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师。”
在那一片温情之中，闻是心忽然望向楚淇，却见她正专注于欣赏台上光景，本不想打扰她，但不知怎么嘴还是快了大脑一步，不由自主轻唤一声。
“嗯？”楚淇听到了她的声音，于是转头，面露疑惑地望着闻是心。
闻是心呆呆地看着她，随即轻笑出声，这次是她难得主动地往楚淇那侧靠了靠，继续笑着开口：“我说啊……楚老师，谢谢你！”
“闻是心，你说什么！”楚淇微微挑眉，大声问道。
她的声音再度被从音响中传来的徐思的歌声与台下歌迷的合唱声淹没，楚淇似乎并未听清，又或者是她听清了，却又在佯装不明。
无论是否听见，这一次闻是心都没有再重复刚才的话，只是轻摇了摇头，笑容愈发肆意，那双被楚淇称为“小兔眼”的眼睛直接笑成了两道弯弯月牙，傻乎乎的却又十分可爱。
舞台灯光映下来，楚淇在她眼中看到了万丈星辰。
第66章
时间在大家的合唱与欢呼声中悄然流逝, 即便全场的欢愉气氛再如何浓烈，歌迷再如何热情再如何不舍，这场视听盛宴也总要落下帷幕。
灯光逐渐柔和下来，淡淡的白色光芒落在楚淇与闻是心的身上, 仿若繁星点点。闻是心摇晃荧光棒的手有些发酸, 就偷偷放下短暂几秒, 随即又继续抬手, 随着节奏轻轻挥舞。
她几次三番不自觉悄悄侧头, 没有一次看到楚淇挥舞过荧光棒, 那只被她拧亮的荧光棒就被她握于手心轻搭在腿上, 散发着浅淡却温暖的橙色光芒。
闻是心了解楚淇的性子, 也知道她不太可能会像大家那样愿意挥舞荧光棒，而她几次向楚淇投去目光也并不是因为想看这些, 她只是想要看到楚淇当下的神情以及当下的动作, 只是纯粹想要知道楚淇在做些什么。
这些都是她不自觉的想法与不自觉的转头, 一想到楚淇她心中就开始不受克制地生出一股痒乎乎的感觉, 让她不得不悄悄偏头去看她。
好在几次下来楚淇似乎都未察觉到她的注视, 她也就松了口气。
随着音乐声逐渐停下, 徐思站在台中, 静而缓地环视台下一周，朝台下众人露出一抹灿烂笑容。
虽中途她换过几次服装, 但轮到最后几首歌时，她仍换回最初那一身牛仔套装，配上一头利落短发, 显得整个人朝气蓬勃。
闻是心看到徐思站在那里，在巡视完台下这一圈歌迷之后，目光突然投向了自己与楚淇所在的八排中央, 好像是特意与自己对上的目光，但有可能也只是自己的错觉，徐思根本就只是无意当中恰好将视线投来而已，实际她并未看到自己和楚淇。
不过无论事实如何，她都并不觉得遗憾，至少她来了这次徐思时隔三年后的首场演唱会，至少她在演唱会开始之前近距离见了徐思一面，至少她在演唱会开始之前，让徐思给自己签了名写了to签，完成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梦想。
这些加在一起，确实也就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结束点，闻是心心中涌起一股强烈不舍，虽然她知道自己应该知足，但这种不舍感仍在不断上涌着。
演唱会确实是个容易让人深陷，不易从美好氛围中挣脱的环境，台下绝大部分歌迷想必都不愿让这场演唱会就这样结束。
对于大家来说，一个半小时终究还是太短。
但对于台上的徐思来说，其实也是如此。
“谢谢大家，接下来是今晚的最后一首歌了，再次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演唱会，谢谢你们，最后一首《时光》送给大家，大家一起唱吧。”通过舞台两侧的大屏，闻是心能看见她眼中闪烁着泪光，想来对于即将结束这场演唱会的这个事实，她心中也定有不舍。
最后一首歌竟是《时光》，闻是心一瞬回想起昨天在海边时的场景。虽然不知最后会在屏幕上呈现出来的效果如何，但有些画面她记得十分清楚，她记得楚淇的“不配合”，记得楚淇不记得歌词，在旁边照着歌词演唱，并且似乎还一直在划水……
打住！
奇了怪了，为什么她所回忆起的东西，全都会与楚淇有关？
这个答案她知道自己似乎知晓，但她还是想再最后挣扎一下，不愿轻易承认这个几乎已经落实的答案。
“大家一起唱。”她拿手肘顶了顶楚淇，轻声重复了一遍徐思刚才的话。
就像前一次那样，楚淇虽然有些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却能从口型中读懂。
她薄唇轻掀，一张一翕之间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不过闻是心也还是同样从她的口型中读出了她想说的话。
看情况吧。
就只是这短短四个字，的确是楚淇的风格。
这是《时光》的前奏也已由乐队老师演奏了起来，闻是心不再搭理她，加入到全体大合唱当中，随着徐思再次一同将这首歌唱了出来。
这次的全体大合唱是与昨日的三人合唱截然不同的感觉，但无论哪一种，于闻是心而言都是一场莫大的惊喜。
最后一首歌唱完，全场再次掌声雷动。
而与前几次不太一样的是，这一次的掌声持续了很长很长时间。闻是心没有被此前的大合唱感动哭，却在听到掌声持续了这么长时间后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眼泪的倾泻而下。
这肆意落下的泪水中，有感动，有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幸福。
她偷偷吸了吸鼻子，并未伸手去抹掉眼泪，她担心自己抹眼泪的动作会被楚淇余光发现，从而闹出一场“笑话”来。
但她不知道的是，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就只如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只要是她脸上做出的任何一个小表情，哪怕极其细微，她也都能敏锐且细腻地捕捉到。
在闻是心仍处于动容之际，她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带着温柔的力量在自己肩上轻拍几下。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诧异地向自己左侧肩膀看去，发现竟是楚淇在轻拍自己的肩。
几乎是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一句“你干什么”的闻是心，最终却只是张了张唇，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因她突然明白了楚淇做出这个动作的原因——很显然，对方这是在安慰自己，无声却又有力的安慰。
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开来，闻是心又重新看了眼楚淇轻搭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轻轻拭去脸上泪痕，重新望向台上还未离开的徐思，脸上却也在同时绽开一抹灿烂如花的笑意。
这抹笑意映入楚淇眼中，似是颇具感染力，让她也在不自觉之中笑意更深。
她没有望向徐思，目光反倒如胶水般黏在闻是心那张侧脸上下不来了。
.
一场美好的演唱会就这样在这个夜晚落下了帷幕，随着越来越多歌迷的起身离开，闻是心与楚淇也同时起身向外走去。
场内是一片明亮，照亮大家前行的路，她二人的荧光棒都还亮着，透出充满活力与温暖的橙色光芒，并没有丝毫暗淡的意思。
外面下起了雨，有些自觉带伞的歌迷直接撑伞离开，剩下许多没做好防雨工作的歌迷都站在门口屋檐下躲雨，闻是心与楚淇走到门口时已站了熙熙攘攘很多人。
泥土潮湿的气息弥漫进大厅内，有时候闻是心很爱闻这种味道，但这个时候的她绝对不会喜欢。
因为玻璃大门敞开着，一阵阵阴风便直往屋内扑来，冻得闻是心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因为人潮的拥挤，她本就与楚淇紧挨着，后者也就完全感受到了她的寒意，直接一把将她搂进了怀中。
闻是心有些愣怔，却终是没有推开楚淇。不是因为她自认力量没有楚淇大推不开对方，而是舍不得推开。
这个时候，楚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抱住闻是心的手便又紧了几分，将自己身上更多的温暖传递给闻是心。
她们之间，就仿佛是默认了一件什么事情，这件事情没有其他人知道，唯有她们两个自己心知肚明。
大概是早已提前想到有很多歌迷一定会忘带伞或者不看天气预报，徐思就派了工作人员过来，拿了许多件一次性雨衣在门口给大家发。
有四位工作人员同时在发，这样效率也就快了不少，一个紧接着一个，陆续有歌迷拿到后往外走，原本无比拥挤大厅内空间便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宽敞。
闻是心和楚淇排在较后方的位置，倒也不急着回酒店，便跟在队伍一点点往前走动。
两个人又重新将口罩戴起，再加上大家都各顾各的，多数人仍旧沉浸在演唱会时的氛围中，哪有闲情逸致去管别人，于是也就仍旧没有人认出她们。
楚淇就这样一直搂着闻是心往前走，自始至终没有放开过她，在旁人眼中，她们就是一对来听演唱会的情侣歌迷。
两个人最初一直没有开口，等到即将排到她们时，楚淇突然说了一句，“好像失策了，当时就应该从行李箱里拿件外套出来，一会儿出去就算穿上雨衣肯定还会很冷。”
“我也觉得……”闻是心看了楚淇一眼，见她说着带些抱怨与遗憾的话，脸上却仍旧笑呵呵的，小鹿眸子忽然骨碌一转，索性将话锋一转，“要我说，这件事就要怪你，你不是已经看过天气预报了嘛，怎么还穿得这么单薄，而且也不提醒我一句……”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现在在这里挨风受冻，都是因为我的原因喽？”在听完了闻是心这一段整话后的那一瞬间，楚淇难得地睁大了眼眸。
好啊，刚才还在演唱会上楚楚落泪的小兔子，现在竟学会了甩锅，不得了不得了。
“对，我就是这个原因。”闻是心理直气壮地应了一声，“你知道要降温下雨，怎么还穿得这么单薄，你是疯了吗？”
她一番话，直接将楚淇噎得无话可说。
第67章
“确实, 我就是疯了。”无奈之下，她只得顺势接下了闻是心的说法，“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的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只纯情小白兔吗？”
牙尖嘴利这个形容词倒也没什么，闻是心忍了, 但“纯情小白兔”是个什么东西？
一听到这五个字, 闻是心原本还偷偷带笑的脸色登时垮了下来, 直接在楚淇腿上拍了一下, 但其实还是刻意收了力道, 并未下多狠的手。
这是楚淇今天第三次挨揍, 她觉得非常委屈且无辜, “闻是心, 你干嘛打我？”
“不好意思楚老师，我是不小心的。”闻是心也同样露出无辜神情, 瘪了瘪嘴以示自己的无奈。
而就在她低头的那一刻, 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抿唇偷偷笑了一下。
她以为只是这一瞬间, 并不会被轻易捕捉, 但她到底还是小看了楚淇, 也太高估了自己。
“装, 有本事就再装得像一点, 就你这演技，还是需要学习打磨, 离我还差太远了。”楚淇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可以说是丝毫不给闻是心留情面了。
这回换成闻是心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着眼, 迟疑几秒后找了句更狠的话怼回去，“你嘴这么狠，小心找不到对象。”
然而, 她自以为已经算挺狠的话，被扔到楚淇身后时却让她不痛不痒，丝毫没起任作用，“巧了，徐思也曾这样说过我，这么算起来，你跟徐思还挺有缘分。”
如果换做从前，当一个人说起闻是心与徐思有缘，她应当会很高兴，不过现在的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可开心的，反倒对楚淇这种刻意把话题往别人身上转移的做法有些不悦，“有什么缘分啊，还不是得靠你牵线搭桥，不跟你搭档拍这部戏，见到徐思估计也不知得到猴年马月了……”
楚淇笑问：“怎么突然这么没自信了？”
闻是心斜了楚淇一眼，“我只是谦虚而已。”
楚淇本还想说些什么，却才刚一张口，这队伍就排到了她们，她伸手将两件雨衣一同接了过来，带着闻是心离开大厅往外走。
外头风大雨大，花草树叶都被吹得胡乱翻飞。
穿雨衣时二人短暂分开了一下，结果一等到穿好，两个人就又“黏”在了一起。
闻是心步伐虽小但还是有意无意往楚淇身边靠拢，楚淇则更是明显，虽没有再像在大厅里时那样揽住闻是心的腰，但也还是直接牵住了闻是心的手，“小心路滑。”
“嗯。”闻是心低低应了一声，随着楚淇一同往前走。
沿着这条路走出去十好几步之后，闻是心忽然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那栋大楼，将帽檐往前扯了扯，挡住下落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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