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霄洺回来的时候端了些瓜子水果什么的,放在离陈延青近的床头柜上,之后才盘腿坐上床,“说说吧,冬令营好玩儿吗?”
“还……行。”
“还行就是不好玩了,你看起来也没有玩尽兴的样子。”
“啊……”陈延青伸手摸了个小橘子,一边剥皮一边说,“相机我给你带来了,在包里,你什么时候洗照片呀?”
“随时,过完年我给你送家里去。”
“别,我自己来拿,路上结冰,你可别摔了。”
段霄洺盯着他手里的动作,默了一阵,“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有人说,咱们学校是个圈子,圈子里有很多癌细胞,他们聚拢,扩散,还有无数的细胞在向伏城聚焦,我就是很奇怪,难道伏城自己没有察觉吗?”
“谁跟你说的?”
“庄岩。”
“庄岩?”段霄洺似乎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陈延青补充道,“不是他跟我说的,是他跟伏城说的,我听见了。”
段霄洺不说话,陈延青便将剥好的橘子分了一半给他,“怎么了?”
“你也不用太在意他的话,”他接过来,说,“学校哪有什么圈子,雁城是个五六线的小城市,大多数人对新鲜的人和事都会抱有好奇心,只是学校里的人,没有什么人生阅历,容易把这种新鲜感当成喜欢罢了。”
陈延青跟着思考了一下,才说,“你说伏城么?”
“你在问谁,我在说谁。”
“哎,”陈延青难得平静,“难怪他鼓捣伏城跟他在一起。”
“是嘛,”段霄洺好笑,“他也鼓捣过我。”
“……”这会都不是惊奇了,是愤怒,陈延青拍床坐起来,“那他还跟陆美辰在一起,这不是祸害人姑娘吗?”
“我还挺羡慕他的。”段霄洺突然说。
“羡慕?没搞错吧,段霄洺,那人品行可不正啊!”
“我知道啊,我是说,我挺羡慕他什么都不管,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你想想,咱们可以不管什么品行,道德,不管规矩,胡作非为吗?”
陈延青摇摇头。
“是吧,有人就愿意那样活着,活的还挺快活,要是这个世界,人类从一开始就没有一个评判标准,你还能说他不正么?”
“那倒也……”
“各有所求呗,只不过咱们不能那么做。”
陈延青瞧着他,觉得他脸上有些落寞,说不上来,但陈延青凑近了些,“你也想做一些平时不做的事情是不是?”
“嗯,是,特别想。”
陈延青神色胡乱变化,最后定格在一片颓唐上,躺了回去,“我都想不到还有什么事可以做,在学校里关了十几年,脑子也退化了!”
段霄洺也躺了下来,和他并排,“所以就只能拼命想了,望梅止渴吧。”
“诶对了,你那盆君子兰长叶子了吗?”
“长了一片。”
“真磨蹭……”
除夕那天,万家灯火,老太太来的时候带了大包小包好多吃食,唐萍说杨向安回老家了,学校里除了他们,就只剩门卫大爷偶尔晃一晃。
两个女人在厨房忙活,陈延青躲在房间里一整天,外头是央视电视节目的吵闹声,屋里是周杰伦的歌声,他坐在书桌前,用圆珠笔在书包上复原那幅画。
唐萍第三次送姜汁可乐进来,再迟钝也反应过来那天这孩子生的什么气了。
“延青,对不起啊,妈应该先问问你的。”
“没事,妈,有电话找我记得快点叫我啊!”
“知道了。”
唐萍说完出去了,书包上的画复原了一半,笨拙的临摹和原画的差别是很大的,陈延青觉得自己连个正方体都画不好,涂涂改改的,墨成了一团,丑的吓人。
时间在陈延青各种修改中不知不觉的过了,唐萍再进来是喊他吃饭,“一会儿再弄吧,春晚都要开始了。”
“来了。”
一桌子年夜饭,老太太最后从厨房端了拿砂锅熬的大骨汤出来,陈延青在桌边坐下,“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平时不见你勤俭,”老太太说,“今天吃年饭你倒心疼起来了。”
“姥姥,平时您也不在这里啊,我勤俭我妈知道。”
“是,我知道,”唐萍添了菜给老太太,揶揄说,“把奶当水喝,剩些底儿还都给扔了,你多勤俭啊。”
老太太在这话后横瞪了他一眼,陈延青干张了下嘴,没敢搭茬,饭吃到一半,老太太才提起了唐萍再婚的事。
“妈,这事儿以后再说,延青还没毕业,我都跟他商量好了,先不提别的。”
“这是什么别的?”老太太说,“我看杨向安就是不跟你拿证,也已经跟你过日子了,结了婚没什么不好的,延青还多一个人照顾。”
唐萍真是怕陈延青摔碗筷,那会儿想叫老太太说点别的,急的脸上表情都变了,谁知陈延青像是不在意似的,夹了肉喂进嘴里,又腻的喝了口果汁,“我妈都快四十了您还催婚。”
“我这哪是催婚,你也知道她快四十了,再过两年,那杨向安碰到个年轻漂亮的,你妈上哪说理去!”
“这几年不也过过来了嘛,别说了妈,吃饭吧。”唐萍跟着说。
“你们俩倒是一个战线了,我成了瞎操心的!”
唐萍要解释,电话透着节目的声音响了起来,陈延青手上瞬间停滞下来,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喂,”唐萍过去接了电话,“诶,您好,过年好过年好!”
“是是是,今年没回,这不把老人家接过来了嘛,对对对……”
挂了电话回来,陈延青吃菜的动作才继续,唐萍说是哪个远房亲戚,跟老太太聊起来,他一句话也插不进去。
吃完饭陈延青又回了房间,他还是决定今晚转钟前把那幅画修完,他总是想如果伏城问起来,被洗掉了和褪色我描了几笔之间,后者应该更安全。
“延青!”
唐萍叫他的声音在十点左右再次传进来,陈延青没理会,直到唐萍说,“伏城来电话了,让你接一下!”
陈延青马不停蹄跑了出去,拿过话筒放到耳边,“喂……”
“嘛呢?”
“看电视。”陈延青说。
“出来吗?我在校门口。”
“你过来了?”
“嗯。”
“那,你等我!”
撂了电话,陈延青冲回房间,裹了件羽绒服便往外走,唐萍问也不问,只说,“注意安全啊!”
“知道了妈!”
陈延青到校门口时看见了梁月的车,离得远远的打着双闪,伏城从车上下来后,车子便调头走了。
“她送你来的?”
“嗯。”
伏城走得很慢,应该是腿还在疼,陈延青朝他大步过去,让他只走了小半段路,“你好点了吗?”
“伤口在愈合,疼和痒混在一起,还是有些难受。”
陈延青弯腰下去,隔着裤子看不出什么,而后被伏城抓着胳膊扶了起来,“放心吧,现在没事。”
“哦……”
“那天庄岩约我出去,”伏城没头没尾的说,“我是想跟他说明白的,只是有辆小三轮拉着几根钢材路过,我拉了他一把,就刮伤了。”
陈延青听着这简单至极的来龙去脉,顿了会说,“你真善良。”
那天在楼道差点把庄岩的手折断伏城不打算提了,只是耸了下肩,“跟你学的。”
“……”
“我来,是想跟你说新年快乐,陈延青,”他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陈延青心头温温的,有说不上来的感觉,末了,“伏城,我脾气大我知道,但是我很喜欢你的。”
伏城没说话,手从他胳膊上挪到了他肩上,揉了揉,又听见他说,“他们见你一眼,喜欢你几天,我不是,我可以喜欢你好多年。”
第43章 别把自己耽误了
陈延青像一只表现不错的小袋鼠,被袋鼠先生用宽松的羽绒服拢进了怀里,伏城的体温和特有的体香包裹着他,让他短时间内不想从这种温存中脱离出来,好在,伏城知道,所以抱得很紧。
远处的红色帕萨特静停着,梁月在电话聒噪了近半分钟后才接了起来。
“嗯,还得一会儿吧,宝宝睡了吗?……他睡了你也早点睡,我会小心开车的。”
电话挂断前,梁月又叫了声老伏,目光落在驾驶座车门外的后视镜上,趁着微弱的光线,镜子里有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少年,梁月做了个深呼吸,又说,“没事,挂了。”
可能是站的久了,伏城有些撑不住,身子虚弱的晃了晃,陈延青在他羽绒服里抱紧了他的腰,随后才偏昂起头问,“我们回去吧,你别走了行么?”
伏城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说你今天别回家了,去我那里,我想看看你的伤。”
“......行。”伏城没多说什么,但被陈延青扶着往里走的时候,眼里有些单薄的失落。
老太太知道伏城受伤后,在伏城被陈延青扶回房间时,进去陪他坐了会儿,一边询问伤情,一边叮嘱往后饮食上的注意,新年就是这时候来的,窗外起了阵阵的烟花爆竹声响,雁城被无数道烟花照亮了夜空,她们挤在陈延青的小房间里,等到烟花落幕才离开。
陈延青关了窗户回来,房间里彻底安静了,只是伏城手里拿着他的书包让他慌乱了一下,夺过来背在身后,“颜色淡了,我加深了些!”
“都新年了,你该换新书包了。”伏城没所谓的说。
“没坏为什么要换?”陈延青将书包塞进衣柜里,而后关了大灯,就着书桌上的小台灯从床尾爬到了床里,钻进被窝后,才接着说,“让我看看你的伤。”
“缠着纱布,怎么看?”
陈延青便拱起他的被子,横趴到他小腹上,伸手握住了他裤腰,“抬一点儿。”
伏城觉得不妙,捏着他耳朵一动不动,“你是要看我伤还是要看别的?”
“别的,也可以看吗?”被子里的陈延青扭过头看他,在微弱的光线里显得尤为楚楚可怜,伏城不止无奈,还有些好笑,觉得这人脑子里多半只有一根筋。
虽然没回话,但腰身抬了抬,由着他把睡裤给推了下去。
伤在左腿大腿外侧,纱布绑的很严实,陈延青半边脸枕在他腰胯上,模模糊糊的看着,之后又忍不住拿手碰了碰,碰的伏城‘嘶’了一声就很快缩了回去。
伏城从捏着他耳朵,到摩挲他的下颌骨,隔着一层被子在陈延青看不见的时候喉结轻微的蠕动了一下。
“伏城......”
陈延青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温吞吞的,像是梦魇。
“怎么?”
话音刚落,伏城呼吸突然重了,因着腿上传来濡湿的触感,在伤口的周围,又热又软糯。
而后那阵带着很浓郁的眷恋的亲吻就从腿上往中间挪去,隔着最后那层布料,吻到了他......
第二天一早,陈延青醒的时候,伏城像是已经醒了很久了,脸色难看,抿着唇,在跟陈延青对视的时候僵硬的笑了下。
“你,怎么了?”陈延青睡眼惺忪的撑起身子问。
“我们可能要去一趟医院。”伏城说。
陈延青瞬间清醒,猛地掀了被子,入眼的是部分被血浸湿了的纱布,“快快快,快起来!”
“没事没事,你别慌,可能就是撕裂了一点。”
“对不起啊,我昨天......”
“你昨晚用腿压了我一整晚,所以有点出血,跟别的事没关系,”伏城说话时也坐了起来,拿手在他脑袋上胡噜了一把,“过来。”
陈延青便乖乖的凑过去,两人鼻尖触了鼻尖,伏城噙着笑给了他一个早安吻,门在这时候突然被推开了一下,人影忽闪,砰一声又关上了。
时间像是被无限延伸了一样,陈延青咽了口唾沫,又不敢动了,随后,门外便响起了唐萍的声音——
“老杨,你怎么跟见了鬼似的,不是叫你喊他们起床嘛?”
“额,”老杨浑厚的声音也跟过去,说,“额,那什么,他们已经起了,穿衣服呢。”
“哦,”唐萍应完,提高了音量,“你们俩穿严实点啊,今天又降温了,下午还有雪下......”
后来碎碎念的,陈延青因为松了口气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吃完早饭,陈延青带着伏城去了医院,给伤口做了个处理,出来后梁月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因着出门前伏城接到了她的电话,说了什么陈延青不知道,只知道他得跟她回去。
“过两天开学了,学校见。”伏城坐进车里后,隔着车窗框跟他说。
“好。”
于是车子发动,车窗缓缓上升,伏城还给了他一句,“乖一点。”
开学前一天,陈延青跟着唐萍送老太太去做大巴,大巴经停学校门口的公交站,唐萍也给老太太拿了大包小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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