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蔚州出院后回了公寓,医院不管环境再好,都谈不上多舒服。
只是还没等他洗个澡舒缓舒缓,就接到了楼下保安的电话,说是有个小孩儿找他。
阮蔚州让保安开了免提,果不其然,传来的是廖一一有点气呼呼的小奶音,“阮阮哥哥回来了嘛~!”
“嗯,回来了,”阮蔚州一边说着一边开门下楼,“你怎么回事儿?一个人跑过来。”
“我是离家出走!”
“哈?你离家出走上瘾了?!”
“才没有,我就是……就是抗议,我要抗议!”
阮蔚州无奈地直摇头,叮嘱小孩儿别乱跑,从电梯厅出来,他电话还没挂断,看见他的小孩儿就抱着垂耳兔一溜烟扑过来,在一步之遥的距离急刹车,轻轻抱了抱他的腿,弄得他哭笑不得。
他跟保安道了谢,带着小孩儿上楼。
阮蔚州拎过廖一一沉甸甸毛茸茸的小牛牛背包,小孩儿紧紧贴在他腿上,白T、墨绿格纹衬衣、牛仔裤、白板鞋,酷酷的小靓仔一个,抱着兔子玩偶仰着头的样子又要多乖巧就多乖巧。
他叹了口气,“你怎么溜出来的?你爸知道吗?”
廖一一摇摇头,“程爷爷都看到我溜出来了,爷爷肯定也知道,爸爸……才不告诉他!”
阮蔚州心里有了考量,先把人领进家门,大致瞅了瞅小孩儿背包里的东西,两件衣服,剩下的就是些小零碎儿,这傻孩子真离家出走还不得被拐了啊。
他翻了翻冰箱,送他回来的时候冰箱已经被曲素敏填得满满当当了,给小孩儿热了杯牛奶,看人咕咚咕咚喝完,他才问道:“说说吧你怎么回事儿?”
廖一一把杯子拍在桌上,舔了舔一嘴的奶圈儿,义愤填膺道:“爸爸花心!阮阮哥哥都有他的小宝宝啦他还跟别人约会!”
阮蔚州眉一挑,背着他跟别人约会?
这个别人怕不就是程慧生吧。
他抽了纸给小孩儿擦干净嘴,“你爸要跟程慧生约会?你怎么知道的?”
廖一一还是有些生气,“爷爷跟程爷爷说的,我听到了!爸爸也是,干嘛要做这样渣的事哦,一点都不负责,一一才不学他!”
阮蔚州心里醋得不行,也搞不明白廖观宁到底要干什么,好像答应了要他好好相处,现在又要跟别人约会,耍他吗?
醋意、疑惑、愤怒交杂在一起,阮蔚州有点火气上头,有什么话跟他直说不行吗,非得让他自己个儿瞎猜!
他问廖一一知不知道时间地点,小孩儿点头,但还有点茫然。
阮蔚州从抽屉里翻出墨镜戴上,“走,去看看你爸是怎么跟别人约会的,我们去开开眼,长长见识!”
廖一一眼睛一亮,从椅子上跳下来,“对!搅黄他的约会!让程慧生知难而退!”
阮蔚州带着廖一一出门,在经过一家服装店面时,小孩儿盯着橱窗里的亲子装不动了,他算是秒懂,想了想要去干嘛,索性跟小孩儿进店,直接买了一套,手拉手直奔约会地点。
茶餐厅里对坐的两人之间气氛不怎么好,程慧生在几次尝试活跃气氛失败后,叹了口气,“观宁,我知道今天的约会是叔叔安排的,你也不见得愿意来,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相处相处试试。”
廖观宁被父亲安排了这一场,心里本来就抵触,却因为想让廖明玮早点放弃还是来了,但是坐下后才知道什么叫如坐针毡。
索然无味。
他看着对面殷切的Omega,道:“我们做朋友不好吗?”
“不好,”程慧生微微睁大眼,“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不是不知道,我在国外努力学习、拒绝留校和其他机会争取早一天回来也全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为了我……”廖观宁直言问道,“即便是一结婚就有两个孩子也不介意?”
程慧生一愣,只以为廖观宁是在试探他,他轻轻笑了笑,唇角微勾,“一一很可爱,我很喜欢他,再者……那个孩子……如果你要把ta接回廖家,我也一样会对他好的。”
廖观宁并不废话,直接挑明了,“我们只能是朋友,你要回国发展我可以帮你,但我们永远都不会有另一种关系,父亲坚持,我只是不想让他再纠缠才答应跟你约会。
“慧生,你很优秀,有其他很多很好的机会,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廖观宁这话说得不客气,甚至是有些折辱,但能让程慧生知难而退,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程慧生却慢慢摇摇头,“我不会放弃的,从小我就在想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我追逐着你的脚步、努力变成你会喜欢的样子,我的人生有一多半是靠想着你才支撑过来的,你不能就这样让我放弃。”
看着执拗的程慧生,廖观宁沉默下来,当年……
“看到了!”
小孩子稚嫩清脆的童声打断了廖观宁的思绪,他循声望去,廖一一已经撒丫子奔了过来,直接扑在他腿上。
皱巴着一张小脸的廖一一控诉道:“爸爸坏!不许跟其他人约会!”
廖观宁打量着小孩儿陌生的衣服,又看见跟在后面晃过来的阮蔚州,大致就明白了,他握住廖一一蜷起来的小拳头,“一一乖,等回家我跟你解释。”
“我不!爸爸不能对不起阮阮哥哥!”
第75章 摊牌
廖观宁微微蹙起眉,好在这家餐厅设置非常巧妙,不同的座位间有环形隔断隔开,流水环绕,水声潺潺,既保持了空间的连贯,又确保了客人的隐私,也因此廖一一并不算太大的声音并没有引起骚动。
阮蔚州在距离餐桌一米的位置站定,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稍微偏了偏头,“廖总好兴致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不怕给自己吃撑了?”
廖观宁反问,“一一找你了?”
廖一一挣脱他爹的手后退两步站到阮蔚州身边,小手叉腰,“我要离家出走,是阮阮哥哥收留我的,你跟程慧生约会的地点也是我说的。”
小孩儿话说得快,还交代了一大堆,廖观宁是听明白了。
而对面的程慧生看穿同款卫衣的两人,心底的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烧出来,为什么他努力那么多小孩儿还是不喜欢他,却愿意去亲近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人?
廖观宁面对阮蔚州的突然袭击,并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心虚,道:“回去吧。”
阮蔚州这就不明白了,他在气头上话说得冲,廖观宁的态度怎么这么平淡,他有些诧异道:“你不解释点儿什么?”
“我需要解释什么?”
“你明明……”
“我没有答应和你在一起,我只是说我会履行alpha的职责和义务,明白吗?”廖观宁虽然需要稍微抬头,但神情却冰冷倨傲,“想要这个孩子就回去好好休息别乱折腾。”
阮蔚州皱紧眉头,看来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敢情是他自以为是了,还以为廖观宁给留了余地,现在看来不过是随口的敷衍。
他开口呛声道:“你知道自己这话有多渣吗?怎么地,真爱只有一个,替身和小情人可以有无数个?”
“你既然知道何必自取其辱?”
阮蔚州一噎,“你的说法我不接受。”
廖观宁凝视着阮蔚州,即便这个Omega依旧不服软,然而眼角眉梢处又流露出一丝受伤,大概换个alpha都抱到怀里安慰了,但是他不能。
他看向程慧生,“我刚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这是我的态度,不可能变,离我远一点才是……更好的选择。”
程慧生脸色苍白,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观宁,我……”
“我还有些话要和他说,你先回去吧。”
程慧生有心再跟廖观宁说几句,但是看现在的情况也不合适,如果阮蔚州真能放弃那再好不过,毕竟他还有廖明玮的支持,总比这个大学没毕业、又跟家里闹掰的小孩儿有些优势。
一个孩子而已,更何况根本没出生。
反正他是不会放弃的。
程慧生走后,廖观宁示意阮蔚州坐下,“我去车里拿点东西,把一一带去楼上的读书馆。”
廖一一抱着阮蔚州的手臂不撒手,“我不!”
阮蔚州揉揉小孩儿的脑袋瓜,“听你爸的话,上去待会儿,我们谈完了去接你。”
廖一一看看他爹,又看看阮蔚州,到底拗不过两人的一致决定,跟廖观宁确定了不会欺负人后才松开手,不情不愿地把手伸给爸爸握住,还一步三回头的。
阮蔚州让服务员撤了餐盘换上茶和点心,盯着骨瓷盘子里精致可爱的小茶点陷入愣怔,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控制不住的事情。
廖观宁从在医院开始就奇奇怪怪的,别是在憋大招吧。
阮蔚州低着头想事儿,心神不宁的,连廖观宁进来都没察觉到,还是对方给他倒了杯茶才反应过来,“一一安排好了?”
廖观宁略一颔首,没有说话,只打量着坐在对面的Omega,神情冷淡而疏离。
阮蔚州不喜欢这样。
他捻着小茶杯在手里转了转,“我总觉得你要跟我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对我来说是好是坏?”
“要看你自己。”
“那对你呢。”
廖观宁唇角微提,是一丝嘲讽与无奈,他又轻轻叹了口气,“消息是好消息,但跟你聊这件事……好坏参半。”
这话倒是给阮蔚州弄懵逼了,“那就有话直说?”
廖观宁将拿来的文件夹转了个方向放到阮蔚州面前,“这几天在考虑怎么跟你说,既然你今天来了,择日不如撞日,看看吧。”
阮蔚州疑惑地翻开文件夹,入目的第一眼就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廖观宁,这是——
“魏一铎”的死亡调查。
他快速翻着文件,从他死亡前后开始,他的人际关系、个人资产等等列得非常详细,后面还有监控截图、证人证词、物证照片。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吕中瑞。
害死他的罪魁祸首和实际操纵者。
连买凶的证据都一清二楚!
有这些东西吕中瑞妥妥被判,铁证如山,洗都没法儿洗的那种。
阮蔚州看向廖观宁的眼神十分复杂,他不明白现在拿这个出来是什么意思,“你一直在查这个?”
廖观宁看着阮蔚州,看着曾经隔世的爱人,眼神深深,声音却轻,“一铎,演戏……该结束了。”
阮蔚州按在文件夹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太陌生了,这个称呼,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过了。
他猛得收回手放在腿上,两手攥紧,想笑一笑,唇角扯了下又顿住,勉强笑道:“我知道自己是某个人的替身嘛,你不用提醒我,什么演不演戏,就算你对我擅自带着一一搅黄你约会的事儿生气也犯不着这么说啊!”
廖观宁的神情却很冷淡,还带着倦懒,“还记得那次在火锅店的醉酒吗?你什么都说了。”
阮蔚州心里一惊,仍然是难以置信的,“喝醉了说什么也是胡说八道不算数,再说了,魏一铎、他不是死了么,早五六年前就死了,我怎么可能是他?!”
廖观宁沉默着,看着对面的人愈发陷入焦躁,才缓缓开口,“第一,酒后吐真言,第二,此地无银三百两。”
阮蔚州一下噎住,他说什么了?
茶汤的热气徐徐上升,在两人之间氤氲、升腾,直到茶水由热变凉,一切沉寂下来。
阮蔚州合上文件夹,稍微冷静下来,廖观宁不可能有证据,死而复生,死后重生到别人身上,怎么可能?这么匪夷所思、这么反科学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开玩笑吧。
他自然不会承认,“今天又不是愚人节就别开这种一点儿都不好笑的玩笑了吧,就算你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都心甘情愿给你当替身了!”
廖观宁却不想再绕圈子,“即便你尽量模仿,但漏洞依旧很多,再者……你是你,不是‘阮蔚州’。”
阮蔚州听明白了廖观宁的弦外之音,愣在原地。
确实是,虽然他刻意模仿了原主的字迹,但是生活习惯等等方面并没有专门去仿效,原主身边本来就没有亲近的人,又因为廖观宁似乎对他真实流露的一面还比较感兴趣,也为了更像“魏一铎”,他没有多加伪装。
他不是阮蔚州,他确实不是。
别人那里他可以蒙混过去,廖观宁这里却难,只怕对方早就对他的底细一清二楚了,但是他不可能承认,怎么可能承认。
阮蔚州正视着廖观宁的眼睛,道:“我就是我,你就算……深爱他,把我当替身,他也不可能死而复生,这种事说出去谁信?”
“我信。”
阮蔚州哑然。
廖观宁神情间明显可见落寞与疲惫,“一铎,我累了,这场游戏……该结束了。”
“我……”
“需要我把证据摆在你面前吗?那场车祸后,在医院抢救中阮蔚州就已经死了,我说的对吗。”
阮蔚州知道廖观宁现在的势力超出他的想象,却不知道对方已经把事情调查到这种地步,他有些难以置信、却被廖观宁的表情触动。
似乎是真的厌倦了。
他开口的声音满是干涩,“你既然知道干嘛还对我那么纵容,你不恨我吗?”
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要让他真的爱上他。
如果廖观宁一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后续很多让他觉得不对的、疑惑的事情都有了新的解释,不管是带他回曾经的公寓,还是带他去爷爷终老的养老院,大概都是有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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