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排,温语寄垂下手拽住了黎颂的衣角,黎颂右手翻开书,左手放在桌子下,握住了那只有些不安的手,十指相扣,放在了温语寄的腿上。
温语寄靠着温热的暖气,睡着了。
他是被一怔喧闹声吵醒的,似乎是课间休息时间,班里的声音有些吵。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前边和黎颂书桌上右侧摞的高高书墙,他用那堵书围成的墙挡住了窥探的视线,温语寄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黎颂真的好温柔。
“醒了?”黎颂放下手里的笔,说:“都第二节 课下课了。”
温语寄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白皙漂亮的脸上被压出了一道印子,他的头发剪短了,原来遮着大半张脸的眼镜也没带,现在就是他最天然的时候,过年那天晚上,他许愿小语儿能够自由自在的看世界,温语寄应了。
温语寄刚睡醒,声音有点懒:“我昨晚没睡好。”
黎颂捏了捏牵了良久的手,说:“困就接着睡,没事。”
前边陆远熙下课没出去,耳朵非常灵的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他不明白温语寄一个男生的声音怎么就能好听到这种地步,听的他都有点儿耳朵发痒,他看了眼班上若有若无瞟向后座的视线,又看了眼门外围着的一群外班女孩儿,转过头从书的空隙里看两个人,他看到黎颂正把一块儿巧克力塞进温语寄的嘴里。
温语寄眯起眼睛,猫似的眯了眯眼睛,下巴垫在桌子上,巧克力在腮边鼓起来,像是个土拨鼠似的,。
李阳刚上厕所回来,踢了踢他的凳子,说:“干嘛呢?让我进去。”
陆远熙突然被惊醒似的,站了起来,借着让路的动作,目光在身后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手伸进兜里轻微的攥了攥,他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买点糖。
突然听见温语寄说:“哥,我想吃砂糖橘。”
黎颂右手撑着腮看他:“中午给你买。”
温语寄的语气太过自然了,自然而然的向黎颂提条件,亲近的远超了同学之间的感情,而且他刚刚叫黎颂“哥”。
陆远熙把书包提了出来,从里边拿出今早出门之前老妈特意塞进去的砂糖橘,橘子很小,他一把抓了四五个,放在黎颂的书桌上,他没看温语寄,很热情的对黎颂说:“我这儿有,先吃着。”
黎颂:“……”
他抬头看了陆远熙一眼,把橘子放在了温语寄面前,轻声说:“道谢。”
温语寄垂着眸子,乖乖巧巧的说:“谢谢。”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还是温语寄第一次和他说话,陆远熙突然有点激动,忙说:“不客气不客气。”
他干脆靠着桌子,摆出聊天的架势,瞧着黎颂说:“下节课可是李俊的课了。”
旁边的李阳闻言也站了起来,他跟陆远熙一起靠在桌子上,神秘兮兮的说:“你们要小心一些,假期的时候就你俩没补课,你都不知道他在补课班怎么说你俩的,就离谱。”
他用手肘怼了怼陆远熙,说:“是不是?”
温语寄在旁边扒着橘子,有的掰成两半塞进嘴里,有的直接整个的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吃的认认真真。
陆远熙余光瞧着,觉得有点可爱,闻言接道:“对,而且进度这方面你们俩最好找个补习班补一下。”
黎颂:“怎么了?不是接着上学期的讲?”
陆远熙和李阳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说:“这学期的课本已经在假期讲完一半了,他说开学要接着假期的进度讲。”
黎颂:“……”
新课在补习班上讲,确实有点离谱了。
李阳悻悻的吐槽道:“我去,那课讲得跟踩了火箭似的,反正我是没听懂多少。”
黎颂:“他讲得这么快干什么?”
李阳拿起本书托在手里,右手攥成拳头,放在唇边像模像样的咳嗽了一声,掐着嗓子绘声绘色的说:“我这是为了你们好,你们知道市三中的进度吗?他们高三上学期的都讲完了,你们再不追,还想考上好大学吗?”
这腔调和姿态,不能说像,简直是化学老师附体,太搞笑了,温语寄在忍不住轻笑了声。
两个人迅速转过头看过去,捕捉到了一抹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笑,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是两个人都呆了呆。
黎颂也转头看他,弯了弯唇,说:“少吃点,吃多了上火。”
温语寄点了点头,又剥开一个塞进了嘴里。
黎颂:“……”
简直哭笑不得,有那么好吃吗?
自己居然把温语寄都逗笑了,李阳突然生出了点莫名的成就感,更加来劲了,说:“他可太逗了,在学校不讲课,要么自习要么讲卷子,这会儿让我们去追三中进度,遇到难题就说这题是给三中学生出的,我们做不做没意义,等我们不做的时候他又是另一套说辞,说我们应该追着三中的进度和难度,要不然高考就废了,反正我们做不做都不对。”
黎颂挑眉:“三中是好学校?有都好?”
陆远熙到现在才从温语寄那一笑里缓过神来,闻言接口,说:“就这么说吧,我们学校第一都进不去他们学校前五十。”
黎颂点了点头。
李阳:“这人心眼特别小,你们都不知道他在补习班怎么说你俩的。”
黎颂:“……”
他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温语寄,向后靠在椅子上,问:“他怎么说?”
李阳:“说你有钱,校长都让着你,他惹不起,让我们离你远点,你考不考大学都没太大必要,我们可就这一条路。”
黎颂:“……”
陆远熙:“说你以前成绩好,现在可就不一定了,都一起学就你搞特殊,进度跟不上,想继续学习好也不可能。”
李阳:“说温……咳,说他上课就知道睡觉,考不好,还私下去求他多给几分,都当着他面哭了,他都没答应。”
黎颂皱紧了眉:“说语儿……说他去求他,还哭了?”
陆远熙没错过他一时的口误,对他们两个的亲密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顿了顿,说:“是,谁都知道不可能,但是我们知道,别的班的不知道,和我们一起补课的还有七班八班的学生,说话挺难听的。”
真特么有病。
黎颂:“他有幻想症?”
李阳笑喷了,说:“他无中生有的能耐可强了,还特别爱背后嚼舌根。”
他把书放下,说:“你没来之前,小九班有两个学霸谈恋爱,他在公园散步瞧着了,没和他们班主任说,在他教课的这几个班里说了个遍,指名道姓说的,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那姑娘知道了,又气又觉得丢人,成绩直线下滑,现在掉出小班去了一班,怎么都考不进去了。”
李阳:“然后人家掉下来以后,他还说人家是早恋惹得,那女生和她男朋友高一就在一起了,一直都是前几名,咋的,早恋效应还延迟啊?”
陆远熙:“那女生自尊心特强,现在都不愿意和人说话了。”
李阳:“他说话太难听了,还瞧不起人,觉得自己特清高,看不上有钱的还赚学生的钱,我们花着钱请他补课,他还觉得我们欠了他的,施恩的口气跟你说话。”
黎颂:“……”
李阳总结陈词,说:“他就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陆远熙补充:“狼牙棒上的刺,粪坑上的玫瑰。”
黎颂觉得他俩一唱一和的像在讲相声。
陆远熙:“他记仇,你上回在那么多人面前掘他面子,这事儿肯定没完,还是小心点吧。”
第二节 课下课后课间休息二十分钟,温语寄吃了好几个橘子,临近上课的时候前边两个才坐回去,温语寄小声和黎颂说:“我都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他在解释自己从来没求过李俊。
黎颂拿出湿巾给他擦手上的橘子水,说:“又不是谁都有资格和语儿说话,不用理他。”
温语寄觉得黎颂这护短的话说的太夸张了,又觉得特帅,他扬着嘴角轻声说:“我才不理他呢。”
温语寄笔又丢了,他把黎颂手里那支抽了出来,翻开他假期已经做完的化学练习册,准备开始再做一遍。
这是他的习惯,当一本练习册他做的时候觉得有难度,他会在第一遍的时候逐题的把这本练习册弄懂,全都通了以后就做第二遍,确保万无一失了才换题做。
这和黎颂有很大的不同,黎颂爱整理错题和有意思的题,一般只会找自己感兴趣的难点做。
他俩一个扎扎实实,无论难易都认认真真的做;一个爱冒险,专爱找那些困难的题挑战。所以温语寄学习的时间会比黎颂长一点,黎颂的缜密沉稳要比温语寄差一点。两个人一起学习的时候温语寄时常跟不上他的速度,但是黎颂也不得不承认,温语寄的沉稳是他欠缺的。
黎颂把自己遇到的比较有意思的难点整理好了,用本子誊抄给温语寄,刚放到温语寄桌上,上课铃就响了,李俊进了门。
他站在讲台上把教材翻来翻去,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在全班学生的注视下,他终于不再用他的秃顶对着众人,皮笑肉不笑的问:“假期都没过够吧?”
教室里一片寂静,没人敢接他的话,生怕一不小心他那阴阳怪气就阴到自己身上。
他轻笑了声,慢悠悠的说:“作业都带了吧?”
有几个人稀稀拉拉的说:“带了。”
他的目光往下边扫视一圈,众人齐齐低下头来,李俊:“课代表呢?”
可怜的课代表在全班同情并松了一口气的视线中起立,喊道:“到!”
李俊坐在讲台上的椅子上,说:“你这小个子,都没找着你,过年也没长点。”
宋琦:“……”
日常被侮辱身高,他已经习惯了。
李俊:“把寒假作业收上来。”
宋琦:“好的。”
黎颂和温语寄,两个人一个带了没写,一个写了没带,课代表离开的时候突然小声快速的说了一句:“作业假期都讲完了,冲着你俩去的。”
陆远熙也转过头对他们做了个小心的手势。
黎颂:“……”
第37章
作业摆到了讲桌上,李俊站在讲台上翻卷子,翻来覆去的翻,好像能翻出花来似的,整整持续了五分钟,全班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所有人大声都不敢吭,清楚他这根本就是找茬儿的前奏。
果然,过了不到五分钟,李俊突然开了口:“我怎么数着卷子不对呢?少两张啊。”
课代表:“……”
李俊:“宋琦。”
宋琦站了起来,推了推眼镜,有些虚弱的说:“到!”
李俊皮笑肉不笑的问:“缺谁的?”
缺谁的他心知肚明,却想着借别人的嘴说出来。
宋琦不说话,说出来就得罪人,只能老实巴交的站在原地不说话,想着他怎么骂自己都不开口就是了。
李俊轻笑了一声,说:“你不敢说,我可知道是谁没交作业。”
他进班以来始终保持着微笑,但是他笑起来让人特别不适,总让人觉得阴涔涔的。
他目光终于落在了最后一排,这是他进班以来第一次看黎颂和温语寄的方向,好像在注意到他俩似的。
他说:“黎颂,温语寄,站起来吧。”
温语寄在做题,听到自己的名字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向了黎颂,黎颂对他笑了笑,小声说:“没事。”
两个人在全班人的视线里边站了起来,李俊的目光在温语寄的脸上看了少顷,勾着唇,开玩笑似的说:“这剪了头发还真像个人似的了。”
温语寄皱了皱眉,手被黎颂从下边勾住了,黎颂抬头,冷冷的说:“你说话放尊重点。”
全班都静了,刚刚也静,但是现在连呼吸声都弱下去了。
李俊阴阳怪气灌了,把讽刺当玩笑也说惯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顶撞自己,一时竟然没说出话来。
他平日里习惯性的低着头,喜欢从眼皮子上边看人,所以显得眼白特别多,有种阴险的阴晴不定,此时他嘴角的假笑都撑不下去了,他忍了忍,终于开口说话,说:“你急什么?我就说个玩笑话,又没说你。”
李俊避开黎颂的目光,看向温语寄,说:“你那书摞那么高干什么?”
接着又自以为幽默的笑了声,低着头翻讲桌上的卷子,说:“刚来就和全班学习最差的坐同桌,你也不怕被带坏了。”
这个人惯会挑拨了,好像不挑拨就说不了话似的。
黎颂直接对温语寄说:“你别说话。”
温语寄眼底有笑意,轻轻的“哦”了声,不说话了。
李俊接下来想找温语寄的茬儿,再顺带着嘲讽黎颂的想法破灭了。
陆远熙觉得黎颂是真的酷,转头对他悄悄竖拇指。
黎颂直视李俊,淡淡的说:“你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坐下了。”
李俊的声音终于冷了下来:“你这是对老师的态度?”
他是真的讨厌黎颂,上学期最后一天,校长把他和黎颂叫到办公室,他以为校长会替他说几句话,毕竟他对老教师一直都是比较尊敬的,但是他没想到校长那么势利眼,谁有钱就帮着谁,自己要求黎颂给他道歉,但是被校长用话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最后黎颂走了以后,校长和他说:“您以后不用管他了。”
他当时都已经出离愤怒了,觉得校长简直给教育分子丢人,他心里不忿,问他:“那作业还有考试什么的,我都不管?他不是我教的班里的也就算了,他在我班里,就得听我的,如果这样的话,别的学生我还怎么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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