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但是听你叫,就有种满足感。我之前一直说你是弟弟,你还一脸不可置信。你看,从这些方面就能体现出来。”
阮希说完,有点使坏似的笑。
浑身轻松的感觉让他逐渐暂时忘却了臂膀和下身的疼痛,转身走在了陆征河的前面。
接下来的路上,阮希只要偷偷瞟一眼陆征河,就会看到他迷茫又怀疑人生的表情。
地下城潮湿、无风。
身处于洞穴之中,每一口均匀的呼吸都显得如此宝贵,但还好,在nether城中,两个人暂时还没有呼吸不顺畅的情况。
阮希望着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想起曾经牺牲在这里的一些南方探洞者。
以前ablaze城就有那么一位,非常出名,在回归了家乡之后来到学校里做了一名探险老师。可惜ablaze城的人大多惜命,没什么人去听他的课,阮希倒是常常去,教室里基本都是空的,却丝毫不影响那位老师的热情。
那时候,陆征河也对这些事不太感兴趣。
但他会陪阮希上课,陪阮希做阮希想做的事情,甚至还会在发现阮希频频来单独上这位老师的课程之后,拉着他来到临近beast城的边境线,说那一头就是充满挑战与力量的探险之森。
而且,那时候,陆征河还没叫过他哥哥,更没有敢直接把他搂在野外洞穴里的胆量。
不过虽然校园恋情谈得非常纯洁,碍于尚未分化,还没有怎么样过,但是会不会陆征河的校裤里面已经……
啊啊啊啊啊啊啊阮希你在想什么啊!
当年没满十八岁的陆征河也要去“亵.渎”!
但是……
阮希捏了捏陆征河的手,离他近一点,感受对方那股令自己安心的气味。
好像以现在这样的方式来到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好了,停止幻想。
现在不是乱yy自己老公的时候。
他都是你老公了,可以直接上手干吗还要靠想象力啊!
嗯嗯,有道理。
阮希一边脑内小人儿打架,一边往前挪步似的走。
“你脸好容易红。”是陆征河的声音。
“是吗。”
阮希抿着嘴唇,眼神漠然、谨慎,依旧没有放松对周围情况的警戒,表面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趁着陆征河的手被自己紧紧攥着,暂时毫无缚鸡之力,阮希剜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没往前面走太远,厉深和文恺率先看到他们的身影,拿着一大袋食物似的东西奔跑过来了,后面跟着乖巧安静的宋书绵,而顾子荣不在。
阮希已经有了团队意识,所以注意力并没有先放在那袋食物上面,倒是四处看了看,“顾子荣呢?”
“打架去了啊。”
厉深气喘吁吁的,腮帮鼓鼓囊囊,嘴里像还在嚼什么东西。
陆征河微微皱眉,严肃起来:“打架?”
阮希一愣。
不会是去参加那个物资争夺战了吧……
“少主,你看,”厉深拎起那一大袋食物里的一小袋,是一包还没拆封的巧克力饼干,“我打架赢的!”
文恺也拎了一袋出来,是半边方便面面饼,碎屑还在往下掉。
他非常淡写:“我也去打了。但我没打赢,所以面饼碎掉了,只剩一半。”
厉深点点头,伸出食指比划:“小顾现在在抢那个……那个猪肉脯。”
陆征河爱惜下属,有点不放心顾子荣一个人,还是往顾子荣那边走了,说去看看怎么样了,别打出什么事端。
然后,阮希就留在原地,和剩余的人一起,抱着一大袋食物去了路边较为隐蔽的洞穴,四个人坐成一排,饿得眼冒金星,一个劲儿地啃。
阮希吃得肚子圆滚滚的,认认真真地给陆征河把每一样吃的都留了一些。
等所有人都到齐,吃完食物,又要重新出发了。
洞穴里除了道路之外,还有形似围墙似的石架。石架扁平、光滑,为道路分隔出一道道天然的屏障。
“这里的洞穴是先天形成的,一年又一年,深度和宽度不断地在变大,这才有了’南北互通’。”
文恺说着,手指点上一旁被水侵蚀出小孔的岩石表面,轻轻一抠,一些碎屑化作齑粉,在他指端散开。
“意思是说,就算是这次全陆地的灾难不来临,地下城也有倾塌的可能性?”
“是的。”陆征河接话,“如果在我们赶到地下城之前就已经发生了洞穴坍塌,那么我们只能一直在迷宫之城等着,等着我派直升机过来接。”
“少主说得没错……”文恺沉思一阵,继续道,“但是还好,我们赶上了。”
“地下城的地面是不能过人的,对吗?”阮希骤然发觉,他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太少了。
“对。”文恺点头,“但是如果一直在迷宫之城等着,代表我们死亡的几率也就更大。毕竟敌众我寡,还有那么多同行的陌生路人。”
“我怎么感觉前面的路更窄了?”阮希眯了眯眼,朝远处投去目光。
那些路的尽头也还是洞穴。
意思就是说,想要离开这里,要爬过类似于入口“滑梯”一样的通道。
想到这里,阮希不禁看了看自己快要废掉的胳膊。
离北方……
还有多远?
Nether·74 “便宜不占王八蛋。”
第七十四章
不行, 不能就这么贸然上路。
什么都没准备好的话,只会遇到坏事。
还得找个什么东西把伤口再包一下!
包得再厚一点,等会儿爬出洞穴的时候, 胳膊磕碰到石壁上才不会太过于疼痛。
思考于此, 阮希想起被陆征河拿来塞进嘴巴防止泄出呻.吟的止血绷带, 脸有点热。
有叫得那么大声吗!
他赶紧拍拍一边脸蛋,让自己清醒一点,除了逃命现在能不能先不要想别的事情啊!
不过就算借助着洞内的光线,阮希也目测不了离洞口遥远的距离。
他对自己胳膊的情况表示担忧, 又不想拖大家的后腿,只得问:“这洞穴有多长?”
“大概有□□十公里, ”文恺比划了一下,手臂张开,又外向内缓缓收拢,说,“后面的路会比现在窄很多,我们要做好身上被弄脏的准备。”
说完,他看了阮希一眼。
阮希点了点头:“那倒不是问题。”
“快看!我们脚下有罗盘!”
突然,一声来自路人的叫喊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那人嗓门儿够粗够大, 震地一声喊, 喊得还留在大厅徘徊不前的所有人都骤然顿住脚步, 纷纷低头朝自己的脚下看去。
在他们所在的地下城“大厅”内,脚底除了一踩上去就黏脚的泥泞,地上还镶嵌着一轮巨大的罗盘。
看上去是用来指路用的。
罗盘中间有一根金光闪闪的磁针, 磁针外由一圈又一圈的同心圆包裹,并且慢慢向外扩散开来,整片脚底都是罗盘。
整个罗盘也是深金色的。
它被嵌于泥泞之中, 却依旧光泽不减,似乎当真是有什么神明在庇佑着这一小片属于地下深渊的土地。
阮希低头,发现他们一行人正好站在罗盘偏中间的位置。
最巧的是,阮希和陆征河两个人,刚好站在“坎卦”的方位上。
他一下就看见那个第一横中间断一截,第二横拉满,第三横中间又断一截的标致在脚下,十分打眼——
坎卦。
代表坑穴和水。
巧了,它也代表北方。
“喂,你们挪挪步子,”文恺也注意到了,皱起了眉,压低声音提醒他们:“别站在那上面。那是危困合体,寓意不好。”
尽管文恺说得再小声,还是被旁边的一个本地人听见。
“一轮明月儿啊落水中,最后也不过一场空……”
那人幽幽说道,调高了尾音,“坎卦,行险用险。远方的客人,你为什么要走危险的路,做冒险的事呢?”
文恺听着那人蹩脚的陆地通用语,扯扯嘴角,懒得搭腔。
“这个卦象不好,”那本地人继续嘴贱,“你看看,你们就刚好站在这不好的卦象上。”
被莫名其妙说了一顿,阮希忍不住了。
他鲜少亲自和谁搭话,现在被说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抬起眼,提高音量:“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你别听他的……”
文恺连忙拽住他的胳膊,怕这情绪多变又容易上头的大宝贝惹出什么事,赶紧说:“坎卦也并不是不好。”
陆征河在一旁一声不吭。
他冷着脸唬人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威慑力,不过最吓人的还是他横在胸前的那一管看起来凶猛异常的枪。
陆征河紧抿嘴唇,稍微朝阮希身前挡了挡,散发出一点点玫瑰味安抚他。
那男人听文恺这么说,略微轻蔑地笑起来了,“你懂吗?”
“坎卦。”
陆征河开口了,少年才成为青年人后特有的磁性嗓音响起,“同卦相叠,是险上加险的意思。但是阴虚阳实,如果信念坚定,能够有好的结果。”
他这话是对着那本地人说的。
阮希连忙扭头看陆征河,像是在问陆征河,真的?回应他的是陆征河加大了手上力度,悄悄地捏了捏他的手掌。
对峙之余,一支摇摇欲坠的石柱从洞顶而降,摔碎到罗盘上。
气氛有些紧张。
“别吵架……”
有好心的路人打断他们的对话,“不过,这真的是能够使用的罗盘吗?”
“哼!”
又有一打着赤膊的男人伸出大拇指,从鼻尖一侧抹了一下,粗黑的眉拧起,语气十分不屑:“外乡人,还真是大惊小怪!没见过吧?这是我们地下城专门用来指路的。”
另有一路人好奇起来:“指路?”
“指路做什么,你们这个地下城,不就只有一条路往北吗?”旁边有人附和。
文恺忽然出声,在阮希身边耳语:“这是个老头。”
“啊?”看起来像壮汉。
“洞穴里没有季节,生物周期破坏,这也就是为什么地下城里的人看起来都与真实年龄有差距的原因。”文恺说。
“你看这洞穴地貌千奇百怪,随时又在经受河水渗流,非常容易形成溶沟,也有可能形成断裂面,”那个男人敲了敲墙壁,嗓音确实带有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感,“别以为这些地方没有路,等哪天突然塌了,还会开辟出新的路。所以,我们城的居民为了防范于未然,就做了个罗盘,免得迷失方向。”
怪不得爱说教。
阮希想着,见陆征河一直没挪动步子,两个人的脚还是牢牢地站在原地的“坎卦”上。
他小声道:“你刚刚反驳的是真的吗?”
“是。”
“你还懂这个啊。”
“我们会学一些简单的科普。因为陆地面积广阔,有许多需要了解的事。”陆征河说,“这一个卦象,最重要的就是’应步步为营,逐渐脱险’。”
阮希点点头。
他更相信陆征河说的,因为陆征河已经不会再瞒他什么了。
而陆征河轻轻垂眸,将目光再一次落到了那个卦象的图案上——
坎卦中间是一个阳爻,上下却都是阴爻。
阳爻是圆满、完美,而阴爻夹击于它的身侧,像是在意味着美好被危险包围着,是一种美好在陷入泥潭的状态。
它处在正北方向,代表流水奔赴远方,是为一段遥远的征途。
“坎”中也有谎言。
那么这个“谎言”,一定就是自己最开始对阮希的隐瞒。陆征河想到这里,微微皱眉。
他的阮希一直都爱他,从始至终。
对方随时随地可以原谅他,求爱若渴,也把彼此之间的那份真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有人触碰到壁灯中的烛火,人影摇曳在罗盘上,洞穴内的光线稍微暗下来。
陆征河的眼神开始黯淡,眼球像罩上一层玻璃似的屏障。他心中那种阴沉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那种把曾经忘记的感觉,并不好受。
如果可以,陆征河一定会想办法把那些回忆全部找回来。
他盘算着接下来会到访的城市,在内心默默地想,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可是北方他太熟悉,几乎没有听说过有可以帮助人恢复记忆的地方。
每次都是阮希在讲,他在听,却记不得。
这种被愧疚吞没的心情,他已经忍耐得太久了。
他突然懊悔,第一次见面时自己为什么要还手,应该让阮希把自己打得狠一点,再狠一点。
现在想想,他那句“你失恋了”当真是天底下最混蛋的话。
现在再看,罗盘指南针的底面上绘制着一条朱红色的线,似乎是用什么红色矿石磨成的颜料,而磁针指北端同海底线正重合在一起。
时间紧迫,又已经吃了食物补充能量,他们不再原地踏步了,加快速度往出口的方向走。
越往前走,阮希发现,不但是路变得窄了,连整个空间的高度也越来越下压,环境与气氛都似乎更加压抑、窒息。
头顶滴水沉积、飞溅,在结晶过程中倒挂于穹顶,形成一支又一支的石柱。
岩溶状似波浪卷曲,流水再一次出现,并且横向流动着,最后跌落在深不见底的积水潭边,变作一道道小小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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