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野遭揶揄,怨怼的望了眼伏城,对方竟起身过来坐到了他旁边,接过药膏给他擦起了药。
袁野这才说,“指日可待,瞧好吧您嘞。”
陈延青觉得好笑,看了眼那边诡异和谐的两人,摇了摇头,接着切菜了。
门铃也是这时候响的,陈延青放下手里的活去开门,门一开,脑子瞬间转不动了,只好回过头,“额,伏城……”
伏城应声看过去,门外站着的人,让他下意识的叫了声“师姐”,紧接着,在师姐稍稍让开些后,他又叫了声,“妈?”
第74章 她受伤了
“珍妮,把东西拿给这孩子。”
夏灵年纪跟唐萍相仿,但仪态要显得更年轻些,虽说很多年前也在内地生活过,现下身上是一点内地人的感觉都没有了。
这也不是陈延青的什么偏见,而是夏灵言谈举止间不经意也无法刻意掩藏的。
自打她们进屋后,袁野就找了个借口去他们内卧里玩手机去了,陈延青倒了喝的过来,后被伏城拉着坐在了他身边。
“这是我和珍妮特意给你们挑的。”
茶几上码着几个皮质的盒子,里头是什么陈延青猜不出,只听师姐说——
“师父这趟回来是想和延青见一面,原本打算正经找个吃饭的地方再约你们,可是佩姨急着要她回新加坡,我们就唐突的直接过来了。”
陈延青没搞懂这话里的利害关系,只礼貌的点点头,但他看这个氛围尤其陌生,伏城静默的坐着,就好像这些年他并没有跟眼前这个作为他母亲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夏灵也似一肚子话要说,但到了嘴边又不疼不痒,“延青,阿城不爱说话,总是冷冰冰的,你要多担待。”
陈延青扯了扯嘴角,心想她真的好像不是很了解自己儿子。
“会的伯母。”
尴尬间,夏灵站起身,珍妮也很快扶住了她,“那你们早点休息,我们先回酒店了。”
“好,伯母,师姐,我送送你们。”
陈延青说这话,是因为伏城并没有要送的意思,于是跟着出了门,直至下楼,夏灵先钻进等着她们的车里,这边车门关上,他才又听珍妮师姐开口——
“延青,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
“没事的师姐。”
“其实阿城在新加坡也不太跟我师父亲近,”那一口港普,总有些不太顺畅,但她还是很认真的跟他说,“家里的事情逼着他长大,难关渡过去了,他好像什么就不需要了,”说完,补充道,“除了你。”
陈延青晃神间,她接着说,“早前你寄到太平山的信,是我替他收的,信件不能替他拆,我就寄到新加坡,有些可能流失了,有些可能是师父收下了,这事前段时间阿城打电话来问过我们。”
话珍妮只说到这里,陈延青大致也听明白了,也许对那个时候的夏伯母来说,谁也不能动摇伏城这棵正处在猛烈长势中的小树。
“我去新加坡探望他们的几次,他都有提到你的名字,他问我你有没有去香港找过他,香港那么多人,就算你去过,我怎么可能和你遇到?不过后来想想,他不是天真,是总有那么个念想。”
后头那辆车的灯还在闪烁,隐约能看见后座上的人正往他们这边打量,陈延青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才说,“师姐,我跟伏城从来都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他愿意回来,我愿意等他,中间过多少年,发生过什么乌龙事件都没什么关系,要紧的是现在,我想跟他组建一个家庭,把你们觉得他不需要的东西,一点一滴的重新补给他。”
珍妮在他的话里很明显的怔愣了一瞬,随后肉眼可见的红了眼眶,可能觉得失礼,她又埋下头笑了笑,“师父总是担心,怕你们不肯见她,所以不管不顾的跑上门了,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知道,她所有的祝福都给你们。”
扯陈延青再次往车里看了一眼,“我明白。”
“好,那你上去吧,我们走了,明天下午回新加坡了。”
车子开走了,陈延青又在原地站了一会,不知道怎么,一阵风吹来,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后来一只胳膊从身后缠上来,搂着他半个身子,恋爱的时候,有人一靠近,光用直觉都能辨别出是不是自己的爱人。
陈延青在他刚抱住自己的时候就转身抱住了他的腰,而后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咧开嘴边哭边喊,“你是一块砖嘛,哪里需要哪里搬,凭什么那么挨欺负啊你!”
“……”伏城试图将他剥离开,好堵住他的嘴,谁知他跟个吸铁石似的,刚推开一点又黏了回去,“我好心疼我自己啊,呜啊……我好像跟个傻子在过日子……”
伏城哭笑不得,便抱着他哄,又是拍背又是揉腰,袁野那几声“嘛呢嘛呢”传过来的时候,陈延青的哭声才戛然而止了。
“祖宗,再嚎大点声,十里外的段霄洺都该听见了,”说着摁了下车钥匙,不远处车灯闪了闪,他一边往那走一边道,“走了嘿,我可丢不起这人。”
那天哄到半夜过,陈延青才肯睡,之后一连好几日,伏城都神出鬼没的,连接他下班也不准时,要么晚一刻钟,要么半小时,导致陈延青总有那么几个心疼错人了的念头。
欧洲首战告捷是在一个月后,部门里出差的人全都回来了,整好伏城最近看起来很忙,岳小双说下了班去聚聚的提议,连带陈延青大伙一并附议了。
下班前跟伏城说了不用来接,一帮人浩浩荡荡下楼时,在电梯口碰到了KT。
于是大伙很快安静了下来。
电梯来了之后也是让KT先进,数字一路往下降,电梯里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出响,直至——
“去哪吃,我请。”KT说了这么一句。
再然后,电梯到一楼,一帮人兴奋的叽叽喳喳的围着KT这个金主从里面出来了。
岳小双把地点选在了一家livehouse式的酒吧,点了好些小吃,要了不少酒水,虽然不用买票,但这样的酒吧常年演出不断,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乐队或者underground歌手自然会把夜晚变得异常出彩。
陈延青是在游戏输了,被岳小双起哄受罚喝酒的时候才发现KT没在位置上了的。
“她刚说去卫生间,你就别转移注意力了,赶紧喝!”
这帮女人大概是不知道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陈延青十分没辙,仰头将杯子里的酒悉数灌了进去,杯子刚放下,就听侧前方传来一阵突兀的吵架声。
那头是卫生间廊子的出口,被几个男的堵住了,台上唱歌的声音还没停,灯光又忽明忽暗,陈延青好不容易看清了KT的脸,紧接着便起了一阵骚动。
“哟,坏了。”
岳小双喊了这么一声,这一桌人立刻马不停蹄的往那边去。
但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KT趴伏在桌面上,大约疼痛所致,她一时没能直起身子,这会场子里灯亮了些,陈延青和一帮人拦在了那帮男的面前,周围有几人劝架,连东家也在给那些人撒烟,意思是,消停,不想叫警察。
陈延青这时转身,看到的却是金愉那张惶惶不安的脸,她站在KT身边,一只手被KT狠狠拽在手里,等与陈延青对上视线,才有气无力的跟他说,“她,她受伤了。”
“你说得对,”陈延青如是道,“那是让她疼死,还是送她去医院?”
金愉一下子反应过来,“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逗闷子!”
陈延青这才帮着她将桌上的KT扶起来,金愉粗略查看了她身子一周,“没流血,你把她放我背上。”
第75章 新婚快乐
唐筝是在看见金愉被几个男人拦住后才冲过去的,这中间的误会不言而明,只是谁也没想到那几个男人会跟女人动手,医院急诊这个点人不多,金愉逼着唐筝做了个全身检查,只等护士说了好几遍唐筝没什么大问题后才放下心来。
“陈,额……谢谢你啊。”送走岳小双她们回来,金愉跟陈延青说了这么句话。
陈延青这才想起来,见过几次了,他还没做自我介绍,便道,“陈延青,叫我延青就好,唐筝是我老板。”
金愉走得慢,点了点头,又将发丝捋到了耳后,在快进门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回去休息吧,很晚了,这里交给我。”
陈延青也没怎么犹豫,看了眼里头坐在床上被护士撩起衣服上药的人,又想起金愉固执的背着唐筝跑出酒吧的情形,心想这里也确实不需要他了,“那行,有什么问题让她给我打电话。”
“嗯,”金愉应声,又道,“哦对了,你们的礼服我真的做,没开你们玩笑。”
“那等你做好了我再道谢,”玩笑话,陈延青轻拍了拍她胳膊,“进去吧,我走了。”
那天之后,金愉还去过几次隆科,有时候是给唐筝送饭,有时候是两人同进同出,等公司里都混的眼熟了,金愉也会在唐筝办公室呆上一天,俩人有说有笑的,用岳小双的话来说,是KT终于有点像女人了。
陈延青生日这天,江北的温度已经没谱了,往年这几日还有些太阳,今年不知怎么,看着几欲降雪。
唐萍来电话,说是中午到,伏城订了饭店,一家子打算在外头吃饭。
早晨陈延青就醒的不顺,迷迷糊糊睁开眼,伏城正在他手上拨弄什么,陈延青下意识缩回手,“嘛呢?”
而后在伏城噙着笑的目光里,将手放到眼前,看到中指上多了一枚戒指,又看到那戒指上有几处雕纹,因着戒指很细,几乎看不太清图案的全貌。
不过陈延青也不大关心,只转了转手掌问,“纯金的?”
伏城点头。
“现在金子什么价?”
伏城便戳了下他眉心,“你好好戴着。”
陈延青瘪嘴,“我不问清楚,回头当不值钱的给糟蹋了。”
“我妈那天送来一套蚕丝被,里头放了个红丝绒的盒子。”
“不会装的这个戒指吧?”
“装的金条。”伏城平淡的说。
陈延青这一下子就清醒了,眼睛里似乎都滚动着人民币符号,“在哪呢,我看看!”
伏城发笑,把人摁了回去,“放心,都是你的,戒指是我在香港订做的,等了好长时间,我看你戴着也正合适。”
“您这话说的,那万一不合适呢。”
“不合适,那就换一个人试试咯。”
陈延青伸手捏住了他鼻子,恶狠狠的瞧着他,“刚还说都是我的,你这张嘴额!”
伏城握着他手腕将手拿开,又贴下去亲了亲他,良久才说,“生日快乐,陈延青。”
“生日快乐,伏城。”
“今天生日是不是要好好打扮?”
陈延青抱着他脖子,心想再打扮也扮不出花儿来了,开口前,伏城又道,“那天碰见Goldfish,她说给我们做了两套西装,不如就今天穿吧。”
“这么快,她怎么没跟我说啊。”
“跟我说不也一样,起来吧,试试看合不合身。”
再合身不过了,陈延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金愉可能是天生的裁缝,明明连自己的尺寸都没仔细量过,怎么做出来衣服就能这么的合身。
“听KT的意思,金愉收费应该挺贵的,她说免费送我们,我们是不是还是得好好感谢下她?”
伏城没有穿西装,只是扣好衬衣扣子便过来了,打身后搂住了人才说,“那请她过来吃饭好了。”
“请她也得请KT了,你订的位置够么?”
“够,你发短信吧,我下去把车开出来,在楼下等你。”
“行。”
那二人是一口答应了,陈延青心满意足的下了楼,却是半天没见伏城的车子,正要给他打电话,就见庄岩的车子开过来了。
那车子停在他面前,阮诗岚和岳小双突然就从车上冲了下来,一个扶住他,一个给他眼睛系上了一条丝巾,“嘘,别说话,今天你生日,听我们安排!”
“不是,诶,”
“好啦,上车。”
刚坐上去,车子就启动了,陈延青真的说不了话,因为一开口就会被岳小双叽叽喳喳的含糊过去,大约二十多分钟后车子才停下来,陈延青被扶下车,又一路畏手畏脚的跟着走进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之后岳小双和阮诗岚就松开了他的手,一个二个的跑不见了。
“岳小双,你们,我可摘了啊!”
无人应,陈延青便将丝带扯了下来,适应光线后的眼睛慢慢聚焦,陈延青看见了对面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身材很好,西装合身,叫他像极了衣架子。
陈延青又环顾了一圈,这才发觉自己站在一处高台上,T型的高台,他在末端,伏城站在横竖交叉的位置。
左右都坐了人,岳小双,阮诗岚,金愉和KT,还有瞿孝棠跟何溪,最令他意外的,是谢景瑞也在其中,陈延青看呆了似的,直到谢景瑞冲他笑着摆了下手。
另一边坐着唐萍,杨向安,庄岩,还有老太太,以及梁月和梁月身边的闹闹。
闹闹有些兴奋,也冲他摇手。
陈延青在这一圈环顾之后,才发觉身后来了两个人,那两人今儿也衣冠楚楚的,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后,在陈延青发现他们的时候,递给了他一束花。
“朝前走,我们护着你。”袁野如是说。
“去吧延青。”段霄洺将花放进了他手里。
陈延青觉得,走向伏城那一刻的感觉,很像他小时候吃到第一颗奶糖时的感觉,甜的东西本身就带着点温度,它用温暖的甜包裹住人的味蕾,让人感觉到安全,感觉一辈子就这一颗就足够了。
直至走到伏城面前,陈延青又恍惚间看见那年暑假的他们,并排坐在姥姥家二层的阳台上晒太阳,讨论八月札的制作过程,还想起那个软绵绵的吻,想起那天的心动后来演变成了雪夜里告白,想起自己说的,我可以喜欢你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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