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是想要干嘛,但在见到两人的那一刻,他明白了,他是想亲耳听楚凌和墨染说出自己是谁,是何身份的。
短暂相处的一两个月里,虽然身份名字是假的,但情谊,他自认是真的。
所以他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总归是要有一个说法的。
萧逸宸本不想多说,他做事从来随心,不想也不愿过多和他人解释,但任鸣风留给他的印象还算不错,他解释两句也没什么。
“一开始没想到后来会同行,名字瞎扯的,后来到了南楚后,则是不得不用楚凌这个假名字了。”
他看向任鸣风,“其实这三个月我应该是待在瑄王府哪里都不能去的。”
任鸣风方才在乾华殿时,听到了太子殿下说的,庆贺瑄王解除了禁足。
“被皇帝禁了足的,我嫌呆着无聊,正好武林大会就要开始,索性带着墨染偷溜出了王府,去了南楚。”
萧逸宸摊手,“后面的你也都知晓了,在牧野时,害怕碰到大梁的人,就是萧以安,所以易了容。”
任鸣风明白了来龙去脉,就更不好说什么了,真的就像当时自己摊牌时,楚凌所说,行走江湖嘛,应该的。
任鸣风最后只道:“这样啊。”
萧逸宸往前走了两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任兄,还是重新认识一下吧。”
他笑着,比起往日浮在面上的浅淡笑意,此刻难得多了几分真心,“萧逸宸,”他的声音低沉,渐渐散在了冬日的冷风里,“大梁瑄王。”
任鸣风方才心里的那点若有若无的郁气一扫而空,他道:“任鸣风。”
“青云派掌门人任钊之子,现任武林盟主。”
一青一白的两道身影对立着,相视而笑。
“任兄还欠我一顿酒呢。”萧逸宸玩笑道。
“要不就今天?请你和墨染喝酒。”边说着,他的目光边越过萧逸宸,落在了一直沉默的墨染身上。
这个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不管他俩说什么,仿佛都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的男人。
“任兄今日喝了不少酒了吧?”
任鸣风收回目光,朗声笑道:“宫里喝酒哪里比得上和瑄王你喝酒。”
萧逸宸哼笑一声,“那是自然。”
一直沉默着的墨染此刻倒是有些欲言又止,看主子意思是要应邀前去了,但主子昨夜就喝了不少酒,今日更是睡了大半日才起来,宴会上时已经是喝了酒的,现在再和任鸣风喝酒的话,他怕主子身体禁不住这般。
任鸣风看着墨染眼里的波动,原来他的眼神也是能为别人触动的,为他身前的这个他称作是主子的男人。
任鸣风刚想说什么,墨染就开了口,“主子,要不您和任盟主改日再约吧?”
萧逸宸转身,看向墨染。
墨染迎着他的视线,半晌憋出来一句喝酒伤身。萧逸宸目光很是玩味,噢了一声。
墨染有些懵,噢是什么意思,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萧逸宸欣赏够了他的懵懂的小表情,有趣死了,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对任鸣风说:“抱歉啊,任兄,方才宴会上酒喝多了,今天怕是不能喝到任兄的美酒了。”
任鸣风无所谓,“无碍,改日再喝也是一样的。”
“行,那就改日再约了。”
三人一同出了宫,在宫门外道别,各自走向了长街的两个方向。
夜色茫茫,最是寂静无声。
萧逸宸突然问道:“你饿吗?”
墨染的脚步顿住,嗯?饿吗?还好吧,但主子这样问了,且因着九皇子和太子的关系,宴会时他并没有吃几口东西,那么主子应该是饿了。
他斟酌着开口,“有一点?”
萧逸宸停下脚步,侧过头,“有一点?”
额……
墨染立刻改口,“很饿。”
萧逸宸满意了,不过这个时辰了,酒楼也好,路边摊也好,都已经休息了,只能回王府吃。
两人回了王府,并没有找到什么能吃的,彼时两人站在厨房,大眼瞪小眼。
怎么弄?
府里的人估摸着都睡了,再把人叫起来做饭也不太好。
萧逸宸当机立断,“你做。”
墨染:“……”
他不会做啊,让他干别的都好啊,做饭真的是难为他了。
“主子,你真确定吗?”
墨染有些艰难的说,他真的不确定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入口。要是他自己吃也就罢了,可这是做给主子吃的啊,真的很难为他。
萧逸宸点头,“确定。”
“好吧。”
墨染心一横,不就是做饭吗?
他挽起了袖子,就站在灶台前不动了,先干吗?对,烧火,还有,主子想吃什么啊?
他蹲下来,边烧火边问,“主子,您想吃什么啊?”
萧逸宸闲站在那,看他动作,知道他不会做饭,也不为难他,“喝粥吧。”
墨染松了口气,还好,烧个粥而已,他应该可以。
舀来一勺水,倒进锅里,等水开的功夫,他又去淘米,想着主子应该喝一碗粥,他弄了整整一碗米,应该是够了。
萧逸宸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的,一大碗米是想干吗?“少弄一点就行了。”
墨染停下手,抬头疑惑的看着他,“半碗够喝吗?”
“够了,煮粥用不了这样多的米。”
“噢。”
墨染应了一声,半碗米倒回了米缸,他还是有些不信主子说的,主子千金之躯,从来没有进过庖厨这样的地方,更别说做饭了,他的话能信吗?
萧逸宸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眉毛微挑,“怎么,不信啊?”
墨染淘好米,通通倒进了锅里,“信,主子说的我都信。”
萧逸宸哼笑一声,“那是,不信我你信谁。”
米粥很快发着咕嘟嘟的响声,墨染起初还给吓了一跳,后面就很镇静的搅着粥了。
“火有点大了,弄小一点。”萧逸宸站在一旁,抱着手臂指挥。
墨染又蹲下来,折腾柴火。
“锅盖拿掉一点,会溢出来。”
“噢。”
怎的主子看着好像很会的样子?错觉吗?他暗自想着。
收拾完柴火,他把锅盖拿稍微开了一点,米粥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
又煮了好一会儿,米粥出锅了,最简单的白米粥,其余什么也无。
主要是旁的墨染他也不会做啊。
两人坐在厨房角落摆着的桌子前,就着一根微弱光芒的蜡烛,喝着小粥。
一勺煮的软烂的粥下肚,萧逸宸满意了,“煮的不错,至少没糊。”
比他上一次煮的粥好多了。
墨染放下汤勺,乖巧道:“主子教导的好。”
萧逸宸笑了,他懒洋洋的道:“第一次做饭没把厨房点着了,表扬一下。”
方才他站在那看墨染动作,如临大敌似的,深怕他一个不小心,明天金陵的各大酒楼茶余饭后,满天飞的小话本,就是他瑄王府深夜不明原因着火了。
墨染:“……”
第32章 措手不及
朝廷休沐三天后,萧逸宸的悠闲日子也到了头,开始了上朝。
老实说,这几年他上朝的次数寥寥无几,多数时候都在边疆吃土,因而大臣们在朝堂上看到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的不适应。
尤其是吏部尚书董谦,自从几个月前瑄王拒婚,又是被罚跪又是被禁足,整个金陵都传得风风雨雨。他女儿本就痴傻,嫁不得好人家,皇帝和瑄王两个人的事,牵扯到他的女儿后,他女儿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但他一个吏部尚书而已,他无法做什么,只能尽量给自己的女儿富裕的生活,让她活得快乐一些,嫁不了人便不嫁,他养得起。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她能不被凡事所扰,活得无忧无虑。
现下在朝堂上碰到瑄王,他是有些尴尬的,能避则避,尽量不与之接触。
萧逸宸自然是理解董谦的心态,自己拒了人家女儿的婚,他心里就是有怨也是应该的,既然他避着自己,那就由着他去好了。
“陛下,臣有事要奏。”
有人站出来启奏,萧逸宸收了心思,抬眼一看,是丞相孙柏之。
“奏。”皇帝高坐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下面的众人。
孙柏之尽量稳住声音说:“启禀陛下,近日,平遥突发怪病,地方官员来报,已有数百人。”
孙柏之言毕,朝堂上瞬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众臣面面相觑,脸上皆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皇帝面上沉静,看不出什么来,他沉着声音询问:“什么病?”
孙柏之低下头,像是不敢直视帝王,“回陛下,尚未得知,只说是和风寒的症状极其相似,伴有发热,”孙柏之话音一转,“但传染性极强,只要是和患病的人有过接触,八成都会得病。”
“大夫却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患病。”朝堂上哗然一片,孙柏之还是补上了最后一句,也是最为致命的一句。
“且没有办法治愈。”
此言一出,顿时卷起了惊涛骇浪。
有人缩着脖子,冷汗渐生,这症状,这,这不就是……
皇帝冷眼扫过众人,不怒自威,“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底下众位大臣禁了声,诚惶诚恐的低下了头。
“怎的现在才报上来?”
孙柏之毕恭毕敬道:“回陛下,因为接近新年,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直到元旦过了,他们才报……”
孙柏之还没说完,就被皇帝冷呵着打断,“糊涂。”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一帮子蠢材,越是拖着,越能引起恐慌。
“这么大的事,还瞒着不上报,啊?”要不是手边没有称手的物件,皇帝早就想砸下去了,一群糟心的玩意儿。
地下哗啦啦的跪到了一片,“陛下息怒。”
皇帝平复了半天,才堪堪将怒火压下。
“最早什么时候发现的?”
丞相抬头,“回陛下,腊月初,就有迹象了。”
“起初当是风寒,几副药下去,半点作用都不起,直到后面出现了发高热的现象,才意识到了不对劲。严重些的,过几天,人便……没了。”
恐慌在朝堂上蔓延,方才的猜想被应证,这症状,十有八九便是瘟疫了?
大梁以前是闹过瘟疫的,梁仁帝年间,也是腊月,冀州突发瘟疫,起初并没有很重视,直到有一个镇子八成人都染上了瘟疫,人心惶惶,死亡无数,压不住了冀州太守才上报京城。
这对本就不强盛的大梁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梁仁帝大怒,斩了当时的冀州太守,火速封锁了冀州,从京城调任官员,派太医院一众太医前往冀州,历经六个多月,直至次年五月,夏天的到来,瘟疫才得以控制。
皇帝自然知晓那一年带给了大梁多么大的损失,若不是文帝留下的过厚的家底,又加上仁帝前期休养生息,大力发展,攒下了不少银子,才撑过了那场突如其来的瘟疫。
否则,大梁的江山可就不稳了。
想及此,皇帝的眉头皱成个川字,但他还是缓声道:“都起来,说一说该如何办才好?”
众人起身,都面面相看,谁也不想做那个出头鸟。
直到太傅高博出列,才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陛下,臣认为应该尽快将平遥封锁起来,避免瘟疫扩散,传到其他地方。”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礼部尚书卫钧不以为然,他站出来道:“陛下,臣认为此举欠妥,平遥乃贸易繁荣之地,来往商客极多,倘若在不明情况下,贸然封锁平遥,引起不满是小,大梁的根基恐受影响啊。”
太傅虽已年过花甲,却是精神矍铄,挺直腰板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样子,不减当年。
“陛下,就像礼部尚书所说,平遥往来人数众多,但若不趁早封锁,引发更多的人被传染,那就不值当了。”
礼部尚书愤然反驳,“现下情况并不清楚,这个病是不是瘟疫还两说,贸然封锁平遥,只会带来恐慌。”
吏部尚书董谦也出声道:“陛下,臣也认为不该轻易封锁平遥。”
太傅还想说什么,他被这两个人的论调给气的胡子差点都飞起来,皇帝就出了声。
“卫钧和董谦说得在理,”他看向了太傅,“太傅啊,封锁平遥可没有那么简单,”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不是上下嘴皮子一动,说封就能封的。”
太傅欲言却止,他了解皇帝,皇帝仍是皇子时,他便是他的老师,他看着他登基至今,知道皇帝的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便退了回去,不再言语。
皇帝缓和了目光,“卫钧,说说你的想法。”
卫钧清了清嗓子,从容道:“陛下,臣认为应该先派人前去查明情况,最好太医院的太医随行,若真的很严重,再封锁平遥也不迟。”
皇帝面色很是凝重,此次情况不容乐观,但正如魏钧所说,具体什么样的情况还得派人前去查明情况,才好做定夺。
那么,派谁去好呢?
皇帝略微思索着,须臾,他开口道:“就按魏钧所说的办,那么,”皇帝延长了尾音,“众卿家有谁自愿前去的吗?”
这……
一众臣子恨不得把脸埋进地下去,深怕皇帝一眼过去,就把自己派去了平遥。
那地方现在可是在遭瘟啊,一个不小心染上了,官运断在那里不说,说不定还有性命威胁,谁脑子有问题,才会自动请愿去平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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