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即将下山,穿过门窗照了进来,李老师督促学生扫地,见地上两道影子占了光色,抬头看去,见他们不像是学生,于是皱了皱眉说道:“你们是谁,闲杂人等不要随便进化学实验室,出去!”
“你好,我是警察。”郁溯出示自己的警官证,和与辅导员说的一样,他只说自己是来补充证据的。
李老师伸手指着教室最角落的窗户,撇了撇嘴冷漠说道:“就是那儿,她被发现的地方。”
林怀月正好奇地看着实验室里的器械,听到李老师的话,顿时感兴趣地转头看向他。
郁溯打开手里的记录本,佯装要做记录,余光却在化学实验室里剩下的老师和学生身上逗留,注意着每个人的表情。
“警方对陆玲玲的死因存疑,校方说她是因为课业压力过大才想不开,作为陆玲玲的科任老师,您怎么看?”
李老师正在写课堂记录,听到警察的问话,顿住了手上动作。打扫的学生也都停了下来,齐齐地看着实验室里的两名警察。
“呵,课业压力?”李老师暗骂了一句,冷笑着摇了摇头,“我们化学系的课难是难了点,但构成压力,让学生受不了自杀?你们就听校长的屁话吧!”
林怀月闻言,对郁溯点了点头,这个李老师的话有戏。
郁溯微微点头,对李老师说道:“是这样吗?我刚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辅导员说他们对陆玲玲的案子并没有异议。”
李老师皱眉,“辅导员?不是自己手上带出来的学生,他们当然不心疼。”大学里的辅导员管得多,但能天天看着学生学习吗?
陆玲玲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学生,这孩子是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
李老师放下手中的红笔,看向两名警察沉声说道:“我们学校确实发生过有学生因为课业繁重而跳楼的案子,但那都是老校区重建之前的事了,过去很久了。那件事之后,学校就减轻了学生的压力,把晚课都取消了,还紧急让辅导员疏导那些精神不佳的学生。”
“陆玲玲在其中吗?”林怀月问道。
李老师摇头,“她就是替那些同学开导的人!因为她参加的学生会、部门太多,我还特意嘱咐过她,要是实在撑不住,可以换一个人当实验小组的组长,是陆玲玲亲口说自己没什么压力,我才放心的。”
但没想到在这之后,陆玲玲就出事了,偏偏学校给出的理由就是陆玲玲因为压力太大,而产生负面情绪,这个理由太可笑了!
郁溯回想了卷宗的记载,作为科任老师的李老师并没有参与调查,于是问道:“可据我所知,案发之后,你并没有为陆玲玲作证。”
提到这件事李老师更来气,“12月底的时候,那门课已经结课了,那段时间我不在学校里,回来才知道我的学生没了。校长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后来也没警察再来问,我还能怎么样,学古时候击鼓鸣冤吗?”
李老师说话虽然没有辅导员好听,但他说的句句实话。林怀月看向角落的窗户,心中暗叹,陆玲玲生前选择来这个地方,是企图求救吗?
“老师,你也不能因为陆玲玲学习好就偏袒她啊!我觉得她……没这么单纯。”底下正在整理一起的女同学嗤声。
李老师呵斥:“东西收拾完了吗?收完了赶紧走!欺负死人不能说话就能随便污蔑是吧!”
女同学将试管架放进了柜子,起身正对着老师说道:“是!陆玲玲学习好,但这也不是老师一直偏袒她的理由啊!您又不是没看到她天天和陈一凡张雯他们走在一起,这种人怎么可能没问题啊!”
张雯他们天天欺负学校里的同学,是人人讨厌的校霸,陆玲玲是他们的跟屁虫,恐怕她也参与了霸凌吧!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听到陆玲玲和陈一凡那些人有关系了,林怀月假设:“我听辅导员说陆同学是治保会的,和那些学生走在一起,说不定是规劝呢?”
女同学语塞,还是不信任陆玲玲的为人,“规劝人能规劝到酒吧夜店吗?反正我看她不是好人。”
李老师拍响桌子,警告道:“她是不是好人,警察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人都已经死了,留点口德!”
女同学看东西都收拾好了,拿上自己的背包离开教室,这都大学了,老师还只喜欢学习好的学生,她就是不服气!
李老师气不过,让学生都别收拾了,全都赶了出去,自己收了收教案,也准备走,却见两名警察还没走,问道:“你们还有事吗?”
郁溯这才表明来意,“我实话和您说了吧!警方现在怀疑陆玲玲的案子有蹊跷,希望重新调查。我今天来就是搜集证据的。”
李老师眼睛一亮,他眼里的希望林怀月看得真切。
“好!”李老师连道几声好,走向还没收拾好的实验台,一边收拾一边说道,“真的不是我偏袒陆同学,她真的是个很乖顺的人,积极向上,认真学习,对所有人都很好。我真的不明白她怎么就……”
从实验室里出来,林怀月双手插在口袋里,缓步与郁溯并想前行,“陆玲玲应该是个讨好型人格,这种人通常把别人的感受放在自己之前,他们的压力通常会比别人大很多。”
郁溯转头看向他,“照你这么说,她真的是自杀?”
林怀月摇头,否定了这个说法。片区警方之所以会草草结案,是因为很多证据不足,加上校方已经找到理由,陆玲玲的家长也同意私了,所以才把这个案子当做自杀案结束。
“可是案子里有很多地方说不通。”林怀月回想他在卷宗里看到的证据,“比如陆玲玲是穿血衣上吊的传闻,由来其实是她的白大褂沾到了桌上的品红试剂。可是一个一心求死的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做了实验,才去上吊,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她明明已经结课了。”
“还有,陆玲玲明明是治安保障学生会的,她为什么会和张雯走在一起?明明不是一个专业。”林怀月说着耸了耸肩,这个案子随便一抓都是疑点。
郁溯颔首,就是因为这个案子太不对劲,所以他们才要查。
“叮——”
郁溯见电话是局里打来的,立即接起。只听电话那头是路辞和吴韬的声音。
“郁队,陆玲玲的死因不对劲。”路辞看着卷宗里的照片,“她的脖子上不止一条勒痕。”
一旁的吴韬接着他的话,说道:“上吊和被勒死留下的痕迹完全不一样,陆玲玲脖子上的勒痕一条确定是上吊留下的,但另外一条非常细,我看着像是鱼线或者琴弦一类。”
路辞接着翻看陆玲玲的死亡报告,“而且陆玲玲体表有挣扎痕迹,她生前被粗暴对待,下||体有明显擦伤,但检查不到精||液残留。”
他心中唏嘘,明明这个案子还有这么多可疑的地方,为什么陆玲玲的父母查到一半就选择不查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观阅。
第90章 5-5 方鹏盛
“郁队。”路辞听到有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一出门就见郁队和林顾问往办公室走来,与两人并行。
在回来的路上,祁逸给他发消息了, 说陆玲玲的父母已经到警局了,他和林怀月马上赶了回来。
在进办公室前,郁溯对路辞问道:“卷宗里的尸检报告完成度高吗?”
案子办了一半就撤, 他们现在能依仗的证据不多了。
路辞肯定地颔首:“虽然不是司法鉴定中心进行尸检,但刘法医是鉴定中心出去的人, 他很可靠。”
虽然鉴定中心没什么人愿意和他交朋友, 在技术上,他依旧承认同事们的能力。
路辞都这么说了, 郁溯自然相信,“除了电话里说的两条勒痕,和下||体擦伤, 还有其他可疑的地方吗?”
“有。”路辞拿出卷宗里的照片递给郁溯,“死者瞳孔放大, 肾上腺素激增, 她生前受到过惊吓,这也不符合上吊自杀的道理。”
照片上, 死者的眼神依然空洞, 眼中的血丝如染血藤蔓, 杂糅着绝望与挣扎。
“好,继续查。既然决定把这个案子翻出来, 就得拿出一个结果。”郁溯将照片交换到路辞手上。
随后他看了一眼办公室内,低声问道:“陆玲玲的父母到了吗?”
路辞指了指会议室,“祁副队正在和他们聊。”
郁溯颔首,带着林怀月精致走向会议室, 谷立抱着电脑拦在了两人面前,指了指一旁,将人带去了他的办公桌。
“我现在手上只有六家医院、八家诊所的药品售出单,其他医院和诊所还没回复,个别医院说他们药品核对是月末的事,现在突然要拿,得紧急对一下账再给我们发过来。”谷立说着,打开了已到手的药品单。
医院有自己的系统,和他们公安系统并不兼容,他们无法直接调用医院系统的东西,只能等院方主动发给他们。
谷立将所有表格融合,筛选得出几个符合条件的病人。
路辞一一对照,摇头说道:“这些剂量和病人的情况对得上,凶手的黄|体|酮恐怕不是正规渠道得来的。”
“从药品供应商那里查呢?”郁溯提议,既然正规医院没办法拿到这么大批的药品,想要得到这种熟练的黄|体|酮,一定有其他的购买渠道。
一旁的顾秋亭皱着眉,似乎想起了什么事。
林怀月注意到他的异样,低声询问:“怎么了?”
顾秋亭回到办公桌上,翻看自己的所有文件,终于在其中一份找到答案,“你们是不是不知道陈守礼的死亡原因?”
他将手里的文件递给郁溯,对其他人说道:“陈守礼是突然心肌梗死的。Y制药曾丢失一大批药物,还因此吹了一个合同,损失不少钱。这个合同是陈守礼亲自同意的,结果出了事,董事会集体质问陈守礼,活生生把人逼死了。”
“这件事后来没完,董事会把这笔账算在了陈守礼的儿子陈安济头上。喏,这就是当时和我们事务所签的合同。虽然不是我的官司,但我寻思着陈安济和你们的案子有关系,就从同事那里拷了一份过来。”顾秋亭絮絮说着,要不是刚才突然提到药品的事,他都快忘了。
林怀月凝眉,“后来呢?那些药呢?”
顾秋亭撇嘴摇了摇头,“陈安济放弃了Y制药的部分股权,才安抚了董事会的人,把自己的父亲风光下葬。他表面看起来是富二代,但赔完那些钱,他其实没剩多少了。至于那些药,董事会得到好处就撤诉了,没人再提,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郁溯快速地扫了一遍手里的合同,“这么一大批药不可能凭空消失,一定还在囤在哪个地方。”
他心中冷笑,是啊,陆惑不亲手把五家公司的人逼上绝路,怎么甘心呢?年夜的案子果然不是起点。
郁溯的目光看向紧闭的会议室大门,既然陆惑把人送到他手上了,这份大礼就没有不收下的道理。
“小江,下午让打铁铺老板画的画像,出来了吗?”郁溯问道。
江渺渺立即回应:“出来了!”
她从桌上一堆文件里抽出画板,小跑着送了过来。
郁溯端详着画像,手指在纸页上摩挲,他放下肖像便是眼前的会议室大门,低笑了一声道:“林顾问,和我一起会会他们。”
林怀月颔首,跟着郁溯走进会议室。
林怀月见会议室内的人一愣,目光看了一眼郁溯手里拿着的肖像,并没有声张,跟着郁溯的步伐做事。
郁溯没有着急表态,仿佛自己没有看过嫌疑人画像一般,面色如常地对会议室的两人招呼道:“你们就是陆玲玲的父母吧?我是这里的队长郁溯,
他说着,看向其中一人,好奇问道:“陆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陆淐笑了笑,主动伸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人民医院的外科医生,前不久,警方送了一批人到医院检查,那天我正好值班。”
郁溯恍然大悟,“对,我想起来了!”
他握了握陆淐的手,指着他身后的椅子说道:“您请坐。”
郁溯随后坐在了两人对面,“想必祁副队应该已经说过今天让两位过来的原因了。”
陆淐身旁的女人抱着一盒子啜泣,见警队的队长说话,强忍着心里的难过,问道:“您说真的可以重查玲玲的案子吗?”
“警方发现陆玲玲的案子还有蹊跷,所以决定重查。但在此之前,我想向两位了解一下情况。”郁溯注视着两人,手肘默默碰了碰旁边的林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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