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听完乐呵一笑,胡越也跟着笑,他知道这都是郝秋林在哄他玩呢,跟哄小孩一样,不过笑过一阵后他倒是冷静了下来,不咽口水了还能开开玩笑。
行动开始后,只能听见耳边的枪火交战传来,然后就是一声紧张着急的声音,“胡队,嫌疑人往你们那个方向去了!”
胡越是从底下干到支队长位置的,第一反应就是身先士卒,拿起枪就冲了出去。郝秋林没拦住,只能叫人看着这里,自己跟了上去。
和毒贩交火在一段空旷的地方,胡越凭着自己过人的射击能力,胆大如斗地没任何遮挡下追着毒贩打。忽然耳边传来热风,他第一直觉就是有人朝自己开枪,可脚显然没能跟得上脑子,他愣了两三秒身体才跟着反应过来。
可那已经来不及了,他甚至都能听到子弹穿破空气的声音,死亡近在咫尺。
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被人从后面一扑,两人齐齐地摔在了地上,子弹擦过上来救他的郝秋林的手。
那个手套就是在那会儿破了个洞。
胡越心里感激又愧疚,苦着一张脸对郝秋林说了老久的对不起,还买一副质量一绝的手套要给郝秋林。
郝秋林没收,他拍了拍胡越的肩膀,“救你是因为你是我战友,在任何时候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希望自己能为自己战友挡子弹。”
说这话的时候,郝秋林正坐在局长的位置上,布满老茧的手正一点一点地缠着胶布粘好手套的破洞,他的身后是一个大写的仁义和正义。
胡越几乎不敢相信,那副手套现在真的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点和时间里。
作者有话说:
我来了~~~放下刀子赶紧跑!(明天休息一下,后天继续更!看文愉快!)
第58章 百鬼8
夜里没有星星,只有各色的霓虹灯窜上高空,映得漆黑的天空里团了紫色的云彩。厚厚的云层下,藏着一轮弯月,只在缝隙中偶尔露出淡黄的面目,还未等人看得真切,便又藏入了云层里。
小区里,SUV四方八稳地停靠在小院门口,车里烟雾缭绕,车主人只开了窗户的一条小缝,妄想这些烟雾会自己从这么小的地方跑出去。
秦昂目光平视着挡风镜前方的一片黑暗,望着某个点发呆,手里的烟火眼见着就要烧到指尖上,被他一点落在车里的烟灰缸中。
周围都是静悄悄的,要是夏天也许还有蝉鸣声,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秦昂自己的轻浅的呼吸声,还有就是脑海里不停播放着的江白的声音——
“我和你说过,你会后悔的,这句话我没骗过你。”
秦昂烦躁地又点燃了一根烟,他后悔吗?撇去种种考虑,剥开层层压在胸膛深处上的顾虑,露出自己那颗鲜红的跳动的心脏,秦昂一点都不会觉得后悔,于自己而言,江白是长这么大唯一一个动过心的人。
喜欢江白,甚至是爱江白,他不会否认,他也不后悔爱上江白,可是他觉得难过,觉得痛。
站在烂尾楼里的江白,浑身都是冷的,心尖最冷,讲出的话跟带着冰剑一样,每个字都挑着往他心上扎,一点情分也不讲。
他在满目漆黑的车里忍不住自嘲地嗤笑一声,“真是够狠的。”
忽然,车窗被人敲了几声,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的,只能是他亲妈或者亲爹,他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中,先降下副驾驶座的车窗散散烟味,然后才打开门,看着裹着毛大衣的刘佳,“妈。”
刘佳望了望车里,并没有人在,不过秦昂身上的烟味倒是重得要把她给呛到了,她忍不住责怪,“回来了不进门,在这抽烟干什么?”
家门口的小灯亮着,在夜里笼着暖色的光,落在了背对着它的刘佳身上,给人拢了一层绒光。
人不管多大岁数了心里委屈郁闷的时候见到自己母亲还是会本能地想哭吧,秦昂鼻子一酸,低下头用脚尖搓了搓脚下的水泥地板,“妈,我饿了。”
刘佳愣了愣,差点被气笑,没好气地瞪了秦昂,“还不进来!”
秦毅文现在窝在厅长办公室里加着班,保姆阿姨回家去了,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刘佳一个人在,显得格外冷清。秦昂坐在厨房的餐桌上,时不时能听见客厅里传来偶像言情剧中女主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其实秦昂知道,刘佳也并不喜欢看这种片子,会更喜欢警匪之类的动作片,并且对里边正义的主角十分向往,不然当年也不会看上他爹。
可是从哪一年开始的,他好像再也没看过刘佳看过警匪的片子,有一天他没忍住问了原因,刘佳坐在客厅了怔愣很久才说,“看到里边主角每次濒临死境的时候,就会觉得很难过......”
后面的话她没说下去,可秦昂听懂了,她也会想到自己同样都是当警察的丈夫儿子。
其实这些年来,她也很辛苦吧。
思绪万千中,刘佳已经端了一碗的面条出来了。这可不是秦昂那三脚猫的下厨功夫,刘佳的面条软而不坨,汤汁也是特有的浓稠,在秦昂心目中是排第二的,第一是生煎包。
刘佳将面条推到秦昂面前,看着他杵着筷子大口地吸溜着,起身给倒了一杯水,“慢点吃,你爸又不回来跟你抢。”
秦昂含糊地笑了一声,“我爸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刘佳撇了撇嘴角,“情人眼里都会各自嫌弃,这也是种爱。”
也是,挺对,秦昂想,这话没法反驳,他和江白也曾经互相嫌弃来着。
一想到江白秦昂就心里钝疼,他垂下眼眸,一言不发地继续吸溜面条,企图将自己失落难过的情绪掩盖。
可知子莫若母,秦昂想什么刘佳一眼就能看明白。她敲了敲桌子,斟酌着开头,“江白没和你一起来?你们吵架了?”
秦昂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刘佳也不等他开口,兀自说道,“两个人在一起嘛,总是会有些不和的地方,我当年和你爸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吵架,不过这有啥的,吵完日子还是要过的是吧,夫妻床头吵架还床尾和呢!”
秦昂在一听到夫妻二字的时候一口面差点噎在喉咙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连忙灌了一大口的开水,“妈!你说什么!?”
刘佳瞪着他,“别装了,你妈好歹比你活了这么多年,也不瞎,上次你带着人回来我就差不多明白你们俩在一起了!”
秦昂端杯子的手狠狠一抖,差点将玻璃杯送上西天,他表情有些古怪,“那你......不反对?”
刘佳抱臂呵呵地笑了一声,反问,“反对什么?我反对你这小子会听我的吗?”
秦昂无言,确实不大会。
刘佳叹了口气,“你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性格。同样,我也希望你好,倒不是我什么思想开放啥的,我就是单纯地希望你能好好的,和你爸一样,工作上那么辛苦了,感情上就不要那么辛苦了,只要你能开心就好。”
刘佳长年身体不好,吃斋念佛,心境也跟着开阔了很多,知道有些事不强求不强留,顺应本心才是最好的。
她拉了下椅子,和秦昂坐得更近了一些,抬手揉着他的肩膀,“以前吧,我总是觉得独生子女不好,两老的以后都走了,你就是自己一个人了,又不交女朋友,还是警察,指不定多辛苦多孤单。可现在能有个人陪在你身边,多好啊,是男是女我儿子自己都不在乎了,我还在乎什么!最起码你能开心是吧。”
秦昂喉咙一梗,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开玩笑,“怎么感觉你跟闺女讲话呢?”
刘佳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秦昂笑了一声,忽而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试探着问刘佳,“这话不会你也和江白说过吧?”
刘佳眼珠子一转,“啊,我上次是含糊着和他说了一次,没明说,不过他这么聪明,应该会懂吧。”
那可不一定,秦昂想,江白看似圆滑,其实对人情世故不大通透,别人对他好,他可能要战战兢兢地不敢接着,生怕别人是另有所图也更怕骗别人。
刘佳看他不说话,以为他还在郁闷着和江白吵架的事情,于是劝着,“你少跟江白闹,人家那么好的孩子。”
秦昂苦笑,“我没跟他闹,是他......他总是有很多想法,我看不透,也猜不透。”
刘佳嗔怪,“江白这孩子我一看就知道他心思重,心里也不好过,要做什么事情说不定也是有苦衷的。你体谅体谅人家,别闹脾气,你们还要走很久的路呢!”
秦昂睫毛轻颤,想到了江白的话,胸口跟压了千万斤的负担,喘不过气。他忍不住低着声音,掩饰不住的难过和伤心,“那他不想和我走了怎么办?”
刘佳一巴掌呼在了秦昂肩膀上,“你得好好哄人家啊,你哄好了人家才会跟你走啊。”
秦昂笑,“他又不是小姑娘,哄什么哄!”
再说了,要被哄的应该是他才对吧,他才是那个被骗了的人。而且这也不是哄哄就能了结的问题。
刘佳啧了一声,“可他不是你男朋友吗?你不哄着他,谁去哄他呢!”
秦昂一怔,望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面条发怔,是啊,他不哄着江白谁来哄着呢,他受委屈了被分手了还能回家找刘佳的安慰,能得到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可江白呢,他大概什么都没有吧。
可是,他大概也不会伤心的吧。秦昂心里自嘲地想着。
他拖着椅子起身,“不说了,我吃饱了,去洗洗,你也赶紧睡吧。”
刘佳看着儿子疲惫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年轻就是爱折腾。
路过客厅的时候,秦昂脚步倏地一顿,目光被电视剧吸引了过去——那上面是男女主站在一场大雨中,女主撕心裂肺地问着男主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绝情,为什么要推开她?
大雨中的男主一把抱住了女主,声音嘶吼,“因为我要死了,我不能拉着你......”
明明就是偶像言情苦剧,可却给了秦昂一个重击,一个不大可能的想法在自己脑中浮现。
他重新回到厨房,问正在洗碗筷的刘佳,“妈,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要去做什么非常危险的事情,你会把我爸推得远远的吗?”
刘佳一头雾水地啊了一声。
秦昂解释道,“我就是假设,你们之间的感情会舍得我爸陪你去送死吗?”
“呸呸呸!”刘佳一听到死字马上呸了几声,“你这孩子,怎么还......”
“我就是假设,妈。”秦昂无奈道。
刘佳不满地瞪着他,想了想还是回答了秦昂的问题,“如果这样的话我当然不希望你爸跟着我一起去了,谁不希望自己爱的人能够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秦昂仿佛猛地一下被什么击中,脑子里空白了一瞬,有种不知道该叫做庆幸还是难过的情绪涌上了心头。
所以,江白今天跟他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也因为他要去做什么样的危险的事情,所以要把自己推得离他远远的?
窗外灯火通明,秦昂眼睛一阵酸涩——所以,江白,你也是这样的吗?可是你要去做什么?
幽深的小巷子里,老鼠和猫齐齐乱窜,头顶上不知道谁家的衣服还在滴水,一大颗的水珠就往地上砸,一坑的水洼摊在地上。
江白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脚踩进水洼,脚底抬起来的时候污水被甩起,沾了他一裤脚。夜色弥漫,比寒冬的夜光还冷的是江白的神色,他面无表情,嘴角轻轻下搭,眼神淬着寒冰,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
忽然,他脚步一顿,看着前面靠在墙角的人,那人也同样侧着头看着自己。
一秒后,江白选择视而不见地走过。
“怎么这副表情?不舍得和情郎分手吗?”赵辛点了一根烟,戏谑地开口。
江白停下,“你来干嘛?监视我?”
赵辛点掉烟灰,笑了几声,“怎么可能,想多了。”
他靠近江白的耳边,近乎耳语,“这不是七爷怕你伤心,让我来看看你。”
江白斜眼看他,忽然莞尔一笑,“那就跟七爷说我很好,还有......”
赵辛眉梢一挑,“还有什......唔!”他闷哼一声,手中的烟掉落在地,狼狈地弓着身子捂着自己的胃——江白那小子竟然毫无声息就给他的胃反手一肘!
他略微直起身子,呼出一口气,“操你妈!”
江白后退一步,同样以戏谑的口吻开口,“哎,真是不小心,我原来想抬手来着,谁让你靠那么近。”
他眼神渐冷,“少管我的事,也少去惹那个警察,不然你知道我的。”
赵辛按着胃,刚要再骂的时候就看着江白回身一转,人已经远去。他啐了一口,骂道,“疯子!”
秦昂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给江白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想来可能是江白发现了手机上的定位器,可能手机都给扔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急忙地划开看,却是胡越的电话。
胡越应该在开车,电话那头有风在吹,胡越的声音支离破碎着闯入耳里,“秦昂,关于刘茂金的踪迹技侦那里应该很快就能找出来了,明天需要的话,你可以直接代行我的权力抓人。”
秦昂听得一头雾水,“我代行你的权力,那你呢,你准备去哪里?”
胡越沉默了一会儿,风声忽然不见了,应该是他把窗户关上了,“我想去确认一件事。”
“?”秦昂问,“什么事情?”
“等我确定了所有答案后再告诉你。”胡越顿了顿,又问,“秦昂,之前你听到你穆叔有可能是叛徒的时候,你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是否怒火丛生别人的一句盖棺定论是非不分,还是有那么一刻的怀疑自己的亲人?
秦昂站在窗户边,看着楼下的路灯千年屹立不倒,灯光微弱地照在脚下,点亮了那么一小寸天地。
他靠着窗户边,“第一感觉是生气,为什么他们要给穆叔戴上这么一顶帽子。然后是伤心,伤心穆叔付出了所有,最后会是这样的结局。”
那头的胡越再次沉默了下来。
是啊,卧底要经过多少的生与死才能得到重要情报,要在多少个日夜里不可终日枕戈以待,他们在一条黑路上走得久了,还要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迷失在黑夜中......他们咽下骨血,最后却或许落到了要被同僚怀疑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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