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央似乎受了伤,他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来求救。”
这幅脆弱不堪的姿态让裴云也眉头皱了一下。
明央随手撩了一把他湿透了的头发,露出那张苍白的脸,他眸色无光,却还是朝着裴云也扯了个笑脸,“救我吗?阿也。”
最后两个字他唤的气若游丝,好像下一秒就会栽倒下去,但他面前的裴云也依旧冷着脸不为所动,然后抬脚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径自往自家公寓大门走去。
身后的明央似乎笑了一下,他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一次,阿也,考虑一下,收留我一回?”
闻言裴云也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他转过身,丢下一句“去警局比在这有用。”
在明央停住的一瞬间,进屋关门,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潇洒背影和冷漠紧闭的大门。
明央扯了个讽刺的笑,抵着门低笑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撑不住了慢慢地滑坐在地。
进门之后的裴云也并没有离开,他盯着可视门铃看了两三秒,看着屏幕里的男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门,看着那只手抬起又落下,抬起又落下。
等到裴云也洗完澡,那不疾不徐地敲门声还没消失,仔细听就会发现间隔也逐渐被拉长,每次他都以为会停下的时候过个几秒又会再次响起。
即便已经和明央又过一次生死相交的经历,裴云也也没有对这个人放松警惕。
他出院第二天崔华绩就已经被关进了监狱,连带那些追了他一整夜的杂鱼。涉及到枪支的事儿没那么好处理,或许是因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明央的确是救了他一回,所以裴云也把自己摘出去的同时也帮了一把明央。
裴云也觉得自己这么做已经十分的大发善心,但他显然低估了自己的善心。
他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拉开门让明央进了门。
后来的后来,他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或许是因为那时候身体反应产生的激素未能全部消失殆尽,所以他才会如此。
等到明央进屋,裴云也才从屋子里浅淡的气味中分辨出明央身上并不是血腥气儿,而是淡淡地刺激的气味儿。
所以明央那一身鲜红不是血,而是油漆或是什么其他。
进门之后的明央十分沉默,裴云也丢下一套干净衣服还有一个小医药箱就回了房间。
他以为明央会作点妖,却没想一直到他睡着,厅的人都一直安分。
只是没睡多久,天气骤变,渐渐起了道道闷雷。
本就浅眠的裴云也被骤然响起的一声炸雷惊醒,雷雨天气在深秋并不常见,更别说这种只有炸雷不见风雨的天气。
窗外电闪雷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这大概是为什么之后两年裴云也会一直记得清楚这一晚。
第29章
晨光熹微,如暮寂静,躺在大床上的裴云也却是睡意全无。
在雷鸣间隙裴云也忽然听到了一声微弱地叫喊,像是小兽的呜咽,紧接着一阵叮叮哐哐地碰撞声从厅传来。
裴云也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的明央。
这套公寓空间极大,家具很少,但该有的也什么都不缺。
明央换了裴云也给他的衣服,像是自己家一样随意,一条长腿伸直,另一条曲着,枕着手,目光无神地盯着液晶屏幕。
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气。
液晶电视屏幕的光照在他的无神的脸上像是一张鬼脸,但细看的话,其实就能发现他眼眶有些晶莹,瞳孔之中也还藏着些许惶恐。
但屏幕忽然亮度降低,裴云也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柔软的地毯吸收了足音,所以裴云也出来他并没有发觉,微弱的光亮恰好将他隐匿在黑暗中。
但随着裴云也走近,明央猛地从沙发上起身,脸上神情也迅速变得警惕,目光灼灼地盯着裴云也所在的方向。
裴云也忽然有些想笑,他一时好心,招蛇入室,蛇反倒提防起他来。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还未开口,沙发上那条蛇就已经迅速朝他飞了过来,裴云也当即一凛,身体先于意识的出手反击。
他捏住明央击来的手腕,瞬间就又被明央挣脱开来,裴云也忽然发现明央的力气变大了许多,而且两人交手,靠近,无论是明央的体温还是呼吸都过于灼热。
裴云也发现此时的明央有些不正常,大概是因为他一时分神给了明央可乘之机,明央拉过他的手腕从背后将他勒住。
窒息感朝着裴云也袭来,他不由得生出些许怒气,手肘用力后捣,身后的人却是纹丝不动。
裴云也气急,用力掰过明央的手指,低喝道:“你发什么疯。”
听见他的声音,身后烧糊涂的人大概是回神了,被钳制的力量松懈下来,但明央依旧没有松开手,裴云也正欲挣脱,他又忽然用力将人抱住。
“阿也。”
这声呼唤几近喃喃,或许是因为发烧,声线也变得过于沙哑,甚至有些可怜的撒娇意味儿。
混着灼热的呼吸喷薄在裴云也的耳侧,像是下了一场细蒙蒙地雨,湿润沁凉却又有些撩人的痒。
裴云也心头一滞,下一秒,他捏住那只在他腰间作乱的手,猛地转身扣住,“咔”一声响,还有裴云也冰冷地声音:“滚出去。”
滚出去是不可能滚出去的。
不仅没有滚出去,明央还得了兴趣更加死缠烂打。他手指无意识地磨蹭着,指尖像是在回味儿裴云也肌肤的触感,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的渗人。
裴云也右手脱臼显然没有好全,明央很容易就从他手里挣脱开,手腕一转就扣着他的手腕将人推倒在沙发上,一双眼睛亮的渗人,“你既然让我进来,就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
裴云也冷笑一声,他还真是没想到明央会做什么。
不过不等他想清楚明央就又像只大型哈士奇一样朝着裴云也扑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两人之前都收了不轻不重地伤,这次的厮打显然要比擂台之上轻一些,
明央反手扣住裴云也右胳膊,好心地劝导:“你的胳膊可没好全,小心点儿。”
“给我滚开!”裴云也右手的确是有些使不上劲儿,他掀不开身上的人,但这也不妨碍他反击明央,但眼前的人就跟不怕疼似的,所有的拳头他都硬抗。
击打带来的疼痛对于明央来说并没有多么明显,相比存在感更强的是两人紧靠的身体,是他鼻尖嗅到的浅淡沐浴露的香味儿,还有手心划过的细腻而坚实的腹肌。
明央一点儿也不在意裴云也的怒气,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贝,双手不住地在裴云也身上游走,两人缠斗之中身上的衣袍都被不同程度的掀开。
这可真是便宜了明央。
那双灼热的手心滑过肌肤,裴云也不受控地战栗,倒不是因为有什么快感。
他纯粹就是气的。
他现在知道明央想做的是什么了。
他的确是没想到明央竟然是真的对他抱有这种想法,并且此时还想要付出实践。
擂台上那个吻是个意外也好,试探也好,那些什么吊桥效应的激素反应也好,怒气上头的裴云也顾不得胳膊是不是又会脱臼,他猛地抬膝,同时用力一把将明央掀倒在地。
“砰”的一声,茶几上的装饰品都被明央的身躯扫落撞倒在地。
裴云也脸色阴沉,他眼中的怒火如实质一般,几乎将眼前不知好歹的人撕碎,他走过去一把拎起明央的衣领,手心被什么硬物隔了一下不过他完全没心思去在意,接着就是一拳一拳砸过明央的脸。
这下可有些疼了。
明央想笑,可嘴角刚咧开就又被裴云也一拳砸下去,口腔内壁被牙齿磕破,满嘴的血腥味儿刺激着他的味蕾。
明央看着裴云也模糊的面容微微眯了下眼睛,再又一拳落下之时抬手捏住裴云也的手腕,同时抽过一旁的睡袍带子将他手腕缠住,翻身将人压倒在地。
他跪坐在地上,看着裴云也因为暴怒而明亮的眼睛,然后扣着人的下巴,弯腰吻了上去。
他啃咬着裴云也的唇瓣,在他不住地反抗里渐渐品出些许征服的快感,血腥味儿充斥在两人唇齿间,明央甚至还尝到了一丝微凉的薄荷味儿。
这可太令人惊喜了。
那条湿滑的舌头像狡猾的游蛇一般,强势又灵活的攻略着裴云也的口腔,裴云也几乎气结,在这场缠斗里理智也所剩无几,所以他才会被野兽同化,血水从两人嘴角流下,分不清是谁的,也分不清是撕咬还是亲吻。
渐渐地裴云也竟然也生出了些许畅快。
荒诞却又莫名地令人战栗。
大概是他停止反抗令明央有转瞬的怅然,所以裴云也有了机会,他挣脱开那条腰带朝着明央的脖颈而去,却是忽然受阻。
这时候他才发现明央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条银色的链子。
而因为他的动作,银链上挂着的一枚银色圆环像荡秋千一般滑了下来。
两人皆是微怔。
裴云也率先回神,他继续用力,银链猝然崩断,明央偏头躲开,同时捏住他的手腕。
他们对峙着,只是这时裴云也发现,明央的目光的落点不是他的脸,而是他手上缠着的银链,或者说是那枚银色戒指。
似乎是这枚戒指令他从先前的癫狂与迷离的状态中短暂地抽离出来,莫名地裴云也的怒火中又多了几分不爽。
这时明央将那条链子从他手心扯了出来,连带那枚戒指。
接着明央又做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儿。
他微微勾起嘴角,张开五指扣着裴云也的手心,将那枚戒指套在了裴云也中指之上。
这一切发生不过在转瞬。
金属的触感带起的一丝丝痒意并不明显,在裴云也回神的瞬间,拳头也如约而至的吻上明央脸侧。
裴云也终于又将明央掀倒在地。
又是一拳砸下去,这一次金属碰撞留下的刺痛感倒是让裴云也分了一丝心神。
裴云也猛地喘着气儿,看着明央眼尾沁出一点红珠,像是在那张本就明艳的脸上点了一颗妖冶的泪痣,接着血泪滑落,艳丽近妖。
裴云也极速跳动地心脏似乎是空了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落了进去,触到一小片柔软。
液晶屏幕里的电影还在继续,光线变换下两人的表情都有些难以捉摸。
他没有再动手,长舒一口气儿将脑袋里复杂的思绪压了回去,一颗心也重新变得坚硬。
过了两秒,他忽然听到明央低笑声,一声两声,接着是一串不停地愉快笑声。
裴云也听见明央说:
“你硬了。”
第30章
大概是因为邀请函上那幅画画得还不错,又或是熟悉的画面令裴云也回想起那段记忆,曾经出生于火海中多巴胺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次作祟,总之不明缘由的,裴云也起了去看一看的想法。
当然最后令他决定去的还是他父亲裴凌风的电话。
因为前段时间的针对,明家的盛事儿裴家若是没人出现,怕是又要带出一系列风言风语,对于明央裴云也可以下手打压,但这回明盛雅的面子,就是裴凌风也得给。
所以裴云也上了那艘船。
这算是明恒每年最看重的一次活动,整艘邮轮都装点着灯光秀,奢华又别致。
来往的人群衣香鬓影,豪车更是停了一排排不重样。
随处可见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港口附近一公里以内几乎都被管控清场,游轮入口更是设有重重门禁。
这艘游轮一共有四层,一楼左侧设有餐厅以及宴会厅,另一侧则是半开放展区,来宾们多在这里聚集,二楼则是未开放的区域,里面放着首次展出的三十几幅画作。三楼,四楼则是休憩与娱乐区了。
看得出来明盛雅的确是对郑美玉用情至深,对这些画作也是十分重视。
上了游轮之后在入口处也还有一道门禁,而站在入口招待的不是别人正是陆辰。
陆辰虽然进了娱乐圈,但在他们圈子里依旧被称为陆少,所以站在这里接待也并没有轻怠来宾。
进到一楼展区,里面熟人倒是不少,陆明跟在明盛雅身边招呼着几位年长的老人,裴云也目光,林现则在身边将那几个人的身份告知,正是文化局和绘画协会的几位领导,还有市委的宋书记也在其中。
剪裁合体的西装令明盛雅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他没杵拐杖,虽然看着精神奕奕,但脸上还有有些不易察觉地疲态。
一旁的陆明倒是满面春风,跟在明盛雅身后和各种大佬寒暄,就差在脸上写着神气两个字儿。
裴云也目光巡视一圈,没看到明央。
难怪陆明这么得意。
这几年裴云也从没来参加过画展,所以他的出现挺让其他人意外的,不过大家都清楚明裴两家不可能真的撕破脸,裴云也给明盛雅面子出现也无可厚非。
裴云也礼貌地和明老爷子打了招呼,刚说几句话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叫走了明盛雅,紧接着陆明也跟着离开。
其他人也就三三两两的朝着裴云也围了过来,这里面也有不少和裴氏有合作的老总们,交谈几句就发现裴云也脸色就越来越冷,于是这些人也就识趣儿的离开了。
裴云也乐得如此,端了杯香槟去了人少的清净地儿。
其实裴云也没什么艺术细胞,对于画作的欣赏,他最多只能得出一个最直观的感觉,合他的眼缘便是好看,不合眼缘也就无所谓好不好看。
郑美玉在绘画上的造诣的确非凡,当那些明亮和谐的色彩相继从眼前划过,裴云也虽然欣赏不出好与坏,但心情却是放松了一些。
他沿着展廊往前,拐进了一个颇为私密的角落,旁边的楼梯连通二楼的待开放区域。
吸引裴云也目光的并不是那待开放区域,而是站在角落的稍显佝偻的身影,老者目光微微下垂,眼尾的褶皱像水波一圈又一圈的堆叠,明明看不到表情,却让人觉得他周围萦绕着淡淡地感怀与悲伤。
这人正是明盛雅。
裴云也循着他的目光看清了那幅人像画,画中的女人一袭青花旗袍,端坐静淑,优雅恬静,是郑美玉。
而明盛雅的目光却是停驻在画像的右下角,裴云也看不太清,但凭着印象猜测那应该是作者的名牌所在处。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眼前的老人没了人前的精气儿神,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裴云也没打算打扰别人怀念过往,正准备离开,那边的明盛雅却是发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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