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是闹了什么别扭?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一起去滑雪,怎么这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安恬看着屏幕熄灭,于心不忍,暗想:最后一次,只要周意再打过来一次,她就冒死去进谏!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安恬无心工作,时不时瞟一眼放在手边的手机,心下着急:怎么回事?怎么不打了?不要功亏一篑啊!
就在她懊恼得要手抓头发的时候,屏幕亮起。她立即收起表情整理好仪容,面对电脑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拿起手机踩着高跟鞋走到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
“进来。”
安恬推开门走进办公室,清了清嗓子,说:“江总,您之前把手机放在我这里,有人不停打电话进来,大约打了十多个,我担心是有什么急事,所以……”
铃声响到尾声,之前那股恼火与甘心已经快在漫长的嘟声中消耗殆尽,周意没抱能打通的希望,正要挂断时听到那边传来江铎的声音:“什么事?”
“……”
“喂?”
“……”周意有很多话要说,却仿佛突然得了失语症,话到嘴边缠到一起,全都争先恐后,结果就是全都堵在了嘴边。
“周意?”
“等、我……”周意舌头打结,生怕自己说得慢了江铎会挂电话。
江铎声音如常:“安恬说你打了很多电话,有事吗?”
周意坐在江铎家门前,听到这里撑着地面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呃,有,就是我、我刚才……”
周意怕了。
在江铎面前他本来就矮一截,江铎无论做什么事都很笃定、自有道理,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恼火和不甘是否正当。
电话里停顿了一会儿,江铎“嗯”了一声示意在听。
话已至此,周意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你家里的密码是、是不是换过了?”
“嗯,怎么了?”
好像一壶开水淋到了脖子上,周意马上慌张起来,“哦,没事,就是我有东西落在这里,想去取一下但是……”
江铎语气不变地说出六位的数字,“我在公司不方便回去,你可以自己进去拿。还有其他事吗?”
周意原本站在门外像一道失去颜色的影子,这会儿重新焕发光彩,快速记下这几个数字输入进去,门锁果然应声而开!
但他没有急着进门,毕竟他并不是真有东西落在这里,问密码也不过是想求证一下江铎对他的容忍度。
危机过去,他才敢带着点亲昵的埋怨,委屈地问:“那我以后还能来吗?”
不料江铎问:“落下的东西很多?”
周意不舒服:“不是来拿东西我就不能来了吗?”
江铎:“最好不要。”
周意:“……”刚才江铎不是消气了吗?
周意放开门把手,握着手机转过身,郑重地问:“我是做错什么事了吗?”
江铎讽刺地轻笑了一声:“怎么会这么想?”
这一声笑得周意浑身难受,但他还是鼓着劲儿说:“你最近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我的消息,连门锁密码都换了,是再也不想和我联系了吗?”
“原来你要问的是这个,”这次江铎是真的笑了,是觉得对方太过天真的纵容的笑,“合作结束,没必要再维持以前的联系,不是很正常吗?”
合作?还已经结束了?
我这是听到了什么密辛?
安恬大为震惊,眼观鼻鼻观心地低下头。
“合作结束了就不联系了?”周意受伤地问:“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安恬一直站在办公桌前等着江铎接完电话拿回手机,江铎此时对她打了个手势,她会意地欠了欠身,退出办公室带上了门。
江铎在桌沿推了下,办公椅向后滑开,拿着手机走到窗边,说:“比起我,你更应该关注的是孔宴,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提供后续的售后服务,但是不是现在,我现在很忙。”
周意:“……”
江铎:“还有事吗?”
周意:“……”
江铎:“有什么问题可以留言,我看到会回复,没有要紧的事不要打过来了。”
周意:“……”
江铎利落地挂了电话。
第38章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周意被那样打发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江铎。
有赌气的成分在——既然江铎对他避之不及,他何必上去碰壁?
但等那股气消了,他便控制不住地去想,江铎为什么要对他避之不及?
江铎说和他只是合作,合作结束理应断了联系。可明明在他们合作之前,江铎还去接过他、留他在家里过夜。
那时没有任何人能预见后两个月的事,如果江铎对他的种种真如他自己所说只是出于合作关系,那在合作没开始时,为什么要给自己讨厌的人天使投资?
江铎在最忙的时候还抽空耐心地给他讲解问题,还带他去滑雪散心,这些并不在他们的合作范围之内。
而且……
那天在酒店里,江铎对他那么温柔,根本不像是对待仅仅是合作伙伴的人的态度。
没有任何道理,只是一种直觉,周意确信——他做错了什么事惹恼了江铎,江铎是真的不想理他了。
再也不联系。
光是想想周意便觉得心口发酸,干脆彻底缩进了壳里。
永远不出来,也就不用再面对这些了。
孔宴耐心地等了一周,没有等到周意的答复,按捺不住约了周意几次。周意赴了两次约,每次孔宴都有意无意往重新开始那个话题上绕,周意近来光顾着烦恼,根本没有心思想复合的事,推脱了几次,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对孔宴,好像没有那么迫切了。
“对不起,”
周意像个上了发条的木头人,在孔宴的紧追不舍之下一点一点拨开屡次拖延回避的表象,看清了埋藏在各种借口下的真正原因。
周意被这个结论惊得不轻,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个结论指向的另一种更危险的可能。
他近乎木讷地盯着桌面看了几分钟,最后迟缓地回过神来,带着惊奇与万分抱歉,以一种商量的口吻对孔宴说:“我最近,真的没有心情想这些,暂时……算了吧。”
孔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早在周意几次回避时他就有所察觉,但真的听到周意亲口说出来,冲击远比他想象的要强。
两人相对而坐,氛围凝重得仿佛随时会凝成黑色的雨滴滴落下来。
孔宴问:“因为江铎?”
“……可能吧。”周意含糊地说。
他和江铎之间的事有种莫名的私密感,让他本能地不想跟其他人透露。
孔宴:“……”
——无论是卓睿说给他听的,还是在一起的一年半自己他感觉到的,周意对他称得上是痴迷。
在从卓睿那里看到周意和江铎在一起的照片之前,他从没怀疑过周意会一直在原地等他。
那张照片里江铎揽着周意的肩膀低头说话,周意微皱着眉从两人相靠的肩膀之间回头往后看,只要稍稍敏感些的人就能看出两人之间的保护与依赖。
江铎其人,孔宴有所耳闻,即便从一个雄性角度来看,江铎也优秀的有些过分了。英俊的长相,沉稳、优雅的气场让他无往不利。
这样的人在同性之中无疑是一个威胁,追根究底,或许是源自于面对江铎时的不自信,孔宴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便警铃大作——如果江铎真的对周意有什么心思,周意对他的痴迷又能维持得了几时?
没想到他的顾虑成真了。
“你喜欢江铎?”孔宴眼神古怪。
周意秀气的眉头绞起来:“你说什么?”
孔宴并不想刺痛周意,但他的自尊心先一步被江铎刺痛了。
江铎甚至不在场,就能让一个从前喜欢他喜欢到不惜改变自己的人拒绝他。
重逢以来尽力维持的温柔假象濒临崩溃,孔宴几番克制,最终没能克制住对江铎的妒意和对周意的轻视、鄙夷,哂笑一声靠在椅背上,刻薄道:“两个月前你不是还对我要死要活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吗?那我是不是该庆幸以前没信你那些梦话啊?”
周意:“……”变心?
周意状况外的姿态愈加让孔宴不顺心,更多讥讽的话不受控制地说出来:“听说你为了勾引我做了很多事,我好像被你耍得团团转呢。”
孔宴的目光扫过周意身上的衣服,嗤笑一声:“以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毕竟我自己也有责任,看在你对我用了那么多心思的份儿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忠告,别用这种伎俩对付江铎,他可不像我这么好骗。”
周意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孔宴——卓睿也就罢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孔宴也会这样恶意满满地奚落他。
孔宴的话中暗含着指责,可是凭什么,难道不是孔宴先抛弃他的吗?
“欲擒故纵玩得不错,我差点又上了你的当。”孔宴冷笑:“江铎恐怕不吃你这一套吧,别说我没帮你支招,你这张脸还不错,送上门的话就算是江铎也不一定有那么强的定力,你——”
周意脸色铁青地站起来转身就走,孔宴愣住,如梦方醒,闭了闭眼睛握紧拳头狠狠在桌上锤了一下,懊恼起身追上去抓住周意的胳膊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受不了——”
“滚!”周意甩开孔宴的手,仿佛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认清这个人,浓浓的疲倦涌上来,“我不想再看到你。”
回去的路上周意把车子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透过玻璃看外面的灯火璀璨的夜景,发起了呆。
曾几何时,他宁可受卓睿威胁也不想让孔宴知道他做的那些蠢事,今天被孔宴亲口抖落出来,除了难堪和震惊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感觉。
难道真如孔宴所说,他已经变心了?变到谁那里?江铎吗?
——你喜欢江铎?
周意不自觉地握紧方向盘,思绪仿佛长出了手脚的菌丝,轻轻在脑海中抚摸这两个字,片刻后,这个名字所代表的人浮现出来,只是朝他一个回眸便转过身去。
喜欢……江铎?
热意不知什么时候从脸上蔓延到指尖,又倒涌回胸口。
周意怔住了——
他喜欢孔宴喜欢了太久,甚至成了一种习惯,那种感觉连绵不绝,像蜿蜒行进的河流,根植进他的概念里。
——那样的才是喜欢。
所以他面对江铎时再是心悸、再是如火炙烤,也从没有往心动的方向考虑过。
密室、酒店、餐厅……如果从全新的角度出发,他的种种怪异反应就都有了解释。
如此明显,如此不加掩饰。
第39章
江铎看出来多少?还是说他早就看出来了,最近的态度就是他给出的答案?
周意像个侦探,掌握了重要线索,以往的蛛丝马迹便自动串联起来——外面的灯火远去,周围立起墙壁,窗外是连亘的雪场,屋子里吊灯的光洒满房间,江铎放松地坐在他对面,空气在无端暧昧的氛围里变得稀薄。
——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为什么要对我好奇?
……
——想试试吗?
“!”周意突然支起身体,无意间压到了车笛,停在路边的车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他顾不得思考太多,撑住额头深挖刚刚那一闪即逝的灵感。
那天江铎的态度太过柔和,兜着圈子把他往某个话题上赶,好像无论他当时提出什么要求江铎都会答应。
试试?试什么?
因为孔宴的电话而被忽略掉的画面如同浴室里被水汽罩住的镜子,只要伸出手指轻轻一划,便会露出被盖住的底色。
——上次你说你追过别人,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怎么追的?
江铎的说的“试试”,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周意的心咚咚跳起来。
不对。不多时他又甩了甩头。
最近这几次联系,江铎话里话外摆明了不想再和他有瓜葛,就算对他有过好感,想想他当时的反应,这会儿也不剩什么了吧?
车座、方向盘、车窗,乃至于车子里的空气都变得不称心意起来。
周意一时无法接受这么大的转变,仰头靠在椅背上,眼神涣散地看着车顶,时而心跳加速时而负气沮丧,一个小时的时间飞速而过。
期间孔宴打了几个电话过来,都被周意心烦意乱地挂掉。一直到晚上八点过,周意也没理清楚思绪,但他已经在外面发了太久的呆,只好深呼吸几次缓一缓心头堆积的酸涩,发动车子。
周意最近其实很少自己开车,在家里时有司机接送,在江铎那里住时便蹭江铎的车去上班。江铎不加班的时候偶尔会顺路过来接他,回家时路上也是这样车来车往,流光璀璨。
路上大多时候都是他滔滔不绝地讲当天的见闻,江铎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提点他几句。
回想起来江铎对他从不吝啬夸奖,见过江铎对待下属和自己的严苛标准,便能明白他的夸奖的重量。
但事实上周意那段时间每天处理的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当得起江铎那句“做得不错”?
这样的细枝末节其实还有很多:约定到期也没有真的把他赶出去,有时得意忘形忘了家里的规矩江铎也没有追究过,看到他被卓睿为难会过来解围,明明很忙还腾出时间耐心地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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