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理科快满一个月了,该学的东西也都学的差不多了,之后再有个出科考试池照就要轮转到别的科室去了,最后几天与傅南岸相处的机会,池照过得很珍惜,时不时就要往傅南岸那边瞥上一眼,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只要看到傅南岸在他就安心了。
查房的时间一晃而过,池照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过,查过房后傅南岸和几个教授就去坐门诊去了,而他们几个实习生则要留在病房帮忙看护病人。
心理科的病人以药物治疗为主,看护病人主要就是监督他们吃药,有时会叫他们一起做些娱乐活动放松心情,今天科里面组织他们下棋,吃过药之后病房里的患者便被一个个叫了出来。
其实这些患者都是最普通的普通人,很多和池照差不多年纪,并没有外界传闻中的那么可怕,熟了之后这些患者都挺好相处的,就连刚入院不久的元良也在护士的带领下慢慢加入了娱乐的队伍。
看到元良的变化池照无疑是最开心的,元良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但表情已经没那么瑟缩和木讷了。
“这小孩儿好像恢复得挺好的,”池照站在元良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身边的一个护士聊着天,“这才几天就能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了。”
护士点头说:“可不是嘛,昨天他家属来得时候都乐坏了。”
池照也开心,开心了没几秒,又见护士一脸神秘地凑到了他的身边:“对了,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个事儿。”
“什么?”池照问了一句,看着她的笑心里有点发毛,果然,护士笑嘻嘻地朝着他一阵挤眉弄眼:“那个姓赵的阿姨,就是这个小患者的家属,说你还没对象,让我们给帮忙物色一个。”
“……”
池照呛了一下,赵婶实在是积极的有些过头了。
“不是,我这——”池照没想到赵婶还会把这事儿告诉病房里的护士,简直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了,那护士又马上邀请他说,“刚好下午咱们几个科室有个联谊会,一起来参加呗?”
“我——”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上七点咱们一起出发,有好多漂亮小姐姐要去呢!”
他什么时候说要去了?池照都蒙了,赶忙想要解释,也就根本没有发现身旁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傅南岸从他的身后走过,脚步沉稳,背影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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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病房区出来之后傅南岸再次回到了门诊楼,一个住院的患者突发紧急情况叫他过去看了一眼,再回来的时候诊室这边已经等了挺多人了。
钱教授过来帮他看了会儿场子:“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了,”傅南岸笑笑,解释道,“就是家属太紧张了,不信任护士和实习生,又专门把我叫过去了一趟。”
“那就行,”钱教授点头,临走的时候又多看了傅南岸一眼,犹豫着问,“真没事儿吗?”
傅南岸问他:“怎么?”
“就是刚觉得你表情有点奇怪,”钱教授又仔细地看了傅南岸几眼,摇摇头说,“应该是我的错觉吧,现在就觉得没什么了。”
“没什么,”傅南岸把他送到了诊室门口,拍拍他的肩膀,“刚刚麻烦你了。”
今天是傅南岸坐诊,来挂号的病人很多,很多患者就是冲着傅教授过来的,还用从外地跑过来的,不让他们看心里也过意不去,医生嘛,本来就是治病救人的活。
傅南岸在门诊坐了一天,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天黑透了这天的活儿才算结束了,收拾东西回到自己办公室喝一口茶水。
手机准点报个了时,晚上七点整,机械的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听到手机说七点的时候,傅南岸的手却顿了一下。
七点,大好的时间,适合年轻人。
傅南岸放下水杯,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本书仔细地用手指读着,墙上的时钟一圈圈走着,手指却没有滑动几行。
“滴滴滴——语音助手为您报时,现在北京时间二十点整。”
熟悉的机械声再次响起,傅南岸放下了手中的书。他缓缓地换好衣服握住盲杖,一阵敲门声在此时响了起来。
“傅教授,您在吗?”是池照的声音。
傅南岸顿了一秒,才道:“进来。”
“您等很久了吗?”池照探了个头进来,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发,而后熟练地去找放在旁边的毛巾和脸盆,“刚有个患者突然叫我,我就比平时晚到了一会儿。”
傅南岸没说什么,池照自觉地端着盆去旁边的开水房接了半盆开水,兑好凉水之后把他毛巾浸泡其中,把冒着热气的毛巾拧干,语气十分自然:“教授您坐旁边的椅子上吧,我来帮您热敷眼睛。”
一切似乎与往常一样,池照来帮傅南岸敷眼睛已经成为两人的默契的小习惯了,但这样的事发生在今天又不太寻常,傅南岸闭上眼睛,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不是要去联谊会吗,怎么过来了?”
池照的手抖了一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怎么您也知道这事儿啊,不会赵婶儿也和您说让您帮我找对象了吧?”
傅南岸不置可否,只是问他:“怎么没去?”
“就……不想去呗,”池照答得含糊,扶着傅南岸的脑袋让他微微向后仰,湿热的毛巾贴在眼睛周围的皮肤上,池照笑了下,说:“好了,您先别动,一会儿就好。”
盲人的眼睛比常人的脆弱,池照每次热敷的温度却都刚刚好,微热又不烫人,热蒸汽渗入皮肤当中舒缓着僵硬的肌肉,傅南岸闭着眼睛,声音很慢地叫了声:“池照。”
池照抬眼看他:“嗯?”
“如果你有事的话,微信和我说就好。”傅南岸的声音很慢也很温和,他眼睛被毛巾挡着,以至于看不到脸上的表情,“本来帮我敷眼睛就是麻烦你了,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
“不麻烦不麻烦,”不等傅南岸说完池照开了口,“我特别喜欢!”
话都是这么说的,傅南岸却还是笑着摇头,年轻人多社交是好事,池照要来这边真挺耽误事儿的,不该总这样:“是我影响你了。”
“真没有,”池照有点慌了,听懂了傅南岸话里的意思,也是真的怕他误会自己,“我真是因为有患者找才来晚的,我根本没想过参加那联谊会,真的。”
他怕傅南岸不信,是真把心窝子里的话都掏出来了,没有半点虚假:“要找我也不会在联谊会上找啊,我都有喜欢的人了,当时赵婶说要给我介绍对象的时候我就拒绝了,又不是没人喜欢我,要是我想随便找个人谈恋爱的话也不会单身到现在了。”
这话说得太真诚了,再误会就不应该了,池照的语气紧紧绷绷的,傅南岸笑了,打趣他了一句,是想缓和气氛的:“嗯?喜欢你的小姑娘很多?”
池照却更紧张了:“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我都和他们解释清楚了!”
池照说得很着急,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傅南岸是在开玩笑,傅教授的唇角微微勾着,池照的脸有点烫:“反正我从来没觉得帮您敷眼睛有什么麻烦的,我觉得比那劳什子联谊会有意思多了。”
放在眼睛上的毛巾逐渐凉了,但又好像还是很烫,池照的语气别扭还带点害羞,傅南岸静默片刻,半笑着问他:“和一个老瞎子待在一起有什么意思?”
“谁说您是老瞎子了?”池照直接回了一句,一下就生气了,还以为有人说他傅教授了,见傅南岸翘起的嘴角才意识到这是又是在逗他。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了,不知道傅南岸今天怎么总开他的玩笑,这些话他是招架不住的,他别过眼睛,嘟囔着说了句,“反正……我就喜欢和您待一起。”
别别扭扭的语气跟撒娇似的,傅南岸没有说话,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了。
没法形容这种感觉,像是被毛绒绒的尾巴尖扫过了皮肤,也像热乎乎的小动物就趴在你的胸口。
热毛巾彻底凉了,池照又给傅南岸换了一块。
温热的毛巾贴在皮肤上有种奇妙的触感,连带着心底也软下去了一块。有说不清的滋味在飘荡。
第22章 碰到了嘴唇(一更)
池照就是这么一个实诚的人,诚挚,讨人喜欢,对谁都一样。他做事的时候是很认真的,不搞虚的,不只傅南岸,其他的教授老师也很喜欢他,学东西扎实。
在心理科实习的时间过去的很快,转眼就四周了,到了该出科考试的时间。出科考试是每个科室都有的东西,检验你的学习成果,分为笔试和实操两部分,合格了才能顺利出科。
“怎么办啊池照,我紧张。”临考核的前一天,钟阳秋抱着课本都快哭了,“这心理的知识点怎么这么多啊,还全是咱没学过的。”
钟阳秋实习的时候和池照分到了不同的病区,平时不在一块儿,考核的时候还是一起的,心理科的东西很多和临床学生学的不大一样,钟阳秋一脸哭丧着抱着借来的心理学教材让池照给他划重点,池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儿。”
心理科的专业书挺厚的,医学生的书都不薄,池照从几本大厚书里挑些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又押了几道大题给他:“这几道你好好看看,我感觉可能会考。”
池照押题那是没的说的,同寝四年了,每年期末考试池照都押题,押中的概率很高,钟阳秋欢天喜地的抱着池照递来的课本,当宝贝似的捧在怀里:“咱池哥就是厉害,未卜先知啊!跟我这预言家有的一拼了。”
“这都是老师查房常提问的知识点。”池照无奈地摇头,知道他还记着之前自己把胸牌落在傅南岸哪里的事儿,这都多久了,要是把这记忆力放在背书上也不至于每次考试都这难了。
池照把书从他手里拿出来随手在上面指了个知识点,“比如这个,我们病区傅教授提问过两次,钱教授提问过四次,估计你们老师也不会少提问这个。”
钟阳秋惊了,压根不记得老师还提问过这个,真心实意地感叹:“那你是真比我这个预言家厉害,我自愧不如。”
“哪儿能呢,”池照也跟着他逗趣,“咱钟哥的预言能力也不是盖的。”
朋友之间常开这种玩笑,钟阳秋马上又接:“那必须的,马上预言你和傅教授接吻。”
“行了行了,再说真没边儿了,”池照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复习吧,咱都得好好复习。”
池照性格好会说话,但对待学习的态度绝对是认真的,傅南岸说让他们来心理主要是学个思路,但他还是想尽量多学一点。他没打算考国内的研究生,因此没有其他学生考研的压力,不逃实习,东西学得扎实,趁着平时查房的空档把书都看了一遍,有不会的还会去请教傅南岸和其他教授。
这样的学生没有老师会不喜欢,踏实,上进,第二天考试的时候池照笔试毫不例外地拿了临床大几十号人中的第一,实操时也表现的游刃有余。
实操的监考老师不能是自己的带教老师,池照抽到了钱教授给他监考,刚抽到签时陈开济给他做了个节哀的表情,谁都知道钱教授是出了名的严厉,但在整个操作结束之后,钱教授却对池照夸赞有加,重话都没说一句,甚至全部考核完之后还特意去傅南岸跟前夸了池照几句。
“小池这孩子不错,”傅南岸是池照的带教老师,在带教老师面前夸学生那就是最高级别的赞誉,“手稳心也细,问问题的时候不卑不亢的,各个细节也记得准。”
池照被夸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说:“主要是傅教授教得好。”
“话不能这么说,”傅南岸也夸他,也是真觉得池照认真刻苦的,“咱们池照确实基本功扎实,下功夫了。”
夸奖的话没人不爱听,池照笑着应了两句,脸上的笑容久久都没有散去。
能被傅教授夸不容易,傅南岸是温和的性格,在工作上的要求却不会对你降低要求,一直到晚上池照都是开心的,做梦都要梦到傅教授。
这是他们临床学生在心理科的最后一天,之后池照他们就要轮到急诊去,急诊在另一栋楼,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科室几个关系不错的特意为他们举行了欢送会。
说是离别,也没那么悲伤,都是一个医院的,又不是见不着了,大家吃的也很随意,有人提议说想吃大盘鸡一大帮人就去了,吃得红红火火,吃得很舒心。
一段路上有人相伴是荣幸,之后各奔东西也不意外,这段美好的日子会一直留存着记忆中,偶尔想起来会心一笑就让人满足了。
“来,我敬大伙儿一个。”陈开济初看起来挺大少爷脾气,熟悉了之后那绝对是氛围组的骨干成员,性格耿直豪爽,喜欢活跃气氛,端着酒杯敬了一圈又一圈,自己还喝得有点上头了,放下酒杯感叹道,“一个月过太快了,真想让你们再多留几天。”
刚开始的时候池照和他不对付,也根本没想过能和他做朋友,一晃一个月过去,熟悉了,池照慢慢觉得陈开济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他虽然有时候比较情绪化,但对关系好的人绝对是掏心掏肺。
和好朋友分别的滋味是很不好受的,池照也举起酒杯:“以后常见面,一起出来玩。”
“那必须的。”陈开济点头,这时候还不忘调侃池照说,“池哥你以后要多来心理科啊,不说我,你傅教授可也在这儿呢。”
自打上次之后大家都知道池照很崇拜傅教授了,对偶像的那种喜欢,小粉丝嘛,听他这么说也跟着调侃:“就是就是,你男神还在咱心理科呢。”
“小池可别变心那么快啊,到别的科室也不能忘了咱们傅教授啊!”
饭桌上一片欢笑,大家都没什么恶意,一团热闹之中池照也大胆了点儿,顺着这个话题问傅南岸:“傅教授,以后出科了我还能来心理科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傅南岸能说什么,当然也只能说:“心理科随时都欢迎你。”
池照还要得寸进尺:“去办公室找您呢?”
傅南岸顿了一秒,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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