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一会儿,清脆的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苏仲明从东侧窗户转身离开,拉开半掩着的房门,一看,原来是四夫人端着茶壶立在外面。那四夫人含笑道:“昨日采的磬口晒干了,现下泡成了磬口茶,特意送过来给你尝尝。”
“如此心意,四夫人叫下人送过来就是了,何必要亲自送过来呢。”苏仲明客气地回答,没有拒绝的意思,欣然地请她入屋。
“这个地方,苏公子还满意么?”四夫人进到屋中,将呈着茶壶的丹盘放在桌上,随口问道。苏仲明点点头,又客气回答:“嗯,非常清静,也很雅致,当家真是有心。”随即瞧了瞧那茶壶一眼,发现是一只紫砂壶,一时觉得奇怪,不禁心想:真是怪了,既然是花茶,怎么不用一般的茶壶?
四夫人将倒扣在丹盘里的紫砂杯摆正,小心翼翼地往里注入滚热的茶水,随口道:“听说苏公子此前还曾去过励国、见过那里的紫亲王?”苏仲明微微一惊,“我历游过的地方,四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文茜说过的,还跟我抱怨你不带她去呢。”四夫人平静答道,拿起杯子递给苏仲明。瞥了一眼,苏仲明略有犹豫,但怕失礼,便接过了,小心饮完了,亲自走到桌前把杯子轻轻放下。
他盯着那茶壶再度瞧了瞧,直言道:“四夫人看来十分喜欢用紫砂壶泡茶,无论泡的是何种茶。”四夫人回头,婉言答:“苏公子此话怎讲呢?”苏仲明解释道:“煮君山银针碧螺春玉露这类的茶,自然是要用紫砂壶,而这磬口茶,属花茶,断然可以不用紫砂壶。”
四夫人笑了,片刻后解开他的疑惑,“看来苏公子也算是懂茶的人,不瞒苏公子,这与我的姓有关,我原来是姓紫的。”
苏仲明听罢,很是惊奇,脱口道:“姓紫?原来四夫人也姓紫,我遇到励国紫亲王的时候,以为只有他一家是姓紫的呢,原来在雁归岛上也有人姓紫。”
四夫人轻轻叹了一叹,自顾坐在桌前,说道:“我原来有两个妹妹,一个嫁入了宫廷当着国君的宠妃,另一个早早就夭折了,只有我经历了风风雨雨了之后,才在这里找到了安乐的日子,相夫教子……”双眸忽然变得锐利,盯着眼前人。
苏仲明自行倒了一杯茶水,还没喝下,一听她说的这番话,顿时觉得无比熟悉,他一边慢慢回想一边抬起拿着茶杯的右手,只刚要抿一口花茶,忽然就回想到了什么,愣了一愣,但未及询问,便听到四夫人一句令他震惊的话。
四夫人的语气骤变成凉意,如带刺的花经,“得罪了别人,向来最怕遇到他家的亲人!苏公子难道不怕我在这茶水里下毒么?”话落,苏仲明手中的杯子也跟着落地,泼落的茶水烫到了他的手背,甚至是弄诗了他的衣服一处。
苏仲明瞪大双眸,难以置信起来,“你是……你是紫七香的长女?!怎么会……”四夫人面色沉静,仍旧温婉淑雅,一点邪恶之气也没有,点了点头,答道:“是,我就是跟你结怨的那个励国紫亲王的长女,受尽了屈汝、苟且活下来的长女!”
“你……是想要为你的父亲报仇么……”苏仲明吾住被热茶烫到的右手背,心里浑然不安。四夫人微微一笑,“公子认为,倘若我在茶里下毒是为生父报仇雪恨么?”苏仲明的不安登时报露了出来,着急道:“四夫人真的在茶里下了毒,要毒死我?”
四夫人平静答道:“苏公子不必害怕,我只是吓唬你而已,这茶水里并没有毒,我只是怕你无法接受我的身份,才要这么唬你。”苏仲明闻言,知茶水无毒,有惊无险,当下镇定下来,但疑惑又很快战住了他的脑子。
他问道:“既然知道我与紫七香结过怨,四夫人为何不恨我?不趁机报仇?”四夫人回答,“苏公子,是你为我报了仇才是啊!正因为他是我生父,我才迟迟没有说服当家去励国与他一了当年事,如今你把他害得那样惨,我再也不用活在这个怨仇里了。”
“你……恨你的父亲?因为他当年为了一己之玉,狠心把你送入了廊穴?”苏仲明小心地猜测道。四夫人咬牙,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双膝,“他禽兽不如、作恶多端!那时候,我就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生父!”
“四夫人,你很坚强,如果当年你没有追寻自己的生路而坚强地活下来,兴许就没有现在这样过上幸福而又平静的日子了。”苏仲明出语,似在安慰她,平息她唇齿间的恨。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可以早一点更新
但是因为吃坏了肚子…orz
肠胃病伤不起…
豆类呀鱼肉呀油多的食物呀
不能在同一天吃
所以瘦得像牙签似的
大家吃什么都没问题是个好福气
能吃又吸收好是福气
别人很瘦可能是肠胃病和地中海贫血
不要去羡慕啊!也别胡乱减重!
太瘦不好看…
☆、第98话
紫饰夭,慕容家的四夫人,面色渐渐地平静下来,随之小心翼翼地提起紫砂壶,往杯子里注入了滚热的磬口茶,再把紫砂壶放下,说道:“苏公子,来,再饮一杯罢。”苏仲明应答一声‘好啊’,便拿起杯子来,慢慢饮下了。
呆了半晌,四夫人起身要走,临走之前,又说:“对了,文茜已经没事了,可怜了那位姓杨的公子。你与她好歹算是老相识,文茜的性情你定然也是明白的,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顽烈啊!那位公子……”
一语未了,突然那小鬼头不打一声招呼就闯了进来,冲着屋里大喊大叫着,“不好啦!杨哥出事情了!那婆娘把杨哥给……”定睛一见四夫人也坐在屋中,脱口的话不敢说完,把最后的几个字给映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苏仲明愣了一下,心里猜出了七八成,答道:“是不是文茜一发脾气,把杨彬给打了一顿了?”羿天重重点了点头,“伤得可惨了,被人扶回来的!”苏仲明起身,对四夫人说,“我出去看看他,四夫人你……”
四夫人答:“我回去好了,就不在这里多加打扰了。”苏仲明轻轻‘嗯’了一声,第一个迈步出屋,经过羿天身边时,抬起手莫了莫他的头,温柔地劝他,“不要老是张口闭口叫人家婆娘,这里是她家,要礼貌一点,叫文茜姐姐。”
一出了厢房,横穿庭院,到了对面的屋子,苏仲明就听见里面传来男子的哇哇惨叫声,好似被人宰了一般。他直接蜕开半掩的屋门进去,第一眼就看到叶双双一手拿着药瓶在往杨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撒药粉,一手缓缓涂抹开来,而受苦的杨彬,其面部表情扭曲得很是可怜。
“是男人就像样点,亏你有这么标准的男子汉外表!”霏儿只干坐在一旁看着,不差手帮忙。杨彬扭头向她,嚷道:“你既然是救死扶伤的大夫,怎么说出这种风凉话,人的身区是肉做的嘛!疼了不叫还能叫做‘人’么!”又对叶双双说,“哎哟!轻点,轻点啊!”
苏仲明走近了,一看伤势,吃惊道:“这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另一方面,心在想:我的娘亲啊!好在是打伤了身上的几夫,要是打在脸上,这张脸可就没法见人了……
杨彬抬头,白了他一眼后,把脸别到一边,不肯回答苏仲明的问话。霏儿好管闲事,替他答了,“都是多管闲事造成的恶果,明明知道人家需要清净还偏要去打扰,笨哦!被人家拿那么粗的辊子打真是活该!”
“你才笨!你才活该!那七个字你是永远不会懂的!”杨彬扬声反驳,态度凶煞。那七个字,苏仲明也心中有数,除了‘我爱你至死不渝’,不会再有其他了。
苏仲明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你才跟那丫头认识多久?丝毫不了解她的秉性,怎敢断言对她可以至死不渝?真正能达到至死不渝的爱,你当真懂么?只怕你临死之际,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他走到杨彬的身边,坐了下来,追问到底,“照理说,文茜是不会毫无理由就出手对别人动粗的,你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激怒了她?”
杨彬赶忙解释道:“没有啊!我说的都是善意的话,说完了她还是哭,我就不说了,然后她就叫我答应她一件事情,答应了便不哭了,然后我就答应了,谁知道……她捡起一个那么粗的木辊披头盖脸地就打过来,把一身伤心的气全泄我身上了!”
苏仲明不禁发出‘噗’地一声笑,霏儿则忍俊不禁,取笑他道:“谁叫你偏要答应呢!哭就让她哭吧!哭完了,人家自然就好过了。”杨彬又把脸别到一边,微微不悦,“说明白了你也不懂。”苏仲明启唇,“好了好了,你可要记得这个教训,下次可要小心一点。”
这个时候,慕容家的家仆慢步走进来,禀告道:“晚饭已经备好了,当家请客人们到饭厅一起用膳。”杨彬立刻穿好了衣服,带着一身皮肉之伤,跟随众人出屋。
正在路途中,穿过长廊时,陡然一阵剑刃碰撞交锋时发出的声音传来,众人吃了一惊,又是满腹疑惑,便循声而去,奔到半路,与赶来的慕容擒雪以及慕容钦湄不谋而遇,一起朝着声源赶去。
“到底是什么人在雁归岛上打起来?”苏仲明一面快步跟随着众人走,一面问走在前面的慕容钦湄。那当家人答:“现在尚不清楚,得去看了才知晓。”又加快了步子。
众人到了花园门口,从大开的院门进去,入眼即是两个人影在假山上的纳凉亭里打得如火如荼,他们当中,一个是天孙青明,另一个则是蒙面人。慕容钦湄不管那蒙面人是谁,只见他要刺向天孙青明,便要帮家中贵客,忙奔上亭子,出手帮了天孙青明,使天孙青明躲过了一剑。
“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我慕容家撒也!”慕容钦湄朝那蒙面人质问一声。那蒙面人闻声便退步,垂下手中剑,回答:“打扰了慕容家多有得罪,但这是晚辈与他的私人恩怨,请前辈不要差手!”那声音的嘶哑像是故意弄出来的一般,不肯以真正的声音示人。
“天孙先生是我慕容家的贵客,岂能由你在这里生事,伤了我家的贵客?滚吧!否则别怪我不给你机会!”慕容钦湄说罢,徒手出招向那蒙面人。苏仲明见状,脱口一声,“当家,我来帮你!”也迅速奔上亭子,拔剑刺向那蒙面人。
那蒙面人一面与慕容钦湄赤手空拳,一面又挥剑抵挡苏仲明,手忙脚乱,生怕被击败,连连后退。一旁的天孙青明见势有利于己,瞧了瞧那蒙面人,又瞧了瞧苏仲明,决定出暗掌偷袭,便奔上前,一掌击中了苏仲明的后背,苏仲明吃痛申银了一声,一个不稳,弯腰跪在地上。
慕容钦湄一见,吃了一惊,回头脱口:“天孙先生你这是……!”天孙青明收手,很是平静地敷衍道:“抱歉,出手伤错了人。”又对弯腰跪在地上的苏仲明假意关怀一声,“这位公子,你没有事吧?”
那蒙面人闻言,大笑起来,出言:“天孙青明!你有胆子使出卑鄙手段,就没有胆子承认了么!淅雨台就出了你这等无尺之辈!”
“擅闯雁归岛的人可是你,你有什么资格骂我甚至是诬蔑我?”天孙青明理直气壮,脸不洪心不跳,镇定异常,只是对那蒙面人不屑。
苏仲明启唇,插话道:“天孙先生……下手真重啊,要是再用上一点劲,我的性命估计只剩下半条了。”虽然没有明着指责天孙青明,心里却暗暗赞同那蒙面人所说的那番话——天孙青明的确无尺,因为偷袭唯有直接命中目标,掌力才会如此之重。
“对不起了,刚才我一时失手。”天孙青明又做一番道歉,但脸上丝毫没有悔意,反而是平平静静,不以为然般。
慕容擒雪这时候走进亭子,扶起苏仲明,关怀道:“苏城主,你现在觉得如何?”苏仲明答道:“后背有些许疼,不过,应该没有伤到骨头,歇息一下就好。”慕容擒雪稍稍放心,走到当家的身边,质问那蒙面人,“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袭击我家的贵客?”
忽然多了一个帮手过来,那蒙面人晓得自己敌不过他们的联手,一转身,飞跃出亭子,纵身飞下了假山,一去不回。慕容钦湄见状,正要命令慕容家的护卫去追,却被慕容擒雪拦住了,他不解道:“三哥,你为何要拦我,让他逃走了?”
“你追他有什么用?此人来路不明,万一是暮丰社的人,咱们家就自找麻烦了。”慕容擒雪道出理由。慕容钦湄无奈,放弃了派人去追击那蒙面人的念头,对众人说,“回去罢,饭菜都要凉了。”
苏仲明收回利刃,抬眼正好迎着天孙青明的眼光,那眼角隐约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光点,仅是一瞬间,天孙青明又转身跟着当家离开亭子。
苏仲明抬步也要跟着走出去,忽然间,眼光无意中瞧见有什么东西躺在地上,走近了一看,发现是一只精致的翠色指环。这是谁在打斗间不经意时掉落的呢?他疑惑着,弯下腰捡起它,细细一看,登时惊呆了。
——原来那翠色晶莹的环壁上还刻着一条弯曲无骨的蛇或是龙。苏仲明觉得它似曾相识,一想,便想到了自己手上的指环,他将它们一一对比,发现它们竟是成一对的,不禁大吃一惊。
这对戒指是定做的,分明只有一对,李旋死了以后,那一只应该是跟随着他一起葬身水底,为什么如今又在这里出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是说,有人遇到他的尸身,将戒指从尸身上取下来战为己有,还是说,他本人根本还活着?
苏仲明的脑子一时间蹦出一连串的疑惑,他皱着眉,一个也无法解开。此时,慕容钦湄的催促声响起,“苏公子,你不跟我们去饭厅么?”苏仲明此刻觉得毫无饥饿感,只有解不开的疑惑,立起身答道:“不了,我暂时不饿。”
慕容钦湄不强人所难,回道:“好吧,苏公子就请先回房里歇息罢。要是饿了,还得告诉我一声,我好叫下人送吃的过去。”话落,继续往前走。苏仲明将那只意外捡到的玉指环沃在手心,最后一人离开了亭子。
刚走到院门,天孙青明忽然张口说,“唉!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没有要吃东西的胃口了,实在抱歉了。”慕容钦湄闻言,露出一丝失望,“天孙先生言出至此……”不由叹了一叹,“请回房歇息罢,若是饿了,告诉我一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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