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在忙什么?”
孔宴微怔,抬头问:“你说什么?”
周意回过神,才想起他在和孔宴约会,忙摇头说:“没事。”
“……”孔宴放下刀叉,有些不悦:“从刚才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周意当然不能和孔宴说他在想别人,一时又不想编理由,默想着找点什么话题把这一页揭过去,视线不经意一扫,猛然顿住,刷地移回某处——
前方过道上有一对男女走过,男人的侧影看起来似乎……和江铎很像?!
周意的目光凝固,孔宴回头追望过去,然而此时那对男女已经走出餐厅,他只看到了空荡荡的过道。
“怎么了?”孔宴问。
“……”周意的脑子里全是刚刚那个侧影——会是江铎吗?
“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他以上洗手间为由,躲出去给江铎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最近打不通江铎电话的次数太多,周意已经习惯了,转为发微信消息:
—你在哪儿?
—我刚刚在餐厅看到一个像是你的人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孔宴还在外面,周意最后看了一眼手机,返回餐厅。
吃完晚饭孔宴还想邀请周意去他家里坐一坐,放到以前周意早就一口答应,今天他心头压着一道侧影,前脚结账后脚就和孔宴道别,不等孔宴挽留便穿上外套离开。
路上周意一直在回想餐厅里看到的那一幕——他不太可能会认错江铎,其实看到的时候心里就有八九分确定,剩余的一两分疑虑不过在于江铎身边的女人。
光是惊鸿一瞥,便能看出那个女人长得相当漂亮。
……她和江铎是什么关系?江铎最近忙的事情和她有关吗?
大概是最近思虑太过,周意身心俱疲,推开房门发现客厅里居然亮着灯时不由一愣,再看江铎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一路上的种种怀疑与烦扰刹那间被清空,“你回来了!”
周意连外套都忘了脱,关上门就问:“你看到我发给你的消息了吗?你知道吗我刚才在餐厅里看错了一个人,那个人和一个女人走在一起,我还以为是你,后来想想你怎么可能……”
“你没看错。”江铎把书放在膝盖上。
周意的笑容凝固在嘴角,“……?”
心里没来由地跳了一下,但周意早有心理准备,眨眨眼,迟钝了“哦”了一声,忽然悟到什么似的笑道:“那个人是你的表姐或者表妹吧?你们走得太快了,我本来还想打招呼的。”
江铎漫不经心地把书翻过一页说:“我没有表姐或者表妹。”
周意不自觉地皱眉:“那她是谁?”
江铎沉默片刻,按住书页抬头看他,微微一笑:“和你有关系吗?”
“……”
江铎的语气并不严厉,配上表情甚至称得上温柔,说出的话却全然不似开玩笑,平白让人心头发冷。
周意仿佛被刺了一下,一股凉意从胸口逆流而上直冻到了头皮。
冻过头反而会觉得热,无地自容的火辣从衣领下冲到脸面上,他不懂刚刚进门时还好好的怎么短短两句就变成了这样。
……江铎应该是心情不好才会这样。
任谁出去和什么人见面回来被盘问都不会开心。
“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一句,”周意试图活跃气氛,把自己的把柄交到江铎手上,“其实我当时是和孔宴在一起。”
今天的约会——姑且叫约会吧——不太成功,因为他一直在走神,所以没有达到见面之前他定下的目标。
但他不想在江铎面前表现得像个扶不起的阿斗,强撑精神说:“我这次没被他拿捏,他今天提了想和我重新交往,我没有马上答应,只说要考虑一下。”
……孔宴虽然没明说,但是确实暗示过他,所以也不算他说谎吧。
“那很好。”江铎果然提起了些兴趣,修长的手指在书边轻敲了两下。周意心头略轻,嘴角翘起来,正要脱下外套继续说些细节,却见江铎在他身上打量了两眼,合上书缓缓问:“你什么时候搬出去?”
“?”周意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和孔宴重修旧好,我们的合约就算结束了。我也要带人回来,你在这里很不方便。”
“……带人?”周意的注意力全在后半句上,“什么人?”那个女人吗?
“你觉得呢?”
“你怎么会……”话没说完,周意便知道他的笃定没有任何道理。
江铎将近两年没有恋爱,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恋爱。
这房间以前有人来过,以后自然也会有人来。
让什么人来,什么时候来,完全是江铎的自由。
“都是成年人,你以为我不会有那方面的需求吗?”
江铎似乎觉得可笑,也真的笑了笑,把书放在茶几上站起来,经过周意时稍停了一下,未管他有没有消化掉刚才的话,扔下一句“尽快”,走进了卧室。
第37章
江铎把话说到那个份上,由不得周意不搬。
搬家那天江铎没露面,甚至一个电话一句消息也没有,好像完全忘了这回事和周意这个人。
来时没带多少东西,走的时候却是装了整整四个行李箱,司机把箱子一一放进后备箱,周意心神不宁地站在车边回头望,搭在车门上的手渐渐收紧,最后抿着嘴唇坐进车里。
江铎和孔宴像站在跷跷板两端的人,这边落,那边起。江铎一连几天没有任何消息,孔宴的攻势却越发热情大胆。上一次暗示不管用,最近一次约周意出来,直截了当地表达了想要和周意复合的想法。
“以前是我不对,但是这次不一样,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孔宴的手伸过桌面握住周意的手,眼神真挚:“周意,我想和你重新开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周意的心情很复杂。
按道理他一直在等着孔宴对他说这句话,等着孔宴说他特殊、说要为他收心,怎么终于等到了,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呢?
哪怕两个多月以前听到这句话他都会狂喜雀跃,今天听到,这么多天以来的焦虑和难过却没有被冲淡一分一毫。
“……”不应该是这样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周意心下迷惑,总觉得被孔宴握着的手不太舒服,轻轻挣开把手收回来。
他需要给孔宴一个答复,但他自己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亟需有人告诉他怎么回事。
思前想后,只好含糊地说:“……我考虑考虑。今天就先这样吧,我……”
——和你有关系吗?
江铎的话不期然在耳边响起,周意呼吸又是一紧,脑子里当即乱成了一片,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他起身就要往外走,孔宴急忙在后面叫住他:“周意!”
周意仿佛梦游被人叫醒一样,魂不守舍地转身,迷惑地问:“还有什么事吗?”似乎不觉得这样走掉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说他的心思不在这里,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件事。
“……”孔宴蜷起手指握紧空荡荡的掌心,欲言又止。
他有无数问题想问,但周意现在的状态显然不佳,深谈下去也未必能得到答案。
而且,他也很怕会得到不想要的答案。
反复几次平心静气,孔宴退了一步,勾出笑容说:“没事,就是想说你不要紧张,我不会逼你,你什么时候想好再给我答复就可以。”
“……谢谢。”周意艰难地憋出两个字,游魂一样离开了。
薛逸近来在忙着筹备婚礼,接到电话和初曦报备一声便下楼去接人,见到周意时被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得不轻。
“发生什么事了?是孔宴又做什么了?”
周意摇摇头,薛逸要带他上楼,被他拒绝。
“我就是想问你一件事,问完就走。”
薛逸半忧半怪:“你问。”
周意放轻了呼吸,好像这样就能放轻这个问题在思绪之中的重量,目光明净地看着薛逸,问:“你知道江铎最近在干什么吗?”
薛逸:“他?他最近忙着呢。”
周意:“忙什么?”
“忙着……”薛逸寻找合适的措辞:“结婚?”
说起来他也觉得新奇,“可能是受什么刺激了,好像打算稳定下来谈一次,”以前薛逸经常想到底什么样的人能降服江铎,前两天总算叫他看到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是他妈妈的朋友家的女儿,最近刚从国外回来,江铎这次很认真,大概在忙着和她约会吧。”
“……”周意许久无言,呼吸几乎轻到听不见了。
“江铎也会结婚?”
他很难把江铎和结婚这两个词结合到一起,爱情对江铎来说难道不是像罐头一样的快消品吗?
“江铎也是人,结婚有什么好奇怪的?”虽然性格是难搞了点,但难保不会遇到合适的的人。
薛逸不明白周意为什么会这样想,这时才觉得不对劲:“你怎么问起江铎来了?”
周意:“……”
薛逸狐疑:“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意还是摇头,六神无主地走了。薛逸还想给江铎打个电话问一问,半路被初曦叫回去,心想着得空再问问江铎,但是结婚要筹备的事情太多了,忙起来就容易忘事,打电话的事便不了了之了。
可能是最近思虑过甚,脑子的占用量太大,周意近来格外疲惫,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干脆请假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不工作,也不接电话,每天陪外公在外面散散步聊聊天,尽可能地分散注意力。
——江铎的事不归他管。
周意对这件事有清醒的认知,但只要到了晚上,各种遐思便纷至沓来。
江铎现在在干什么?
和那个人在一起?
他们谈到什么地步了?
真的要结婚了?
……江铎赶他出来,是打算和她同居吗?
这些古怪疑问的出现和消失的时机毫无逻辑,毫无道理,躲避着周意的意识肆意生长,周意想要按压都按压不住,像台被强制运作的机器,只有断电或者出现故障才能得一时的喘息。
清晨,周意在半睡半醒间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能像之前那样和江铎一直一起住下去就好了。
意识渐渐沉没进黑暗里。
一觉醒来日上中天,周意头痛欲裂,侧过身在床上窝了一会儿才起床。
外公今天要出席股东会议,家里只剩下他一个,这下连打发时间的消遣也没有了,到花房里笨手笨脚地侍弄了一下外公视作珍宝的花草,剩余的时间躺在藤椅上发呆。
明明还是冬天,温凉的日光透过花房玻璃便添了一分火辣,照到人身上给人一种盛夏的感觉。
周意想起第一次在私人聚会上看到江铎时的画面——那么简单的事,为什么当时会被骗?那么多人在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对他说出真相?江铎被误会后是怎么看待他的?
一定觉得他是个傻子。
江铎对他的第一印象绝对差透了,如果他们认识,江铎肯定会用不耐烦的语气说他脑子不清楚。
“……”
周意一个激灵坐起来,想到了某种可能:难道是他又做错什么了吗?
不管怎么说,相处两个多月,江铎现在对他都过于冷淡了,薛逸可以和江铎保持联系,为什么他会被完全无视?
周意觉得自己找到了症结所在,有症结才好对症下药。
他腾地从藤椅上跳起来找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江铎的名字按下去,结果和前几天一样,无人接听。
这次他没有知难而退,而是直接驱车到了江铎家。
不接电话可以,总不可能连家都不回吧!
电梯门打开,走进熟悉的楼道,过去两个多月生活在这里的记忆扑面而来。
周意走到门口又试着打了一次电话,仍是无人接听,收起手机去开门。
输入密码时周意还在担心会不会在江铎家里碰到什么人,但是一段代表密码错误的电子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密码错误?
周意默念了几遍输入过无数次的密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去,密码锁上的每个数字打地鼠一样此起彼伏地亮了一番后归于平静。
周意的心沉了下去。
安恬在秘书室里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手机屏幕在亮起来和暗下去之间来回切换,感觉自己要被折腾的神经衰弱。
——虽然江总把手机交给她的时候就说了不要接周意的电话也不要因为这件事打扰他,但她没想到周意会这么锲而不舍,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打过来。
她在江铎身边也快五年了,就没见过江铎这样对待过什么人。
静了音的手机屏幕再一次亮起,果不其然,还是周意。
安恬想起陪周意购物那天的事,周意长得好看不假,但任何一个和周意长得一样的人都不会有他那种因为未经雕琢而略显笨拙的单纯气质,形气之间相辅相成,才让他看起来格外吸引人。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有什么坏心思。
安恬一度觉得周意是个花瓶,后来发现周意就算是花瓶也是独一无二的花瓶,和江总配得很。
而且前段时间江总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魅力值飙升了不止一个档,完全是沉浸在什么事情里的成熟男人才会散发的气场,连蒋锐都私下过来找她打听江总是不是遇见了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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