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归又应了一遍:“对啊。”
严浩难耐地绕着墙角走了几圈,转过头,面色复杂,像是一个复读机一样又重播了一遍:“你送霍大哥?”
顾归没有半点觉得不耐烦,又复述了一句:对啊。”这次他终于多问了一句:“怎么了,不行吗?”
大概是被顾归的镇定自若感染了,严浩的语调终于降下去了:“好像……也不是不行。”他小声地问:“那你和霍大哥是什么关系?”
“我们…?”顾归停了一下,“他是我哥哥,我是他弟弟,我们是没有血缘的兄弟关系?”
他的表情终于有了点迷茫,像是一只懵懵懂懂的羔羊。
严浩哽了一下,做了一个不太称职的领羊员:“那你喜欢……喜欢霍大哥吗?”
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有点难以启齿,严浩做了会儿心理建设才问出了口。
“喜欢?”顾归低声呢喃了一句,“我当然喜欢他。”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严浩摸着脑袋,他自己的恋爱经历都少得可怜,更别说是给别人做情感导师了,他“额”了个半天也开不出个头,最后总算找出了一句话:
“我说的是男女朋友间的喜欢!”
顾归一句话把他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话又堵了回去:“可我和哥哥都是男孩子。”
严浩揪着头发,换了个说法:“那是想和他一直待在一起的喜欢吗?”
“一辈子都不想分开的那种。”
顾归这次的点头没有半分的犹豫,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贴在了旁边光滑冰凉的瓷砖上,声音坚不可摧:“是的。”
从昨天霍航一和他的那一番对话开始,患得患失的情绪就像是潮水一样包裹着他——带着害怕被抛弃的不安感。
他想和霍航一待在一起,很久很久,久到一刻也不想分离。
所以他想把自己和霍航一绑在一起。
顾归比较贪心,期限就定在一辈子。
严浩无声地张了张嘴,千言无语又被他吞了回去,最后转了转身:“走吧,快上课了。”?
顾归跟了上去,脚步亦重亦轻。
霍航一今天难得穿了次正装,他换下了长久以来宽松的风衣套上了西装,有点不太适应地想舒展了一下手臂——却被绷住了。
西装是前几年按照他的身材比例量身定做的,按理说应该正好合适。
霍航一在镜子面前皱了皱眉,少见的染上了点愁苦的表情。
难道这几年胖了点?
他摸了摸自己节节分明的腹肌,又放下心来。
问题不大,最起码唬住顾归还是没问题的。
他开着车绕了不少山路,终点在一栋建在山顶的私房,不像是别墅,看起来甚至有些破旧——
经历了好几年风吹雨打下的墙壁外盘绕着正直季节的爬山虎,屋顶上的竹竿上还晾晒着随风起伏的床单,一叠洗得发旧的被子被堆在了庭院门口的椅子上。
和着破落的门庭不相符的是外面一条道上停着的一列车,个个要么就是价格格外出众,要么就是车牌格外唬人,霍航一顶着军牌的小越野混在里面反而泯然众人了。
他在下车前调整了一下领带,提起了放在旁边的礼盒走了下去,不过也没先进去,站在旁边等人——等霍枫和叶淑芬。
没过多久,熟悉的车型就开了过来,司机把车停在了他的后面,霍枫和叶淑芬从后座上跳了下来。
霍航一走过去,不管走在前面的霍枫,走到叶淑芬的前面喊了声:“妈。”
提着大包小包的霍枫瞪了他一眼:“你看不到我?”
“现在看到了。“
霍枫“哼”了一身,把提在手里的重物全部甩到霍航一的手上,自己两手空空地牵上了叶淑芬的手。
走得飞快,把自己的亲生儿子丢在了后面。
走到门前,他却又止住了脚步,叹了一口气:“昌绍这一辈子苦啊,今天这六十岁大寿的日子连个陪着的亲人都没有。”
顾昌绍是“第七所研究院”的院长,他和顾昌绍也认识有几十年了,这关系已经不能用朋友两个字来形容了。
他跟叶淑芬小声地说,语气竟是惋惜:“他爸妈去得早,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熬到了研究员的位置,找了个同样是研究员的老婆,本来以为以前都好起来了——”
“但他老婆难产死了,就留下了一个他疼得要死的女儿。他女儿倒是又孝顺又聪明,还继承了他们两口子的饭碗。”
“可惜啊可惜——”,霍枫摇着头,替自己多年的老友埋冤着老天的不公,“他女儿几年前就失踪了。”
“顾博士?”跟在后面的霍航一插了句话,无心地问了一句,“叫什么?”
那沉寂在霍枫内心角落里的名字又被挖了出来,他的语气沉稳缓慢,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回忆:
“她叫——”
“顾冬苓。”
霍航一的脚步一顿,忽然之间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东西,但却又一闪而过
最后只剩下了一场空,像是镜湖中虚晃的月。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困了提前更了我不太擅长写剧情明天再认真修一修吧!
捡到一个吸血鬼以后
第43章 烈夏22
他们一家三口进去的时候,狭隘的庭院里已经聚了不少人了,都是经常出现在七点新闻档的面孔。
霍航一的目光略过一张张熟悉却没怎么接触过的面孔,最后又犯着职业病一样一丝不落地扫过了庭院的布置。
——很有乡下的田园风格,门口犁出了一片地,看起来肥沃的土地上种了几颗瘦弱的小青菜,在往里走支了一个雨棚,雨棚下放了张竹条编织成的躺椅。
一切都很普通,甚至有些随性,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从一线退下来的科研人员的房子。
庭院里聚起来的人都带着笑互相交谈着,也没人往屋里走,好像只是来走个过场一样。
期间一个看着就很精明的人注意到了霍枫,卖着笑走了过来:“霍将军也来看顾所长吗,我叫严广梁,是外——”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霍枫抬起来的手打断,霍枫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不好意思,现在有点事。”
说完,霍枫不顾来人难看的脸色,就带着叶淑芬和霍航一径直往屋里走去,原本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人群都散了开,留出了一个道来。
霍航一的耳力不错,听到了后面那人低低的咒骂声——“叫他一声将军真是给他脸了,傲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整个联盟都归他管了?明明也差不多快退位了,一身要入土的骨子还要占着位置。”
霍航一放慢脚步落后了几步停在了最后,在叶淑芬挽着霍枫的背影消失后,他才不紧不缓地转过头。
平和的目光穿过翻涌的人群虚虚地停在了严光梁身上,他温和地笑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却不是一般的难听:“敬您年纪不小了,我叫您一声严叔叔,也没什么好跟您说的,就只是想跟您提一嘴。”
“——我爸这一身的军功,可能您在多活几辈子都赶不上。”
他说完后矜贵又礼貌地颔了颔首,每一个动作都很有礼节和分寸。
这番话却又说得半分面子都没留,严广梁的表情像是一个染色坊,混着红、绿、青,配着他脸上沟沟壑壑的皱纹,像是一张肮脏的破布。
一门之隔之内和外面完全是两片天地——
紫砂壶在火上蒸腾,壶口冒出腾腾的白烟和热气,醇厚的茶香漫了出来。一方红木小方桌旁就坐了四个人,留给霍航一的只有旁边矮了一截的小板凳。
作为在座唯一一个小辈霍航一任劳任怨地走过去,往每人面前的紫砂杯中一人倒了一杯。
四个人中两个人和他有世上最亲近的血缘关系,还有一个是他的顶头上司陈旭,剩下的一个就是——顾昌绍。
顾昌绍十年前就担任了第七所的所长,他是天生的学者,在有关吸血鬼上的研究是很多人都望尘莫及,就连昱晨矿都是他最先发现的,更是他最先提出把昱晨矿融入武器当中的。
霍航一和他有过几面之缘,那么正式相见还是第一次,他站在旁边,发自内心的毕恭毕敬地喊了声:“顾博士。”
顾昌绍长得不显老,但右鬓的头发却依旧花白一片,他看起来挺喜欢霍航一的,指了指旁边空闲的椅子,示意霍航一坐下:“你叫我顾伯伯就行了。”
见霍航一坐下后,他又仔细地盯着霍航一看了一会儿,目光并不突兀,没有半分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感觉。
许久,他才把目光撤开,感慨道:“你都长那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这几年他忙,霍枫也忙,甚至霍航一也很忙,偏偏霍航一又是个不爱跟着霍枫的性子——他上次和霍航一有近距离交流的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孩。
顾昌绍看向霍航一的目光又像是在看谁,喃喃自语道:“几岁了?”
“二十六了。”
顾昌绍的神情一晃,自言自语般得重复了一遍:“二十六啊——”
霍枫突如其来的插进了他们地对话,他不快地看了外面一眼道:“外面这堆人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你这六十大寿不大办吗,他们还凑上来干什么?”
顾昌绍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办法,他们人都来了,我总不能拿着扫把把他们赶走吧,等久了他们自然就散了。”
霍枫毫无心理压力地把自己儿子推出去:“你要是实在是烦就让霍航一去把他们赶走就行了,他干这个擅长。”
霍航一刚起身准备真的去干这件事情,却一把被叶淑芬拉住了袖子,叶淑芬瞪了霍枫一眼,笑骂道:“哪有人把儿子当打手的?”
他们家向来都是女主人说了算,霍航一在他妈面前是个孝子,在他爸面前是个不孝子,闻言就立马坐了下来。
坐在主位的顾昌绍笑着问道:“航一,你是不是和乐乐很熟,我经常会听到他提到你。”
他是个惜才的人,而司乐乐算的上一个怪才,眼里除了做研究没有其他,是各种名义上的科研狂人。
当初司乐乐一进研究所没多久,就有关于他的消息飘进他的耳朵里,说是有一个新来的新人三天没合眼了,整夜泡在实验室里,谁劝都不走。
他出于人道主义,下去想去劝一劝,一推门他就撞上了一双眼睛——
熬了太久的眼睛满是血丝,一眨就有眼泪掉下来,但他的眼中有燃烧着的热枕,他只是偏了下头,就把注意力全给了自己面前烧杯里翻腾着的液体。
顾昌绍楞了下身,像是在照时光镜一样,他依稀看见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回过头来,穿着整洁的实验服,带着护目镜的脸上也是如出一辙的严肃。
他没有阻止,静静地又关了门退了出去,下一次见到司乐乐的时候已经成了他的学生。
顾昌绍回忆道:“他很聪明。”他又笑着摇了摇头:“我退了后很想把位置直接给他。可惜,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虽然在我眼里岁数和阅历代表不了什么,但还是有很多人不同意。”
霍枫接过话来,他叹了一口气:“我也是真想和你一样撒手甩掌柜啊——”
总有人在背后说他占这个位置占了太久了,并不是他不想让,是没有人能顶上来。
——其实也是有这个人的。
霍枫的余光瞟到了在旁边抿着杯子的霍航一,突发奇想道:“要不你来继我的位吧?”
霍航一艰难地把口腔中的茶水咽了下去,原本就因为茶水比较烫,只是一口一口地抿着,霍枫这一句直接把他惊得一口闷了下去。
他失态地咳了几声,目光看了看坐在旁边一直笑眯眯听着他们对话的陈旭一眼:“我顶头上司还坐在那。”
陈旭不徐不缓地把杯中的热气吹散,温和地笑了笑:“没事啊,我不介意。”
霍航一在旁边也说着风凉话:“这又不是什么王座,还需要我继承?”
霍枫骂他:“怎么,一个联盟将军的位置你还嫌弃上了?我还不给你呢!”
霍航一掀了掀嘴唇:“你给我我也不要。”
“停。”叶淑芬被他们爷俩吵的头疼,出身阻止,斜了霍航一一眼:“大飞,把给你顾叔叔的礼物送了。”
霍航一意识过来,把和霍枫激烈对视的视线挪开,把脚边放着的礼盒拿起来递给顾昌绍。
顾昌绍伸手就要摆出一个拒绝的手势,霍航一却硬塞在了他的手里,劝道:“顾伯伯,您就拿着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我爸的一番心意。”
顾昌绍无可奈何地接过,发现是一副毛笔字,落笔有棱有角,像是跨越高山的江海——
“高山仰止有人杰”
顾昌绍一哂,他一下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问霍枫:“你亲手题的。”
霍枫“嗯”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很久没写了,这次我还特意练了好久才题的,怎么样?”
顾昌绍当场把这幅毛笔字挂在了墙上,笑着道:“很满意,很有你的风骨。”
锋而不露,露而不锋。
陈旭见状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礼盒,推过去——
礼盒里装着的是一块最近被挖掘出来的昱晨矿,金光在上面流转,交织出一个网来,一看就是最顶尖的成色。
陈旭道:“我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快破石头吧。”
他轻描淡写地把这价格都快炒上天了一块矿石称做了破石头,见顾昌绍推辞,陈旭道:“你拿着吧,这块是用不上的我才拿过来送给你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就当给自己留给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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