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沉回头望向他,见他满口鲜血,不禁诧异,他急忙上前扶起苏殷卿,道:“怎么了?”
苏殷卿道:“好像是夜昭的剑....在发挥作用。”
沈相沉正准备用法,却遭到花倾落的呵斥,他解释道:“这个地方谁都不能用法,毕竟只是幻境。”
“如果受不了的话,就睡一会。”
苏殷卿点了点头,他躺在一旁休息,只是这样的话,看到的记忆就不完整了。
他想看那人的记忆。
花倾落闭上双眼,将三条锁链握住,随后念了一段咒语。
他道:“马上就要回到过去了,不过我要提醒你们,夜昭的戾气太强,加上他这剑一直不肯配合,待会你们可能看不到完整的记忆。”
“不过若是沈相沉和鬼王殿下这种修为,自然是可以看见的。”
他话音刚落,几人就来到了一处山村。
“娘!”
一个小男孩手上握着一束野花,走进了茅草屋。
屋里坐着一个颇为俏丽的女子,她手上正拿着一盒杏仁酥,见男孩来了,她便将这盒杏仁酥放在他手上。
小男孩很疑惑,道:“娘?你哪来的东西?”
女人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只是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别让你爹知道了,乖,去屋里看书吧。”
小男孩点了点头,他看着手里的杏仁酥,打开拿了一块喂到了母亲嘴里。
“好吃吗?”
女人道:“好吃。”
小男孩笑着跑到了房间里,他拿出一本书来品读,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听见门外那些声响,知道是赌鬼父亲回来了,他定是输了气不过又在拿母亲撒气。
小男孩夺门而出,看着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母亲,大声怒斥父亲,可是父亲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道:“再啰嗦就把你卖了,别以为我不敢。”
女人见状,急忙抱住男孩,道:“可家里只有那些钱了,你拿走了,阿昭的学费怎么办?”
男人用力踢了女人一脚,道:“你去卖不就行了!”
“当初是你要生下他,可不关我的事。”
他说完就出去了,丝毫没有顾忌两人的情绪。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每当父亲发火,都是这么的可怕。
“娘,你没事吧。”夜昭双眼微红,他看着受伤的母亲,无比心疼。
他讨厌自己不能长大,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样叫可以保护母亲了。
女人摇了摇头,道:“没事,阿昭,你去看看米缸里还剩多少米,咋们明天用米换点东西来。”
夜昭急忙打开米缸,可是....
米缸已经见底了。
“娘,没米了。”
女人叹了口气,道:“你去帮我把柜子里的金钗拿来明天当了吧。”
夜昭“嗯”了一声,但他并没有拿,因为这是母亲最重要的东西,她不止一次跟自己说过这件东西的重要性,这可是父亲当年娶她的时候赠的嫁妆,如今却要因为父亲的原因将这嫁妆给当掉。
他一夜未眠,因为他在想,当初这么好的感情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一切都是宿命吗?
夜昭的心思越发的重,看起来也总是闷闷不乐的,以至于没人跟他一块玩,夜昭开始思考“命”的定义。
到底有没有宿命...还是一切就是宿命,还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正在田里思考时,忽然看到衙役走进了自己的家门,便心生好奇,后来询问他才知,是父亲偷了别人家的银子,因此被关进了大牢。
夜昭的脸上看不出来一丝悲伤,他反而松了口气,没有那个男人,母亲就不必再受皮肉之苦和言语之辱了。
——转眼间已过了两年,此时正值春天,村中微风习习,柳絮纷飞,让人舒心。
“娘。”
夜昭指着河里的鱼儿,很是开心。
女人笑吟吟的道:“今天先生都教了你什么?”
夜昭听到这个问题,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他垂眸望着池塘,道:“没什么。”
女人忽然问道:“有姑娘跟你说话吗?”
夜昭道:“和姑娘家有什么可说的。”
“娘,今年花灯节,你也去吧。”
女人道:“你就是希望我给你带莲花膏吧。”
夜昭笑了几声,道:“娘最好了!”
两人一同坐在岸边看着这风景,这里虽偏僻,却是一个静谧的地方,夜昭最喜欢坐在山坡上睡觉,他很喜欢闻青草的味道,让人很是舒畅。
但是在学堂,那些人总是会议论纷纷,无论什么肮脏的字眼都能从他们口中说出来,连教书先生也不例外。
弃妇,卖弄风骚,不守妇道。
这些词是形容他娘的,而对于夜昭,就是他们熟悉的“杂种”“孽障”“子承父业”。
偏偏是学堂这种地方,却聚集着江湖之中最大的恶意,让人觉得讽刺至极,他让母亲去花灯节也有这个原因,因为花灯节那天,教书先生会让所有人的娘亲赶去学堂,以庆祝节日,他可不想让母亲听见那些风言风语,倒不如去人潮拥挤的镇上逛街。
转眼间,花灯节如约而至,母亲一大早就赶去了镇上,而夜昭则坐在家中温书。
但他的心里,隐隐有那么一丝不安,不知是不是担心母亲听到那些话的缘故,亦或是怕母亲遇到什么意外,他望向江边渔火,眼里又多了几分惆怅。
他抚摸着书本,道:“是否最后都如同渔火一般,坠入江底呢。”
他思考了很久,觉得自己仿佛就如渔火一般,只是这个时候,他认为自己会短暂的发光,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从今天开始,他的人生就一直堕入黑暗了。
夜昭苦苦等待,却还是没有等到母亲回来,于是他急忙跑去了镇上。
他一路狂奔,忽然看见前方有一群人绑着一位女子前行,那个感觉很熟悉.....
待那帮人走近时,他才看清楚,那被绑着的女子,正是娘亲。
“娘!”
夜昭张开双臂拦下那帮人。
那女子听见夜昭的声音,急忙道:“昭儿....是你吗?”
夜昭冲那群人怒喊着,让他们放了娘亲,可那帮人只当他是个玩笑,丝毫不放在眼里,女子苦苦哀求着几人,请求他们带上夜昭。
众人正摇摆不定时,从人群中走来一位中年男子,他撇向夜昭,忽然笑了笑,道:“带上他吧。”
夜昭仰望着那位中年男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惧,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人,很强。
大概过了半月,几人才来到万玄宗,中年男子推开大门,笑着将夜昭和夜昭的娘亲带进去,他先是安顿好了夜昭娘亲,接着将夜昭扔进了暗室。
这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夜昭只能凭感觉找路,他伸出手,忽然摸到了一把尖刀,这尖刀刺破了掌心,流下了鲜血,夜昭急忙把手放在怀里,不敢再乱动。
过了两三天,那个中年男子,万玄宗宗主宁引安走了进来,他蔑视的看着夜昭,忽然拎起夜昭,将手里的毒汤强行灌入了夜昭的体内。
宁引安道:“以后必须听我的,不然你死定了。”
“解药我会一月给你喂一次,若是敢走,你会立刻暴毙而亡。”
“要是敢对你娘亲苑萝说的话,我立刻杀了她。”
夜昭被疼的死去活来,满地打滚,他跪在宁引安脚下,用力的点头,看着他眼泪的泪水,宁引安满意的笑了。
因为他急需要把一个孩子培养成武器,一个没有感情的武器,夜昭,是合适的人,也是他中意的,他的眼里,有其他孩子没有的东西,而他也是头一个喝下这碗毒汤没有死去的孩子。
“不要.....”
“父亲。”
夜昭不停的后退着,可是宁引安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些毒蝎慢慢的爬上了他的身体,夜昭疼的几乎快失去知觉,他咬着牙,承受着这些痛苦。
宁引安见状,忽然哈哈大笑,他道:“很好,很好。”
他提起夜昭,将他绑在柱子上,道:“不知道这个你能不能承受的住。”
他拿出一只蛊来,然后放进了夜昭的嘴里,夜昭强忍着恶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而每次毒发,他总是会忍不住拳打脚踢,用脚用力的踹在墙壁上才能好受一些,所以沈相沉来到万玄宗时,墙壁上的便是夜昭多年来踢打所致。
“啊!!!!!”
夜昭的手臂上爬满了蛊虫,他哭泣着,想甩开这些蛊虫,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而他的食物,是宁引安送来的活蛇和老鼠。
夜昭饿疯了,他撇向一旁被他敲死的老鼠和蛇,突然抓起来一股脑的塞进嘴里,他看着自己手上无法抹去的鲜血,再看着这不见天日的屋子,渐渐有了些想法。
他好不容易去见了母亲,母亲却只顾着宁偿那个孩子,丝毫不顾他的想法,甚至对外宣称,宁偿才是长子,简直可笑。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孩子身上。
夜昭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他不知道,宁偿比他更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每日也要像夜昭一样,被喂着难以下咽的毒虫,被灌下毒药,只不过这种东西在宁偿身上出现了副作用,他开始停止生长了。
这天,母亲将要生第三个孩子,夜昭靠自己推开了大门,他一声不吭的走向母亲的房间,听见里面孩子的哭声,但不一会就没有了,母亲似乎也很惊讶,所以人都慌了神。
夜昭手上提着剑,他破开大门,道:“娘,好久不见。”
苑萝看见他,便道:“你怎么来了?”
夜昭凶狠的目光让苑萝有些害怕。
夜昭笑道:“这就是我的弟弟吗?”
“只可惜活不长啊。”
“罢了罢了,我不想废话,娘,我要走了。”
苑萝道:“你去哪?”
“阿昭,我知道宁引安这些日子确实有冷落你,但是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啊。”
夜昭冷笑了几声,道:“实际上,您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赢了。
“而像我们这种,见不得光的老鼠终究只能被世人唾弃。
“娘,这是宿命啊。”
“您又要一边安慰我,一边伤害我吗?”
他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但是,他没想到母亲会追出来,而刚刚才生产过得她,根本不能如此活动,结果导致了大出血,最后也没能救过来。
夜昭愣愣的看着母亲,他握着手里的剑,似乎在颤抖,可是宁引安马上就来了,他只好忍痛离去。
看到这,沈相沉几乎怔住了,原来,夜昭和他母亲并非传说中的那样,而夜昭,也没有亲手杀了自己母亲的儿子。
甚至可以说,他完全是无心的,也许是觉得有必要见一见自己的母亲吧。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他真的是杀人狂魔吗?他真的杀了自己的母亲吗?
沈相沉开始怀疑。
他看见夜昭抱着那把剑逃出万玄宗,之后居然又回到了那个原本的村子。
至于甫郎,他确实和夜昭有过交集,甫郎似乎很崇拜他,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大哥哥来看。
而夜昭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不是你崇拜的那种人。
虽然他这么说,但如此有天赋之人沈相沉从来没见到过,能在短时间内就学会万玄宗的暗器制作以及毒药配置,可以说如同天才一般,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体,越发的差劲,若不找到解药,恐怕撑不了多久。
这时候,他想到了另一个方法,既然已经如此了,倒不如不克制,以体□□。
沈相沉看到的时候,几乎快跪下来了,因为此间江湖,能做到只有他一个,果然是制毒奇才,这个足以弥补他剑法上的不足了。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别人口中那些,夜昭干过的恶事,比如杀人放火之类的。
画面一转,夜昭出现在大牢里,他瞧着自己白发苍苍的父亲,一别多年,竟有些陌生感,夜昭望向狱卒,将他打晕后,一把火烧了这牢狱。
接下来,他走向自己的茅草屋,也是一把火将它烧了,他眼中映出这熊熊烈火,直到这烈火,在他眼中变为一堆灰尘。
“宿命。”
“这就是我的宿命。”
他好像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宿命,因为他坚信只有这样做才有价值,才不枉费活一场。
大约过了两年,他的功夫越发厉害,便转身就投入了谷目麾下,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谷目是什么样的人,跟着这种人,会更方便做恶事吧。
“夜昭,你去灵茄村帮我办个事情。”谷目将卷轴递给他。
夜昭接过来瞧了瞧,道:“我没时间。”
他说完就甩袖离去了,不知是去了哪里,总之,他对这种暗杀的,没兴趣,他喜欢大摇大摆的杀人,这样的话,在世人口中他的形象就会更恶劣一点。
“来一坛桃花酿。”
夜昭在街上买了酒,就跑去谷目要求他的村子待着了。
他坐在墙头看着来往的人,忽然看见一个不同寻常的人走来,他的打扮就很异于常人,似乎不是江湖上的人,莫不是鬼界之人?
沈相沉认出来了,这不是千沧雨吗?
原来,这母亲即将被暗示的那天,他居然赶去了。
这时候,千居寒再一次出现,夜昭急忙躲在墙后,他偷听着两人打斗的声音,忽然道:“这个程度的,我就别瞎凑热闹了。”
接着,他便灰溜溜的走了。
看来,母亲也不是他杀得,真是的,这个夜昭在搞什么,什么罪名都往自己头上安,还美其名曰是找到了宿命。
难道这样烂在深渊里,被所有人唾弃就是他认为的宿命吗?
之后的故事便是沈相沉熟悉的了,因为这里面出现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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