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绮云就离他们不远,事实上她也听见两人的对话了,却撇开脸看风景,假装没听见。
这副火机关刀锯是她当时杀户部尚书用的,之后她一直保存起来,闲着没事的时候又给刀锯做了些改良,如今拿着倒是轻便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难以控制了。
前方调查回来的侦察兵给副将汇报,“回报大人,前方八里处有一处隐秘的山洞,属下进去探查过了,山洞里面有一条路通向山道,那山贼贼窝,就在山道所在的山腰上。如今有两名侦察兵在那山洞门口守着。”
“行,你带路,我们先不上山,看看那边的地形,是否有埋伏。”
* *
景明宫,贤王景淳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让大家看看是否可行,简贵妃说:“这是一个好主意,当年你父皇剿匪时也用了差不多的手段。”
“是的,”景淳说,“我就是听小舅曾经说过,觉得状况相似,此计或许可行。”
他看向还在逗狗的景深,皱了皱眉,“如今也到了你入朝听政的时候,山贼一案,是你第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你可想到解决方法了?”
“想是想了,不过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
“什么法子?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你到时在朝上别这么吊儿郎当的,父皇很看重你这次入朝听政,有多少人等着看你出丑,你千万别乱来!”
景深的性子从小就难以控制,不过景淳也不想控制他,但自己家关起门来怎么样是一回事,在朝上,那么多人盯着,可不能再这么任性。
景淳总担心弟弟在朝上收不住性子,被御史参,被其他大臣看低,所以总想让他把首次上朝彩排一遍,有错及时纠正。
然而景深却不听他的,“难不成以后我每次上朝之前都要彩排一番,与你们对口供?我自己有分寸,你们别管了!”
景深说着,走出了门口,把自己关在了书房,谁也不让进。
简贵妃叹了一声,与景淳说:“就让他自己来罢,你越管,他越不肯照你安排的做。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在你的羽翼下被你护着,总得学着长大,学着自己面对风雨。”
景淳“嗯”了一声,有些沮丧地坐回凳子上,“总觉得,我跟小六的距离越来越远。”
雪晴公主:“这不是你自找的?哪有小孩会喜欢被人管着、做什么事都被人盯着?要我说小六这都是给你面子了,换了别人,早就不知跑哪儿去了,还能听你讲那么多废话?!”
“我这是为了他好!”
“这屋里谁不是想他好?他是你弟弟,不是你儿子,你成日像管儿子一样管他,他对你能不反感么?”
简贵妃看着这对兄妹斗嘴,无趣地撇了撇嘴,起身喂鹦鹉去了,景淳与雪晴公主是同胞兄妹,两人从会说话开始就斗嘴,斗了那么多年,简贵妃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另一边,将自己关在书房的景深,正在给司徒蒙写信:“阿蒙,好久没给你写信了,你最近还好么?富二代现在应该爬树爬的很厉害了吧?听闻最近江南有山贼肆虐,庄园没受影响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哦!如果你碰上了这伙山贼,他们没对庄园造成太大影响的话,你可不可以把他们纳入你庄园,他们本来也只是普通的农民,只是吃不上饭了,才被迫做了流寇。
“你不是说过,农民看老天爷的脸色生活,只要风调雨顺,只要土地不涨价,他们就能快乐地生活。如果可以,能不能也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景深把信纸折好放进信封,招了招手,恭具仁出现在他面前,“少主!”
“将这封信送给司徒蒙,要快!”
恭具仁不明白为何景深特意嘱咐这封信要尽快送给司徒蒙,但这不妨碍他听令行事,“属下明白!”
恭具仁出门去了,景深坐在书桌后,喃喃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果全天下的百姓都像阿蒙和他庄园内的人们一般,是否就是国泰民安了?”
* *
“庄主!听说运送去江南总军营的那批货物被抢了!是一群山贼……庄主?您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一位好友的来信。”司徒蒙把景深写给他的信折好放入信封,拉开左边的抽屉,将信封放进去,抽屉中已经有一小叠信封,被他用细绳绑了个十字,整齐地摞在一起。
“那批货物呢?现在在哪儿?”司徒蒙锁好抽屉,问。
“不清楚,是跟着出货的小吴跑回来说的。”
小吴是司徒蒙的学徒之一,他年纪尚小,所以司徒蒙让他跟着送货队去江南总军营见见世面,没想到这一见就见到了大场面。
“江南总军营那边呢?来人了吗?”
“小吴就是军营的士兵顺道带回来送信的,想必如今那位军官也回到军营报信了。”
司徒蒙:“那好,你去请我小叔过来,准备一下,我们要去与总军营的人汇合!”
汇报的仆役不解,“那么危险,庄主您要亲自去?为什么?”
“当然要去!”司徒蒙勾了勾嘴角,“得去会一会庄园的未来佃户。”
“未来佃户?”仆役重复着司徒蒙的话,一转眼,人已经走到院子门口了。
在庄园门口没等多久,司徒礼就到了。
“我听说了送货队被劫的事,现在你要怎么做?”司徒礼不仅来了,还给司徒蒙带了两把火铳,“有备无患。”
司徒蒙收下小叔递过来的两把火铳,见小叔也上了马,说:“先前不是和您说过想要扩充佃户的事?我在想,这次是不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用他们?”司徒礼从前是兵部侍郎,又在江南外调过一段时间,对江南总军营与山贼流寇,想必比司徒蒙要熟悉,这么一听,他也明白了司徒蒙找他的原因,“不是不行……应该说大部分还是可以接纳的,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天性良善,流寇的形成也不仅仅是因为灾害与饥荒。”
“侄儿知道,”司徒蒙说,“但只要大部分人能回归正轨,那也是好的。我也不想看到那些本质淳朴的农民走上一条歪道。”
司徒礼叹了口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也好,能救多少是多少,我会帮你与总军营协调的。”
“多谢小叔!”司徒蒙开心地笑道,想到能顺便完成系统任务,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司徒礼与司徒蒙两叔侄赶到案发地点时,江南总军营的人也已经到了,领头的是简统领身边的另一名副将,看到司徒蒙他们,副将有点惊讶,“你们怎么也来了?”
“听说了送货队被劫的消息,就赶来了。”
“货已经送到军营了,你们庄园的人也都在……不,有一个不在,听回来汇报的士兵说,有一位姑娘跟着将士们去剿匪了?怎么剿匪还带个姑娘,万一被伤到了怎么办?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前方有李副将他们留下的标记!”一名士兵策马回来汇报道:“山贼的巢穴应该就在前面八里处,不过那边……那边有不少肢体残骸,看起来应该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争,敌方伤亡惨重。”
这位张副将跟着士兵走到了路边,也看到了那一地被砍了一半的树干与胳膊腿。
张副将:“……”
“我们军营中有能造成这样伤害的武器?”他想起了方才送货队伍来到军营的场景,每个人都像被什么吓着了一般,普通百姓这样不奇怪,但怎么连士兵们也是这么一副模样?
“冒昧问一句,你们的送货队,是否有人带了什么厉害的武器?”张副将问道。
“厉害的武器?火铳算么?我们俩有带,但他们应该没有罢?”司徒蒙被这么一问,也有些懵——
他们家火机关师能有什么武器?花火工厂目前根本没有生产武器啊!在外面买就更不可能了,火机关武器属于违禁品,市面上都不能售卖;就连小叔给他的火铳,正常情况下也是不能展露出来的,不过张副将似乎对他们拥有火铳并不抗拒?
“那就奇怪了,这些残肢断臂是如何弄出来的?”张副将想了想,道:“算了,先跟他们集合罢,现在恐怕已经打起来了。”
“我们一起去吧!”见张副将看了自己一眼,司徒蒙说:“我想和那些山贼聊聊,大家原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如果能回归正途,我们山庄会很欢迎他们的!”
“原来如此,行吧,不过此事还需与统领商议……你们跟在我身后,记得跟紧了,不然待会儿打起来我保护不了你们!”
“明白!我们会尽量不给您添麻烦的!”
第38章 招降
江南总军营的将士们训练有素,山贼头子虽然能力不错,但手下几乎全是没有作战经验的野鸡山贼。之前之所以能从北方一路打过来,靠的都是人数上的碾压,也幸亏他们跑得快,在西北军营派兵镇压之前就离开了北方,不然根本无法壮大到如此地步。
李副将带领精英小队,很快就将山贼窝给捣了,尤其有白绮云这座杀神在,要不不出手,一出手肯定有人断手断脚,大家望着她身边的断臂残肢,愣是没人敢靠近。
如今这个年代,火铳还是很珍贵的武器,火机关弩|箭已经算是顶尖的远程攻击工具,然而火机关弩|箭后坐力大,能使的好的人只在少数,像这群临时组织起来的山贼流寇中,基本没几个人能用。
没有远程攻击,拿着火机关刀锯的白绮云几乎是无敌的。她的武器霸道得很,而且由火机关带动,使用者不需要多大的力气,轻轻松松就能把粗壮的树干锯开。
哪怕将她包围了,她舞着那刀锯转一圈,周遭的人纷纷遭殃,于是乎,山贼们宁愿与将士们硬碰硬,也不敢得罪这位可怕的姑娘。
司徒蒙等人来到时胜负已定,山贼头目被绑起来,剩下的山贼们都被控制起来。
而白绮云单手拿刀锯,那刀锯有一个把手,还有一部分是直接扣在使用者胳膊上,旁人轻易抢不走。她就站在被控制起来的人群旁边,也不说话,只用手拧掉衣裙上滴滴答答往下掉的血水。
司徒蒙一错眼,还以为白绮云被怎么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血是别人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白绮云右手扣着的东西,愣了愣,心说这不是现代世界的电锯么?感情刚才白绮云是用电锯做武器?
看了看地上的残肢,司徒蒙有一种想吐的冲动,平时看不出来,原来这位白姑娘这么凶残……
李副将的话证实了司徒蒙的猜测,果不其然,那些断手断脚都是出于白绮云的手笔。
然而现在司徒蒙顾不得这些了,离系统任务结束只有半天不到的时间,他必须把这群山贼争取过来。
司徒礼看了一下司徒蒙的眼色,与李副将商议,“请问能否让我们与这些山贼说两句话?”
方才张副将已经与李副将交代过,李副将往后让了让,空出一个位置让他们通过,“你们去吧,那个脸上有疤的就是他们的头领,刘大虎。”
“多谢!”
司徒蒙与司徒礼来到刘大虎面前,刘大虎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一脸阴霾,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捆起来的大闸蟹。
“你好,”司徒蒙说,“我是澄宁山庄的主人,这位是我小叔。”
刘大虎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下,转过脸全当没听见。然而司徒蒙锲而不舍地转到他面前,继续说:“我想其实你一开始,也不想当山贼,对不对?落草为寇也只是因为连连天灾,你们吃不上饭了,才通过这样的方法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这么做终究是不对的,而且你也看到了,无论你们人再多,手上抢了多少武器,与正规军队碰上,也只有被捕的结果。”
“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偏激,青山不转绿水转,人生处处都是契机,就像现在,你们明明有另一条路可以走。”
刘大虎这才抬眸看了司徒蒙一眼,说:“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司徒蒙说,“我只是在想,你们要不要来我庄园,成为我的佃户?”
司徒蒙说这话的声音不小,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了,有人怀疑,也有人相信,甚至有人已经起了投靠他的心思。
“不过你们烧抢掠夺,杀人无数,我不能替你们承受这些罪,但我也相信,你们当中的许多人,拿起武器不过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没有杀害过人。”
司徒礼对众人说:“恶有恶报,没参与杀人的好人,也不会遭到无辜牵连。如今我给你们走另一条路的机会,你们可以好好想想,自己想要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两位副将面面相觑,离开军营前,简统领给张副将带了话,让他“可按照实际情况酌情处理”。
带头闹事的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但在场大部分人原本都只是普通的农民,李副将带人将这些山贼的身份背景全部记录下来,没犯过事的良民,可以跟司徒蒙回山庄。
为表诚意,同时也为了效率,司徒蒙早就准备了上百份空白的佃农契约过来,在李副将那边登记过的良民可以来他这里签订租赁契约。
“澄宁山庄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在良民们签署租赁契约时,刘大虎问道。
司徒蒙想了想,景深的话突然冒上心头,他说:“是一个风调雨顺,人人安居乐业的地方。”
刘大虎“呵”了一声,“这乱世当中,真有这么好的地方?”
“我不介意你来参观一下。”司徒蒙笑着说。
刘大虎盯着他的笑容,蓦地觉得,假若他在半年前遇到这个人,自己如今的生活,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
刘大虎独自揽下了所有的罪,按照大周律例,他应该就地处决,并且牵连九族。然而刘大虎家中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没人可让他牵连。
朝上,皇帝看着江南军营传来的奏折,近半月来难得地笑了笑,“六皇子,这就是你的处置方式?”
“回禀陛下,正是。”
“很好,此事做的不错,说说,想让朕给你什么赏赐?”
“儿臣斗胆,想请陛下许儿臣一个承诺!”
“嗯……”皇帝微笑着,“说来听听!”
“儿臣想请陛下放罪人刘大虎一命!”景深说:“刘大虎虽是带头滋事之人,死十次也不为过,然他有将领之才,杀掉实在可惜,况且山贼们都把他当作主心骨,倘若他被处死,难免起兔死狐悲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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