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想了想,恍然大悟:“我这就去向慕兄道谢兼道歉!”
他关了门,小心地接近了正在另一间书房内研究藏书楼地下空间入口的慕临江,诚意十足地躬身作揖。
慕临江回了下头,看着他等待下文。
苏黎对着慕临江颇具压迫感的暝瞳淌了两行眼泪,边哭边笑:“多谢慕兄救命之恩!刚才是我浅薄了,对不住慕兄,伤害慕兄一腔热忱,都是小弟的错,从今往后,小弟绝不会再有僭越之心,祝愿慕兄和叶贤弟天长地久永结良缘!”
慕临江:“……”
慕临江深吸口气:“放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宫主:叶公子一说完,他啪就站起来了,很快啊!然后上来就是一个谢谢您,一个对不起,一个祝贺词,我全部防出去了啊!防出去以后自然是传统威严以点到为止,眼睛放到他脸上没瞪他,我深吸口气准备转头,因为这时间,按传统威严的点到为止我已经满意了。
第51章 密室01
叶云舟已经预感到慕临江听苏黎絮叨时强忍发作的表情, 哼笑两声裹紧衣裳,缩在长椅上闭目小憩。
没有灵力护身,硬邦邦的木凳和凉飕飕的书房很难让人彻底歇息, 叶云舟断断续续的醒来两次, 时间倒也没过多久, 半梦半醒中感觉椅子晃了一下, 他从掀开一条缝的眼帘里瞄过去, 看见坐在他身边的是慕临江。
“还有时间,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慕临江抬手挡在叶云舟眼前,温声道。
“连枕头都没有……怎么睡。”叶云舟迷迷糊糊的呢喃一句,他积蓄的疲惫仿佛涓涓细流,冲走了所有冷硬的防备,慕临江的声音传入耳中,像隔了一帘春水,朦胧又迷幻。
“叶大少爷真是吃不得苦。”慕临江闻言挪了个位置,靠着墙壁, 扶起叶云舟的肩膀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腿上, 纵容道,“现在就给你变一个。”
叶云舟又向下坠去,来不及吐槽慕临江, 就陷在了软绵绵的梦里。
苏黎悄声打开书房的门,刚要进来,就被慕临江扫过凌厉的视线,他吓的形神冻结僵在门口, 慕临江无声地说了句“去望风”,苏黎赶紧转身逃了。
好在那几只灵兽并非易于之辈,藏书楼这里除了全军覆没的一队守卫, 一时半刻再未有人过来,叶云舟被喊醒时恍惚了一瞬,下意识摸向身后若水剑。
“不用紧张,现在很安全。”慕临江道,“密室入口我已经找到了。”
叶云舟嘶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脖子,这才反应过来他枕着的东西很温暖,若有若无的清香在鼻尖萦绕不散。
“很好,希望密室不需要我一直目视前方。”叶云舟面无表情直挺挺的坐起来,揉了揉脖子,喉结悄悄滚动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挑刺道,“我还不如直接躺在椅子上,最起码不会落枕。”
“啧,不知是谁可怜兮兮地说没有枕头睡不着。”慕临江掸了掸衣裳下摆,把褶皱抚平哼道。
叶云舟转着脖子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有吗?我忘了,你怎么还不起来。”
慕临江朝叶云舟伸手叹气:“腿麻了,起不来,都怪某个忘恩负义的大少爷。”
叶云舟心说你骗谁呢,他敷衍地拽了下慕临江,慕临江右手撑着长椅咬牙,费力的模样倒不像作假。
“密室入口下方是一断通道,一旦有人进入,入口便会自动关闭,要出去就需重新开启。”慕临江简单说,又问叶云舟,“你还能走吗?”
“还行。”叶云舟拄着剑当拐,本想关心一下慕临江是不是真有哪不舒服,但被密室打岔之后也没再提起,跟着慕临江走到另一间书房,苏黎仔细关好了所有房门也跟上来,慕临江不得不为免伤队友而重新系回纱布。
书房的结构并无特异之处,慕临江指出一个范围,叶云舟看不出端倪,折好退后,接着就见慕临江半蹲下去,右手握拳捏了一下,几滴鲜血便从掌心淌了下来。
血滴在地上,地板突然像湖面般荡起涟漪,一道刻着复杂纹路的石门缓缓显现,叶云舟微微张大了眼睛,那道足有展开双臂宽的石门上已经规整的画上了一幅以血浇沃的阵图,仿佛盛放的牡丹,华贵庄严。
慕临江拉住石门一边的把手,用力往上拖起,回头道:“你们先走,注意脚下。”
叶云舟抬手一压手指:“苏少爷你先。”
苏黎乖乖听话,先跳了下去,叶云舟走到门口皱眉道:“你……”
他想说什么,又突然语塞,毕竟理论上放这些血也没有生命危险,如果问“没事吧”,得到的必然是“没事”。
“咳,我先下去。”叶云舟干咳一声,纵身一跃而下。
慕临江能放他瘸着自己跳,地面肯定不算高,叶云舟落地轻轻屈膝卸力,左腿却有些发软,身子刚刚一歪,慕临江就随后赶到扶了他一把。
“我背你?”慕临江偏头笑问。
“你怎么不抱了。”叶云舟摆摆手,自己拄着剑踩了踩地面,石质的通道里窄而密的台阶向深处蜿蜒而下,通道里没有灯火,最后一丝光线也被关闭的石门隔绝在外,整个通道陷入一片漆黑。
慕临江的语气在黑暗中更显慵懒:“没有灵力在身,我怕失手摔断你的腿。”
“我还以为是你的手先断了。”叶云舟眨着眼睛适应环境,一边试探着去拽慕临江的手,指尖清晰的摸出一道横亘掌心的伤口,“如果这个密室只存了点金银财宝,你岂不是白白放血。”
“原来在叶公子眼中,我的血比金银财宝还贵重。”慕临江别有深意地说,“叶公子心疼了?”
叶云舟:“……”很抱歉我看不见你的总裁表演。
“要为我包扎吗?”慕临江又道。
“拿什么包扎?手绢一缠有用吗?”叶云舟腹诽你当电视剧呢,“走了,如果这个通道足够长,离开玄奚院的范围,灵力恢复你自己疗伤。”
“叶公子的理智不禁让人伤心。”慕临江无奈地摇摇头,“你能看清周围吗?”
“勉强吧。”叶云舟说着迈出两步,这台阶修的一步一阶太窄,一步两阶又太宽,很容易让人脚步错乱,他拄着剑走的艰难,慕临江很快追上来,松松地牵住了他的袖子。
苏黎拿了个火折子在前面不远处开路,尽管慕临江重新遮住了暝瞳,他也不想因为打扰两人并肩散步的和谐气氛被暗中怒视,没有一丝标志的通道渐渐令人忘记了距离,不知走了多久,火折子的光芒范围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一堵和密室入口的石门一样的石壁挡住了去路。
“慕兄,贤弟!有发现了!”苏黎站在石壁前喊道。
落后的慕临江和叶云舟一听,加快脚步赶了过去,叶云舟拿过火折子一晃,脸色不禁严峻,回头问慕临江道:“和咱们进来的石门一样吗?”
“嗯。”慕临江拧着眉,“你们退后,门上结界我来解。”
“用血画阵到底是什么原理。”叶云舟若有所思地问他。
慕临江刚要按住伤口,听见发问停下动作解释道:“我们身在禁制当中无法调动灵力,但灵力一直存在并未消失,平时是以自身灵力直接驱动阵图,现在若要开阵施术,只能以蕴含灵力的媒介间接施展。”
“所以你只是需要修者的血。”叶云舟总结道,“并不一定要你的血。”
“算是吧。”慕临江隐约感觉这个问题回答的不妙,“但我的血效果好一些。”
“那就不要讲效果了,这次我来。”叶云舟说着利索地抽出若水剑,“如果这道门之后还有同样的结界,我们就原路返回,没必要为了不确定的密室大伤元气。”
“剑修凑什么热闹,再给你一百年你也学不会。”慕临江按下他的剑,“这点血不碍事。”
“合着你血管里的是油漆,随便刷墙都不碍事?那我也不碍事,放我的血不影响你布阵。”叶云舟冷笑一声,“我做的决定你接受就是,不要反驳我。”
“看来是我惯坏了你,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慕临江沉声怒道,“把剑收回去,这是命令。”
叶云舟扯了下嘴角:“你想命令谁,再说一遍?”
苏黎站在一旁,眼神随着两人口舌争锋来回扫视,他想了想,举手打断道:“那个,我能说句话吗?”
“说。”叶云舟表情不善地扭头。
“你们为什么非要用血呢?反正是修者身上的,撒尿也成啊!”苏黎缩缩脖子诚恳地建议。
叶云舟:“……”
慕临江:“……”
“呃,不行吗?”苏黎尴尬地笑了两下,又往后退了两步。
叶云舟颇为同情地看向苏黎,苦口婆心:“年轻人,修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修……修为?”苏黎试探道。
“不,是颜面和气质。”叶云舟认真说,“我们都是辟谷的得道之人,所以不要再提有损修者风度的俗事了。”
苏黎似懂非懂,似信非信,总觉得修者最重要的不是这回事儿,但对上叶云舟郑重的劝告,也实在说不出别的道理。
“不信你看慕先生。”叶云舟递了个眼神,“血可流,头可断,衣裳发型不能乱,学会这个你才真正踏入体面的仙家大门。”
慕临江:“……”我不是我没有。
慕临江清清嗓子正色道:“到此为止吧,别再带坏小孩了。”
“这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叶云舟趁机抽出一截若水剑,左手在剑刃上一抹,摊到慕临江面前,“这只手给你了,要怎么用随意吧。”
“……算了,我是管不了你,待会儿可别喊疼。”慕临江无力地摇头,拽了叶云舟一把走到门前,估算了下高度,掐着叶云舟的手腕往石门上抹。
叶云舟踮起脚尖配合慕临江,近距离的感受到慕临江画阵图的方式确实非外行人能学,每一个笔划的弧度和转角都有意义,哪怕捏着别人的手都能勾出一种独特的韵律和美感,阵图只是表面,这当中隐藏着的布阵过程他根本无法洞悉。
“苍旻界术阵魁首非你莫属。”叶云舟随便夸了一句。
“谬赞,天下隐士高人数不胜数,聊有薄技自不敢妄称第一。”慕临江客套地说。
叶云舟心说你在船上可不是这么说的,有外人在还谦虚起来了。
苏黎边围观边道:“你们这么快就和好了啊。”
“什么和好,我们何时有矛盾了?”叶云舟抽空偏了下头。
苏黎噎了一下,后知后觉地问:“对了,我好歹也有金丹期,放我的血啊!”
“下次就轮到你。”叶云舟阴恻恻地说,“有觉悟是好事。”
慕临江画完收尾一笔,捏着叶云舟的手翻到掌心,拿出手帕擦了擦,低头吹了一下。
叶云舟肩膀一颤,凉气在手上散开,他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有些别扭地抽走了手,余光瞟了下慕临江,在火折子微弱的光晕里,慕临江似乎也正在看他。
石门翻转的声音在下一刻骤然响起,叶云舟赶紧集中精神,苏黎先行弯腰穿过石门,叶云舟和慕临江随后过去,三人又走出一段距离,前方忽然传来微弱的水声。
尽管按照距离估算,他们早就走出玄奚院的范围,但限制灵力的禁制依然没有解除的迹象,想必是通道里单独做了手脚,叶云舟蹲下摸了摸台阶,有些冰凉的潮气。
走在最前面的苏黎快步跑了回来,低声提醒道:“前面好像是间水牢,我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但牢房应该就是通道尽头了。”
“唉。”叶云舟叹了一声,“金银财宝还能带走点,关了个犯人可亏大了。”
慕临江向前方望去,他只能看清昏暗的通道里一点台阶的轮廓,但越往前水汽越重,滴滴答答的水声断断续续,到了苏黎所说的地点,只见一排围栏封死了去路,上下左右皆无容人通过的空隙,围栏上有一道窄小的门,但门上贴着符篆,还保险地挂了机关锁。
围栏下方浸在冷水里,叶云舟在水边蹲下看了看,水池约莫到大腿那么高,牢房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出到底有什么。
“贤弟,我总感觉不太好。”苏黎紧张地盯着围栏对面,“要是过不去,我们原路返回吗?”
“空气这么潮,谁会感觉好。”叶云舟不会害怕,便侧头询问慕临江的意见,只见慕临江正摩挲着缠绕在门和围栏上的符篆,似乎在考虑什么。
“里面有人。”慕临江断言道,“而且修为不低。”
他蹲下用右手鞠了把水,又翻掌泼洒回去,那些溅起的水花就轻而易举穿过围栏,跳动着向牢房深处漂去。
“这门好拆吗?”叶云舟问道。
“不太容易。”慕临江沉吟一声,“先看看情况。”
苏黎一动不动地盯着粘稠的黑暗,水花的回声滴滴答答,空灵诡异,他咽了口唾沫,呼吸渐渐急促,反复催促自己挪开眼神,但却像被黑暗吸引一样,动弹不得。
“苏少爷?”叶云舟见势不对,喊了他一声。
苏黎面色苍白冷汗直流,被叶云舟喊回神来,一屁股跌倒在地,劫后余生般拍着胸口说:“牢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能盯着看……我差点醒不过来了。”
“那我怎么没事。”叶云舟莫名其妙,“有东西吗?”
“感觉不到危险。”慕临江也盯着牢里等他放出去的水花回来,两人都平安无事,苏黎更加沮丧,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绷紧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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