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魔头左手拽着我的衣襟,右手扇完一巴掌又惯性地高高举起,见我逼视着他,讪讪把手放了下来。
还颇有些理亏地嘀咕道:“见你魇着了,若不将你唤醒,怕是危险。”
我的脸肿得像个馒头,一碰,就疼得不行。
我乜斜着,“唤醒我非要打我?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般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本君此前也救了你,你我算是扯平了,何来报恩一说。”
我无法反驳,便不再搭理这魔头。
魔头见我不言语,咳嗽一声道:“好吧,这次就算你有恩于本君,那小怪物想本君如何报恩?”
第8章 挟恩求报
我脑袋昏昏沉沉的,眯着眼,努力回想,此情此景,那些折子戏里都是如何挟恩求报的。
“你的美食分我一半!”
“你的华屋分我一半!”
“你的金子分我一半!”
“你的江山分我一半!”
……
我贪心地罗列了好多条件,朦胧间见青荼笑眯眯望着我,愈发兴致高昂,不知死活滔滔不绝说了下去。
……
“你的女人分我一半!”
说完便住嘴了,忽地反应过来。
“唉!算了!”
我有些垂头丧气,忽然觉得发达的机会就这般生生错过了。
“你没有美食,你的饭碗都被人抢了。”
“你没有华屋,你的宫室被人给占了。”
“你没有金子,你的金子都被人抢了。”
……
“你的江山也没了,你的江山也被人夺了。”
……
“你的女人也没了,美人儿是别人的了。”
我细细数着魔头的惨状,发现魔头现在一无所有,长叹了好几次,“我还是安安心心坐牢房,吃牢饭吧!”
我神志模糊,抬起头来同情望着魔头,隐约见魔头脸气得发青,我猛然想起,怎么当面揭别人的伤疤。
我小心翼翼望了望青荼脸色,咽了咽口水,道:“算了,我本是一条好汉,虽救人于水火,却是不图回报的。”
我摩挲了青荼的胸口,“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
青荼瞄了一眼我的手,鄙视道:“没文化。”
“传膳!”青荼朗声道。
无数的美人捧着珍馐玉馔,款款而来。
我目瞪口呆,一下子醒过神,这才注意道,我二人竟然出了囚牢,青荼仍是锁链加身,不过锁链两头却是连着床柱,想是如此才得以就近“照顾”我。
牢房换成了华屋,而且,外间竟还有许多美人儿伺候。这一屋子的妖媚女子,桃面柳腰,百媚千娇,团团围着妖孽,莺莺燕燕,娇语呖呖,伺候我二人用饭。
阵阵香风熏得我脑子发晕。这些美人不怎么搭理我,伺候我伺候得相当敷衍,反而对着魔头一个劲儿献殷勤。
这魔头斜撑在软榻上,衣襟散开,陷在美人堆里,袒露胸膛,星眸开阖,红唇微启,一边享受着美人儿喂食,一边唱起了小曲儿。
也不知唱的是什么词,只觉声音清亮婉转,余音袅袅,怪好听的。
杨柳小蛮腰,不堪郎握。一豆灯火酥香腻,罗带轻分星眸合,枕上昵语。
罗帐桃花艳,羞煞皎女,两瓣口脂唇初绽。娇啼歇处风流汗,芳心已开。
那些美人儿笑得花枝乱颤,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郎君,你坏!”
“郎君一曲歌,奴的心肝儿都颤了。”
魔头一脸坏笑,搂过美人儿,“美人的心肝颤了,我瞧瞧。”
魔头目若秋水,含情凝睇。
这些美人儿见了他这般眼神,都按捺不住,一脸娇笑,争着歪倒在妖孽身上。
我不懂曲中之意,但魔头一脸轻薄的模样儿,一会儿捏捏这个美人儿的香腮,一会儿摸一把那个美人儿的柳腰。
这些美人儿则是欲拒还迎,嘴上不依,却又与魔头闹做一团。
本以为这魔头会饱受折磨摧残,谁知竟掉到福窝来了。
旁边的美人儿嫌我碍事,一把推开了我,我不慎跌倒床下,却无人理我。
我一脸愤愤,捶了捶床头,狠狠啃着手里的肉骨头,不无凄凉地想:“死魔头,色胚子,最难消受美人恩,活该你挨刀。”
我阴阳怪气道:“色字头上一把刀,魔君还当自重。”
魔头笑着将我拉起来,眨眨眼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无语。不过,我对美人儿的腰肢也颇有兴趣,那些女子的腰身软得没有骨头似的,一把可握。我饶有兴趣地在一旁研究人体的奥秘,魔头弹了弹我的额头。
“小色鬼,假正经。”
我不再搭理他,美人儿与我无缘,我只有埋头奋战美食。
良久,我忽地想到,我们怎地就平平安安出了牢房,且还有如此待遇?
青荼轻飘飘道:“我将魔火给了雪姬。”
“什么?”
我惊呼,凡间有君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儿一笑,如今魔头舍了那魔火讨好美人儿,竟然连自己的保命符都交了出去。届时烽火一燃,青芜磨刀霍霍,布下天罗地网。那七十二部落进王都救驾,只怕立刻就成了那青芜的盘中菜,板上肉。
我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望着青荼。
“小怪物如今可爱多了,倒不似从前,跟个假人似的,没有一点儿烟火气。”
我想我的脸一定跟调色盘似的,不停变换,“你个昏君,你……”
“若我不肯交出魔火,他们便不肯救你,你受了重伤,不能再呆在牢里,也需良医救治。”
我一时卡住,一口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原来魔头是为了救我。
我嘴上不愿意承认,仍旧嘴硬道:“你定是被美人儿迷昏了头。”
魔头也不辩驳,我声音忽地低了下去。旁边的美人儿不甘被冷落,眼刀子剜了我两眼。
“郎君!”
边上的美人儿纷纷围着青荼,声音嗲得可以滴出水来,各种挨挨蹭蹭,青荼渐渐有些受不住,他闷哼一声,想来是蹭到伤口,可那些魔女被美色所迷,见往日高高在上的魔君无力反抗,任自己亵玩,一个个都胆大无比,兴奋地往青荼身上扑,丝毫不顾着魔头身上有伤。
果真,食色之性,人魔皆不可免于俗。
我正待出声。
“放肆!”
雕刻精美的两扇宫门轰然倒地。
雪姬一脸冷傲地出现在门口。
殿内的女子若鸟兽般惊散,战战兢兢,跪伏于地。
我也惊了一下,老老实实埋着头,把自己当做隐形人。
“来人,将这些贱人拖下去,这些贱人如此浪荡,废了这些贱人,扔到牢里,让牢内的那些妖魔好好陪这些贱人玩玩。”
雪姬脸若寒霜,恨不得将这些女子生吞了。
这些美貌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求饶,这扔到牢里,被侮辱倒是其次,反正魔族的女子也没有什么贞操观念,关键是牢内的妖魔都是些茹毛饮血之徒,这些废了法术的魔族女子被玩腻了之后,只怕会被那些妖魔分而食之。
这些女子卑微地跪在地上,“王后,饶命,是魔君派奴婢们来伺候郎君。”
雪姬不为所动。
她们又向魔头哀求,“郎君,救救奴婢。”
魔头一副依依不舍又痛心不已的模样,“美人儿,本君也实在舍不得诸位……”
还不待魔头说完,雪姬就一掌就结果了那拽住魔头不放的女子,余下魔女再也不敢纠缠,被守卫拉了下去。
房间中静极了。
第9章 顶上发绿
一丝风吹起两旁的软帐,金兽铜炉里的心字香袅袅。
雪姬如怨如诉地望着妖孽,泪眼盈盈,仿佛有千言万语。
魔头施施然掀了罗帐,大摇大摆躺在云被之上。
这家伙,躺我腿上?
雪姬幽怨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阿荼……”
这一声唤得真是缠绵悱恻,婉转动人,青荼未曾理会,反而好玩儿似的将身体动来动去,只苦了我,腿都被压麻了。
“阿荼,真是多情呀,你如今深受重伤,还要同这些美人儿胡闹,如今我替你处置了她们,阿荼也可静心修养。”
青荼浅浅笑道:“如此多谢未来……魔后了!”
“魔后……”
雪姬喃喃念道,仿佛是极眷念的一个称谓,“阿荼,其实,数万年来,我一直想做的是你的魔后……只可惜……”
仿佛有几声叹息落在风里,雪姬妙目流转,笑道:“昔年阿荼做魔君时,我总以为是那一茬一茬的美人儿挡了我的路。那时这宫里,美人儿可真多呀,我成日盼得阿荼一回顾,可那些贱人勾住了阿荼的魂,阿荼可知这些贱人的去处?”
雪姬自得其乐道,“青郎最是知我,我最心软,我划花了那些妖女的脸,将她们丢到荒原。荒原的妖魔,怕是少见这些肌骨细嫩的货色,必会好好疼惜阿荼的那些美人儿。阿荼,我将你的美人儿都送走了,你心疼不心疼?”
我听得毛骨悚然,这雪姬美人儿不愧是魔头的心上人,两个魔都是一路货色,最美的面孔下藏着最黑的心肝,说最软的话,插最重的刀。
魔头一脸淡然道:“这一切,我早知晓。”
雪姬轻分红绡软罗帐,身姿楚楚,坐在魔头的身上。
我腿又一沉,一阵气闷。
“好重!”
我心里嘀咕,说话就说话,为何要坐在别人身上。我一人承了两人的重量,腿麻得渐渐失去知觉。
雪姬伸出纤纤玉指,摩挲着妖孽的红唇。
清风拂红帐,柔媚旖旎。
我倒是不尴尬,也没有什么要避嫌的心思,只瞪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看戏。
青荼一挥手,将床幔盖在我头上,我一阵手麻脚乱,想将这重重纱扯开,青荼却一拍我脑袋,低哄道:“乖,小孩子,非礼勿视。”
我莫名其妙,方才与那些美人儿调笑,怎地不避忌我。如今,倒要遮遮掩掩。果然,这雪姬美人儿是青荼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儿,旁人窥探不得。
“阿荼对这个小家伙倒是怜惜。”
“一个有趣的小怪物罢了。旁的用处没有,逗一逗,聊以消磨时光罢了。”
我恨恨想:“死魔头,你才小,你全身都小……”
二人相顾无言,默默凝望,“阿荼,我等你数万年,你若待我有一分怜惜,也许你我不必走到如此地步。”
青荼难得有几分严肃,平静道:“你我二人,命不由己,身不由己,这一步,早已注定。”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女儿香,“你何必以身犯险,只为做着一场戏?”
“戏要演得真,不以身犯险,怎么取信于人。”雪姬言语里透着一股冷静,与方才的失态全然不同。
“青芜待你一片深情,竟让你受此羞辱。”
雪姬的言语里有几分自嘲,“他待我自是真心,坚决不肯我犯险,只是我若不对自己狠点,他怎么相信我已经恨毒了你,甚至不惜以自身为饵。我既然投诚与他,当然要拿出十足的诚意。放心,那日见着我身子的魔将魔女,除了被你杀死的那些,其余也被青芜杀了,千刀万剐,尸骨无存。”
魔头煞有介事地点评,“那这戏唱得不错……”
魔头怕不是脑子坏掉了,雪姬给了他一刀,他还夸她。
二人说话云山雾罩,活似说书人里那些好汉接头,听得人一头雾水。
“那当然,好戏已然开罗,自然要好好唱下去……”
“阿荼,你说我们这戏唱得好吗?”
青荼从容不迫,“戏台子已然搭好……”
“雪儿……”
完了,捉奸在床,奸情败露。
我透过红纱,见这二人的姿势,要多暧昧,就要多暧昧。
二人额头贴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嘴对着嘴,如同交颈的鸳鸯,仿佛下一秒就要发生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这魔头,简直是色胆包天,在别人的地盘,泡着别人的妞儿。
虽然这妞儿曾经是他的,但现在已经转手了呀。
这雪姬,胆子也大得很,明晃晃地给未来夫君戴绿帽,还一脸坦荡。那无所畏惧的样子我都想给她鼓掌。
青芜气急败坏走来,我同情望着他,他头顶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原,真是青翠得可爱。
不过我转眼心里一惊,魔头是什么命?青芜恨他入骨,如今与雪姬这般的体位姿势,又被抓了个正着,他不会被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吧!
青芜嫉妒得脸都扭曲了,狠狠挥开青荼,拽着雪姬的双肩,“雪儿,你万年来独守空房,他视你为无物,你不是说你恨毒了他,要狠狠报复他。你答应过我,要做我的魔后。”
魔头狼狈地摔倒在云被之上,正正倒在我身上,我随着他重重倒在床上,后背的伤疼得我龇牙咧嘴,我倒吸一口凉气,却不肯出声,默默当一个隐形人。
倒是没人把我放在眼里,可这魔头不知死活,竟然一脸得意,挑衅青芜,“雪儿痴心于我,我相信,她定会回到我的怀抱。”
随即又一脸深情款款望着雪姬,“雪儿,回到我身边,我会待你好……”
青芜大怒,施了术法就要结果青荼。
雪姬一脸决绝,拦在青荼面前,青芜一脸受伤,痛苦地望着雪姬。
雪姬忍着眼泪,一脸决绝道:“阿荼,事到如今,你还把我当做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人,我也曾是雪域最尊贵的公主,我有我的骄傲,从今以后,你我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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