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溯洗菜的动作一顿,大致捋了一遍林怀月刚才说的话,“祁逸有要来他们公司的破产公告,及相关文件吗?”
林怀月将页面往下划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郁溯唇线一平,“这些都得要来,我明天和他说一声。”
时间过去太久远,如果这些人当时决定报警,将相关文件存档,或许资料就不会这么难找。
他想着,关掉了水龙头,准备切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回头对林怀月殷勤地说了句,“怀月啊,帮郁队一个忙呗。”
林怀月后脊发凉,郁溯每次喊他名字都没好事,转头看向他问道:“有事吗?”
郁溯指了指厨房门后的围裙,“围裙忘戴了,帮我系一下。”
林怀月看着郁溯像是举着狼爪一样抬着自己的手,无奈地拿来围裙,见郁溯很是配合地低下头,他顺势踮脚为他套上。
郁溯一抬头,林怀月的双眼就在眼前,一改往日的清冷和疏离,他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闪躲和忍耐,他轻声笑了笑,“怀月也就看着清心寡欲。”
在他面前,林怀月谈着的都是正事,个人情绪少之又少,偏要他勾着才肯露出一些。但他再戴上面具,又是一副淡漠的样子。
“我可从来没有这么自诩。”林怀月说着,走到郁溯身后拉着围裙腰带的手一使劲,戏精绳结。
勒得郁溯闷哼了一声,无奈一叹,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两碗面端到桌上,郁溯想要解开围裙时,发现腰上被系了一个死结。
郁溯低笑了一声,知道林怀月是想让他吃瘪,但他面不改色地解开围裙,放在了一遍,坐在了林怀月对面,“这辈子能让你郁队求着帮忙的人可不多。”
他是刑警,以最快速度打开人质和自己的绳索绳结是基本功,就林怀月的小伎俩,刁难不了他。
看到此计不成,林怀月微微挑眉,随口提了一句:“酒店楼梯的杂物间里,是谁求着我出去的?”
“咳咳。”郁溯突然被噎住,呵笑了两声,直接结束这个话题,问道,“我们得找个时间去趟郊区了。”
现在所有线索都指向陆惑,但苦于没有直接证据,他们得想办法找到能够串联这些线索的证据,才有权利审问陆惑,否则只能停留在问询阶段。
林怀月听着他生硬的转换,偷笑了一声,“吃完就打。”
以前在茶馆的时候,一切事都是慢悠悠的,可自从加入专案组,见识了那么多条人命顷刻间说没就没,为了和凶手争夺时间,他的步调也跟着快了许多。
毕竟夜宵是郁溯做的,林怀月本想着洗个碗,两人公平一点,可郁溯还没等他说话,就把他推出了厨房。
他只好走到阳台吹风消食,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思考了一阵,戒备地点了录音键,这才拨通了电话。
陆惑看了一眼红灯,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方向盘,见有电话打进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林怀月的号码,眼神晦暗不明,“林先生有事吗?”
“上次说过要拜访陆前辈,想问问前辈什么时候有空闲,我和郁队也好登门拜访?”林怀月客气问道。
陆惑看了一眼缩在车内角落的小猫,唇线微勾说道:“我随时有空,恭候你和郁队。”
他的这个答案令林怀月有些意外,陆惑看起来并不担心他们的到访,难道是他和郁溯多虑了?
于是他顺势说道:“警方时间紧凑,休假少之又少,郁队的空闲时间不多,不如就明天吧!”
陆惑放在方向盘的手一握紧,心中想法不显于色,“具体地址你们都知道,就不用我发了吧。”
他这话里带着刀,林怀月问问接住,回应道:“知道归知道,但房子的主人是您陆前辈,不论是我还是警方,客礼都是要的。”
陆惑呼吸一松,和林怀月说话就是有意思,他不说郁溯而说了警方,摆明是告诉他,警方已经盯着他的房子了,但也确实没有进入。
“那我就,静候光临。”陆惑说着,挂断了电话,他弯腰从车里角落徒手抓起小猫,即使被它挠了几爪,眉头都不皱一下。
盯着不逊的小猫,陆惑喃喃道:“明天你可得好好表现。”
电话挂掉,林怀月也停下了录音,回到客厅时,郁溯刚从厨房出来,他向郁溯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说道:“我们明天下午就去。”
郁溯颔首,“我负责通知祁逸他们蹲点。明天你负责拖住陆惑,线索我来找。”
虽然他们明天就去,但一个晚上的时间,陆惑想藏东西也是藏得起来的,但他着急想要藏起来的东西一定是他最紧张的东西,指向性就会明显很多。
“明天有大事要做,今晚就早点休息。”郁溯说着,想要替林怀月合上电脑。
下午从诊疗室回来,他一直很疲惫,想要休息,但只要一闭上眼,就总会想起往事。但他看出同样疲倦的还有来回奔波的林怀月,他得休息了。
林怀月还有些事没处理完,立即抓住郁溯的手,“等等,我再看一会。”
郁溯看着他挑眉,他可是听说林怀月以前到点就上床睡觉,早上准时起床,怎么现在跟着他作息越来越乱。
他低眉看了一眼林怀月抓着他的手,“今夜良宵漫漫,林顾问要是睡不着,我们可以做点其他事。”
林怀月收回自己的手,淡笑了一声:“睡不着的是我吗?”
郁溯的目光凝在他的脸上,他薄薄的镜片下,一双清冷狭长的丹凤眼微低,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眼中情绪,轻抿薄唇,透着隐隐淡粉。
他一身得体的西装一丝不苟,靠着沙发双腿交叠,腰线被完美勾勒,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电脑,素白的手指把玩着黑笔,仿佛置身于黑白的世界,隔绝所有人靠近。
“这几天我在想什么,怀月不会不知道。”
正如林怀月走进他的世界一样,郁溯企图闯进他的黑白世界,在这段冷漠的感情上来回拉扯,勾出他深埋的真心。
第72章 4-2 监狱实验
林怀月转头看向郁溯, 四目相对之间,两人磁场碰撞,谁也不让着谁, 踩着天平的一端稳定局面。
郁溯气势不减,唇线轻勾笑容玩味,但仅是林怀月的一个眼神, 他甘愿退后一步,引|诱着林怀月主动向他靠近。
他知道林怀月做得到, 这双清心寡欲的眼睛总有掩盖不住他的野心和欲望的时候, 再体面的西装也会在激烈下压出褶皱,他会心疼林怀月眼尾发红流泪, 但不会因为暂时的疏远而停下狩猎。
林怀月只是藏着自己的心事不愿让任何人知晓,他有信心击溃他的理智和口是心非。
林怀月放下手中的笔,手指微拢, 双耳骤然听不见其他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愈发明显。他不愿输也不想输, 但在郁溯的注视下, 他觉得自己无处遁形,所有的遮掩在他面前都是假象。
也许突然响起的铃声十分突兀, 但现在它出现得很合时宜, 林怀月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移开自己的眼神,抓起茶几上的手机, 但当他看到屏幕提示的名字,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郁溯看着林怀月突然低沉的表情,如果他没猜错,能让林怀月这么上心的, 应该和薛家有关。
林怀月紧抿唇,接起电话沉声问道:“管家,这个时候打来,是有事吗?”
管家往后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他是偷偷打的电话,不能让老爷知道了,于是他悄步下楼,低声说道:“少爷,老爷病了。”
林怀月骤然急色,但想到他现在和家里有些僵持,紧迫便降低了许多,询问道:“病多久了?看医生了吗?”
“少爷走后,老爷一个人在楼下坐着,估计是着凉了,这两天没兴致,什么东西都没吃。”管家说着,叹了一口长气,惋惜地劝说,“少爷,咱不管别的,老爷是你舅舅,他养了你二十年,现在生病了,你回来看望看望也是在理的。”
林怀月没有那么不懂事,不至于在这个时候耍脾气,他应了一声算作答应,随后问道:“管家,如果我没记错,外公在世时,你就已经在薛家工作了吧。”
管家不明白林少爷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回应了,“是,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帮工。”
林怀月紧接着问道:“后来外公病危,薛家就交给了舅舅打理,在那以后你就跟着舅舅,薛家的一些事务你都很清楚。”
他说到这里,管家已经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猜到了大概,依旧应答:“是的。”
“所以我爸妈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林怀月问道。
他以前不是没问过管家,但管家总是以他的年纪还小,随口搪塞了他,仿佛这个家里除了他,谁都知道他父母是谁,发生过什么。
管家沉默良久,心里虽然犹豫,但他知道这些话不该有他来说,于是又是搪塞道:“少爷,老爷想告诉你的时候,一定会说。你只要知道不管是你的父母还是你的舅舅,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
林怀月自嘲一笑,“既然问心无愧,为什么瞒了我二十年?是我有问题吗?”
“少爷……”管家还是不愿意说,只能叹气。
林怀月点头意会,“好,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看他的,挂了。”
他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无力,他的手顺势垂下,手机没有了把控,从他手中滑落,郁溯眼疾手快接住,紧张地抓住林怀月的双肩。
“二十年前你只是个孩子,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别乱想了。”郁溯说着,看着林怀月的眼睛骤然黯淡无光,心口揪痛。
他轻轻捂住林怀月的眼睛,靠着他冰凉的额头,轻声安慰:“没事的,他们不在,我还在呢。”
眼前突然的黑暗让林怀月有了自我疗愈的机会,但这黑暗有温度,时时刻刻告诉他,他身边还有个人。
郁溯感觉到了掌心的湿热,他的安慰止步于此,剩下所有的排解都留给林怀月自己消化。
他们是一类人,死要面子活受罪,身在阴影,却又贪图阳光。可当他们发现黑暗里明明有光,却围上了栅栏,不允许他们这些烂人靠近,那周遭的一切该是……
多么冰凉。
“郁溯。”林怀月沉默良久,突然开口说话。
郁溯应声,“嗯,我在的。”
林怀月抓住他的手放下,他的眼睛微红,像是被欺负了的兔子,“送我回家,好不好?”
郁溯反手握住林怀月的手,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会是他最坚实可靠的后背。
“好,我陪你。”
-
没有了城市的喧嚣,郊外一切都很安静,天上的星辰不被打扰,皓月当空,繁星满天,照出地上的人难得的微笑。
郁洲坐着轮椅一个人在后院,看着天上的星星扑朔,眼里也染上了几分光亮。
一声稚嫩地轻唤吸引了郁洲的注意,他回头看去,只见陆惑提着一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怎么来了?”看到陆惑,郁洲的眼里只剩戒备。
陆惑掐着猫的后颈像是欣赏一具死物一样看着它,幽幽说道:“之前你不是挺喜欢这玩意儿吗?我买了一只,送你。”
看到小猫被陆惑这么提着,郁洲很是心疼,但还是扭开头拒绝道:“我不要!”
曾经有只野猫翻进了这个宅子,是这里难得的鲜活生命,他偷偷把猫养在了后院,每天看着它活蹦乱跳他心里也高兴。
可是没多久,陆惑就发现了这件事,他怀疑这只猫是外面的人和他通风报信,当着他的面,亲手将猫活活掐死。
他不想再养了,他已经间接害死了一条生命。
陆惑毫不留情地将猫丢给了郁洲,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我让你养,你就得养!让它用最快的时间熟悉这里,它要是让我不顺心了,受罚的就是你。”
小猫惧怕得炸毛,缩在郁洲怀里,弱小的身躯瑟瑟发抖。
郁洲轻轻安抚着小猫,对陆惑质问道:“你突然要养猫,是干什么?”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过问。”陆惑轻笑,看着猫和轮椅上的郁洲,语气满是不屑,“不过有件事或许对你来说算好事。”
郁洲却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
陆惑嘴角轻勾,“今晚,你可以睡个好觉。”
他总是这样话说一半,郁洲看不透也猜不透这个人,心跳越发快速不安。
-
管家听到门外的车鸣声,好奇地出门查看,全然没想到林少爷会这个时候回家。他立即上前迎接,“少爷这个时候回来,晚饭吃了吗?我让厨房给你备点?”
林怀月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是回来看一眼舅舅。”
管家一怔,难道少爷这次回来还会走?他随即看向跟在少爷身后的人,招呼道:“郁队怎么和少爷一起回来的?”
“这段时间我住在他家。”林怀月说罢,领先走进了薛宅,在一众下人的瞩目下向二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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