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吃了药的陆杉顿时尴尬,试探着反问道:“你觉得呢?”
温言略微想了一下,发现实在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说:“顺其自然吧。”
其实他挺喜欢小孩子的,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第一眼看到尚是小婴儿的余臣时心中陡然生出的那暖暖的、甚至想要融化的感觉。
如果真能拥有那样一个属于自己的可爱小团子,倒也是件乐事。
只不过现在的他和陆杉……
不知道是不是为时尚早。
做完了这些,陆杉按要求抱着温言上床补眠。
冷杉清香与玫瑰甜香融合得十分协调,陆杉从身后搂着温言,三不五时地亲吻他的腺体、耳垂及周围的皮肤,情浓之时下意识便说:“言言你好香。”
温言握着身前陆杉的手,回应道:“你也是。”
“不一样。”陆杉闭着眼睛说。
温言淡淡地笑说:“我知道。”
陆杉顿时触电般睁开眼睛停下动作,开始揣摩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刺到了温言。
温言也意识到了,捏了下陆杉的手说:“没事的,没多想。”
他怕只是这样解释还不够,进一步道:“其实我并不排斥自己的性别,甚至还挺喜欢自己信息素的味道,因此经常吃一些带有玫瑰香味的东西。虽然也吃不出什么,但总觉得这样就离自己更近了一点。”
“听余臣说过,你喜欢吃玫瑰巴菲,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为什么。”陆杉遗憾地说,“我以后学着给你做。”
“好啊。”温言笑了起来。
“喜欢兔子是为什么?”陆杉示意温言转过身来,二人相对,陆杉看着他的眼睛。
“因为属兔。更因为我爸爸……不是温家的那个,他送给我的唯一礼物就是一个兔子玩偶。”
陆杉抬手揉了揉温言的头发,安慰道:“以后我给你送更多。”
“音乐家就是喜欢肖邦吗?”片刻后,陆杉又问。
温言点头一“嗯”。
“好。”陆杉再道,“以后我会努力练好他的曲子。还有呢?还喜欢什么?都一气儿说说。”
温言一脸莫名其妙:“你这是做什么?”
“了解你啊。”陆杉理所应当地说,“了解你的喜好,然后把那些都做到最好,集齐了你喜欢的所有,那你最喜欢的不就是我了么?”
温言:???
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
不过坦诚地说,他听来很受用,也很感动。
……
三天之后,温言发情期的反应暂时过去了,也能自行收放信息素,看起来就和一个正常的Omega没什么两样。
一切似乎有惊无险,但尚未经过全面的检查,陆杉仍是难以放心。
林文琦已经不能再信任了,他想给温言在P星联系一个更好的医生,可是温言始终一副回避的态度,事情便就暂时僵在了这里。
更加没想到的是,陆杉突然收到消息,有非常重要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必须立刻赶回P星。
“回去吧。”温言平淡地接受了所有变故,甚至还催促他。
陆杉左右为难,在家里来回转圈,最后严肃地看着温言,说:“你跟我一起去。”
温言垂下眼帘,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
陆杉便坐到床边,抱着他极力相劝。
“你现在这样,我很担心,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现在是假期。”温言的语气非常平静,“我就呆在家里,不会有事的。”
“那突然发情了怎么办?”
“发情期已经过去了。”
“你不一样,林文琦说过你的发情期大概率是紊乱的!”
“只是概率。”温言坚持道。
“温言!”
陆杉急了,又怕温言不快,连忙努力克制语气,哄道:“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我们都要考虑,我不想你再有任何意外了你明白吗?我们一起去,顺便看医生。”
陆杉步步紧逼,温言便不与他争辩,径自沉默着,许久之后才说:“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挺累的,真地没什么精力去面对那些事情。你也说了你很快就会回来,只是几天而已,没问题的。就算真地发情了,也还有抑制剂。”
“抑制剂对你不好!”
“可是我不想成为一只动物。”温言抬头,执着而严肃地看着陆杉。
陆杉愣住了,他无话可说。
他了解温言的固执,对他来说,有些东西比生命更加重要。真不情愿的话,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他。
于是陆杉只好独自上路了。
但他仍不放心,便联系了蒙楝,让他抽调出一些人手来他家周围暗中保护温言。
蒙楝自然质疑,陆杉却一句也不解释,只是坚决要求,蒙楝这个大师兄无可奈何,只好同意了。
偌大的空间里又只剩下了温言一个。
虽然空虚,却也轻松。
终于终于,他可以有机会在突然变回Omega之后重新审视自己了,然后把那些该解决的麻烦在陆杉不在的时候,通通都解决掉。
第41章 被发现
温言独自站在loft公寓的二楼栏杆旁向下看。
住进来好几天了,一开始持续发情,什么都做不了,这几天虽然不发情了,但陆杉在身边,他的精神便一直紧绷着,没办法分给其他事,是以直到此刻,他才有空闲好好地参观一下陆杉的住所
客厅高而宽敞,精装修是有些千篇一律的时尚简约风格,个别处有陆杉改动的痕迹:他在客厅一侧做了个开放式的小办公区,周围用暖黄色的木书架隔开,上面的书门类众多,用一种很有设计感的方式错落摆放着,看上去也都很新,不知道陆杉平时究竟看不看。
想到陆杉读书的模样,温言勾起嘴角笑了,转身走向一扇屋门前,打开,其中遍布健身器材,陆杉的运动服随意地扔着。
运动健身是陆杉每天雷打不动必须要做的事情,但这几天里却是一次都没有:为了照顾自己,他连生活习惯都改变了。
二楼的第二间房是卧室,温言对这里最是熟悉,其中的空气似乎还残留着一点信息素的味道。
再向前走,依次是浴室、卫生间、天台。
他很喜欢家中有天台,但现在,他却有点不敢打开那扇门。
他不敢走出去。
从前做Alpha做得很心累的时候,他确实数次想过如果有一天能变回Omega,不用再继续伪装就太好了,可等到真正变回来了,他却陡然发现,他的心不仅没有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他不敢走到光天化日之下,仿佛那就像是被当众扒光了衣服,将自己的一切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以后,他当真还像能从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去上班,毫无芥蒂地继续扮演大家眼中的温总吗?
这么多年来,温言一直觉得自己有着超乎常人的坚强,但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那不过是提前透支,他的内心深处其实非常脆弱。
假期一天天过去,现实即将到来,他却一点儿也不想面对。
他深深地迷茫、无力、恐惧,只想永远在这里躲避下去。
这些心情他不愿告诉陆杉,因为陆杉也承受了很多,他不想再给他压力了。
温言靠墙坐在走廊的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缓了许久,他打开手机滑过通讯录里的一长串联系人,最终停在蒙楝和宋宋的名字上。
他又将手机放下,闭上双眼,仰头脱力叹息。
那个念头其实早就出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变得越来越强烈,它和心中的另一个声音不断地斗争对抗,令温言呼吸困难,纠结几近崩溃。
突然手机响了,他不得不中断混乱的沉思,睁眼低头一看,又一层阴云轰然笼罩了过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努力地呼吸,努力地调整心情,用微微发抖的手指按下接通打开扬声器,双眼涣散地看着前方。
他的胸口压抑到疼痛,他的语气却是若无其事地轻松
“爷爷新年快乐,我本来前几天就想回去看您的,但是工作上突然有急事要忙,所以……”
“小言。”温石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一股不合时宜的威严。
温言一愣,立刻就听出了一定是有事发生。
“小言,你……真地骗了爷爷吗?”
温言呼吸一滞,脊背倏地一凉。
“你真地……是omega吗?”
温言:!
温言登时头晕目眩,他恐惧地看着放在地板上的手机,嘴唇控制不住地发抖:“爷爷,我其实……”
“回答问题。”温石硬声道,“我不听解释。”
温言一手撑着地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扼在嗓子眼里的那口气匀出来,天旋地转,他按住额头,手指狠狠掐住另一只手的手背,借用这疼痛让自己冷静。
“爷爷,我……我……是,我是……Omega。”
最后一个字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但他说出来的时候却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人生首次,他亲口说出了“我是omega”。
很好,不需要再纠结了,已经有人为他做下了决定,他终于可以真正轻松了。
……
电话里可怕地沉默着。
过了很久很久,那道苍老的声音终于才又响起
“回家来,立刻。”
冰冷、愤怒。
这是温言从小到大的二十六年里,温石从来没有对他表露过的情绪。
十五分钟后,温言整理好了自己。
仍然是一身质地高级的西装,佩戴精致的金丝悬链眼镜,头发垂顺而有光泽,整个人斯文优雅,仿佛是要去豪华的酒店参加晚宴。
然而实际却是要去地狱般的刑场听候审判。
他的后颈处贴了一张隐形信息素阻隔贴——前两天陆杉网购给他的。有了这个,他的信息素就不会流出,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个Omega。
可他总不能贴一辈子。
温言暗自笑了一下,打开门,灿烂的阳光照了进来。
他数日不见天日,一时无法适应,下意识抬手遮挡,稍微站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感觉,好像直到现在,他才真真正正是温言了。
几秒种后,几个人暗中跟上了他。
半个小时后,蒙楝收到了一条信息
[蒙总,温总回温家庄园了,按您之前的吩咐,没有让温总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这边继续观察,有新动向再给您汇报。]
温家大宅。
主别墅厚重的木门向两侧打开,温言走进去,门在背后关上,阳光收起,偌大的客厅显得凝重而幽暗。
温石坐在正中主位,温朗和温昱坐在左侧,温宁站在右侧,气氛一如既往地压抑。
“爷爷。”温言走到客厅中间,停下脚步,向温石鞠躬。
“跪下。”温石脸色铁青,两道眉毛深深地压着,又看温宁,冷声说,“还有你。”
温言吸了口气,向父亲投去视线,温宁却不看他,径自自己跪了。温言便也只好一腿后撤双膝跪倒,头微微垂下。
“来吧,你们父子俩,谁先说?”温石倨傲道。
温言想了一下,首先说:“我可以先问问爷爷是怎么知道的吗?”
温石猛一拧眉,“这很重要?”
温言淡淡一笑,说:“是不重要,但想求个明白。”
温朗与温昱顿时变了表情,温石冷哼一声,对着左侧抬了下下巴。
温昱无奈抚额,又故作伤感地叹了口气,看着温言说:“那天我也在林文琦的医院,本来只是去看个小病,没想到却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只能说温言,你太不走运了。”
温朗沉着脸色抱臂道:“瞒了这么多年,瞒了这么多人,靠着伪装出来的性别获得了这么多,还不走运?”
温言平静地看着他们。
温昱配合地笑了一下,又说:“那个姓陆的抱着你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但是一晃而过没太看清,但那个跟你相仿却属于Omega的信息素实在让我有点怀疑,所以我去问了林文琦,然后他就招了。”
温言神色一暗,“你用了什么手段逼迫他?”
温昱夸张地一笑,故作匪夷所思道:“怎么?他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又转头就把你卖了,你还维护他?”
“不是维护他。”温言面露不屑,“而是想知道你为达目的,都会做些什么。”
“温言你……”温昱气得眉毛一竖,这审判的和被审判的怎么反了?!
“够了。”温石沉声瞪向温言,“你知道了?现在能说了吧?”
温言便又垂下头,略一思索后说:“爷爷,这件事其实……”
“这么简单的问题,您何必自欺欺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一直不说话的温宁突然开口,他的语气冰冷,他直视着自己的父亲,一脸绝情。
本就紧张的气氛顿时更紧张了,温石双眼一缩,危险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温宁冷笑,轻飘飘地说,“罪魁祸首就是您的意思啊。”
温言一惊。
温朗与温昱也万万没想到温宁居然已经胆大到了这个地步。
主位上,温石沉默了,他压着怒火盯着温宁,许久都不说话,空气凝滞,众人甚至不敢呼吸。
突然温石一挥手,桌上的茶盏被甩在温宁膝前,发出闷响,滚烫的茶水溅到了他的身上。
温石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背着手审视温宁,而后一掌掴上脸,又抬起穿着厚底牛皮靴的脚狠狠揣上胸口,怒喝道:“畜生!大逆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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