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带着大批老百姓,大军走走停停,终于成功度过了大周最大的江河--洛八江。
洛八江横向贯穿了整个大周,将大周分成了南北两半,过了洛八江,就是江南。
甫一渡江,就有江南总军营的人接待他们,但由于加上南下的老百姓后人数庞大,江南总军营只能勉强接纳军队,南渡的百姓们则全部堵在了扬州与交州交界处,等待分配。
终于等到了大周军队与自己的兄弟,南渡后贤王虽一直行使着皇帝的权力,却一直没有举行登基大典。
如今人齐了,跟着贤王简贵妃等人率先到达江南的朝廷班底马上按捺不住,要贤王尽快举行登基大典登基,而贤王等到了他要等的人,也不再矫情,命钦天监选定吉日,与本月底正式登基。
众人才刚渡江,马上就被各自的人领走了--景深被哥哥景淳带走,司徒蒙被司徒礼领走,简飞翰与简老大等简家人则被简贵妃召走了。
江南的临时皇宫中,景淳拉着景深的手给他科普他离开后皇宫中发生的事:“你走后没多久,三弟就以各种‘要事’为借口,频繁进宫。那时还在宫中的只有几位公主,小五,还有比你们还小的几个弟弟。我与静王早已封王,搬出了皇宫;而陈贵妃与我们娘亲——如今应该叫母后,对此事都不敏感,待发觉不对时,已经晚了。”
“父皇在早朝时忽然晕倒,说是中风,可看诊的太医都是三弟那边的人,我们想要安插人手进去都被种种理由拒绝了。而且他不知从何处弄来了父皇的手谕,字迹等等都与父皇的一样,我们找了好些专通此门道的师傅,与父皇从前的笔迹对比,都说出自同一人之手……”
“陛下被安置在了景宁宫中,除了他们两母子,谁也不肯见,那时候我和姐姐就知道,三皇子准备逼宫了。”弟弟远道而来,还带着如今大周最需要的军队物资,简贵妃——如今已然成为了太后的她本想好好招待小弟,但新朝初立,碍于种种原因,她还是把接待弟弟的地方改成了寝殿外的凉亭。
她说:“事实证明,我们想的没有错,却差在了时间。原来京城内早已潜伏了近万北原士兵,而且他们穿戴的铠甲武器,皆比我们大周先进得多。”
从前几任皇帝开始,军兵的数量就被有意识地减少,尤其怀帝本身,就是以逼宫的手段抢来的皇位,他对此讳莫如深,登基后大大减少了京城内的禁军与北大营的布防。
先帝登基后虽然有在逐步增加参军的人数,但武将地位比文臣低这个长久的陋习非一朝一日能改,相比起参军,大家对科举考试更有兴趣,也因此,三皇子轻而易举地就能把控住京师。
临时的皇帝寝宫中,景淳还在与景深说话。
“你还是坐下歇会儿罢,赶了这么久的路,不累么?”景淳说着,自己先在榻上坐了下来,景深见他坐了,才转身在茶桌旁坐下。
景深举起茶杯想要喝茶,看见茶水中自己的倒影,大致的情况虽早从静王口中听过,然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站在三皇子敌对的位置,那重重困难,恐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罢?
“整个皇城都被三皇子把控住,母妃……母后她们怎么办?”景深说,“按当时的情况,照他们看来,静王是个没有能力的墙头草,不足为惧;五哥身中毒瘾,连生活自理都无法做到;小七他们又太小了,而且出身也一般,无法动摇他的位置;因此,就只有皇兄你是他们必须拔去的眼中钉肉中刺,恐怕第一个就是要收拾你!”
“不错!”景淳望向窗外微微出神,“他们确实要对付我,然而没想到有人早他们一步,先把我和我的妻儿救走了。”
景淳转头看着亲弟弟那满是疑惑,却永远清澈如初的双眼,笑了笑道:“陈贵妃与我们母后斗了半辈子,在那么多皇子里,我也是陈相最看不顺眼的那一个,没想到大难临头,救我们的竟是陈相的人。”
他叹了口气,垂头看着自己双手,“多得了陈相,我得以苟活至今。但立场换过来,我却救不了陈相,也救不了陈贵妃。”
景深在来时的路上有听过陈相与陈贵妃的事迹,可以说,是他们两人成就了新朝与新皇,也是有了他们的付出,才令大家能够有一个保存实力,在江南休养生息的机会。
第72章 荣亲王
“告别了姐姐与禁军将士,我们加快了行进的速度,然而还是不够,我们这群人都是些老弱妇孺,虽也有不少将士,但路途遥远,我们不可能一直让士兵们背负着我们这个包袱,于是我想到了走水路……”简太后道,“也是碰巧,竟然遇上了澄宁山庄海外商队归来的日子,领头人还是个熟人!”
“三老爷跟船队去了海外,半年不见,还以为他换到了多少海外的珍宝回来,没想到看到的是一船船黑压压的人!整整十艘!全部满载!”好不容易少爷回来了,罗武拉着他讲了半天庄园里发生的事,最后忍不住,还是把司徒礼出门半年,载了一群人这件事抖了出来。
罗武双手比划着,夸张道:“少爷您没看到当时那场景……您知道一艘商船有多大吗?甲板上、船舱中,就连桅杆上都有人!而且连丽妃娘娘、二皇子、五皇子……不不不!现在应该叫太后娘娘和陛下……他们都在船上!三老爷说,外头在打仗,这些人全是他路上捡回来的!”
“三老爷竟然当着太后与陛下的面这么讲!当时我快吓死了,就怕那个……”他用手指了指上面,“说他大不敬什么的,咔嚓一下就把三老爷给解决了。回头我跟三老爷讲,他还说叫我不用担心,他不仅不会被砍头,还会升官加爵呢!”
“我当时是肯定不信的,没想到……”罗武停下来舒了口气,继续道:“没想到陛下的登基仪式还没开始呢,就给三老爷颁了一份圣旨,指定要他当兵部尚书……那可是兵部尚书啊!那么重要的位置!!!”
“怎么?你觉得我不够资格坐这个位置么?”司徒礼人未到,声先至,直接把罗武吓得从凳子上弹起来。
“那……那倒没有……可是人家当尚书的,胡子都长到脖子了,哪有三老爷您这么年轻的?”
司徒礼嗤了一声,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茶,“你觉得我现在就当尚书,很年轻么?想当年,你大老爷可是三十五岁不到就入阁的,先帝跟陈相连诏书都拟好了,要不是那场意外,指不定如今的相国就要换人了。”
众人各自在自己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身边休息了一段短暂的时间。
期间,与陈贵妃等人一同留下拖延时间的一名年轻禁军士兵,拼死救出了陈贵妃的遗体,一路起码疾跑来到江南,到达扬州府门口的那一刻,战马力竭倒下。
“来者何人?”
“发生什么事了?”
“快过去看看!”
一时间,城门守卫的士兵们一拥而上,有人认出了他身上的禁军铠甲。
城门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江南总军营,彼时景淳正在江南总军营与舅舅们商讨接下来的行动,听说了城门的事,马上让人把那禁军与陈贵妃的遗体带回来。
年轻禁军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少还在渗血,有的已经化脓腐烂了,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才跑来了这里。
他把陈贵妃的遗体绑在自己背上,士兵们把陈贵妃遗体解下,他看到了景淳等人,将最后一口气吐了出来,“卑职……不辱使命!”
简太后闻言匆匆赶来,看到的只有陈贵妃与年轻禁军的遗体,她身体摇了摇,被身边的宫女扶住了。
陈贵妃没有留给北原军任何机会,她用自己给的匕首刺穿了心脏,保留了作为一位贵妃的尊严。
景淳厚葬了陈贵妃与这位年轻禁军,五皇子与抱着小九的雪阳公主站在陈贵妃墓前痛苦,景淳与简太后跪下,给陈贵妃叩了头。
登基大典如期而至,景淳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追封陈贵妃为慧贤皇太后;死去的士兵,能找到遗体的都予以厚葬,找不到遗体的,则设立衣冠冢,士兵的家人都予以丰厚的补偿。
静王改封为靖王;五皇子封为瑞王;六皇子景深则封为荣亲王。
复任季万钧为当朝宰相、司徒礼为兵部尚书,设立军机处,由季老与荣亲王共同掌管。军机处负责一切与战事相关的事宜--直到这时,司徒蒙才知道原来季老伯就是两朝元老季万钧。
火机关司从工部脱离,转为由军机处直接接管。兵部由军机处接管。
同时,简贵妃尊为太后,入朝听政。
此事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尤其是江南本地的“南方派”,他们认为简太后一介女流之辈,不应插手前朝之事,这样太不合规矩了。
况且当今圣上又不是小孩子,完全可以独立处理朝事,简太后没必要上朝。
司徒蒙不歧视女性,但他同样对简太后临朝听政抱有疑惑。
小叔司徒礼见他纠结,便问他道:“你可知,简太后在朝中,代表着什么?”
司徒蒙想了想,说:“代表简家军?”
“说对了一半,”司徒礼说,“简太后代表着简家军,而简家军,又是整个大周军队的核心,可以说,她代表了整个大周军队,以及‘鹰派’。”
司徒蒙知道,所谓的“鹰派”,其实就是激进派,也是要打回去收复失地的主要人员。
“如今大周南迁,在扬州建立了南方朝廷,江南本地的士族官员组成了南方派,而与北方朝廷一同迁来的,则是北方派。南方派没有经历过战事,没见过生灵涂炭的景象,他们在江南活得好好的,既没有失去家园,也没有失去至亲,因此,他们自然不会想要劳民伤财打回去,收复大周的失地。现如今,在江南安定下来后,除了原有的南方派之外,还有越来越多贪图安稳的北方派转投‘鸽派’,也就是议和派。”
“季老虽心系鹰派,但他毕竟是南方出生,无论他愿不愿意,本来就与南方派搭在同一条船上。”
“无法舍弃南方派,或者说,南方派不可能放过他。至于陛下,作为南方朝廷的君主,他至少明面上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偏帮任何一方,甚至为了朝廷的稳固,他还要给南方派更多的甜头。”
“所以整个朝廷,只有简太后是帮着鹰派的。”司徒蒙这才明白到简太后的身份是如此重要。
“不错。听起来很荒唐,但确实是如今朝廷的现状。”
前朝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在扬州与交州交界处逗留的百姓们成为了如今大家最头疼的问题--江南本就是个热闹的地方,当地百姓基数不少,一个几近饱和的地方,如何容纳那么多从北方来的难民呢?
而这些难民,多半逃跑时没来得及收拾多少东西,手上有钱的还能在江南找到地方落脚;可大多数都是急忙逃跑、两手空空的百姓,别说住处问题,就连明日能不能吃上饭都不知道。
隔着一条洛八江,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这些人的心思就往别的地方转,衣食住行,在陌生的土地,该如何解决?
此时,宁山县知县站了出来。
众所周知,在扬州府中,宁山县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由于其地理位置的关系,当地人很少会在这里居住,因此导致了宁山县偌大一个地方,除了澄宁山庄稍微热闹一点,别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有了宁山县与澄宁山庄站出来,登时接纳了近一半的流民,剩下的,则按情况分配给扬州与交州、青州。
尤其是交州与青州,与扬州相比,这两个州府要更冷清一些。
除了官府,还有一批像司徒蒙一般的地主商人站出来,收留了这些流民。这在以前看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事,然而这次又江南总商会会长与司徒蒙牵头,季老与景深透过高会长与司徒蒙的口,许了商人地主们很多好处,为了利益与名声,这些商人与地主不介意自己手下多一些免费的劳动力--
这些流民是当作工人与佃户而留下的,商人与地主们不会给他们工资,但答应会负责他们一日三餐,当然,如今这样的环境,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偷懒,大家都为了获得食物与住处而努力工作。
原本即将酿成暴动的问题就这样被轻飘飘地解决了,南渡后,江南迎来了短暂而难得的平静。
国都迁到了扬州,除了一起迁来的京官,朝中许多位置都有空缺,这时,江南本地的人就盯上了这些空缺的位置。
一大批江南本地德高望重的大佬进入了朝堂,一时间,由南渡的京官代表的“北方派”与江南本地的“南方派”各据一方,于朝上针锋相对互相制衡,维持着表面上的宁静。
除了前朝的暗潮汹涌外,后宫的阴谋争端不比前朝的少。
从前在贤王府的妻妾,在景淳登基后都被赋予了嫔妃位,贤王妃更是当之无愧的被封为六宫之主。
然而她这皇后之位坐得并不踏实,南渡后南方派往后宫塞了不少人,并且这些小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一个个想尽办法提高母族的地位,把后宫搅成了一团浆糊。
这些南方派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甚至把主意打到了皇帝的亲弟弟荣亲王头上。
“皇上,”这名嫔妃是南方派某重要官员的女儿,因为景淳目前还要依靠南方派的缘故,因此对她也很宠爱,这嫔妃便开始有些飘飘然了,“那荣亲王位高权重,如今还在主持军机处,这要是起了异心,不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原本今晚选了她侍寝,两人正打算入睡,听了嫔妃的话,景淳停下了动作。
嫔妃自以为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力,朝着景深开始泼脏水,“眼下荣亲王手握重兵,如果是一心向着您倒还好,可谁知道他那羊皮底下究竟是真的羊还是狼?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尝到了手握重权的滋味,就会……”
她偷偷瞥了景淳一眼,“就会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景淳呵了一声,“你对他倒是了解。”
嫔妃以为皇帝怀疑自己与景深有染,马上撇开了干系,“怎么可能?!臣妾是一心向着您的!荣亲王充其量不过是我小叔,连见都没见过几面……”
然而她没算到的是,景淳是一个弟控,对荣亲王完全信任,而且容不得别人说景深的半句坏话,他听到嫔妃的话,不仅对景深毫不怀疑,反而因她的话对她起了戒备之心。
“没见过几面就知道他会造反?没见过几面就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景淳盯着她的眼睛,“朕该说你是两面三刀,还是背后有人主使呢?”
嫔妃吓得连忙跪下,“臣妾没有……臣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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