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寂静被打破,客厅明亮起来,贺西舟手里拿着书站在门口,声音很温和地问为什么不开灯。
博钦说自己在深夜矫情呢,营造气氛。
贺西舟笑了一下,走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将书放下,说:“要酒吗?”
他不等博钦回答,就走到了酒柜旁,贺西舟挽起袖子,问到:“你要保护嗓子的话……”他目光顺着排列整齐的酒瓶滑过,“那就这个吧。”
博钦没动,也没开口拒绝,看着贺西舟动作优雅地开了瓶,倒了酒,而后微微弯腰将红酒杯放到了自己面前。
博钦端起酒杯,摇了摇,说:“喝酒就得聊天,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没有吗?”贺西舟问。
“没有,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博钦向后靠着,抿了一口酒,极其缓慢地咽下去,贺西舟看着他喉咙的滚动,说:“还是有的聊的,至少要给你道个歉。”
博钦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道歉?”
“道歉和你第一次见面时我的傲慢和无礼,道歉我拿给你的那张合约。”贺西舟在他对面放下了酒杯,双手交叠放在腹前,语气异常认真,双眼直视着博钦。“我不祈求原谅,只是在向你表达我的歉意。”
空气变得异常沉默和安静,博钦缓慢地摩挲着高脚杯,有几次想说话,但又停顿了,半响后,博钦说:“我有些没想到你会给我说这个。”
他喝了口酒,“其实也还好吧,”博钦说:“挺正常的,你这个身份和我的差距,换个人来也会这样做。”
贺西舟听闻神情有些诧异,博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俩今晚的谈话好像一直在打破对于彼此的看法和态度。
“我很惊讶,现在都还没缓过来,”博钦沉思了一下,像是在想怎么表达似的:“我其实对你给我道歉这个行为觉得很不可思议。”
贺西舟:“严格来说这也是一种偏见。”
博钦点了下头,有些兴味地说:“我很好奇,你是因为什么对我改变了看法的?”
“我妈对你的态度占很大一部分,”贺西舟直视博钦的眼睛。博钦发现贺西舟的眼睛真的非常亮和漂亮,他听见贺西舟问:“你以为我妈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博钦没回答。
“因为她肯定事先调查过你,查得比我还仔细。”贺西舟喝了口酒,道:“你会不会不舒服这个。”
“有点,但你这样直接地说出来抵消了我的不适。”
“我挺高兴的,”博钦说:“我很多年没有和人这样开诚布公地表达想法了,上一次这样做,”他突然笑了一下,“是高中给喜欢的姑娘表白,解剖心意的时候。”
这一下连贺西舟也笑了起来,他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受过这么多年的教育,不说能够完全理解何为尊重,但至少能沾上点边,理解其中一二分的精神,但直到和你有了交集后,我才发现,我原来一直都傲慢又高高在上,却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懂得尊重和理解。”
贺西舟很少说这么多话,他的声音低沉又和缓,让博钦有些觉得不真实,这是一种很魔幻的事,贺西舟一开始对于他的不屑和偏见他其实并没有多在意,因为他见得太多了,肖晨是这样,博有照也是这样,博钦已经习惯,更何况贺西舟的身份,更让他觉得无所谓,因为他明白这是规则,根本就无法存在公平和尊重。
但是现在,贺西舟像个交朋友的初中生一样,一本正经地跑来像他解释自己的原先傲慢无礼的行为,并祈求自己的原谅,以他的身份来看,可以说是小题大做,但却让博钦觉得有一种真诚的感动。
博钦有些放松了,他屈腿搭在沙发上,看着贺西舟沉静俊美的面容,说:“那么我可以认为,你给我道歉,至少意味着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对吗?”
贺西舟对他笑:“当然。”
博钦挑了下眉,情绪几乎有些雀跃起来,他仰头看头顶的天花板,说:“太神奇了,贺西舟你这人真有意思。”
贺西舟笑着和他碰了个杯。
博钦第二天走进工作室时陈姐笑他:“你今天心情很好。”
博钦脱下外套,接过陈姐递给他的行程表,说:“很明显?”
陈姐:“嗯,别告诉我你真谈恋爱了。”
托尼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到这话笑了下:“别啊,你谈恋爱即失业,一堆人要养呢,你悠着点。”
博钦坐在了吧台前的高脚凳上,说:“三亚好玩吗?”
“别说了,遇到了一帅哥,勾搭了半天上了床才发现撞了型号,”托尼翻了个白眼,“都他妈是零。”
博钦笑得不行。
陈姐拿着文件夹拍他头,“还笑,采访要开始了,赶紧儿地叫托尼给你化妆,你昨晚又没敷面膜是吧?”
采访开始前博钦进了他的超话,找了俩三个他的饭拍舞台。
博钦早期在表演结束后都会进行复盘,第一遍看官方拍摄,第二遍看饭拍,除去明显失误,他需要找出表演中让自己看着不舒服的地方。
踩点有没有漏,真假音的转化是不是够好,气息稳不稳,哪些地方该唱不跳,哪些地方只能跳不能唱……
然后一遍遍扣,一遍遍磨。
但随着表演舞台经验的增多,他开始形成明显的表演风格,通常一场表演下来,他就能知道哪些地方没做好,下一次就绝不会再犯。
他以为自己的表演会趋向完美,他一直在追求完美,然而有人告诉他,不可能有完美,就算有,也没那么多人喜欢。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完美。
博钦想不通。
他靠着沙发,一脚屈起,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面上沉静,看着视频里的自己从钢琴前起身,走进了舞台中央的立麦。
博钦关上了手机。
太紧了。
确实是。博钦仰头呼出口气,当时弹完钢琴后他的第一想法是得在副歌之前站在立麦前。
博钦知道原因了,他已经不享受舞台了,他现在做的只是完成。
陈姐敲他的门,示意他访谈可以开始了。
坐在对面的是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性,短发大眼睛,皮肤很白,博钦估摸着她年纪都还没自己大。
开始前博钦问了她贵姓,她好像有些受宠若惊似的,说:“博老师你好,我免贵姓吴。”
博钦向她颔首,“吴小姐你好。”
访谈的问题就是那些,新专辑的发行,拍戏的安排,对于理想型的看法,未来职业道路的规划,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亮点,提的问题千篇一律,问答到最后博钦都没什么开口的欲望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和一个问答机器对话,毫无内涵和深度。
于是吴小姐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她带着完美的微笑,说:“博先生,网上对于你的争议一直很多,也有很多关于你的发言和性格的讨论,不知道您对博三秒这个黑称有什么看法呢?”
博钦第一反应是想这是哪来的傻逼。
这个念头闪过后是滔天的愤怒,他几乎怀疑地问自己,这还能有什么看法,这他妈黑的点到底在哪,到底有什么好笑和好争议的。
然后他看到了镜头。
就像是一根针刺破了气球,一盆冰水盖头浇下,愤怒变成了无奈的疼痛,他已经很熟悉这个感觉了,博钦露出了一个有些锋利的笑,说:“怎么,说这话的人亲自和我试过吗?”
【作者有话说】:上一章被锁了,还在审核(叹气)
第16章 野啊宝贝
擦肩而过的人身上有股浓烈的烟酒味,贺西舟微微眯了下眼,低下头掩手点了支烟。
他推门进去,喧闹的人声乐声随着闪瞎眼的染色渐变灯光扑面而来,贺西舟左手夹着烟,慢而悠长地吐出白烟,目光巡视一圈,因为没戴眼镜,只能看见五颜六色群魔乱舞的一片。
岳砺扬起手高声叫了他的名字,贺西舟慢吞吞地走向卡座,岳砺拉他坐下,说:“没意思啊兄弟,就悄没声地结婚了?”
酒吧里的杂音吵得贺西舟头疼,半天没听到岳砺在说什么,贺西舟灭了烟,被味道刺激得有些上头,他隐约听见岳砺问他结婚对象怎么样,贺西舟凑近了他,道:“特别好。”
岳砺吹了个口哨,被杂音淹没,贺西舟吵得心烦,给王寅一发了消息,叫他赶快滚过来。
两分钟后穿着衬衣马甲的侍者态度恭敬地将两人带上了三楼。
声色这家酒吧是王寅一大学时开的,王寅一干啥啥不行,但玩乐第一名,几年下来声色的经营就和他名字一样有声有色,当初落成声色时贺西舟投了点钱,现在坐着掉下来的分成也还能看得过去。
声色设计走复古工业风,最近应该是重新装修过,两人从旋转楼梯上到三楼时王寅一正在台球桌前擦巧克粉,见到两人抬了抬下巴。
贺西舟脱下夹克,接过侍者递来的球杆,岳砺没接,走到对面的皮质沙发上坐下,懒洋洋地说:“我醒酒,你俩儿玩吧。”
他看着贺西舟附身打出桌球,说:“刚才老贺,给我炫耀他结婚对象特好,欠么他不是?”
王寅一:“特好是什么意思,哪方面特好啊?”
“谁欠啊,”贺西舟说:“不是你先问我的吗?”他靠着台球桌,有些漫不经心地说:“就是字面意思。”
王寅一对线球没打进去,球杆在地面上敲了敲,说:“好看吗?合你意么?听你语气还挺认真啊。”
贺西舟弯腰打入他没打进去的球,说:“好看,当红明星,你说好看不好看?”
岳砺躺着玩手机,“谁啊,正当红的还有我不认识的,”他顺势点开手机微博,看了一连串热搜,说:“红不红还不一定呢,也许他是个二线,跟你扯呢。”
贺西舟:“博钦,认识吗?”
“卧槽,”岳砺手机“啪”地一下砸他鼻子上,他抱着鼻子弓着腰问:“你他妈再说一遍,谁?”
“博钦啊,”王寅一示意侍者打开音乐,“我记得,我这刚刚才放过他的歌。”
话音刚落,贺西舟就听到一把熟悉的嗓音,比平时的更有磁性,也更清悦,音乐节奏偏慢,他听了半天博钦的咬字,莫名觉得有些性感。
“这是博钦的歌?”贺西舟问。
“大哥,你结婚对象的歌你都不知道,”岳砺坐起身,说:“博钦的话确实正当火,”他将手机屏幕对准贺西舟,“才刚刚上了热搜,这性格有些野啊,你还喜欢这一款的吗?”
贺西舟打开手机,摸索着进了微博,一眼就看见了热搜上博钦的名字,后面跟着话题:说这话儿的人亲自和我试过吗。
他点进去热搜,前排正好有视频,贺西舟打开将手机横屏,岳砺和王寅一正好就凑了上来,他有些不爽地啧了声,说:“你俩儿没手机么?”
两人没理,专心致志地看贺西舟屏幕里的博钦。
博钦穿了件浅蓝色设计感极强的花衬衫,细白的脖颈上挂了串精致的蓝宝石项链,右耳挂了同系列的耳钉,脸上带着妆,发型是栗色中分,露出了极有攻击力且秀美的脸,他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撑着脸,白皙修长的手指上宝石戒指极其显眼,博钦闲适地坐在灯光下,游刃有余地面对镜头。
岳砺说:“红确实养人,气场都不一样。”
王寅一点了支烟,说:“这张脸,按照你理想型长的吧。”
贺西舟挑了下眉,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的博钦,状态比起平时的散漫随和多了几分紧绷感,也开始会有意识地散发魅力和荷尔蒙。
从上次他给博钦拍视频时贺西舟就发现了,在面对镜头时博钦潜意识地会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这是种天赋,当然也不排除博钦多年在镜头下练就的能力,他好像总会知道自己哪方面最蛊人最抓人。
对面主持人问:“请问你对博三秒这个黑称有什么看法呢?”
王寅一笑:“''这主持人是傻逼吧,问的什么问题,他团队也有毛病,不事先看采访稿的吗?”
贺西舟将手机移开了点,“闭嘴看。”
王寅一:“……老贺你以前不这样的。”
视频里的博钦在听到这个问题后,露出了一个好似有些诧异的表情,而后他笑了,笑容锋利又有些色气,他说:“怎么?说这话的人亲自和我试过吗?”
岳砺拍手:“野啊宝贝。”
王寅一:“老贺你变口味了?看来林清确实没希望了。”
贺西舟关注了博钦微博后关了手机,看了他一眼。
王寅一耸了耸肩,侍者走过来给他递烟灰缸,他抖了烟灰,拿了瓶酒,说:“别这么看我,我也不想和自己兄弟的前男友有什么牵扯。”
“但是吧,人废好些力找到我,我不答应也不太好啊。”王寅一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看他:“虽然我也觉得你和他分手三年了都没联系,现在你结婚了,我就更不可能给你俩搭线了。”
岳砺倒了杯红酒,“我看欠的人是你,你也太欠了。”
贺西舟靠着台球桌,是很放松的姿势,他说:“分手时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分得干干净净,这件事在我这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他不欲多谈这个话题,跟着倒了杯红酒,而后将酒杯放在一旁站立侍者的托盘里,拿起球杆进了一个球。
贺西舟取了块巧克粉摩擦皮头,眼睛盯着桌上的台球,俯下身将球棒搭在修长的手指上,一杆进洞。
岳砺吹了个口哨:“好球。”
他拿了根球杆走过来,看了眼球桌上的状况,站到了贺西舟对面,也打了个球,但没进去。
几人边慢悠悠地打边搭话,岳砺提了嘴贺西舟北美新签的合约,贺西舟转了转球杆,还没开口,就被王寅一打断:“能不能不聊工作,玩还不能玩进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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