换上道具手镯，说放台面上的真玉镯不见了，十几万的镯子。”
“女一号说她是在化妆间换下的真手镯，期间并没有其他人进过，除了我，她断定是我偷的，让我在她下戏前放在桌上，她可以当没发生，我要报警，我的老师不让报。”
“化妆老师说女一号边换首饰边吃外卖，刚收过垃圾不知道玉镯是不是跟外卖盒一起扔了，没办法，我只好去垃圾堆找，垃圾堆旁的垃圾桶非常大，差不多我半个人高，我把垃圾在地下开始翻找，翻着翻着，玉镯没翻着，却翻出个人，那人就是你三爹，当时他留着板寸头，睡意朦胧从垃圾中坐起来，可怜兮兮地盯着我，我当下就心软了，我以为我够惨了，刚工作第一天就被人冤枉偷玉镯，想不到有人比我更惨，只能睡垃圾堆，那时的他虽然惨，却又阳光，坚韧。”
“就那样，我把他从垃圾堆捡回家了，我俩住着最破最烂的房子，他喜欢摄影，我喜欢做做道具，写写故事，他说喜欢我，我也喜欢他，谁知道喜欢这么不值钱呢，说好的一生一世，这才多少钱，负心汉，薄情郎，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余悦又递给他一张纸巾，顺便提醒他：“二爹，你也是男人。”
这厢，姜淮听着三爹的吐槽直打瞌睡。
“他那人，矫情的很，明明在意我，却又总是装成不在意，总让我猜他心思，总说我不爱他，说我变了，他才变了，你知道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有多可爱吗？”
姜淮搓了把脸，接话：“多可爱？”
“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剧组，我扛着摄像机连拍了48小时，夜戏戏份一结束，我整个人像石像一样不能动，只想睡觉，随便找了块塑料布一裹，找了个角落就地躺下，睡了多久不记得，我只记得我是被人扒拉醒的，醒来时，看到你们二爹埋头翻垃圾，每个外卖盒都翻开看，可惜都是空的，没有一点食物，我头一次见人混得那么惨，大清早垃圾桶翻垃圾找吃的，然后我就问他有没有地方可以做饭，他把我带回了家，我给他做了饭，他把床让给我睡了一觉。”
第40章 小团圆3
“后来呢？”余悦问。
“后来他就在我家赖着了，我告诉他，男人就要能吃苦，睡垃圾堆没什么好丢脸的，总有一天他会实现梦想，他真的很努力，第二天，我就在摄影组看到了他，他在阳光下冲我笑，在大大的纸板上写着‘加油’两个字，我真的很感动。”
“二爹，你们谁先表白的？”
“当然是你三爹了，那天很特别，我记得我们在拍一场街头戏，中场演员有点小情绪去车上休息了，我们就在路边等，刚好KFC做活动，情侣饮料买一赠一，还送一个冰淇淋，当时排队的大多是情侣，他冷不丁的问我要不要情侣套餐，这还不算明显吗？我说好，我答应。”
“你还记得当时三爹的反应吗？”
二爹白了余悦一眼，“我一辈子都记得，当时他都傻了，呆了好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上来拉我的手，说他也答应，买完甜品天就开始下雨了，我俩躲在屋檐下，趁往来赶雨的路人不注意，他突然就按着我吻了上来，冰淇淋味的吻，很甜，很凉。”
姜淮问了三爹同样的问题，谁先喜欢谁的。
三爹像看傻子一样看姜淮，“就我这条件，自然是他先喜欢我的，谁能抵挡得住我的魅力，更何况我俩天天挤一间小房间，那小房间，除了床就只剩一条过道，仅一人通过的过道，我俩天天肉贴肉，人贴人挤来挤去，他不喜欢我说明他有问题。”
“你先表白的吗？”
“当然还是他，那天我们在拍一场闹市戏，中途休整时，他突然对我撒娇，说口渴，我看了眼旁边KFC情侣活动，顿时明白了，他是暗示我，他喜欢我，他想跟我拼第二杯半价，我就跟他拼了，饮料还没开始喝，我们就吻到了一起，他就是故意的，吃冰淇淋居然用舔的，那不是勾引我吗？”
“那时他很害羞，脸红成一团，羞得不敢抬头，我吻他，他一动都不敢动。”
三爹说完，倏地站了起来，“不行，我得去找他，我现在就想吻他。”
姜淮跟上去，他们在半路遇到了同样冲过来的二爹和余悦，三爹一把抱住二爹，二爹不管不顾的拉着他亲了上去。
余悦上前拉着姜淮，“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我们也回去亲亲吗？”
“亲亲亲。”
隔天，陈欢喜听了关于表白的另一个版本。
陈欢喜他爸说：“俩穷的叮当响，在一起就是为了拼第二份半价，那时外卖刚兴起，经常有第二份半价活动，俩纯属为了省钱，搭伙吃饭，整那清新脱俗做什么，就是因为穷！”
第二天，一切平静，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早餐。
早餐后三爹拉过姜淮说昨夜他渡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为了答应姜淮，允许姜淮提个要求，他都能满足。
姜淮想了想，问有没有余悦小时候的照片，他想看看余悦小时候的模样。
肯定很可爱，他想。
二爹端着玛卡枸杞茶，吹了吹，喝了口，说：“那你真找对人了，照片都在我那里，小悦更小的时候，是他大爹在带，初中那段时间跟了我们一段日子，前阵子老大把房子卖了，老房子旧物和照片全被我搬过来了。”
“不过你要去看照片这事不能给小悦知道，他要是知道估计会生气，那些照片都是他的禁忌点，谁看他都要翻脸。”
姜淮比了个“OK”的手势，小跑着过去跟正在工作的余悦商量，“悦悦，我想跟你分开一会儿。”
余悦抬眼，瞥了他一眼，“去哪里？去多久？回来还爱我吗？”
“就在城里转转，三爹说教我摄影技术，等我学会了，以后我们可以拍那种……你懂的。”
“去吧，早点回来。”
二爹指使三爹将一大箱子照片搬出来，三人坐在阳台边晒太阳边看照片。
“这个，是他一岁的，这是两岁的，这些是三岁的……”
照片分类的很仔细，贴着标签，能看出几个干爹对余悦的用心，他们是真的拿他当亲生孩子来疼。
三岁前的余悦， 粉雕玉琢的，特像年画里的福娃娃，萌的姜淮心都要化了，只恨没在他小时候认识他。
翻到四岁那本，姜淮脑海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越看越觉得小时候的余悦眼熟，越往后翻越眼熟，直到翻到五岁那年的，相册中出现一个扎着冲天揪揪，穿着蓝色海军服连衣服的孩子。
“这是谁？余悦还有姐姐或妹妹吗？跟他很像，而且我好像小时候见过他。”姜淮想起来了，上次在余悦手机里也看过到一张类似的照片。
二爹白了他一眼，“你媳妇儿你都不认识？什么姐姐妹妹，他爹妈就生了他一个，这就是他。”
三爹解释道：“那段时间余悦总生病，他大爹听信所谓大师的迷信说法，要把他当成女孩子养，给他买了成堆的小裙子，每天穿女孩子衣服，把他打扮成女孩子。”
姜淮接着往后翻，越翻越觉得他小时候见过余悦，只是记忆有些错乱了，一下子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直到他在一张照片中看到熟悉的背景，红砖的墙面，旁边一棵槐树，树下一个大男孩爬在石墩子上写作业，穿裙子的小孩站在一旁吸着棒棒糖，另一边还蹲着个玩沙子的小男孩，男孩还穿着开裆裤。
“这里……好眼熟，像我老家的房子，我老家的房子东侧也有一棵槐花树，树下有个石墩，还有个废弃的石磨，我小学那年，隔壁突然搬来一户城里人，据说是来乡下养病，很像照片里的小女孩。”
姜淮依稀记得那个春天，墙外迎春花开得正盛之际，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看花的地方，某天突然多了一个总是含着棒棒糖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爱干净，走哪儿坐那儿，沙堆，草丛，哪里都坐，偶尔小姑娘身后跟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男孩总是玩不到三分钟就跑，剩下小姑娘一个人盯着姜准。
姜淮起初并未太过注意，每天放学后坐在石墩前做作业，小姑娘似乎很喜欢看他写作业，又或者说小姑娘太无聊了，实在找不到东西可看。
某一天，小姑娘递给他一块糖，问他有没有漫画书，能不能借他看，他说他认识的字不多，只能看懂图画，看不懂文字。
姜淮没理他，继续写作业，甚至觉得小姑娘有点烦人，打扰到他学习了。
几天后，村里另一群小孩子听说来了个城里的小姑娘，跑过来抢小姑娘的糖果，把人堵在墙边，逼小姑娘交出糖果。
姜淮正巧路过，捡起路边一根荆棘条赶走了欺负人的小孩们，小姑娘包着两大眶眼泪，抽抽噎噎地说姜淮真好，要是能永远跟姜淮在一起就好了。
过了两天，小姑娘家的大人找到姜淮，向他表示了感谢，顺便拜托他，让他多陪小姑娘玩，他告诉姜淮，小姑娘生病了，又没什么朋友，拜托姜淮多照顾照顾他。
之后，姜淮似乎默许了小姑娘跟着他，找出图画本，自己画漫画给小姑娘看，突然有一天，小姑娘擦着鼻涕对姜淮说：哥哥，等我们长大了就结婚吧，结婚了我们就不用分开了，就是一家人了。
姜淮嫌弃地后退一步，说：我姜淮就是一辈子娶不到老婆，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跟你结婚。
小姑娘嘴一瘪，委屈地问他为什么。
姜淮很认真地回答：因为你太丑了，而且脏，老是流鼻涕，还喜欢哭，你太烦人了。
作者有话说：
完结倒计时~~~
第41章 小团圆4
回忆到这里，姜淮狠狠打了自己个耳刮子，幸好老婆还在。
姜淮回到房间，余悦还在研究他五爹的破剧本，虽说知道只是考验姜淮，但戏不能半途而废，不管怎样都要拍完。
余悦看得眼睛痛，刚想起身伸个懒腰，门被打开，姜淮顶着通红的俩眼睛站在门口，跑得气喘吁吁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余悦心里咯噔了下。
姜淮冲上前，紧紧搂住余悦，一句话不说，只是紧紧搂着，像是怕他会消失。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被二爹三爹欺负了吗？”
“没有，就是想你了，好几个小时没见了。”
就在刚才，他在那堆装相册的大箱子底下找出一个装月饼的铁盒子，二爹说不知道是什么，都是余悦房间的，当时老房子要卖，余悦没时间回去收拾东西，特意拜托他们一定要把那个铁盒子捎上，于是一并带了过来。
盒子是他打开的，里面几乎全是信件，信件最底层，躺着一本外皮早已破烂贴满透明胶带的漫画书，时间久远，早已泛黄，另外有一本手绘的漫画，姜淮认得，那是他当年画给小姑娘的。
如果说到了这时姜淮还是没看出余悦就是当年的小姑娘，那他就是个二傻子。
姜淮翻了翻那本手绘的漫画，那年穿着裙子的余悦问他有没有漫画，他说没有，是真没有，当时条件差，几乎没什么零花钱，他爸妈又爱打麻将，赢钱了心情好给他一块两块的，他都攒起来买文具了，根本没闲钱买漫画书，只能随便编故事画给余悦看。
那年期末考试前一天，姜淮妈妈突然给了他五块钱，让他在学校外面买早餐吃，姜淮舍不得花，把钱省了下来，饿着肚子去考试。
考完试，姜淮第一时间跑到学校外的小书摊买了一本当时小女生都喜欢看的漫画，姜淮还记得那本漫画的名字，《花仙子》。
可惜等他带着漫画书回到家才知道，余悦已经走了，隔壁大妈告诉姜淮，那一家子都搬走了，听说男主人是个拍戏的，来村里找灵感，拍素材，拍完就走了。
姜淮失落地跑到石墩处，石墩上放着一大盒大白兔奶糖，还有一张小卡片，卡片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再见！
后来姜淮慢慢忘记了那个春天见过的小姑娘，那本花了五块钱买的《花仙子》被他放在了一边。几年后，他爸妈突然失踪了，只留给姜淮一句话，出门赚钱，让姜淮在家好好学习，他们会定期打钱回来。
好在姜淮婶娘、姑姨们都在同一个村，倒也没受多大委屈，姜淮性格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变得自卑胆小，反而更加上进。不幸的是姜淮爸妈很快失联，再也没跟家里联系过，更别说打钱回来，姜淮面临交不起学费退学的困境。
突然有一天，姜淮的老师找到他，告诉他有个好心人愿意资助他，直到他毕业。
后来，他们慢慢有了联系，姜淮开始写信给好心人，每次都由老师帮转寄，他也有怀疑过是老师资助他，老师看透他想法，直接告诉他不是，是资助者的意思，让姜淮好好上学，不用去想到底是谁在帮他，只要记往，善良无处不在。
一次书信往来中，好心人在书信中表示他很喜欢收集漫画书，姜淮突然想起那本《花仙子》，下一次回信时，将那本漫画书一并附了进去。
如今兜兜转转，姜淮所念之人重合在一起，一时间姜淮只觉幸福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浓重。
“嗯，是我。”余悦承认，“上小学后我有回去找过你，只是你没认出我。”
姜淮抱着他，在他肩膀蹭了蹭，“是我错。”
余悦在他怀中回忆姜淮小时候的模样，那时他被周洪带回乡下休养，一起被带回去的还有陈欢喜，那是个春节刚过没多久的日子，余悦从没见过那么大片的迎春花，开得灿烂又热烈，他就是在距离迎春花不远处的老树下见到姜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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