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怀卿闻言不禁抬头看他:
“阁下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而且,阁下曾经不也是重远门的亲传弟子吗?要说谁藏得好,我认为还是阁下略胜一筹吧。”
北怀余被揭穿了也不惊讶,只是笑了笑,说:
“你果然早就知道。”
南怀卿也忍不住说:
“那阁下可否解释一下,当年,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师叔?又为什么要嫁祸于同门师弟,最后又为什么要负罪出逃?”
北怀余的脸色在听到第一句话后就开始变得苍白,当南怀卿说完后,他的脸已经僵硬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抽了抽嘴角
“那阁下也认为,我就是那样的人,那些事都是我做的,对吗?”
他的声音已经有开始颤抖,像是溺水的人马上就要失去最后一株稻草的恐慌,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绿色的衣带,眼圈儿隐隐有些泛红。
南怀卿的脑子有一时间的空白,看到这样的北怀余,他心里突然抽痛得厉害,
像是亲手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丢弃,比冰道心悸还疼,
虽然他这人吃得比猪还要多,还丑不要脸,但是,他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他不能将北怀余与什么坏人在一起,而且,南怀卿感觉心里真的好像多了什么,他在不经意间会维护北怀余,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强压下内心深处的于心不忍,说:
“毕竟,当年的证据都指向你。”
话音刚落,北怀余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尖叫着让他逃离,他想起了五年前,那些指向他的剑刃,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师叔躺在地下,熟悉的脸庞再也不会在某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醒来,师叔苍白的脸没有一丝生气,漫山遍野的都是悲伤,但是他连为师叔哭泣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他被指人是杀死师叔的凶手,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那个养育了他十五年的重远门,也不记得第二天重远门贴出的通缉令是怎么将“背信弃义,杀人凶手”这些词汇写在他的名字旁边时,他是什么感受,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很想见到一个人,因为他相信那个人会相信他,他相信那个人一定会站在他这边,所以,他在等他,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等到……
他想不到上天在五年之后会给他一个惊喜,那个人就是这样突然地出现,其实他根本就不用挨打,但是因为看见了自己心中最最渴望的渴望,他被那一瞬间温暖了眼睛,忘记了闪躲,忘记了还手,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他知道,他的星星回来了,他有救了,
也许上天为他派下来了天使,但是天使却带着一把刀,随时都会小心翼翼地刺他一下,直到此刻,天使把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窝
仿佛是生活在绿洲中的人突然被抓进了荒漠,渴得失去神志是时候突然看见了一株小小的玫瑰,给了他无穷的希望,当他怀着一颗虔诚的心走进它,却发现那是一颗已经成熟的血色毒药,
如果黑暗中的人不曾见光,如果荒漠中的人不曾惜花,但是不行了,他见过星星了,他看过花瓣了,再狠心地抢走,他会疯……
“你不愧是南怀卿。”
真是好……………………
“你失忆的原因是因为冰道吗?”
问完之后北怀余自己感觉都很傻,
真相就摆在那里,何必明知故问呢?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南怀卿,你到底是有多想忘记我?
我是人们口中的杀人犯,这其中也包括你是吗?
陷进肉里的指甲隐隐感觉有黏稠的液体在指缝间蔓延开,流血了吗?没关系,皮肉伤早就没有感觉了,
窗外开始下起雨,滴滴答答的雨声好像落在北怀余心里,近乎是温柔地浇灭了心底最赤诚的希望,窒息感又一次地扑面而来,但是这一次再没有人帮他击碎,
血腥气开始蔓延开来,习武之人的嗅觉异常灵敏,南怀卿在闻到淡淡的腥味之后才反应过来,心底突然刺痛得更厉害,
“你手流血了…”
话还没说完,南怀卿就梗住了,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因为北怀余哭了……
屋外的雨下的愈来愈大,北怀余却向逃似的冲进雨里,被雨淋湿的深绿色长衫粘在身上很不舒服,北方的雨似乎天生就冷,北怀余蹲下,面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终于,嚎啕大哭。
那年我绝望到骨子里,如果不是你笑得灿若朝阳,我可能早死了。
但是如今,我怀着一身希望,因为遇见你,你却修了冰道,忘记了所有的事情,甚至连笑都不会了。
明明早就知道真相,为什么总是要心怀侥幸,结果总是自取其辱……
既然你早已经下定决心修冰道,当初又何必笑得那么开心,
既然你都认为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那我何必再坚持一些什么。
也许………………
我就是活该是这命吧………………
我当年遇到你,那确实是恰似寒光遇朝阳。
但是,我还是寒光,就算是光,它也寒,
风月烟雨,寒光乍熄,朝阳已寒。
一川烟水,半世浮沉。
坠泉清河,一世冰寒。
你不愧是南怀卿,
不愧是来自剑絮道的南怀卿,不愧是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的南怀卿,不愧是世人所称赞的剑客南怀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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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嗯。。。。是的,我要开始虐了,(其实也不是很虐)如果想看甜甜的恋爱的话,还要等个十七八章,第八章就开始回忆杀了。最近几天有点忙,所以没有来得及更新,而且最近又要考试,整个人都处于不想复习等着挂科的状态。唉,难受,要收藏才能好的那种。
安利隔壁墨小渊的新文《你是我的筹码》(抱歉中间那个字实在是不会拼)
感谢支持
鞠躬
☆、玉山倾倒再难扶
南怀卿找北怀余足足找了一天,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找他,但是他感觉,如果不去找他,可能会错过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但是北怀余昨天转身跑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想到顺着北怀余的鼻翼流下的眼泪,南怀卿就感觉难受的不行,
他总是安慰自己,自己是因为不小心惹哭了他,感觉愧疚,才会难受的,
绝对不是因为心疼!!绝对不是!!
但是总归,不知道为什么,南怀卿总是想莫名其妙的关心北怀余 ,莫名其妙地想去找他,莫名其妙的不想和他分开
但是因为这心悸时不时地突然袭击,南怀卿也没有那个力气去找他,只得自己一个人上路。
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在此之前,南怀卿都是独自一个人,习惯了,习惯了,习惯了…
习……惯了个鬼啊!!!
南怀卿第九十九次在半夜里醒过来,内心深处发出了崩溃的声音,
明明独来独往已经五年了,怎么就和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北怀余相处了不到一周,就要失眠了呢?
南怀卿问号脸,这不科学,但是没有办法,失眠就失眠吧,只能硬挺着了,
这一路上,虽然因为没有了北怀余而不自在了很多,但是除了失眠,也没什么事发生,
直到那天,他住的客栈里突然进了贼,
南怀卿是被半夜里的尖叫声吵醒的,
常年习武,他的睡眠本来就浅,听到尖叫声就意识到不对,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来就冲了上去。
原本以他的实力是完全不用怕这几个普通盗贼,光是坠泉的剑气就足以逼退了冲在前面的一大部分人,但是这些盗贼仿佛就是冲着他来的,并且不知道怎么回事,人越来越多,但是南怀卿在正常情况下还是可以吊打这些人。
可那好死不死的心悸又来了,痛得他冷汗直冒,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也是绰绰有余,但是周围普通群众太多,他还要顾及到不伤害旁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一个不留神,手一滑,被那群人中的一个刺中了手臂,
捂着伤口后退一步,正想再杀上去,
突然,一束血色的剑影划过来,把那几个贼挥出了足足十米开外,与此同时,一抹绿色的身影挡在了南怀卿面前。
不用细想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南怀卿微微一愣,随手便收了坠泉,
“阁下果然武功惊人。”
北怀余也收了剑,脸色绷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向南怀卿这边走过来,他微微低头,看到了南怀卿手臂上的伤,目光急剧收缩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没有说话,看了看四周,周围全是一些普通群众,有不少人因为刚刚打斗被误伤。北怀余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还是软下心来,掏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轻轻涂在南怀卿的胳膊上,拆下他那绿色的发带绑在了伤处。
你就是看准了我舍不得
他拆下发带的一瞬间,数万根青丝散落,宛如瀑布飞池而下,全都披在肩上,煞是好看,就算是搭配着那绿得诡异的长衫,也毫不扎眼,反而更加具有吸引力。
南怀卿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就心跳加速了,只得斜过身。余光扫到北怀余腰间的佩剑,想起刚刚那血红色的剑光,忍不住问:
“这就是阁下当年名扬江湖的血影?”
“嗯”极其敷衍的态度。
………………………………
嗯,好吧,不想理我就算了。
血影,五年前重远门的大弟子的剑,相传持此剑者修为绝佳,但是总是戴着面具,在北方极具代表性,就如同南怀卿和他的剑坠泉在南方级具盛名一样。但是,血影的主人却在一起师门杀人案中被指控为凶手,畏罪潜逃,不知所终。这血影,也随着主人销声匿迹,渐渐地,无人提起。
南怀卿作为剑絮道的得意门生,自然对此有所耳闻。据说,血影的主人有一把匕首,毫不逊色于血影本身,使用起来刀刃反射出的光就像是瀑布飞溅起的水花。
没错,北怀余,就是血影的主人,也就是前重远门大弟子
北怀余帮南怀卿包扎好伤口后,转身扶起了一个小女孩儿,小女孩好像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被刚刚那场打斗吓得不轻,哭得小脸上梨花带雨的,北怀余一边轻声安慰她,一边轻轻地揉了一把小女孩儿的头发。动作轻柔极了。
不得不说,散下头发的北怀余,安慰起人来,那真的是透着骨子里的温柔。
南怀卿抱着臂看着这一幕,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好歹也是个人,凭什么要被如此区别对待!!!
他跑了之后他还很伤心呢,他还……有点想他呢……
嗯,他有点委屈呢…………
“喂。”
北怀余叫了一下南怀卿
“啊?” 南怀卿反应了一下,抬头看他
“我已经暴露了,刚才那伙人就是重远门派来试探你的,现在他们已经确认你是我的同伙了,你快走吧,我师……,柳朝醉前辈已经对我下达了通缉令了,重远门的人马上就要来了,你要是不想被认为成和杀人犯同流合污,就趁现在赶紧走吧。”
“我不!!!!!!”南怀卿下意识吼了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现在走了,那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北怀余了,他不想,他……一点都不想……
北怀余被这音量吓了一跳,
“我不走!!”
“你根本就没有杀人!!”
没有任何理由的相信,毫无道理却自然而然
北怀余一愣,随即摇摇头,掐灭了心底刚刚升起的一点侥幸,苦笑一声说,
“可是当年的证据可都是指向我,你说不是我,你有证据证明吗?就算真的不是我,他们也不会相信的,人们都只会相信自己希望相信的东西而已。”
南怀卿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了不远处的脚步声。
在无数次的练习中,这种独有的沉稳的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
———————那是重远门的人。
南怀卿一下子就抓住了北怀余的衣袖,
“你快走吧,不然他们… …”
北怀余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南怀卿不知道,北怀余心底的侥幸和理智正做着激烈的斗争,
“你说,你相信我不是凶手,是不是?”
南怀卿杏仁形状的眼睛此时就像是月亮摔进了海里一样,又亮又波光粼粼
“我相信你。”就算全世界都说你是凶手,我对你都不会有一丝丝的怀疑,我们见过,我们有过牢不可破的信任,所以我相信你,不用任何理由,不用任何证据,我就是相信你。
北怀余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但是很快又熄灭了,他看向南怀卿亮晶晶的眼底,似乎能分辨出自己的倒影,太亮了,亮地他舍不得说出已经在嘴边的话,
…………………
“好………我不会有事的………你先走……我来对付他们……然后………我就去找你。”
南怀卿还是看着他:“好,那你待会儿一定要告诉我你是谁,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湖心亭的两位少年又一次地进入南怀卿的脑子里,这不是第一次,但是每次的场景都是一摸一样,吝啬地让人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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