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起眉,捂了捂鼻子,不难分辨出空气中有一股久久没有通风的霉味。低头看了看脚尖,他发现自己才下来一分钟不到,军.靴靴头已经堆积起了明显的灰尘。
看来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那么,钥匙会在哪里?
陆征河抬头,看见满柜储藏的酒坛,凑过去闻了闻。这些酒放的时间也很长了,应该有不少年份。再看看其他方向,还有一些别的储藏室。
正打算挨着寻找,陆征河突然听见背后一声巨响。
他一回头,阮希正咬着嘴唇,坐在地上揉屁股。
陆征河沉默几秒,蹲下来扶他。
“……摔疼了?”
“疼,”阮希连连倒吸好几口冷气,吸得感觉一嘴巴灰,一脸嫌弃,干脆把嘴巴闭上,但还是忍不住说,“好疼啊。”
“还说自己不娇气。”
陆征河捏住阮希的下巴,指腹轻柔地在唇角边缘画圈圈。
阮希被摸得直哼哼,伸爪子打掉陆征河作乱的手,咬牙道:“谁让你一个人下来的?”
酒窖内灯光很暗……
两人四目相对。
阮希的眼神柔软而固执,像巧克力中咬一口便流淌糖浆的酒心。尽管手被“无情”地打开了,但陆征河还是再一次厚脸皮地把手挪了回去。
只不过他没有再捏阮希的下巴,而是用掌心捧了捧阮希那张宝贝的脸,小声道:“你这么关心我啊?”
他的尾音带些“耍流氓”的调调,阮希怎么听怎么想揍人,反应了好几秒,才想出个能把陆征河气噎住的答案。
“当然,”阮希冲他瞪眼睛,“恨比爱长久。”
陆征河:“……”
Key·61 “宝贝的人就需要宝贝的武器。”
第六十一章
两个人把通风口打开, 有一?丝丝微凉的?风窜入。
空气中的?压迫感?不再如此强烈。
时间不多,阮希也不和陆征河废话?了。他从衣兜里掏了个手电筒,摁开开关。
手电筒一?拿出来, 陆征河被光线闪得眯起了眼。他定睛一?看, 阮希的?手电筒通体铁锈灰, 那叫一?个朴实无华。
他问:“你那个镶钻的?呢?”
察觉到他的?笑意,阮希瞪回去:“不是?都说那个华而不实嘛。”
“其实挺好?看的?,”陆征河手又贱了,摸过去揉阮希的?后脖颈, “等到了下一?城的?集市,我们再买个镶珍珠的?。”
“真的??”阮希眼睛里冒心心了。
但?是?陆征河摸得他痒, 他还是?控制不住地缩了缩脖子?,有点受不住这种触碰。那种温度是?诱人的?,散发着热意,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这个人还存活在世上。
见他一?副人畜无害任人宰割的?表情,陆征河心头一?跳突,很享受被阮希好?好?对?待的?感?觉。
“嗯,”陆征河点头,“你要在小雁翎刀上镶钻镶珍珠都行啊。”
阮希实在没忍住, 笑了, 抬手反捏住他的?脸, 往一?旁扯,陆征河唇角都被扯长了。阮希扯他脸蛋,说:“那样小雁翎刀岂不是?更宝贝了?”
陆征河紧绷着脸, 答:“宝贝的?人就需要宝贝的?武器。”
这表情,这认真又可爱的?语气,阮希觉得他说的?就是?真的?。他感?觉自己的?手指有点绵软, 突然就使不上劲了。
“我只能……”
“只能什么?”唇角微微上扬,陆征河语调带着引诱的?意味,像在等对?方上钩。
“拿为你找到钥匙来报答你了。”
阮希朝后退一?点,轻推了陆征河一?把,两个人距离瞬间又远了。
此地不宜久留,话?也无需多言。
他也不欺负人了,抄起手电筒,往酒窖的?另外一?个储藏室钻。
阮希又一?股脑扎进?“前线”,陆征河不敢怠慢,抬起还残留火.药.味的?枪.口,迅速搜索了一?下眼前的?酒柜,无果,于是?紧跟着阮希利落不拖沓的?步伐,朝更深的?室内走去。
他们落入的?储藏室处于正中间,左右侧分别设立了“东室”、“西室”,一?共三个储藏酒坛的?房室。
到了更深的?储藏室,空气更稀薄。
“你找那面墙,我找这面墙。”阮希指了指自己眼前的?高酒柜,示意和陆征河分头行动节约时间。
陆征河收到信号,拉高作训服领口,把衣领立起来遮住半边脸,侧着身子?从酒柜旁的?缝隙钻了进?去。
阮希憋着气,紧拧眉心,不得不用手去摸那些酒坛外的?灰。
他从最上面的?酒坛开始,一?个挨着一?个扒开坛体,打着手电筒,照亮坛体背后的?阴影。酒坛落的?灰簌簌落下,因为体力?消耗大,阮希呼吸也急促,灰吸进?面罩内,呛得他鼻尖眼尾一?起泛红,咳嗽不止。
“别喘太厉害,”陆征河知道?阮希没那么脆弱,但?是?从小到大养得金贵,难免身体不够有适应性,害怕他肺部出问题,“你慢慢地呼吸,不行就坐下,把脸蒙住,不要找了。”
阮希充耳不闻,已经顺利搜到了中间排数。他用手掌心挡了挡鼻边,手上肌肤仍旧一?片血肉模糊,还没有恢复,文?恺清理?得匆忙,伤口边缘还沾着上一?场没有擦干净的?泥。
陆征河拿的?枪.杆子?,观察力?强,动作快,三两下就把他自己那边的?酒坛完全排除干净。
他刚一?回头要去看阮希的?情况,只听一?声巨响伴随着阮希的?呼喊:“陆征河!”
酒窖轰然倾塌了一?半。
土块四处飞溅,灰尘与沙砾扑面而来。
一?阵阵酒坛碎裂的?清脆声响起,那些裂开的?陶瓷摔到地上,粉碎成尘灰。酒香浓郁,伴随着泥土腥味,以极快的?速度在空气中扩散开。
陆征河惊愕地回看一?眼身后倒落的?酒架,下意识往阮希所在的?储藏室冲去。
他并没停留,直接跨步冲去阮希所在的?酒架前,一?下抱住阮希的?头,以身高优势将阮希护在双臂内,薅住人衣领,往墙角支撑力?最强的?地方躲。
阮希身形稍微稍微小了那么一?个号,正用手臂紧紧反搂住陆征河结实的?身体。他表面镇定,内心其实是?恐惧的?,陆征河的?作战服被他抓得起了个褶皱的?鼓包。静静闭着眼,阮希没有抗拒,也没说什么话?,就让陆征河抱着。
甚至还往自己的?alpha怀里拱了拱。
坍塌声还在持续,只是?愈来愈小,最后,算是?密闭的?空间内只剩沙砾流动的?声响。那些沙砾像流水似的?,从高处往下不停地淌。
陆征河压抑的?喘.息.声也掺杂其中。也许是?因为疼痛,这种声响宛如一?种嘶哑的?魔力?,将阮希的?注意力?带走了。它很轻微,但?是?在过于寂静的?环境里,这种带着热意的?气息极极力?地放大了阮希的?感?.官。
四周归于安静。
不过安静没有持续几秒,头顶步履匆匆,是?军.靴踏上草地、凌风草被拨动开的?声响。
“少主!”
“阮希——!”
是?厉深文?恺他们在呼喊。
其中还有宋书绵焦急的?询问。
“陆征河,你……”阮希从他怀里抬起头,惊魂未定,也小声地在喘气。
这距离好?近。
眨眨眼,睫毛好?像都能剐蹭到对?方的?鼻梁。只要稍稍往上面挪一?点,又能一?口亲到陆征河脸上了。
但?是?最近他们会不会亲得太多了啊!
不对?,先办正事。
随即,阮希艰难地将胳膊从身侧狭小的?空隙抽出来,掌心摊开,金光闪闪。比之前大家所找到的?钥匙都要光泽明亮。
阮希:“钥匙。”
陆征河:“……”
阮希以为他是?累得呼哧带喘,不想说话?,安慰性的?拍了拍陆征河的?肩膀。
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皱起眉毛,说:“你的?钥匙是?我拿的?,怎么办?你还能离境吗?我本?来想叫你来拿的?,但?是?事发突然,我怕找不到了,就直接抓在了手里……”
陆征河这才?把眼神放到他身上,怔怔地不说话?。
见他哑巴了似的?,阮希一?愣,笑起来:“怎么了,你被吓到了?这么点动静能吓到你?”
不就是?酒窖塌了一?半嘛……
那是?酒庄主人豆腐渣工程的?锅,陆征河你可是?杀伐果断胆大包天的?人,怎么还能被吓到!
“吓到了。”陆征河说。
?
阮希睁大眼,哄小孩儿似的?拍拍他的?背,“没事没事,你看……”
“我以为砸到你了。”陆征河声音闷闷的?。
阮希动作一?滞,力?度温柔了好?多,还是?拍他,“没有,没有砸到我。”
“那就好?。”
陆征河说着,稍微松开他一?些,拉住阮希,把人拨弄着转了一?圈,检查好?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这一?松手,阮希把钥匙塞给了他,还在担心这钥匙有没有效果的?问题。
低头,阮希忽然觉得手上有什么液体非常黏腻。
是?血。
“你转过来,”阮希抓着陆征河的?肩膀,“你转过来我看看!”
“没事,”陆征河不愿意动,“我上去让文?恺处理?一?下。”
知道?陆征河固执得不行,阮希也不和他多说,仰头高喊一?声文?恺的?名字。不一?会儿,头顶速速有黑影聚拢过来。
一?大半天空还未从夜色中完全苏醒,只微微散发泛白的?光。
灯光迷糊,人影憧憧。
半小时过去。
他们是?被厉深用绳子?吊上去的?。阮希知道?陆征河受了伤,使不上力?气,主动要求后上去。他站在陆征河身后,托着他的?腰把人往上推,等光线完全敞亮了,他这才?看清楚陆征河背后的?伤。
一?道?狭长、不算太深的?伤口暴露在眼前。
一?看就是?被倾倒过来的?酒架划伤,划得皮肉翻卷,衣料和肉糊成一?团,血湿湿地黏在被划破的?作训服上。
阮希胸口发疼,像有人往心脏的?位置狠狠锤了一?拳。
文?恺给陆征河处理?好?了伤口。
天已经完全亮了。
他们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酒窖塌了,也没办法再下去找别的?,只能先前往边境线试一?试。阮希攥着陆征河的?手,掌心被汗水浸湿,他在担心到底能不能顺利离境。
key城的?边境线还有居民居住,一?些陈旧的?楼房修建得还不错,只是?已经空空荡荡,看不出还有什么活动痕迹。key城原住民从小都是?钥匙不离身,需要逃离城市也非常简单,越过边境线,下一?城就是?离雪山之巅更加接近的?地方。
又是?一?夜未眠,阮希犯困,哈欠一?直停不下来,但?是?陆征河受了伤,阮希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还把他的?卡.宾.枪夺过来挂在自己胸前,以保护者的?模样一?直走在陆征河身前。
可是?一?想到满手的?血,阮希还有些胆寒。
他大概懂了,陆征河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对?自己说:吓到我了。
一?抬头,天边有群鸟飞过。
再低头,key城地面被夜露浸润得湿漉漉的?。
阮希猜测这是?夏候鸟,每到天气冷些的?时候,它们就从陆地北方的?城市前往南方越冬,次年春夏,天气回暖,它们又回来繁殖后代。
这些夏候鸟黑压压一?片,数量远比往年的?多。
一?看到鸟,厉深就来劲了。
“好?久没吃肉了,”他舔舔嘴唇,回味上次吃到肉是?什么时候,“不过这些小鸟身上也没什么肉吧。”
文?恺也眯着眼,随他望的?方向看去,边看边摇头,说:“这么远你也射不下来啊。”
“谁说我射不下来!”
“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厉深哼哧哼哧地,取下背上悬挂的?弩.箭。
他拉住“幽灵弩”的?弓,并未搭上利箭,冲天上微微眯眼,假装做了个放手的?动作,像是?要要射鸟下来吃。
他一?动作,“幽灵弩”的?弓太过于长、巨大,在不经意间一?下就碰到了一?楼的?晾衣架,悬挂于二楼居民楼阳台上的?什么箱子?倒了,箱内的?油倾倒而出,淋得厉深一?身油。
厉深惊叫一?声,抱着□□连连退了好?几步。油从他肩头泼洒开,飞溅上陆征河的?脸颊,溅得陆征河猛地朝一?旁躲开,却又闪躲不及,差点撞到阮希身上。阮希反应迅速,马上扯下一?楼晾衣架上的?毛巾,蒙头就扔到陆征河脸上,三两下就把陆征河脸上的?油擦干净了。
然后,阮希拿钥匙在厉深身上碰了碰。
厉深被这菜籽油的?味道?齁得够呛,脸上五官全部挤成一?团,“干……干吗啊?”
阮希眨眼:“借你身上擦点油,离境的?时候更快。”
“……”
厉深更咽一?下,快要哭出来了。
“好?了,快擦擦,”阮希把陆征河用过的?毛巾翻过面,顶到厉深头上,“没有别的?毛巾了,你将就用一?下,到了下一?城再找个地方洗洗澡。”
“如果有机会住旅店的?话?,我们也要多加小心,”文?恺插.嘴,“因为下一?城的?形势比较复杂。”
“复杂?”阮希着重强调。
“是?的?,下一?城比较特?别。”文?恺拿着二十?六城地图,显得有些局促。他的?眉心拧出弧度,神情有些古怪。
“我看看。”
说完,阮希伸手接过文?恺递过来的?地图,眼眸眯成一?条缝。
他的?目光牢牢钉在二十?六城板块上南方的?倒数第五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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