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
他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你非要回去?是怕连累毗天?还是舍不得他?”
“我……要……回……”
我的话还未出口,青荼就狠狠咬住了我的唇瓣,于情之事上,他从来都是温柔多情,今日却暴躁无比,尖利的牙齿毫不留情刺破了我的肌肤,鲜血顺着我的唇角留下来,他伸着软舌颇为挑逗地将我流出的鲜血舔噬得干干净净。
许是这香甜的血腥味刺激了他,他愈发暴虐,如野兽般,双目充红,将我的腰肢狠狠摁在他的怀中,嘴唇却一刻不离我的唇瓣,似乎要将所有的力气都在唇齿间发泄出来,我的唇瓣被他反复吮吸厮磨,已全然失去了知觉。
我一动不动,任他发泄,许是我这无动于衷的态度激怒了他,他似乎非要将我驯服,怒吼一声,一个瞬移,将我压在金殿之上。
青荼面色狰狞,已然失去了常性,他恶狠狠道:“不言不语,是吧?我看你能固执到几时?若是怕了,就说出来,你若同意留在魔界,我就饶了你。”
我仍不言语,青荼发了狠,耐心全无,“呲!”
裂帛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大殿格外突兀,片片零落的衣裳如破败的枫红,碎了满地。
我的唇被咬破了,血沾在他的脸上,如一朵朵殷红的寒梅落在初冬的白雪之上。
他就那样,一点点,咬着我的嘴唇。
空气里的血腥味愈发浓烈,青荼一边咬我,一边诘问,“求不求饶?”
主人与我相伴数万年,与我而言,主人如师如父,我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他受一丝一毫的质疑。
许是这魔界如火如烟的曼陀罗太过魅惑,许是鲜血激发了我骨子里的凶性,我亦发了狠,反身将青荼压在身上,赤着身子手脚并用将他制住,捧着他的头,直直望着他。
青荼被我弄得措手不及,欲要反抗,我却将他死死摁在地上。
他脸有些红,如春日朝霞,露里桃花,他咬着唇瓣,磕磕巴巴道:“你……这疯小子要作甚?”
方才他大抵吻我太久,唇瓣若施了胭脂,好看极了,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唇瓣,他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湿软清亮,如初入尘世的麋鹿,此刻他倒是没了方才的凶相,可怜兮兮躺在地上,任我施为,乖得很。
我用手指细细描绘了了他的眉眼,他颇为紧张闭了眼睛,蝶翅般纤长的睫羽乱颤,我学着他的样子,狠狠咬住了他的唇瓣,厮磨着,吞咬着。
他拼命甩着头,嘴里支吾道:“疯……子,小……怪物……”
我狠狠盯着他,“我不是怪物,我是个正常人,我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你不许叫我怪物!我讨厌别人叫我怪物!”
我情绪有些失控,不知为何,此刻心里格外委屈,眼角不自觉流下泪来,我哑着嗓子道:“我不是怪物……”
青荼摩挲着我的背,温柔得不可思议,他哄着我,“好,不唤你小怪物了,从前我觉得你特别可爱,特别与众不同,才唤你小怪物,你若不喜欢,那我换个称呼?你喜欢我叫你什么?破天?天天?破破?”
随即,又摇摇头,喃喃自语道:“都不好听,不可爱。我喜欢吃糖,更喜欢你,不如就唤你糖糖。糖糖脂粉气重了些,不如去掉米字,取谐音字,你叫唐唐好不好?”
他为我取名时,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有着孩童一般的认真,我心中像灌满了一坛子甜醋,又酸又甜又软。
青荼又高兴起来了,“你不如也姓青,同我姓,你的名字就叫青唐,凡人都说以你之姓,冠我之名,这样就算约定终生,我从此唤你青唐好不好?唐唐?”
我没有回应他,只盯着他淡粉色的唇瓣,一阵陌生的情潮涌动在我心间,我猛地低下头去一寸寸咬着他,咬他甜软的唇瓣,雪白如脂的脸颊。
浮生说,我与魔头欢好,会要了我的命。
色字头上一把刀,若要保住性命,就要离他远些。可见这人绯颜比玉,这命不要也罢。
他滋哇乱叫,“小疯子,不要用这么大力!”
“聒噪!”
我捂住他的嘴,他的金钱貔貅纹样的外袍被我随手丢开。
“小疯子,臭小子,我新做的袍子。”
我们像濒临死亡的困兽,在浓重的夜里,展开了一场名曰爱的角力。
夜晚格外得火热,滚烫的汗水砸在地上。
青铜烛台上燃着红烛,两簇火苗的影子亲昵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不知怎地,我的眼角渗出眼泪来,一颗颗,收不住,砸在冰冷的石上。
青荼停了片刻,叹息一声,温柔地吻去了我的眼泪,我将自己整个缩在他的怀中,他无限怜爱的抚摸着我的脊背,我整个人如漂浮在温暖的水里,昏昏沉沉,不知今夕是何夕。
朦朦胧胧间,被他紧紧箍在怀中:“你这疯小子,受了如此重伤,竟恢复得如此快。”
“哎哟,我的腰,你才是吸人精血的妖怪吧!”
“这小子,发起疯来,恁地吓人。”
我迷迷糊糊将脸埋在他怀中,他蹭了蹭我的鼻子。
“唐唐,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死的。”
从此春宵苦短恨,惆怅依稀欢情薄!
第75章 诛身诛心
我们颠倒在极致的欢愉中,在灵魂和身体的交融的那一刻,我们毫不保留拥住彼此,青荼毫不设防沉浸在欢愉里,我却趁机敲晕了他,他不可置信又有些受伤地望了我一眼。
然后就沉沉闭上了眼。
我留恋地摩挲着他精致的五官,他的睡颜可爱憨糯。谁能料到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睡着了,是这般天真的孩子模样。
“竟造了个傀儡替代,那妖人怕不是早就逃之夭夭了。”
“玄帝,不知你可知晓此事?究竟是谁想包庇那妖人?”
“玄帝乃顶天立地的英雄,不会做这般偷鸡摸狗的事。只是我等听闻那妖人很得玄帝宠爱,在天上人间除了玄帝,也别无靠山,玄帝应当早日拿了这妖人,自证清白,不然……”
天帝天后作壁上观,任底下一众仙官明里暗里挤兑玄帝。
玄帝不动如山,“这刑宫本王从未派人去过,天族和鸟族的仙官倒是去了不少,如今,本座的人不见了,本座不曾找过尔等的麻烦,尔等竟敢来质问本座。”
我一路腾云回了天刑宫,正好听见玄帝与天族之人对峙。
我步履从容,步入金殿,鸟族众仙双眼冒火,恨不得将我吃了。天族众仙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昆仑山诸神则是大松一口气。
我不顾殿内众仙之神色,只忐忑望了望玄帝,却见他一脸震怒,逼视着我。
我环视诸仙,朗声道:“我从未杀过鸟族公主,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
天后冷嘲一声,“若无愧于心,你又何必逃走?”
我冷冷望着天后,“我此举不过告诉众位,我若要逃走,谁也不能奈我何。我不走,实乃不愿背这杀人的黑锅,否则此时又何必出现在金殿之上。”
天后脸色一变,“无知妖人,竟妄想巧言令色蒙骗众仙,昆仑镜可将你所作之事显露地清清楚楚,且那日你凶性大发,欲将本座置之死地,众仙都有目共睹。”
众仙一时议论纷纷,我还要再辩,玄帝却面无表情道:“不必多言,行刑吧!”
我一时失去了语言,望着玄帝的绝情的模样,疏疏淡淡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主人,只要是你所愿,奴儿纵受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
天刑台上,云海汹涌,风刀电光,临着无底深渊,深渊之上,有一天柱,天柱上困着上古角龙,这角龙吞云吐雾,吼声成雷。
“为何要回来?”
我望着玄帝挺拔的身躯,“我回来,只因我不忍主人受众人非议。”
玄帝冷漠道:“虽然愚蠢,但贵在自知。”
我犯了错,还想逃跑,所以愚蠢吗?
我努力地抿了抿唇角,“玄帝所言甚是,我确实是个愚蠢之人。”
我被绑在那蟠龙天柱上时,四方雷电惊动,雷公电母击打那蟠龙柱上的角龙,角龙冲天而起,却无法摆脱这天柱的掣肘,只得释放出雷电,发泄愤怒。
“嘭!”
这雷电直穿我肺腑脊骨,霎那间,我只觉五脏六腑翻涌,骨头似乎要碎成粉末,皮肉也似乎被刀锋刮过,我却咬紧牙关,死死不吭声。
天族和鸟族众仙都闪烁出嗜血的光芒。
天刑官手执利刃,欲执那凌迟之刑。
“本座的人自然由本座亲自来管教。”玄帝接了那利刃,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又受了一击雷电,却不肯痛喊出声,“主人,我愿受这千刀万剐之刑,愿受这天火雷电之罚,只是,主人,至少不要是你亲自行刑,这样我也有最后一点念想,我真的没杀那鸟族公主。”
玄帝执刀的手抖了抖,“你既是我的人,理当由我亲自来行刑。”
“啊!”
锋利的刀刃刺穿我的肌肤,他先挑穿了我左手的筋脉,我疼得浑身发颤,鲜血如细线,疾射而出。
我望着主人,可他此时仍是那般高山雪岭的模样,即使要将我千刀万剐,也仍面不改色。
修长的手执刀,稳稳地,章法有度,丝毫不乱。
我喃喃念道:“一刀,两刀……”
我自嘲一笑,我曾以为,他把我亲手养大,理应待我有所不同,果然是我妄想了吗?
千刀万剐,灭身。
你来执刀,诛心。
“十八刀……十九刀……九十六刀……”
我的眼前一片血色的模糊,主人执刀,下手从容。
他玄衣如墨,临风招摇,背靠深渊,势如脊山不可摧。
浑身愈来愈冷,如坠落寒潭。
刀光掠影,我伤痕累累的身体便会现出一道极细极淡的伤,刀锋过处,通体的血液如寒水汩汩。
我望着主人,惨然一笑,“主人,我要死了!如此也好,你既予我一身本领,我便还你一身血肉。”
我望见主人的身形停滞了须臾,手有些许颤抖,却仍不改刀势,凌厉的锋刃如霜。
我心中的火彻底熄灭,闭上了眼。
一声清亮的鸣叫驱散了天刑台的阴云,原是一只赤色的鸾鸟,这鸾鸟在云头一滚竟化作个少女模样,那少女俏丽无比,直扑向鸟族王后清桑,甜腻腻撒娇道:“母后!”
清桑激动无比,双泪涟涟,“鸾儿,你无事了?还化成了人形?这是怎么回事?”
鸾鸟垂着面庞,嗫嚅道:“母后,你将我禁足在鸾凤宫辟谷,让我潜心修炼以待化形,只是那日我在殿内忽闻得蟠桃香,女儿辟谷了数月,实在忍不住,就偷偷跑了出去,食了蟠桃,谁知那时天劫忽至,女儿受了惊吓,被噎住了,又受天雷重击,才气息全无,女儿身受重伤,修养了一日,才勉强破棺而出。”
这鸾鸟有些羞赧,言罢前因后果,低垂的头都快掉到脚面了。
清桑也臊得不行,一张脸涨得通红。
众仙听闻此言,亦是瞠目结舌。
我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听了这番语言,也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堂堂鸟族公主竟因为馋嘴差点被噎死,这死法委实难看。
鸾儿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与众仙道,“鸾儿此前差点丧命,实乃自身之过,与这位公子无关,我醒来听闻这位公子受我牵累,于天刑台上受雷劫磔刑,这才匆匆赶来,陈述前因后果,望众仙明鉴。”
天后脸色极其难看,“众仙明明从昆仑镜中望见这妖人欲害你性命。公主切莫被这妖人蒙蔽。”
鸾儿有理有据道:“这位公子确实不曾害我,他来时我已然气息奄奄。”
鸟王也有些汗颜,对着玄帝拱手道:“本王未查明真相,连累昆仑道友,本王向玄帝与这位道友赔罪,鸟族愿奉金羽令于玄帝,以示赔罪。这位道友既然未曾害过我儿,想必因心中委屈义愤,才会冒犯天后,如今道友已受九十七刀,受八道天雷,天后慈悲,可怜这道友无辜受累,请天后赦其无罪,若然怪罪,我鸟族愿一力承担。”
金羽令?此令一出,可号令天下鸟族为其驱驰,这鸟王看来是要投靠于王。
天后神色一滞,颇有些强颜欢笑,张口欲言。
主人却打断了天后,冷声绝情道:“奴儿虽不曾杀鸟族公主,然冒犯天后,罪不可赦,天规不可犯,天令既出,理当执行,少一刀,少一雷劫,都不行。”
主人一字一句,声声敲在我心上,只叫我五觉俱丧,万念俱灰。
原来,这千万年的情谊,不过是我一个人的臆想罢了。
“轰隆隆!”
深渊起风雷,惊散浮云。
适才我已受主人九十六刀,八道雷劫,主人面无表情,又狠狠划了一刀。
我不再言语,只麻木地望着他。
蟠龙柱上的金龙吞云吐雾,施雷诀,初始狂暴无比,随着八道天雷力气渐渐衰竭。忽地,天降异相,平地一阵狂风,赤色烟雾笼罩着天刑台。
众仙一时混乱,主人举刀,我认命地闭上了眼。
第76章 断哪只手?
我以为我已然麻木,却不想还是忍不住眼角的泪意。
一刀断一根筋。
一道天雷碎一次骨。
果然是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难道我冒犯了天后,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所以,主人,你是要我的命!且要让我不得好死!
“玄帝真令人大开眼界,为了树立在天界的威信,居然拿自己人开刀。”
我猛地睁开了眼,却见青荼紧紧握着玄帝的手,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滔天怒火。只是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似乎受了重伤。
我激烈挣扎起来,“青荼,快走,我不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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