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怒极反笑,“很好。”
秦斯长眉微蹙,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更何况他说的是酌情帮他求情,而至于佐伊会不会同意就完全不在他的保证之内了。
但现在不是跟他起冲突的时候。
秦斯用自己两辈子的经验,思考了一下这种情况下该如何缓和,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斯打断了。
“我不想跟你吵架。”他说,“所以这件事我之后再给你算账。现在,你的下一位客人已经来了。”
秦斯心想谁特么才想跟你吵架。
他不吭声。
没有被打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刚刚那名狱卒和艾瑞克的室友之一。
秦斯竖起耳朵听,却没有听到军靴离开的声响,但他负气,又不愿意回头看,因此只能判断出军雌这次一直没有离开。
佐伊确实没有走。
他对于秦斯擅作主张的行为,有些不满,因而抱臂站在靠墙的位置,冷眼看着下一场审讯。
一场结束,又是下一场。
期间秦斯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当然,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原本就是常态,今天早上主动的搭话,反而才是不正常。
我当时应该是脑子抽了,竟然觉得这只军雌熟悉。
开玩笑,他怎么会遇到这么蛮横不讲理的虫?
.
审讯完全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艾瑞克的室友反应说,之前艾瑞克曾经因为不满意餐厅的座位划分,跟监狱里的老大,发生过一点小争执。
“不过不是什么大事。”小跟班说。他在艾瑞克死后已经迅速地皈依了老大的阵营,现在说话一口一个“我们老大”。
“别看艾瑞克看起来虫高马大,蛮横不讲理,其实上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逼货色。”
秦斯挑眉,“哦?”
“当时他们拌了几句嘴而已,还没等老大的拳头挥到他脸上,他就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而且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因为他不遵守规矩。”
“什么规矩?”秦斯问。
“但是捍卫自己阵营的规矩啊。艾瑞克那个没有脑子的蠢虫,第一次进餐厅,居然敢坐到了‘王后’的对面。”
秦斯抬眼,“‘王后’是谁?”
“迪卡。”小跟班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古怪,但随即请示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因为他下一句话是——
“他是只雌虫,但也是我们老大的……床伴。”
作者有话要说: 佐伊:我宣你。
秦?直男?斯:噢。
我更上啦!大噶晚安嗷!
最近疫情反复,宝贝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道歉
秦斯的记忆力很好,是以在那虫刚刚说出那个名字时,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昨晚那只虫的模样。
枯黄的头发,身上伤痕累累,瘦弱,萎缩得像是一块苔藓。
现在看来,那些伤痕应当不是寻常的囚狱霸凌造成的。
雌虫和雌虫不能结合,所谓“床伴”,不过是用一些格外残忍的途径来发泄□□罢了。
而在这其中,必定需要一只虫来忍受痛苦。
秦斯眼前闪现出迪卡身上青青紫紫的掐痕和毫不留情的撕咬的痕迹,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凉。
喉咙口一阵恶心,他抿紧唇,“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提审迪卡。”
狱卒一愣,“迪卡?那个罗伯特呢?”
罗布特就是囚狱的老大,狱卒们都对他十分熟悉。
秦斯推开凳子,转身冷冷道,“虫不是他杀的。如果是他的话,未免等的也太久了点。”
“比起罗伯特,我更觉得迪卡这虫有问题。”
少年说完就径直走了出去,快步走向卫生间。
佐伊默默地将目光从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上挪开,若有所思。他的嘴角不知何时叼了根细长的小木棍,一翘一翘,看不出来情绪。
半晌,摆了摆手,“把虫带回去吧。记得多找几只虫看着罗伯特他们一帮虫,别出什么事。”
“明白!”
狱卒是跟着佐伊从战场上下来的老虫闻言脚后跟一并,敬了个礼,然后才带着那只犯虫退了下去。
·
“你看看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只雌虫,然后怀了我的虫蛋。”
军雌“啧啧”两声,话说的很毒舌,目光却专注地盯着少年苍白的脸,在乌黑的发和削尖的下巴之间徘徊。
秦斯刚刚抹过一把脸,浓密的睫毛被水打湿拧成一股一股,看的格外清晰。
他垂着眼,木着一张脸,把佐伊的话当放屁。
这具身体果然是跟他重生前那具差很多。在今天早上刚刚见到尸体时他就觉得有些微弱的不适,现在突然发作,他也没了辙。
心为形役大抵就是这种感觉吧。
佐伊见秦斯不搭理他,心下了然。
这虫还在因为之前的话生气。
他看了看四周没有虫,对秦斯勾了勾手指头。
秦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他身边经过,走出了洗手间。
佐伊:“……”
他伸手去拉少年的手臂,然而……没拉动。
深吸了一口气,军雌磨磨蹭蹭凑过去,“差不多行了。我还没跟你掰扯之前的事儿呢。”
少年闻言一顿,然后置若罔闻地继续往前走,佐伊跟在他身后,一路跟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因为特殊的身份和性别,秦斯拥有一间独立的房间。虽然面积不大,设施简单,但比起其他狱卒的房间来说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就算跟身为少尉的休息室相比也不遑多让。
秦斯冷着一张脸,“先生,现在应该是晚餐时间吧。”
“是啊。”
“那么您是想做什么?”秦斯打开门,像是看透了佐伊跟在他身后死皮赖脸地进去的意图,一条手臂稳稳地支着门,不让他有任何进去的机会,冷静通透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直视着军雌。
“我……”佐伊语塞,心里那股气过去后,又有些别扭,再加上如今被秦斯用完全像是陌生虫一般的姿态防备着,整只虫都不好了。
他连说了几个“我”字,想憋出一句狠话,但触及到少年在走廊灯光下俊秀又过分冷淡的面容,话说出口就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意思。
“我……请你去吃晚饭,隔壁星球的夜市。”
一边说,佐伊一边捂住了脸,认命一般垂下了脑袋,“跟……跟你道歉。”
秦斯:“不必了。”
他看了佐伊一眼,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困了,想睡觉。”
佐伊:“……”
“你也早点睡。我希望明天早上能见到一个正常点的长官,而不是一条躁郁症疯狗。”
佐伊:“……”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虫替。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却在他眼前“砰”地一声关闭了,坚硬的银白色门板似乎还在关门的巨大力道下微微颤抖了几下,跟砸到他脸上差不多。
军雌傻眼了。
他在门口愣了几秒,才头也不回地拐了回去。
惹谁也不要惹雄虫,尤其是一只看起来柔弱,实际上却比你要强的多的雄虫。
佐伊算是明白了。
.
关上门。
黑暗里,秦斯将脊背贴在厚厚的房门上,倚着靠了足足半分钟,才喘出一口气,直起身子,伸手去开灯。
然而手还没有探到开关,却又迅速无比地收了回来,几乎是在同一秒,“叮”地一声,伴随着撕破空气的声响,什么东西准确地击打在了秦斯刚刚伸手的位置。
灯“啪”地一声亮了。
秦斯喝道,“谁?”
无虫应答。
房间里静寂无声,塑料窗帘被从窗户缝隙里灌进来的夜风吹得鼓荡起来,只有细碎的呼啦声残留在耳膜。
房间里似乎一切如旧。
床,洗漱台,衣柜,床头灯……
秦斯的目光一件件扫过去,最后定格在衣柜上。
柜门关的严严实实,然而边缘处却漏出一丝衣物布料的颜色。
秦斯一步步走过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走到柜门前,伸手按在了把手上,微微用力——
与此同时,身后风声骤起。
秦斯唇角一扬,迅速离开衣柜,矮身一躲,然后像是演习了无数遍一般右拳挥出,左肩膀偏移,电光火石之间,已经与那虫过了好几招。
少年漆黑的瞳孔中倒影出那虫熟悉的身影,唇边笑意一点点加深。
“来吧。”他轻声道。
.
“嘀嗒”
“嘀嗒”
走廊尽头的某间囚室。
午夜,夜深虫静,只有时钟还在顽强地工作。
“你觉得你能给我什么?嗯?”
“我爱他。我要跟他在一起。”
“你不照照镜子看看你如今是个什么鬼样子,不雌不雄,残次品!看着你就觉得恶心!”
“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别再来找我了。否则别怪我不讲情义!”
……
稀薄的月光透过高高的窗棂投射到房间里。
床上的虫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眼角还有残存的湿意,额头上冷汗未干。
然而眼神却是冰冷的。
褪去了惯常的麻木雌虫轻手轻脚从床上翻身下来,披上那件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
而他刚刚起身的床上,另一只虫翻了个身,鼾声顿时清晰了起来。
瘦小的雌虫背对着床动作一滞,随即想到了什么,拉开柜子下面的抽屉,摸出一瓶药水,然后转身朝床边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Σ(|||▽||| )
秦?傲娇?斯
☆、洞穴
秦斯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窗外一声凄厉的叫喊突然划破静寂。
“杀,杀虫了!”
房间里另一只虫猛地睁开眼。
那是一双十分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睫毛长翘,微微掩住的眸光优雅澄澈。
如果说秦斯是那种锋芒毕露的凌厉,那么这只雄虫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与周围截然不同的温润雅致,像是一块打磨好的玉石,晶莹剔透。
他慢慢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看来我来的真是时候。”青年看着秦斯,挑了挑眉。
“嗯哼。”秦斯面无表情,弯腰捡起枕头丢回床上,然后侧头看向雾蒙蒙的窗外,半晌,在走廊上渐渐响起的,跟昨天门口一模一样的喧哗吵闹声中,按了按太阳穴。
昨天在门口时他就觉察到了房间里面有虫,支开佐伊后,他原本想将计就计,假装入睡后再诱那虫出来,却没想到他那么嚣张。
就在那枚击打到灯光开关上的纽扣被以难以想象的力道射出的瞬间,秦斯就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来虫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因为担心自己暴露而来杀虫灭口的嫌疑犯,因为秦斯查看过他们的档案,他们之中没有这样的高手。即便是那位杀了花臂大哥的虫也应当是借助了麻醉类药剂才能得手——第二天出来的头颅里的残留元素检测证实了这一点。
第二,来虫虽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强,但凌厉招式里却没有什么杀气,更别提那熟悉的属于同类的直觉。
这两点结合在一起,用脚趾头也能猜出来来的到底是谁。
“走吧。让我们看看这次是哪个倒霉鬼。”俊美的青年跳下床,眼里全是因为有热闹可看的兴奋。
秦斯不置可否,反问道,“你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
郁涉动作一顿,回头看着他微笑,“这个问题我昨天晚上已经回答过了。你又没得阿兹海默,每天早上醒来都失忆?”
“……”
郁涉这次过来是为了完成一个社会环境与心理异化相关性的实验报告。
这个报告需要大量的数据调查与筛选,作为当今虫皇的亲皇弟,掌握丰富的天文学知识的学霸,统帅先生的小雄主,郁涉理所应当地担起了这一重任。
他带着自己的团队一连辗转了边境十几个偏远星球,其中不乏各种关押重型犯虫是星球监狱。
在来找秦斯之前,他已经看过了这里的资料。由于秦斯一开始在佐伊那里登记的姓名为“秦慕”,要不是有照片,一开始他也差点没认出出来。
而在了解到他来的前一天晚上这里刚发生过命案之后,要科研不要命的郁医生立刻表示这将成为他的调研报告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换言之,他要参加之后的训问,并在必要时还会以心理学家的身份对嫌疑虫进行犯罪心理侧写。
秦斯对此半信半疑,尤其是对上郁涉那双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时,他心头一个“咯噔”。
他觉得之前曾经一度以为郁涉是一只很靠谱很有原则的虫简直是毕生的错误。
很靠谱,很有原则的虫怎么会对被层层守卫关押看管下的虫一刀毙命,就是为了替他统帅报多少年前的旧仇?还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从那次之后,秦斯对郁涉的态度就有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他们的性格有着截然不同的方面,郁涉重情感,而他莫得感情,这种情况下两只虫居然还能做朋友,简直算得上是奇迹了。
但是现在,无论是作为朋友不希望他涉险,还是为了规避这种错误的初始印象给自己后续造成的麻烦,秦斯都不希望郁涉留下来。
他伸手捞过外套,披在黑色紧身背心外,侧头俯视郁涉,眼尾收拢,言简意赅,“你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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