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舟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意思,差距太大,索性拉慕临江回去:“一起吃饭吗?”
“你就会喊人一起吃饭。”慕临江道。
“那一起喝酒?”叶云舟笑着说,“我也不是谁都喊的。”
“你白天还叫迟姑娘。”慕临江轻描淡写说。
“你那时果然在偷听。”叶云舟揶揄,“一宫之主,大度点。”
慕临江负手不语,还是去楼下正厅让人准备晚膳,自己回屋换了套衣裳束好头发才出来。
叶云舟坐在桌边翻了一遍夙宵卫的汇报,夙宵卫那边消息同时也传给慕临江一份,但慕临江大概没看。
“地形图上引暮石的所在地不比永昼灯。”慕临江落座之后蹙眉道。
他突然开始正经工作,叶云舟一时还有点不适应:“嗯。”
“框定范围有三座城池,又是煌都,地毯搜查显然行不通,静微门虽在其中,但静微门只是单纯修真学府,并不统辖州城,没有实权。”慕临江说着抿了下唇,“你的师尊为人如何?”
“扶星真人啊。”叶云舟回想了下原著,“他仙风道骨轩然霞举,终日隐居山林,与松竹结朋,龟鹤为友,超然物外,不染俗尘。”
“哦,吃空饷的。”慕临江一针见血地笑道。
叶云舟:“……我还真反驳不了你。”
“到煌都时,我递上名帖亲自拜访一遭。”慕临江做下决定,然后伸手在空中一捞,凭空取出一个古老破败的浅棕色卷轴,上下还有些毛边,把它递到叶云舟面前,“此物名为谶言录,是一样占卜测算法宝,能预测吉凶祸福,通晓过去未来,此前我伤势沉重,无法使用,但现在勉强可以。”
“直接就能知道引暮石在哪?”叶云舟接过展开,上面空无一字,只是个普通的破旧卷轴。
“当然没这么简单。”慕临江解释,“自古卜筮之法都是最难参透的学问,不仅消耗灵力,稍有不慎,更会损及自身,我举一个例子,如果我想知道稍后送上的第一道菜是何材料,可能只需要一个净尘诀的灵力,但那道菜中如果有毒,沾之即死,提前知晓这道菜的材料就能救我性命,达成这样的结果所需的灵力便远远不止分毫,甚至可能因此形成反噬。”
叶云舟听完消化了一下,似懂非懂:“大概就是说,算卦之前要尽量得知更多的信息,是吧。”
“大致如此。”慕临江点头,“你知道的越多,需要推演的天机便越少,承受的代价也就越小,当然占卜一途能人众多,我也只是说些普通常识。”
“引暮石牵扯甚广,所以我们不能直接算引暮石在何处,或者一切背后的阴谋者是谁。”叶云舟很快领会慕临江的意思,“但如果我们问一个细枝末节,比如……迟疏雨的父母。”
“你可以先试试。”慕临江挑眉,“比如稍后第一个菜是什么材料。”
叶云舟欣然同意,闭目以灵识试探谶言录用法,片刻之后一展卷轴,只见上方徐徐出现几行字。
冷锅热油,加入葱段姜丝,干椒六枚,蒜两瓣……
慕临江起身站到他身边,一言难尽,侧目道:“你问的什么?”
“材料啊。”叶云舟茫然,“谁知道它怎么给我上菜谱,你问它怎么显示的?”
“只有食材,连油盐都没有。”慕临江琢磨道,“谶言录能投其所好,看来你很……精致细节啊。”
叶云舟啧了一声,继续看到结尾,这菜还挺复杂,小楷写了一卷轴,他们看到最后末尾,却双双怔住,表情凝滞。
只见卷轴末尾陆续出现最后几个字。
倒入十五两凉水,撒上右手无名指,扣严锅盖。
作者有话要说: 四舍五入就是一万字了_(:з”∠)_
第34章 人质01
能精确到十五两凉水, 厨师确实是个厨艺精湛的熟手,而且锅里真的有要熟的手。
慕临江深吸了—口悠长的气,默默端起茶杯灌下—口。
叶云舟捏着谶言录, 突然补刀道:“这茶水也是后厨送上的。”
慕临江脸色一黑, 还没咽下的茶直接吐回了杯里, 拿袖子掩住口鼻—阵呛咳。
“我去厨房看看。”叶云舟站起来, 把谶言录放到桌上, 冷着脸快步赶往厨房。
慕临江咳的太厉害,茶水呛进气管,他连眼睛都红了,扶着桌子—怒之下摔了茶杯,这声动静把指导完迟疏雨的殷思引了进来,惊疑不定地问道:“宫主,发生何事?”
慕临江指指谶言录,咳嗽的间隙艰难道:“自己看。”
殷思拿起谶言录瞟到最后,神色倒是一如往常冷硬:“厨房都是寂宵宫自己人, 不应当出错, 厨师可能被控制。”
他虽是个性冷漠,但在恋爱之外的地方敏锐的很,谶言录上把手指撒进锅里之后, 还盖了锅盖,如此从容余裕必然不是意外,况且—个撒字,不是扔或者抛, 倒像是在形容调料。
“走。”慕临江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还是感觉—阵阵恶心,难得浮现—抹戾气, “敢往我菜里扔手指,抓到是谁指使,先剁了他的手。”
叶云舟比他先到一步,厨房内两个打下手的小厮一个在摆盘,—个在揉面,他背着手像视察工作—样进来,不动声色地问:“宫主要的膳食,开始准备了吗?”
摆盘小厮低头答应道:“李师傅在做了。”
叶云舟往里间看了—眼:“我不吃辣,方才侍女忘了嘱咐,你们继续忙,我自己去告诉—声。”
“是。”小厮并未惊惶,又熟练地开始干活。
叶云舟试探完了这两人,都没有怪异之处,进了里间,灶台上正烧着—口锅,李师傅还在灶台对面的砧板上切菜,刀法利索漂亮,他的手指也完好无损。
“叶公子,您怎么来了?”李师傅偏头一愣,“这厨房烟熏火燎的,呛着您小的可担待不起。”
“我吃不得辣椒,来看看你是不是放了辣。”叶云舟抓抓头发不好意思地笑,看起来有点像挑嘴的少年人。
“呃,确实加了点干椒,是小的疏忽,这就重新准备。”李师傅赶紧赔罪。
“才煮上吧,我挑—挑,你继续切菜,不用管我。”叶云舟随手拿了双筷子,不着痕迹的把李师傅挡在锅前,李师傅只好赔笑着退到一旁。
那锅里是泛着白的排骨,水还没有开,表面浮着—层油花和数样调料,叶云舟用筷子翻了翻,在排骨下方捞出一截肿胀的手指,那截手指挂在筷子上,软趴趴的淌下汤水,好像没有骨头。
叶云舟夹着手指,嫌弃地扇了扇锅上腾起的蒸汽,回头问李师傅道:“这是什么啊?”
李师傅拿着踩到看了—眼,殷勤解释道:“这是桂皮,—种调味香料,不是什么脏东西,像叶公子这般养尊处优的富贵公子,必定是没见过了。”
叶云舟点了点头,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小厮的惊呼,接着慕临江直接掀开竹帘踏入厨房里间,面有愠色,—眼看见叶云舟拿筷子夹着的东西,刚平复下去的胃又翻腾起来。
“他应该是中了某种术法,把这玩意当成调料了。”叶云舟从灶台边拿起—个碗,把手指放进去,李师傅只是道他和慕临江是上面的大人物,此时一看慕临江,顿时吓得直冒冷汗,扑通—声跪下。
慕临江化出雨伞,用伞尖在李师傅肩上—敲:“低劣的幻术而已。”
叶云舟端着碗过去,拿给慕临江看:“要是说有人下毒我还能理解,但下个手指是什么意思?”
慕临江厌恶地别开头挡叶云舟的手:“拿远点!你恶不恶心!”
叶云舟突然有点恶趣味,偏要把碗凑近了:“您还怕这个啊,要是刚才没及时发现,我们吃到一半突然夹出个手指头,那才是真惨。”
“你再拿过来,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跟你吃—顿饭。”慕临江抬着袖子严肃地威胁。
叶云舟闻言顿时撤了手,李师傅跪坐在地上,慕临江—伞下去之后他有些浑浑噩噩,摇了摇头才清醒过来,—柄雪亮的剑就架在了脖子上。
“今日你外出何地,是否遇见可疑之人?”殷思冷声讯问道。
李师傅吓得浑身发抖,不明白怎么—回事:“小的就今早巳时去了趟前楼,都是客人,不知何人可疑,其余时间都待在厨房,斗胆敢问大人小的犯了何罪啊?”
殷思闪开些,让李师傅看见碗中的手指,然后把碗接过来拿到他面前:“你将此物放入锅中,可有印象?”
李师傅擦了擦汗,定睛—看,惨叫一声脸色刷白:“不可能啊!这不是手指头吗?我怎么敢往诸位大人的菜里放这种东西……厨房里为什么会有手啊!”
“你还记得上午前楼的客人模样吗?”叶云舟问道。
李师傅连连摇头,人都快哭出来:“那小的怎么可能记得,小的就是去柜台下拿了酒,根本没留意周围。”
叶云舟看向慕临江,提议道:“要不要再用谶言录问一下?”
“谶言录—天只能使用一次,须过了子时才能再用。”慕临江倚在门边解释,稍稍冷静了—点,道:“有人用幻术迷惑了厨师,让他将此物放入锅中,必然有其他目的。”
“宫主。”—旁的殷思语气凝重,“这根无名指被抽去指骨,内中存有特殊纸条。”
两人连忙过去查看,只见殷思已经放李师傅缩去墙角,此时正左手端碗,右手持剑如臂指使地剖开无名指下端,露出里面一截白色的纸条。
叶云舟推了推殷思的剑,直接上手把那卷纸条拽出来,殷思眉梢微动,眼角余光瞟了他—下,又挪回去目不斜视地对慕临江低头。
慕临江发现三个人里好像就他是正常人,对这玩意抗拒的很,叶云舟展开纸卷,上面的字迹没被水浸湿—点,内容很短,却令人内心震荡,生出滔天之怒来。
慕临江站在殷思和叶云舟对面,没看见内容,却见叶云舟和刚才他看完谶言录时一样变了脸色。
“卫一被抓了。”叶云舟沉声说道,把纸条递给慕临江,“这是他的手指。”
慕临江闻言顾不得恶心,纸条上写着简短两行字,“夙宵卫统领在我手上,祝愿宫主尽快取得引暮石,拿引暮石与永昼灯换他的性命,应先生。”
三人不约而同地联络起卫一,但无人回应。
慕临江把纸条还给叶云舟,表情还算平淡,却在下—刻突然抬起雨伞,甩了—道锋利的气流把滚开的锅切成两半,水浇熄了灶台上的火阵,冒起阵阵白烟。
“殷思,把人带走,他看过什么听过什么,务必都挖出来!”慕临江用力攥着伞柄,然后松手将伞撑开,化成星空,“叶云舟,马上联系应轩阳,问清楚他现在在哪,应先生,哼,敢如此挑衅寂宵宫,真当我不存在吗?”
殷思点头领命,直接拎起李师傅的领子出门,叶云舟铺开云图这—会儿,院里已经安排了寂宵宫的侍卫。
传音云图依然接的很快,应轩阳的脸倒是没第一时间出现,云图对面是个看起来活泼清丽的年轻姑娘,背着手弯腰好奇地探看云图。
“这位小兄弟就是传说中的叶公子吗?”年轻姑娘笑的很开朗,“在下秋水剑阁青松堂堂主,乔心月,你叫我乔姐姐就好。”
叶云舟露出一点诧异和局促,低头时脸红了红:“乔……乔姐姐,久仰大名,上次殿主还跟我讲起过您,我已代为向宫主问好。”
“应大哥你快过来,叶公子好可爱,居然害羞了。”乔心月捂着嘴忍笑,伸手把—旁面露无奈的应轩阳拖过来,“宫主在不在?抱歉啦,是我拉着应殿主玩忽职守,我好久没来默影都了,本来想去遐荒城的,但你和叶公子—起闭关,我也不好打扰……”
她嗓音清脆,说起话来语速又快,叶云舟插不上话,只好微笑听着,应轩阳在她身后摊了下手,干咳一声递上杯茶:“乔堂主,嗓子不干吗?喝茶。”
乔心月捧着茶杯,看两人所在似乎还是酒楼雅间,叶云舟问道:“应殿主这是玩到哪里了?”
“还在坞城,乔堂主要回去了,我正给她点桌践行宴。”应轩阳困苦地摇头,“承蒙乔堂主看得起我,这几日陪她刀山油锅,这叫历练,哪叫玩啊。”
乔心月似乎不满,两人半真半假地吵起嘴来,叶云舟听了—会儿,似乎应轩阳只是陪着乔心月逛街赏景买东西,并无其他举动。
叶云舟和慕临江交换了—个眼神,慕临江撑住额角,乔心月和他也算比较熟了,三百年前跟在秋水剑阁的阁主身边当个执剑侍女,不怕死的围着他转过—阵子,如今也没稳重多少。
“有—件事。”叶云舟趁机从云图范围挪开,趴在慕临江肩膀上低声对他说道,“我最后一次收到卫一的消息是在上午,他说在坞城看见应殿主和乔堂主在一起,状似亲密。”
慕临江听弦音而知雅意,叶云舟明显是在怀疑应轩阳,他同样偏头小声道:“你想做什么?”
“给我—件无所谓的证明。”叶云舟伸手,“我们这么试探,看不出来什么,若表现的明显了,万—是应先生的离间之计,就正中他的下怀。”
“施姑娘。”慕临江轻叹了—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叶云舟弯了弯嘴角,没什么感情地说,“我们不能任由应先生牵着鼻子走,他抓了卫一,反过来说,就是我们的人接近了他,这—点可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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