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抿着唇,像是默认了愿的话,又像是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远处忽然有金氏弟子找来:“敛芳尊,围猎快结束了,宗主让您去看一看百花宴准备得如何了?”
“好,我马上去。”金光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对聂明玦道,“大哥,我先走了。”
聂明玦正陷入愿那一番“金氏美德”的说辞里,闻言,下意识点头,然后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自己小心。”
金光瑶怔了一下,笑道:“多谢大哥。”
“青公子,告辞。”金光瑶又对愿施了一礼,带着那名金氏弟子离开了。
金光瑶走后,聂明玦再次看向愿,问:“你刚才一通乱扯,到底想说什么?”
“聂宗主看不出来吗?青某在教聂宗主如何正确教导弟弟,说真的,聂宗主真的很不会做兄长,看看聂二公子就知道了。”愿摇头,“不过,好歹聂二公子是聂宗主的亲弟弟,想揍揍就是了,聂二公子也不敢翻天。可金公子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又有了尊号,聂宗主,这可是有区别的。”
聂明玦沉眉思索,他并不笨,听出了对方话里的暗示。
“对了,刚刚说到金氏的家规,青某还得提醒聂宗主一句。”愿又道,“金氏的‘朱光耀世’到底是想耀到什么程度?聂宗主想过吗?”
聂明玦皱眉:“你什么意思?”
“兰陵金氏可是皇族后裔,皇族最喜欢干的就是复辟王朝。聂宗主猜猜,他们的祖训会不会是恢复当年的王朝盛世?”愿呵呵笑着。
“不可能。”聂明玦张口就否认。
“那青某就和聂宗主打个赌,这个百花宴,青某不出席。到时候,聂宗主就好好看看金氏的作为,看看是不是和曾经的温氏很像?若是青某赢了,聂宗主就应青某一件事。反之,青某应聂宗主一事,如何?”愿道。
“你想要我做什么?”聂明玦谨慎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青某最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想请聂宗主帮忙看顾一下温氏,在他们有足够能力自保前,不被人欺负。”愿道。
聂明玦想了想,点头:“好。”
他没问这人要去哪,因为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答案,而且,这人的嘴太毒了,他并不想再被怼一次。
☆、令愿(40)
聂明玦回到观猎台,就听到人群中在议论青愿。
“真走了?”
“真走了,走得很匆忙,连观猎台都没来,只让一个温氏弟子过来说了一声。”
“走得这么匆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难说,我看刚才那个温氏弟子的表情也不太对,好像真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说,会是什么事?”
“谁知道呢?说不准是他那个家族……”
聂明玦听着四周的议论声,心里大概知道青愿“仓促”离开的用意,就是想造成他自己有麻烦,没空再插手玄门百家的假象,只有这样,金光善若真有什么想法,才会无所顾忌的露出来。
“大哥,青公子怎突然离开了?可是出了什么事?”金光瑶走了过来,关心问道。
“不知。你走后,他也走了。”聂明玦顿了顿,加了一句,“估计是后来又遇到了什么事。”
金光瑶叹了一声,道:“青公子突然离开,我得去向父亲汇报一下,大哥,你先坐。”
聂明玦点头。
金光瑶告辞离开观猎台,去了金光善的休息处。
他刚进门,金光善就问:“事情办得如何?”
“应该是成功了。”金光瑶道。
“应该?”金光善皱眉,对这个表述有些不满。
“那个青愿急匆匆走了,连面也没有露,想必是伤得不轻,只是我们去的人也没有回来,不知具体情况。”金光瑶道。
金光善紧皱眉头,道:“不管是什么情况,不能让他离开。”他既然知道这个青愿会来百凤山围猎大会,怎么可能不谋划一番?得罪了他兰陵金氏的人,从来没有活下来的,这个百凤山就是他为这个青愿准备的坟场。
“你马上带人去截杀,这个青愿,必须死。”如今,不是这个青愿死,就是他金氏亡,所以,青愿必须死。
“是,父亲。”金光瑶顿了顿,又道,“只是,我们在百凤山能够暗杀成功,是因为百凤山里邪祟已经被百家猎尽,对方无邪祟可用,若是在路上截杀,怕是……”
“多派人去,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还杀不死一个重伤的人。”金光善狠道,“事后把现场做成是温氏那群人报复,在我没有掌控阴虎符前,阴虎符的失踪也让他们背着。”
“是,父亲。”金光瑶抬头看了眼金光善扭曲的面容,退身离开了。
金光瑶离开后,聂明玦从暗处走出来,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墨。
他转身飞快离去,准备去拦金光瑶。
结果,他刚转过一个弯,就看到青愿抱臂斜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聂宗主,你输了。”愿笑道。
聂明玦上下打量着愿,见愿毫发无损,问:“你没事?”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愿笑了笑,又道,“金公子可比那老东西聪明多了,干不出暗杀青某这种蠢事。”
聂明玦怔住:“他竟没有?”
“聂宗主这话真有意思,什么叫‘竟’,金公子可是聂宗主的义弟,聂宗主怎么连这点儿信任也没有?”愿扬眉。
聂明玦顿了顿,沉默片刻,又道:“金氏,你打算如何?”
“聂宗主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愿微挑下颚,示意聂明玦转回刚才那间屋子。
聂明玦心里一跳,立刻转身回到金光善休息的那间屋子,敲门。
无人应。
而且,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聂明玦立刻一脚踹开房间,就看到金光善双目瞪大,两手捂着脖子僵硬的坐在主座上,气息已绝。
“你……”聂明玦回头瞪着愿。
愿微笑:“聂宗主可别这么看着青某,是金宗主先对青某动手的,这次是金公子深明大义,青某才侥幸无事,难道青某还要留着他,等着他再对青某动手?虽然他不一定会成功,但是很烦。”
聂明玦语塞。
“再说,这金宗主对阴虎符如此垂涎,分明是想学薛、温二人,现在杀了不正好是提前为民除害?”愿笑道。
聂明玦想到之前金光善对阴虎符的觊觎,彻底不说话了。
一个阴铁,薛重亥、温若寒就把整个玄门搅得腥风血雨,若是更厉害的阴虎符再被有心人掌控,那玄门就真的完了。
聂明玦终究是没再追问愿杀人的事,只严肃道:“你把阴虎符收好,不要再让它现世。”
“聂宗主信青某?”聂明玦就不怕它拿着阴虎符为非作歹?
聂明玦哼了一声:“你要做什么,还需要阴虎符?”
愿笑了:“倒也是。”
“聂宗主,百花宴应该快要开始了,你该回去了。”愿又道,“金家这次的百花宴一定会非常热闹。”
聂明玦瞪了眼愿,花宴变丧礼,当然热闹。
他最后看了眼死在座位上的金光善,转身走了。
金光善死了,兰陵金氏肯定要乱,玄门百家都还在这里,他得去提前部署一下,可别被人浑水摸鱼,又弄出什么事。
聂明玦走后,一个人从屋后的暗室走了出来。
金氏校服,头戴冠帽,正是本该去截杀愿的金光瑶。
“金公子的剑,不错。”愿看着金光瑶的腰带。
金光瑶手微动,挡住腰带,抬眼看着死不瞑目的金光善,眼神有些复杂,道:“其实,若他不逼我暗杀青公子,我并不想这样,毕竟,他是我父亲。”
只是,他将他当父亲,对方却没有将他当儿子,看似给了他很大的权利,实则只是将他当做随意呼来喝去的家仆、工具,总是让他去做很多危险的事。比如,当初让他去给青愿送侍者用品,打探青愿的虚实。
又比如这一次,让他去暗杀青愿。若是成功了,他也得不了一声夸奖,若是失败了,他肯定会被推出来顶罪。
然而,他知道,这个青愿绝对没那么容易杀死。
在入山之时,他就听到了愿的那句,诡道是魏无羡所创,也就是说,青愿真正的手段不是操控邪祟,而是他们还不知道的某种能力。区区一个没有邪祟的百凤山,怎么可能杀得了青愿。他劝过他这位父亲,可是对方坚信人多就能杀了青愿,他怎么劝也没用。
他不想做替死鬼,也已经看清楚金光善从来没有把他当儿子,既然父不慈,也就不能怪他不孝了。
“多谢青公子在大哥那里替瑶隐瞒。”金光瑶迅速收回情绪,朝愿施礼。
“金公子是个聪明人,青某愿意顺手帮一帮聪明人。”愿笑看着金光瑶,“如今,金公子的苦难根源没了,金公子可以安心做令堂期望的世家君子,真正的敛芳尊,可喜可贺。”
金光瑶怔住:“青公子知我母亲?”
“不知。”愿道,“不过,青某观金公子不论何时都衣着整洁、冠帽得体,便知养育金公子长大的孟夫人很看重金公子的教养,希望金公子做一位正衣冠、善德行的君子。”
金光瑶叹了一声,神色中带着几分缅怀:“母亲确实如此希望。”
“金公子的母亲是位好母亲,金公子可别让令堂失望。”愿说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百花宴该开始了。”
金光瑶心领神会,再次施礼:“百花宴即将开宴,瑶得去主持,容瑶先告辞。”
愿点头。
金光瑶走后,愿看着还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金光善,啧啧摇头。
这人可做得真够失败,亲儿子走了,看都没再看一眼,真是……该啊。
可笑,剧情阻止它杀金光善又如何,这人还不是死了,也怪这老东西真是作得一手好死,非逼着亲儿子弑父。
愿也并没有多留,身形渐渐变淡,消失在房间里。
片刻后,百里外的山道上,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温氏返程队伍中间的宽大马车里。
马车里,红苕也在里面。
之前,它许诺会清除红苕身上的怨气。是以,早在半年前,它就用阴虎符吸走了红苕身上的怨气厉气,如今的红苕已经不是凶恶厉鬼,而是如同鬼将军一般的存在,只是红苕是灵,鬼将军温宁是“人”,而且红苕毕竟是修炼了几百年的鬼,修为比温宁要高一点。只是红苕并不想投胎,就一直跟着它。
之前,它返回去时,红苕其实也跟着,也是因为有红苕的帮助,金光瑶才能在聂明玦还在附近时,悄无声息的杀了金光善。
之后,红苕遵从它的指令,又做了一件事。
果然,它刚一出现,红苕就低声禀报:“大人,金光善的灵已经扔进了温氏那群怨灵中,只是金光善的灵有些脆弱,怕是活不过今夜。”
“让那些温氏悠着点,别把人太快折腾散了。”人已经死得那么轻松了,灵要是再散得太快,那就太便宜那个老东西了。
这老东西贪权、好色、怕死、虚伪……好好一个儿子被他逼得黑化,黑化的金光瑶又整死金子轩,把江厌离弄去不夜天,逼死魏无羡……虽然,金光瑶罪行累累,但一切源头其实是金光善这老东西,它怎么可能让这老东西死得太轻松?
哪怕有人觉得残忍,哪怕令牌也觉得人死灯灭,死了就行了,它这个累死累活的打工人也不答应。
☆、令愿(41)
此时,玄门百家已经全部回到观猎台,正在相互恭维此次围猎收获。
金光瑶见时间差不多了,叫了一名金氏弟子去请金光善。
没多久,那名金氏弟子就跌跌撞撞跑进来宴厅,慌叫:“不好了,宗主死了。”
说话的全部被自己唾沫呛得半死,没说话的也懵了。
啥玩意儿?谁死了?
所有人全部跟着金子轩、金光瑶去了金光善的房间,就看到人是真的死了。
死状极不正常,明显是被人杀死的。
堂堂兰陵金氏的家主居然被杀死在自己的房间里,这简直令人惊恐。
百家惶惶,暗暗猜测是何人所为,心里也隐隐有个答案,可又觉得不太对,毕竟那人不使剑,也从不佩剑,而金光善脖子上的致命伤口明显是剑伤,还是一把极细极软的剑所致。
金子轩命人排查今日所有出入金光善那处院子的人,查到的结果是除了金夫人和几名金光善的亲信弟子,就只有金光瑶。
金夫人自然不可能,那些亲信弟子跟随金光善几十年,自然也不可能,就只剩金光瑶。
可,金光瑶也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证明人不是他杀的,先不说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金光善给予的,就是他的修为,也完全不可能毫无动静的杀了金光善。
聂明玦也出来作保,说金光瑶只是去汇报青愿离开的事,这是一件偶发事件。
金夫人怒了:“怎么不是他?他记恨我夫君曾把踹下金麟台,记恨我们之前不肯认他,他就是来复仇的,就是他。”
“母亲,我没有,父亲如此器重我,我怎么会记恨父亲?”金光瑶苦声解释,“真的不是我。”
“就是你,除了你,没有其他外人进入这里。”金夫人近乎胡搅蛮缠的死咬金光瑶。
魏无羡听到这句“外人”,忍不住凑近江澄小声嘀咕:“这位好歹是金宗主的亲儿子,没想到在这金夫人眼里居然连几名亲卫都不如,成了外人。”
一边的蓝忘机看了魏无羡一眼。
“要你管?”江澄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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