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座山离的不是很远,就林岚那块地再过去一点,总共路程不到半小时。山的前方有一大片荒地,大概是因为土质坚硬没有什么野草,反而有很多灰白石头。
有了前方谢炎的开路,他身后的林岚倒不用走的那么小心翼翼,但有时候没踩稳还是要靠后方的沐辰帮忙搀扶。等到快要到荒地的中心位置时,林岚便出声喊停。
☆、第 29 章
林岚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细汗,抬眼望去发现都是这些石头,便不打算继续深入,出声把前方的谢炎喊回来。三人稍稍靠坐在一块大石上休息,林岚喝完水后便开始打量这块地方。
灰白石头很多,虽然分散的并不均匀,但基本遍布了整片荒地。或大或小,小的一个人就搬得动,大的四五个大汉都不一定能扛动。林岚猜测这是从山上风化了或者是遭雷击后滚下来的,而且看这些地质样貌总有点眼熟,好像在哪本书见过。
正当他还在回想的时候,一边的谢炎借着拿水囊的动作,凑近他耳边轻声说:“这些石头跟里面的那些话本很像。”
话本!
林岚一惊迅速转头与他对望,然而谢炎还没有坐直身体,他这一转头,脸颊就将将擦过对方柔软的嘴唇。他先是呆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连忙侧开脑袋,眼神四下乱瞟不敢直视对方。而脸颊那块被触碰的肌肤像是被什么烫过,迟迟不见温度下降。
心里虽然像打鼓一样咚咚直跳,但林岚还是把所有的思绪归到谢炎所说的话本上。他口中的话本就是戒指空间里的那些书籍,因为是现代印刷不管是封面还是里面内容都有很多插画,所以在谢炎看来跟写有灵志异怪的话本差不多,只是图画会更加逼真。
林岚在脑海里把之前看过的书籍全部过筛一遍,终于找到谢炎说的那本书。他记得那本书好像就是讲述地质地貌的,而封面刚好与眼前的石头极为相似。
那是一张石灰石的照片。
起初他还不明白这些书籍有什么作用,很少去翻来阅读,没想竟然还有这么大的作用。一想到石灰石的作用,林岚立马从石头上惊跳起来。
“艹!这些可都是大宝贝啊!”
另外两人一怔,对视一眼后又转头看着眸光闪闪正摸着石头的少年。不是没见过他兴奋的样子,但兴奋到直接飙脏话那就很少见了。
迟迟没听到应和的林岚转头就看到两张俊脸写满了问号,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连忙拂了拂衣袖轻咳一声故作矜持的向他们解释,但眼里的光芒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别看这些只是一些平平无奇的石头,其实它们可都是大宝贝!”碍于沐辰在场,林岚不能把所有话都说尽,只提了一句便从竹筐里拿出柴刀把手冲外递给谢炎:“炎哥你帮我从这个小角砍一块下来。”
这些石灰石一旦能烧制成石灰,那林家村的村民再也不用担心被大水冲垮房屋没住处。而且不止林家村,还有其他村子都能得到帮助。
但烧制石灰没那么容易,要建窑子而且烧成的石灰还有腐蚀性,眼下棉花刚种下,等到长成做成手套还要等很久。
就算是有复印机的加持能快速生长,但应该也不会偏离正常的生长周期,怎么也要三个月的时间,加上纺织成线再做成手套的时间,最少也要四个月的时间。
而且现在已经快要进入四月了,加上四个月的时间,等到开采烧制就已经是秋季了。虽然能抵御寒冬,但夏季的降雨期怕是会来不及。
林岚像是陷进死胡同一样,丢下那句话后就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也不管另外两人的反应。
沐辰看着手里拿着柴刀的谢炎,又低头看了看正在奋笔疾书的林岚,他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肩膀,问:“这柴刀又不是凿子锤子,拿来砍石头等下砍劈了刀刃怎么办?”
在宁国铁器也是被严格看管的一类东西,打铁铺不管是制作了多少器具还是卖出了多少都要记账,就连卖给谁或是残留多少铁块都要一一记下,然后上报给官府。若是上面盘查下来发现对不上,那一个月的牢狱是免不了的。
因此很多人怕引来麻烦,每家每户都很爱惜自家的铁质器具,像林岚这样的还真是头回见到。
他的声音倒是及时把钻进牛角尖的林岚拉出来,林岚看了两人不明所以的神色,才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于是将本子收进怀里。
“不砍也可以,就是得尽量找一块小巧的,我想带回家研究一番。其实我要的也不多,就个一两寸就行。”
林岚用手指在石头边角比划了一下,他要这个的目的也只是带回家给谢炎解释具体的用途以及说出自己未来想做的事。
若是沐辰问起,谢炎也有自己的法子来告诉他。就像早上的秧苗,依沐辰的性子不可能到现在都不问的,肯定是谢炎已经告诉他并且还很合理。
不然他能被他烦死。而且就某些方面来说沐辰是真的很听谢炎的话。
这么一想的话,林岚觉得自己还挺没良心的,什么事都丢给谢炎。于是他决定以后要对谢炎好点,奖金也可以多给点,让他早日攒够银两还给自己。
最后谢炎还是没有听林岚的话去劈石头,而是四下搜寻小一点的石头,并且还真捡到一块不足巴掌大的石头。将石头与柴刀一起竹筐后,便自觉的背在身后了。
“走吧。”
等到三人扛着两根竹子回家后,刚坐下歇息就听到外面有人找。
“小三哥,村长家出事啦!”
来人正是今天买秧苗中的其中一人,起初林岚还以为村长家发生意外,随后在他的大概讲述中才明白不是村长家出事,而是有人在村长家闹事。
这事还要从张威回家种地开始说起,刚拿到秧苗的他连一刻停留都没有就赶去插秧,等到地里就发现隔壁王大力家的田里竟然比他还早种下秧苗。想起之前那些人说的话,张威越发觉得那田里的秧苗就是林岚丢的那些。
心里装不下事的他胡乱把秧苗种好后就赶到自己的哥哥张虎家跟他说这个事,两兄弟都受过林岚的恩惠便觉得不能这样算了,就到隔壁村长家跟林金说这个事。
几人商量后决定先去王大力家了解事情情况,还没出门就恰好碰见镇子上赌坊的人抓着王大力到他家,后面还跟着下乡的林峰和一群围观群众。
等到林岚带着人赶过去的时候,场面已经有些僵持不下了。被捆的中年男子,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母女,还有站在一边的大哥林峰。随着画面的推移,他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梦境里的事情竟然提前发生了,而且还夹杂了其他事情进去。
他做的梦里也只有那个被捆的中年男子因为欠钱据交佃租以及饰扣否认上一次没交佃租的事情,根本没有牵扯到丢失的那些秧苗上面,以及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许右跟武七。
预知的事情提前发生大概率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但林岚眼下也没时间去想,他冲朝他微笑的许右点了点头,就走到林峰身边。
林峰看到他也没有说什么,只问了一句:“王大力他偷了你的秧苗?”
“放屁!老子没偷,那些是老子在地上捡的!”被捆的王大力梗着脖子冲他们反驳。
他这一转头,林岚才看清了他的面貌,发现他就是之前在赌坊门口遇见的那个人,因为之前的梦境没有提及他的名字,他并不知道这人就是叫王大力。
他还没开口回答,就听到那边的许右笑了声:“看来欠的还挺多,小三哥你那些秧苗值多少钱,我帮你一起讨回来。”
看他的神情不像是说假话,林岚连忙摆手:“不用了右哥,那些值不了多少钱,而且也是我没收好才给了他可趁之机。”
他要的就是一句抱歉,但看王大力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想来他也不会说这种话了。不说就算了,林岚也懒得与这种人计较。
倒是地上哭嚎的母女引起他的注意,怎么看也不像是梦境里恳求的样子,便指着她们问:“这是怎么了?”
“说来惭愧,是因为我对下面的人看管不利,才让王大力签下这张抵押字据。”嘴上说着惭愧,可许右脸上半点惭愧的意思都没有,薄唇微微勾起,一副闲然自得的样子将桌上的字据递给林岚。
这是一张王大力自愿抵押贩卖女儿王小小为奴的字据,视线随着上面落款的姓名跟手印,薄薄的一张纸瞬间就被林岚捏皱了。为了不损坏纸张,他还在拼命忍耐控制力度。
怎么也不会想到还有这么畜生的人。
而且他们宁国的律令里就有一条不得私自买卖妇女儿童为奴的律法在。
像大户人家想买个丫头小厮或者有人因穷困潦倒想要卖身的,也是需要去衙门登记手续。没有衙门许可的那道章,那立下的字据是无法生效的。不仅如此,若是被人发现举报的话,相关人员一个都逃不了,轻则关几个月受点皮肉苦,重则就是脑袋搬家。
“好在发现的早,所以我才带着他过来村长家让老村长帮我做个见证。”许右垂眸淡淡一笑,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是要我上报官府让他被抓走,还是做掉他一只手来偿还欠赌坊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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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不得不说,许右的这一招够狠。前者面临牢狱之灾,说不定还会在暗中使些手段让王大力痛不欲生,后者没了一只手那基本已经算废了,什么事都做不了。
对王大力来说也算是自作自受,而且赌坊的人也是给足了情面,没有事先动手,也让人也挑不出什么问题。但这样的结局倒是苦了王大力的妻女。
在古代,丈夫儿子就是一言堂,妻子女儿基本没有反抗的权利,家里若是没了男人那就等同于没了顶梁柱。
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对比现代的各种女强人,林岚就觉得深受封建制度荼毒的女性很可怜。
而且从边上围观群众的闲言碎语中他还得知了王大力因为妻子没生出儿子经常对她拳打脚踢,而且之前的两个女儿一到及笄之年就立刻被安排婚事,全然不顾男方家庭情况,只要彩礼能够还上他欠下的赌债就可以了。
不仅如此,逢年过节一句话也没有提到,就像是没有那几个女儿一样。要不是现在的这个小女儿还不到年纪,不然的话她早就步上前面两个个姐姐的后路了。
林岚越听越气愤,他觉得像王大力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拉出去千刀万剐好好受一番罪才能解气。但他也只是这样想想,毕竟王大力要真的出事了,那他的妻女在这种时代也很难过活,除非能找到一个相对轻松一点的活。
除了外围的群众还在小声议论以外,屋子里面一片寂静,不管是老村长还是林金都表情凝重,没有开口表决同意哪一点。
林岚将手里的纸张抚平还给许右,余光刚好扫到努力挤进来的武松松身上,脑子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他来到王大力的妻女面前,蹲下与她们平视。
王大力的妻子王陈氏因为长时间的哭泣,眼睛有些浮肿泛红,面色憔悴,怀里搂着一个约莫十岁大的女童。
“王大嫂,就让右哥报官吧,这情节不算严重应该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林岚觉得无论村长他们要做出何种选择,都应该要与王陈氏商量一声,毕竟以后是她们娘俩过日子。因此他没有与村长他们商议,而是自己逾越先说出来。
他的话一说出,不仅面前的王陈氏一愣,就连其他人都被惊到了。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当事人王大力,他破口大骂,预想挣脱身上的绳索。
“林小三你什么意思,有你说话的份吗?平日里我是看你长我一辈才叫你声哥,不然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村长都没开口说话,你急个什么劲,是不是也想当这个村长?”
众人从他的叫骂声回神,林二七更是被他的话气得用拐杖使劲的敲一下地面,“王大力,小三这个提议也是好的,难不成你想被废一只手,从此当个吃软饭的废人吗?”
“不、我不要,老村长你一定有办法就我的对不对,你可是一村之长不能见死不救啊!”
不得不说,王大力的脸皮堪比城墙,都到这个地步了还妄想着别人能帮他。
林岚趁他还在跟林二七求救时走到他身后,抬腿就往他的膝盖窝来一脚。王大力冷不防被踹的直接跪在地上,正想看是谁偷袭他就被人那帕子堵住了嘴。
这帕子还是林岚刚才拿在手里准备递给王陈氏的,但他觉得还是用来封住王大力的嘴最合适。他捏着对方的下巴逼迫他对自己对视,伸手就往他脸上用力的甩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不仅打懵了王大力,还连在场的人一起都懵住了。
这巴掌甩的非常用力,用力到林岚都觉得生疼。他握紧微微颤抖的手不让别人发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既然都说我长你一辈,那这巴掌你就该受着。不过是任人宰割的东西,哪来的资格在这里求三道四的。”
围观的人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还是能从他的语气听出不高兴。平日里一向温和无害的人竟然动手打人了,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有冲击力的事了。
“哈哈哈……”许右拍着手,一连说了三哥好,看向林岚:“看来我们小三哥真的是被气到了,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老虎不发威真当我们小三哥是好欺负的吗?”
林岚:“……”
他可没觉得好笑,毕竟这是他一时冲动才动手的,等下还要跟其他人好好解释一番。
“那就按小三哥说的那样办,村长你觉得呢?”许右依旧含着笑望向林二七父子俩。
“唔唔……”
“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林岚没去理会仍在挣扎的王大力,转身看向嗓音嘶哑但依旧在说话的王陈氏。他叹了一口气冲她摇摇头,若是王大力品行好一点稍微帮忙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他就是这种完全不会反省自己而且还死不悔改的人。
但对于像王陈氏这样的女性,他还是想能帮一点是一点,“大嫂你先别担心,说不定你娘俩离了他还能过的好点。”
王陈氏抱着孩子呜咽的摇摇头,似乎在说不会。
“你先别哭,听我说。”林岚再一次蹲在她们面前,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们:“你也应该知道我才搬过来不过几天,现在家里就只有几个大老爷们,有时候一忙就忘记做饭这一回事了。所以呢我想请你去做我家的厨娘,炒菜做饭你肯定会,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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