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众人所看好的大秦算是爆冷,东周本身也没什么人看好,也算是实至名归了,走到最后的是大梁与南楚。
一个是现任武林盟主的儿子江杨,一个是青云派掌门人的儿子任鸣风,两人算是近几年的新秀,在江湖上都颇有名气。
最终战就要打响,因而去观看的人数也是众多,与第一天相比较,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今天的天气也很是不错,难得的大晴天,前两天一直阴雨连绵的,今日放了晴,天空澄澈,像是被连绵的阴雨清洗的一尘不染。
墨染第二次跟着萧逸宸去了比武场,依旧是那个位子,两人去得较晚,人大概是都到了,只等着最后开始了。
易玲珑跟两人打过招呼后,就一脸紧张的看着台上了,今天是她师兄的终战了,数十年的潜心修炼,赢了,他就是武林盟百年来最年轻的武林盟主,统领江湖,从此名满天下。输了,就成为南楚连任两届、江家一门连出两任武林盟主的垫脚石。
他就是成就高台王座下的累累白骨,无人知晓。
江照鸿站在台上,简单说了两句,他知道没有人愿意听他在这里说废话,宣布了开始后,高台交由了两位同样名动江湖的青年。
一袭青衣,一袭蓝衣,占据了高台的两面,彼此对立着。
“青云派任鸣风,请赐教。”
“武林盟江杨,请赐教。”
任鸣风微微起手,他抽出了那把有着赫赫威名的轻云剑,剑身玄铁铸成,打磨的极轻极薄,锋芒逼人。
从武林大会开始到今日之前,他的轻云剑从未出过鞘,今天长剑出鞘,势必要拿下武林盟盟主之位。
江杨同样也抽出了手中的那把富有盛名的青光剑,剑身锐利,闪着寒芒,从十几岁时跟在武林盟主身边,十年的历练,今天终要有一个结果的。
他的剑微微颤鸣着,他的人同样也兴奋着,他渴望这一次的比试,渴望了很多年。
风起,云过,两人身形动,剑气争鸣,席卷高台的每一个角落。
轻云剑撕破风声,宛若游龙,冲上九霄,直指江杨咽喉。
江杨手腕微微转动,提剑横挡,剑光凛冽,青光划过轻云,发出铮铮响声。
两人身形错开,同时飞身而起,长剑贯出,内力注入剑身,剑气横扫千军。
台下有内力弱的,当场就有些受不住,脸色煞白的看着这一场比试。
任鸣风使出一招疾风无影,铺天盖地的剑气直指江杨。
江杨面色沉静,青城无形一招既出,化剑气为虚无。
飘然落地,身形疾速,两人剑招变化极多,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易玲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双手捏紧,翦水秋瞳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台上两道虚影,生怕错过什么。
萧逸宸难得认真的看一场,两人的实力强劲又相近,确实对得起这最后一战。
“你觉得谁会赢?”他突然想知道身边这个一直沉寂没什么情绪波动的人是怎么想的。
墨染看了眼萧逸宸,又看了看台上两人交错的身形,他诚实道,“属下不知。”
两人实力相差不多,打到现在也没出现什么破绽,也没有哪一方弱下去的迹象,确实不太好判断。
萧逸宸轻笑一声,莫名觉得他诚实的样子很有趣。
“主子觉得呢?”
萧逸宸往后靠了靠,他看着两剑互指,江杨一闪即逝的破绽。
“任鸣风吧,我希望是他。”
墨染点点头,任鸣风若夺得了武林盟主之位,对他们来说,好处确实多于南楚江杨。
南楚称霸太久了,该要别人来这个位子坐一坐了。
百招之后,任鸣风长剑挽个剑花,剑尖冷寒,直指江杨右肩。
江杨横剑抵挡,却是晚了一步。
任鸣风极速下撤,剑尖直指江杨下腹,方才一闪而逝的破绽,他看到了。
内力倾泻如注,长剑犹入无人之境,带着无可抵挡的气势,只要再往下一点,一切都结束了,十年,就这样结束了。
江杨却突然笑了,青光剑一瞬间到了左手,轻而易举的破了那一剑。
攻守易型了。
台下观众眼睛都瞪直了,天哪,这都能挡,掌声先是稀稀拉拉的,接着越来越多,直至雷鸣。
江照鸿满是欣慰的看着江杨,他的骄傲。
江杨天生惯用左手,使得一手左手剑法,除了江照鸿,谁也不知,武林盟的十年,他一手教了江杨疾风剑法。
江杨靠疾风剑法闻名于江湖,却鲜少有人知晓,他最大的底牌,就是左手剑法。
任鸣风失了先机,左肩也被刺了一剑,鲜血瞬间染红了青衫。
易玲珑捂住嘴巴,泪水蓄在眼中,她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成王这段时日一直断断续续的来,今天最后一场,大梁走到了最后,他自然是要出席,武功剑法什么的,虽然身为皇子,自小有宫里顶好的师傅教习,但他也只是学学皮毛罢了,能防身就行,再说了,身边还有大批影卫跟着保护,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因而他看不清这两人的交手情况,以他的实力,也就勉勉强强看个虚影罢了。但任鸣风被江杨刺了一剑,他还是看清楚了。
他不禁暗骂,真是个废物,枉费了他前段时日一直跟陈源套近乎,去找他任鸣风时,他还一直摆着个清高模样,看着是挺恭敬,但骨子里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无。
任鸣风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对方稍一露破绽,他就按耐不住了,现在失了先机不说,他自己更是落于下风。
肩膀上尖锐的疼痛,不断提醒着他,要冷静冷静,再冷静。
他再度起手,惊天无形剑倾泻而出,刹那间,仿佛地动山摇,旌旗猎猎作响,江杨回以一剑风霜碎影,刺破一切虚无。
萧逸宸抱着手臂,脸色沉静。
若是再看不到,任鸣风也确实不适合这个位子。
急转间,任鸣风心念一动,茅塞顿开,江杨卖出的破绽在右腹,他贯用左手,右腹是幌子,左腹才该是真正的破绽。
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又快速分开,一如开始时那样,占据高台两面。
最后一次了,到了该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任鸣风缓缓起手,剑鸣四野。
“江杨,你很优秀,世间少有。”
江杨同样起手,剑之所向,心之所往。
他笑了下,“任鸣风,你也足够优秀,只是,该结束了。”
他挽起一剑虚怀若谷,这是最后一招了,风云起,剑气肆意,宛若山谷那样深而且宽广。
任鸣风亦使出了青云剑法的最后一招,天地无我,平生这一剑,足够天地为之色变。
两道身影踏在高空中,内力同时倾泻而出,任鸣风纵横疾刺,左肩染红一片。
“江杨,结束了。”
他微笑着,一如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江杨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看见了轻云剑刺入了自己左腹。
风停,云歇,两道身影落于台上。
观众们哗的起身,方才那风太大了,空中什么情况,他们根本无法看清,现在两人一个捂着肩,一个捂着腹,他们根本看不出来谁才是胜者。
江照鸿笑了下,他抱住了走下台的儿子,像小时候那样,一遍一遍的拍着他的脊背,告诉他的儿子,你做的很好,你很棒,可以了,你永远都是爹的骄傲,永远。
江杨把头埋在那个从小就像山一般可靠的人的肩上,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挡在自己面前,护自己周全。
在一众恭贺的雷鸣般的掌声中,江照鸿的肩膀处湿润了。
这个泰山面前都面不改色,统领江湖十年的武林盟主愣在了原地,手脚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
可他还是站着,任自己的儿子靠在他的肩上,听着耳边如潮水般的,对另一个人的恭贺。
任鸣风胜了,他站在高台上,捂着肩膀,享受着这一刻的阳光。
萧逸宸轻笑了下,在万人喝彩之时,带着墨染悄然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陈源看着台上站着的人,欣慰,骄傲,一时间齐齐涌上心头。
易玲珑站起来,捂着嘴一边笑一边流泪,眼中的晶莹仿若世间最珍贵的珍宝。
她的师兄太棒了,他做到了,十几年的心血没有白费,那些酷热寒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修炼,在此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她看着南楚太子为他加冕,看着那块小小的玉牌在他的手上流光溢彩。
这一刻,他成为了武林盟主。
武林盟百年来,最年轻的一位盟主。
年仅二十六岁。
任鸣风与江杨的这一战,注定会被写入史书。这一天,两个同样背负着重任的青年,为旧的江湖,为那些曾在这个江湖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画上了句号,从而拉开了新的篇章
江湖的又一个十年,开始了。
第23章 离开南楚
在牧野逗留了两天,萧逸宸和墨染准备返回大梁了。从金陵出发,到如今踏上归途,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左右。
这天早上,两人用了早膳,出了客栈,一路走了很久,待到出了牧野,一处人烟稀少之地时,萧逸宸停下脚步。
身后是一大片空地,旁边种着些稀松的树木,并不茂盛。
“出来。”
空无一人。
墨染飞身而起,仿佛从天而降般,从斜侧面的树后,揪出一少年,那少年看到墨染时,错愕的睁大眼睛,内里满是惊讶之色。
他应该藏的不错啊。
墨染一扬手,少年摔到了地上,吃痛的闷哼。
萧逸宸站在原地,一袭白衣蹁跹,他一手背在身后,“为何跟着我们?”
少年揉着摔痛的屁股,龇牙咧嘴的,他伸手指着墨染,“我找他。”
墨染一脸莫名奇妙,找他干什么?
虽然那日在赌场中被按着砍手的少年和在巷道中抓着他衣服喊救命的都是眼前这个少年,可他不找自己爹娘,找自己是要干吗?
萧逸宸看墨染一眼,“你找他作甚?”
少年有些委屈的模样,他甚是可怜的看着墨染。
墨染冷眼旁观,并不理会他可怜兮兮的视线。
少年见状,更加委屈了,他撇了撇嘴,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墨染瞪他一眼,主子最烦小孩子哭了。
少年哽在原地,收了势,自己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沉着声音和萧逸宸说了墨染在巷道救了他的事。
“所以呢?”萧逸宸漫不经心的道。
少年说起这个,好像更伤心了,他哑着声音道:“我娘病重,家里穷,吃不起药了,所以那天我铤而走险,想着去赌场碰碰运气,所幸,我运气不错,赢了些银两。”
“我买了药回去,可是,我娘她……”少年哽咽着,相较于之前作秀式的委屈,现下多了几分真实。
“我娘她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我回来,说她对不起我,让我以后好好活着,就走了。”
“药我已经买回来了啊,只要再等一会儿,熬好了药,她就可以喝了啊,喝完药身体就可以恢复,她也就可以活下来了啊。”
“可她还是没等到。”
少年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
萧逸宸和墨染站在那里,目光沉静。
良久,他才说道,“我娘走了,我没有家了,也……没有地方去了,”他仰头看着萧逸宸,沉黑的眸子中带着些执拗,“你……能不能收留我?”
他不傻,能看出来这两人中间是这个穿着白衣裳的说了算。
他同样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很无理取闹,别人跟你非亲非故的,为什么要留下自己一个拖油瓶,可若非有一点点的出路,他也不会抱着大海捞针一样的渺茫机会来找那天救过他的大侠了。
他只有舔着脸,让对方留下自己,他才有能活下去的机会。
只有能活下来,其它万事才有可能。
萧逸宸静了一瞬,他没说能也没说不能,只是淡淡的问道,“你爹呢?”
少年的眸色暗了下去,还带着些恨意,“我没有爹。”
萧逸宸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物般,勾唇笑了。
“没有爹,怎么有的你?”
少年羞愤的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萧逸宸也不催他,蹲下身体,白衣迤在地上,沾染了些许尘土。
少年梗着脖子,过了好一会,见对方丝毫不为所动,他才败下阵来似的,都说了。
“我爹还不如没有,他好赌,还嗜酒,小时候,家里是有一点银两的,全让他输光了,所以他也没银两喝酒了,没银两就打我娘,让她给他银两,他自己却不去找事做,我娘没办法,每天起早贪黑的,要照顾我,还要赚银子。”
他神色恍惚着,像是陷入了久远的,蒙了尘的回忆。
“她每天做很多活,给大户人家洗衣裳,做厨娘,还接些针线活,她眼睛本就不好,做针线活做得都快瞎了。”
“我爹拿着我娘赚的文钱去赌,输光了不说,还欠了人家很多很多的银两。后来我娘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需要人照顾,他就跑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他说着,冷笑一声,眼睛中的恨意毫不遮掩的流露出来,“他死了最好。”
“死了我就没有爹了。”他轻声说。
萧逸宸听罢,揉了揉他的脑袋,发带交错着柔软的墨发。
他像是从自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想伸手抓着萧逸宸的衣袖,可他看着那上好的雪白锦缎,又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还是作罢。
“你……能留下我了吗?”
他看着萧逸宸,有些急切道:“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他连说带比划,“我可以做很多事情的,留下我你不会吃亏的。”
他保证,他说的都是真的。
萧逸宸看了他一会儿,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
这是一个尚未张开的少年,待他弱冠,该是个风流俊朗的公子才是。
“怎么找到客栈的?”
少年愣了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挠了挠头,“就,那天在巷道的时候,”他指了指墨染,“他放倒那伙人时,特意让我护好他提着的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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