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虽说如此,郁涉还是有些不安。他主动走到了水池边,帮穆溪整理起了需要的食材。
穆溪低头看着当年那个小豆丁已经成长成了眉目儒雅的青年,心里竟然也有一丝欣慰。
厨房里气氛温馨,然而在客厅里却是另外一幅光景。
“所以说在与兽族开战前夕的小规模进攻是为了扰乱敌方视线?”
“并不单单是如此。”白玖颔首道,“同时这也是侦查地形,确保战时万无一失的举措。”
“原来如此……”
秦斯肃然了片刻,接着问,“那么关于战后军雌的滞留问题,是军方在负责还是社委会?”
“军方会开具战时聘用书,相当于给他们留了一份保险单,而这份保险单的兑换方便是社委会。只要他们想,他们就可以拿着这份证明去社会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
白玖看着眼前的虫,从他寡淡的表情中压根无法捕捉到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郁涉的朋友是在之前某次绑架案里,秦斯和郁涉一同被困在由□□挟持的飞船里,秦斯的身手不容小觑,他在逃出来后没有一走了之,而是报了信,通知虫去救当时跟自己还没什么交情的郁涉。
一直到后来郁涉跟这名神秘的冷峻少年短暂地离开过一段时间,再后来秦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危机发生时救了他们。
他们的交集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但白玖对他的印象却十分深刻——他一度以为生了双那样冰冷,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眼睛的虫,大概终其一生都是独行客。
但后来事实证明他错了。这虫内心其实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没有丝毫缝隙,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年纪和郁涉相仿的少年。
但跟郁涉不同的是,这少年似乎天生就对军事与战争有着异于常虫的天赋,仅仅是一来一回的交谈,就能让他清晰地感知到这一点。
假如说他在自己手下,将来会成长为一名极有作为的军事指挥官也不一定。
*
午餐极其丰富,四只虫坐在餐桌前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欢迎你们。”穆溪笑盈盈道。
阳光斜斜地洒过来,照得酒液澄澈透亮。
他们每个虫都有着最不为虫知的秘密,却被命运之神用一根看不见的细线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他们中有虫曾有过不堪的过往,噩梦中全是被奴役被欺骗的经历,也有虫历经沧桑,曾在宇宙中流离失所了数万光年。
有虫曾眼睁睁地看着挚爱死去,在失去了唯一的光后一夕堕落成魔,也有虫追寻自己生命的意义,从前世到今生,在无数次痛苦的磨砺和蜕变之后,才终于被承认了灵魂的价值。
但他们并没有丧失爱与被爱的能力,在相遇相识相知后仍会相爱,或早或晚。
阳光明媚,天气晴朗,稀疏的云彩在天空徜徉,如同他们的岁月漫长。
“干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子青 】5瓶营养液!
鞠躬~
☆、if线[上]
醒来的时候头一阵阵的刺痛,天灵盖上像是有虫重重的敲了一拳一般。纵使是秦斯这般能忍受疼痛的虫也忍不住微微呻.吟。
怎么回事?
他费劲地掀起沉重的眼皮,只觉得大脑里一片混沌。
入目是一间昏暗的办公室,而他正坐在书桌前,手里还捏着一支笔,貌似刚从沉睡中惊醒般。
对面的窗户上折射出外面幽微的光影,他的面容浮现在上面,苍白又憔悴。
秦斯蹙眉。
他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应当是和穆溪一同入睡,睡之前还聊了有关孕育虫蛋的话题,谁知道一觉醒来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摸索着站起身来到墙边,打开了灯,荧白的光线顿时充斥了整间屋子,看着眼前熟悉的构造,秦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分明是先前他在帝都担任审判官时的办公室!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被暗算了?怎么可能!
他飞速检查自己的全身,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身上穿着的仍旧是当初审判庭的深蓝色长袍制服,然而手腕上的只虫终端却不翼而飞。
他的心脏沉了沉,二话不说就去找通讯器。
假如说是被洗挟持了,那穆溪的状况一定也不容乐观。他得先确认穆溪的安危。
然而播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之后,回答他的却是一连串的忙音。
这个号码是穆溪作为SPIDER首领时启用的私虫号码,除了几个亲信的虫外压根无虫知晓,所以说他没有道理不接。
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斯攥紧了通讯器,垂下眼,然而却看到上面显示时间的地方赫然倒退到了半年前——正是他脱离帝都审判庭和穆溪一同隐居前!
这时他刚刚和穆溪解决了之前的危机,其他事情还尚未发生。
看来是逆时空了。秦斯抿了抿唇,思索了一下,转身推开门,却冷不防撞上了另外一只虫。
那虫满头冷汗,见到他要出来,连忙鞠了个躬。
“审判官先生,审判长托我问您是否已经准备好了明天的直播审判?”
秦斯一愣,“什么审判?”
那虫比他更为震惊,“您可别开玩笑了!就是有关当年的科研所杀虫案啊……”
他话还没说完,秦斯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捏了起来,悬在了半空。
当年的科研所杀虫案其实有两件,一是他已经沉冤昭雪的那起案件,二是穆溪动用私刑惩处凶手的案件……
而按照这个时间节点,可能性只有后一件。
小审判员只觉得面前容貌冷峻的审判官脸色骤然一变,然后他眼前一花,瞬间就被抓住了肩膀抵在了墙上。
“是……是穆溪的案子吗?”
他听到这位向来没有什么情绪,时刻冷漠的像是机械虫一般的审判官声音里竟然有一点颤抖。
“是啊。”他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但还是如实回答。
“是一周前被虫举报发现的,原来SPIDER的首领就是当年那个犯下重罪的疯子……幸好我们抓捕的及时,否则等到SPIDER彻底洗白上岸或者是解散,我们就没有什么证据能将他定为死罪了……”
秦斯大脑“嗡”地一声,再也听不出其他话,满脑子都是那一句“抓捕及时”。
穆溪难道已经被抓了吗?
那他现在被关在哪?
“就在审判庭后面的看守所。”审判员怯怯道。
秦斯这才发现自己心念电转间已经将所思所想问了出来。
他不愿意再浪费一分一秒,松了手,几乎是以飞奔一般的速度冲了出去。
暮色寡淡,晚风从他耳边掠过,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在刹那间想出了无数种方法。
逃吧!
带着穆溪一起逃出去!
绝对不能让他被抓到,他也绝对无法做到向审判其他所有虫一样审判他。
哪怕豁出自己的命,哪怕放弃眼前的所有,他也要换他出去……
曾经他也想过要是有一天,穆溪的身份被揭穿,他会怎么办。当时他每日都惴惴不安,两只虫做什么都如履薄冰。幸得命运眷顾,到最后他们并没有走到那一步。
但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笼罩在他们身上,如今在这个诡异而混乱的时空里,他最不原因看到的事情原来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
看守所就和办公大楼隔了一个院子,门口执勤的看守员已经和秦斯相熟,看到他如此不顾形象地飞奔而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迎上前来问,“怎么了?”
秦斯停住脚步,深深呼出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焦躁与不安,沉声道,“那个犯虫,就是明天即将被审判的虫,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看守员听到他的要求,松了口气,但马上又犹豫道,“可是苏格先生之前有吩咐过,在审判前不允许对他进行单独的审问……因为这只虫极善于鼓动虫心,他担心您会受其言语的影响。”
“……”秦斯下颚动了动。
他咬了咬牙,并不打算放弃。
开什么玩笑!要是直接等到了明天,在审判庭上那么多虫的注视下,一切都只会成了定局。
他说:“我是明天的审判官,我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必须要现在向他确认,如果难以确认的话,明天的审判我不保证能够顺利完成。”
两位年轻的看守员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秦斯看到了他们眼神中的松动,尽力让自己的言语变得具有蛊惑力,循循善诱道,“只是确认一些事情而已,更何况我这些年经历的审判哪有一场有过失误?”
他这话说的一点也不谦虚,然而却是事实。
秦斯作为审判官的能力其实已经足以和如今的代理审判长苏格先生相媲美,所有虫都觉得他会是下一届最高审判长的内定虫选。
两名看守终于放弃了阻拦。其中一名掏出通讯器,从里面喊来了一位看守员,让他带领秦斯过去。
秦斯心急如焚,但还是不得不压抑住内心的躁动,朝看守员道了谢,跟着引领者上了楼。
这层楼关押的都是待审判或者是已经审判过的涉黑分子和暴力恐怖犯。从走廊上经过时,还能听到不知道是从哪间囚室里传来的咯咯笑声,疯疯癫癫,格外渗虫。
秦斯不由地联想起了假如穆溪被关押在这里,会面临怎样的生活。
他的拳头悄悄握起,努力压抑着内心不断翻涌的情绪。
漫长的走廊终于走到了尽头,那里有一间不大的囚室。
看守员按下了密码锁房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的全貌。
里面的东西少的可怜,粗略一看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
整个房间被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起居室,而另外一部分则摆放着一些简易的审讯工具。这两部分被通了电的铁栅栏分割着,使得其中被关押的犯虫想要逃跑的念头成了妄想。
那张床上只有薄薄的一层床单和被褥,透过稀薄寡淡的月光,能够看到床上蜷缩着一个身影。
秦斯的心脏揪成一团。
虽然光线如此模糊,但他依旧能够辨认出来,那道清瘦到骨头都支愣出来的背影,不是别虫,正是穆溪。
“喂!起来!”看守员晃动着手里的电棒,重重的敲击在栅栏上,发出巨大的哐当声。
床上的虫似乎是被这巨大的响动惊醒了般瑟缩了一下,然后慢慢坐了起来,转过了身。
借着月光秦斯看到亚雌清秀俊美的面容上有几道浅浅的伤疤,褐色的发微长,凌乱地披在肩头。
他的两颊十分削痩,脸色苍白而憔悴。
青年的视线茫然四顾,半晌才聚焦在眼前的虫身上。
“要审判我了吗?”他从沙哑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
秦斯在听到他熟悉的嗓音的那刻,几乎就要忍不住了。
他简直看不了眼前的画面。在和穆溪隐居时,两虫朝夕相处,他何曾见过穆溪这般一看就是受尽苦楚的模样?病恹恹的模样,不敢想象他在这里遭受了什么。
秦斯了解审判庭,他知道在开始正式审判前看守所里不会发生什么非法刑讯逼供和虐待行为,但精神折磨却是被那些审判官们所默许的。
高强度的训问、心理战术、催眠、禁止睡眠……
曾有很多虫就是因为无法忍受日益增长的心理压力而崩溃,选择坦白所有罪行,哪怕是经验最丰富的惯犯,也很难在这种环境下保持良好的身体状况。
秦斯强迫自己从那些回忆里抽身。他伸出左手,在右手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把,好让自己清醒一些,尽量不引起身旁看守员的怀疑。
他慢慢走到墙边,伸手打开灯,雪白的灯光顿时充盈了整件囚室。秦斯紧紧的盯着床上的虫,哑声道,“你犯了什么罪?”
看守员疑惑地回头看他,不知道这位临时造访的审判官是要做什么。但看他淡定镇静不似作伪的神色,保不齐这是种新的审讯方式,于是还是闭上了嘴。
穆溪在刺目的光亮下眼睛不由自主地溢出些眼泪,浸润着干涸的眼球。他抬手揉了揉,像是终于认出了眼前的虫,他碧绿的眸子亮了亮,但马上又黯淡了下去。
“我杀了虫。很多很多。”他说,语气恭谨又温驯,“审判官先生。”
“……”
秦斯用力闭了闭眼,转头对看守员说,“可否请您先出去一下?”
看守员:“啊?”
他看了眼床上的虫,说,“可是这位S级罪犯十分危险,要是留您一个虫在这里,万一您遭遇到什么不测……”
“我自己负责。”秦斯冷冷道,语气不容置疑。
看守员看着他侧脸深邃的线条,忽然想起曾经在审判一起案子中,瞬间变异的罪犯企图袭击他并逃离审判厅时,正是眼前这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审判官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他于是闭紧了嘴巴,默默地退了出去,然后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掏出只虫终端,玩起了小游戏。
走廊上的房间里时不时传来一些犯人丧失心智撕心裂肺的叫喊,被冷风裹挟着消失在窗外的深沉夜幕中。
而在囚室里,秦斯双手微微颤抖。
他来到栅栏旁,几乎一整只虫贴上去,一时间也不顾及随处可见的监听设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被抓?”
穆溪慢慢的从床上下来,走到了栅栏旁。
“审判官先生,您在说什么?”
他眉眼温柔,带着一股如水的哀伤。
”我犯错了,受到审判和惩罚是应当的。”
秦斯:“……”
“你哪里错了?”他低吼。
“错在不该随意杀虫。”穆溪唇角微微扬起,勾出一个漂亮又虚弱的笑容,他轻声说。
62/64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