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就算程未晚走到天涯海角,他也会,也有能力,再把程未晚找回来。
至于凌肆夭,他看得出来,是早有预谋,为了赤金兽而跟在他身边的。
孟先觉目光暗了些。
凌肆夭,留着吧,到关键时刻能有大用。
世上只有程未晚这一个人,和所有人都不同。
他不愿错过。
程未晚头也没抬:“他走了吗。”
凌肆夭在系统空间里,在大光屏上监视着孟先觉动向,低声道:“走了。他还把所有的禁制都撤了,现在这个房间就相当于一个普通的房间,随意进出。”
程未晚垂着眼眸:“他什么意思?”
凌肆夭盯着屏幕:“我模拟了一下,如果有人从门口进出的话是不会引发任何隐藏的符咒的,也就是说,孟先觉他彻底打开了门。
“应该是肯放我们走了。”
程未晚站起身,看向窗外远处苍白的雪山山顶,心头总是笼着一层怎么也抹不去的烦躁:“他们是要去百户村?”
凌肆夭道:“对,和原著中的轨迹一样,这个时候百户村那里已经闹出了女鬼的事,玄微安排孟先觉与章成灿一同前往。”
程未晚的脸瞬间皱成了一个包子:“怎么这次章成灿还要和孟先觉一起去?”
凌肆夭从系统空间出来,凭空化出人形:“因为原著里章成灿去了。”
“可现在章成灿远没达到可以过去的资历吧,我还怎么盯着他?”话刚说完,程未晚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望着凌肆夭,“章成灿为什么能去?”
凌肆夭摇头,给了他一个不可说的眼神示意。
程未晚立刻闭嘴,没再说话了。
虽然剧情走向与上一世大致相同,但这个“大致相同”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程未晚定定地注视着凌肆夭:“我们得跟过去看看。”
程未晚担心是异常数据流的影响,就算那条数据流没有在章成灿的身上,但章成灿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轻易便能将一切影响都放大。
凌肆夭轻轻笑:“好啊。”
为了能尽快到达百户村,他们二人在系统空间之内,借助系统空间瞬移的功能前往百户村。而在过去的路上,凌肆夭给程未晚重复了一遍百户村的情况。
原著里提到百户村这里风水不太好。
每年幼儿出生的时候多数都是女孩子,偶然有的人家得了男孩子的,那孩子也会早年夭折,一般活不过八岁。
整个村子阴气重得可怕。
很多年前,村子里有一位神婆,她为村子中的这件事愁了很久,终有一日下定决心,在屋子之内祝祷了整整一天,最后门开时,屋内阴森不见光,老神婆已经死了。
死状凄惨,眼球都被挖走,但就在老神婆破烂不成人形的尸体旁,有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用血写出来的字。
“娘娘庙”。
那还是很早时候就传下来的风俗,说是两情相悦的男女都喜欢去娘娘庙拜一拜,求赐姻缘。
从神婆暴毙的那日起,娘娘庙就变了味。
女孩子开始莫名其妙地失踪,但过了几日,都会在娘娘庙周围发现女孩子穿着红嫁衣,脸颊敷着□□,唇红如血的尸骨。
村中的老人怕得要命,说是那些黄毛丫头冲撞了“娘娘”,但“娘娘”好心,还要为她们配阴婚。
从那以后,村中就多了每年都要挑选出一个女孩子,送到娘娘庙前,请求娘娘为这个姑娘配阴婚的陋习。
但最近这些年,天灾人祸横行,那些愚昧的村民竟要一个月就往娘娘庙送一个姑娘。
孩子越来越少,女人逐渐成为生产的奴隶,百户村,完完全全地笼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
阴影之下没有光,也没有希望。
头脑精明些,或稍有些积蓄的,都离开了这个村庄,只剩下无论如何也走不了的那些人,在这个老旧的村庄里饱受折磨。
原著里,还是一个云游路过的道人发现此事,对天门下了委托,不然,百户村就彻底沦陷。
程未晚听着听着,有些出神。
“配阴婚啊……”程未晚喃喃道,“那你说,那个娘娘她配那么多对阴婚,她想干什么?”
凌肆夭撑着双臂道:“原著里没有提,但这种牵姻缘线的,多半是练了什么邪术,不是什么好东西。”
程未晚心里总是发慌,他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刻意忽视掉这种不安,问道:“那章成灿他如果跟着过来,能干什么?”
凌肆夭看了看莹蓝色的光屏,随口道:“来当拖油瓶的吧。”
程未晚忽然喊:“凌肆夭,等一下……”
凌肆夭瞬间抬头:“怎么了?”
“你看路边……”
他们二人在系统空间之内看得并不真切,左右已经到了百户村的附近,多走些路也是没有关系的。
程未晚一化出实体,身形就有些摇晃,他勉强稳住了身体,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路边躺着的一只小野兔的身体。
凌肆夭担心他出事,将他拉远,道:“你看什么呢?”
程未晚眉头紧锁:“你看这只兔子,我觉得有些奇怪。”
凌肆夭听闻程未晚的话,将目光投向那只皮肉已经微微腐烂的兔子,第一眼没看到什么特别之处,经程未晚的提醒,他才看到,就在这只兔子的伤口边缘,皮肉发硬、发黑,边缘呈现一种难看的灰黑色,凌肆夭找来一根木棍,捅了捅那只死兔子,霎时间,兔子的伤口边缘那些灰色的东西像是被烧光的木炭,稍一触碰就碎落一片。
程未晚眼疾手快,手中迅速掐诀,以灵力压制住那些欲要乘风而起的碎片,将凌肆夭向后猛推了一下:“小心,这只兔子的死状不同寻常,我担心有毒。”
话还没说完,却喉咙发痒,咳嗽不止。
凌肆夭无奈地拍着他的背:“我们先离开这,你说你身体还没好就用灵力……村口就在前面,我们过去看看。”
程未晚调匀呼吸,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实在是烦自己这副病弱的身体,他虽觉得那只兔子有些怪异,但也的确没有精力再去探查,只好应了凌肆夭的话,有些惋惜地向百户村村口走去。
他们两个人没有回头,因此,他们没有看见,那只本已死透了的兔子,在他们走之后许久,身体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已经凝固发黑的血肉瞬间变成了灰黑色,变得坚硬无比,而已经涣散了的双瞳霎时变成难看的黑红色,原本该是温顺的兔子像是突然变得癫狂,它横冲直撞,最后竟直接咬上了一只静静吃草的兔子的脖颈。
一件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发生了。
被咬的那只兔子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它挣扎了许久,在漫长的寂静之中,原本剔透的鲜红色眼睛变成了暗红。它也变得疯狂,原本还嚼着草叶的三瓣嘴顿时流出了大量的涎水,嘶吼狂叫着奔向远处了。
第39章 【风华咒】无女
程未晚和凌肆夭二人没走多远,就到了百户村的村口。
村口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百户”二字,光从运笔来看,这两个字写得气势磅礴,运筹帷幄。
只是百户村常年笼罩在阴郁的鬼气之下,整个村庄透露出一股别样的阴森氛围。
那两个大字鲜红,更衬村庄死寂破败。
天色稍暗,村子内起了瘴气,雾蒙蒙的根本看不真切,当程未晚眯着眼睛想往里面看时,人影没看到,却看到了……
一个少女垂腿坐在那块写有“百户”二字的石碑上,身穿火红嫁衣,绣有金丝线的盖头只掀开了一半,露出鼻梁以下的秀美脸蛋。
飘飞的裙摆之下,没有双脚……
火红的嫁衣与那两个血红的字是一个颜色,少女脸上的灰白与村子里弥天的瘴气是一个颜色。
程未晚远远地便看见这些,顿时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凌肆夭,”程未晚吞咽了一口口水,“你看前面。”
凌肆夭显然也看到了那个嫁衣女鬼,他起初没觉出怕来,但被程未晚这么一推,嗓音发着抖,凌肆夭嗓音也下意识地跟着颤:“啊……啊?我看见了啊……”
凌肆夭还未来得及收声,就见那女鬼冲他们微笑。
顿时,凌肆夭和程未晚皆觉灵魂出窍,两人手忙脚乱地抱坐一团,彼此都抖得像筛糠。程未晚还好一些,稍微冷静点,明智地闭上眼,不再看那个女鬼,只像个鸵鸟一样往下扎。凌肆夭根本淡定不下来,直接叫出了声,一时间,他的喊叫声惊起无数鸦雀。
程未晚嫌吵,抬起手,糊住了凌肆夭乱喊乱叫的嘴。
凌肆夭“呜呜呜”半晌,终于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就在周围又重归寂静之时,半空之上忽然传来银铃般悦耳的笑声,这笑声空灵动听,但在满溢鬼气的村庄,以及村口坐着一个嫁衣女鬼的情境之下,这笑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程未晚只听了第一声,就再也听不下去,他豁然睁眼,却发现,百户村之内的瘴气消失了,巨石上的女鬼也不见了踪影。
程未晚身上绷着的劲一瞬间松掉,然而就在他浑身放松的那一瞬间,凌肆夭忽然拍了拍他的背,给他擦掉额角渗出来的冷汗,道:“晚晚,应该都结束了,刚才大抵是我们的幻觉。”
程未晚很想反驳凌肆夭的“幻觉论”,可他看见浑圆的落日眼见着就要没入地平线之下,百户村之内晚霞漫天,丝毫不像是会出现瘴气的模样。
而那块巨大的石碑上,光秃秃的,除了两个大字,什么都没有。
只不过那石碑年代有些久远了,上面长满了绿色的、湿滑的苔藓。
有些恶心。
处处都透露着宁谧的气氛。
可见状,程未晚内心反倒更加不平静起来。
不是幻境。
之前的不是,这个也不是。
这些都是真实所见。
他敢以性命担保。
凌肆夭拍了拍程未晚僵硬的身体:“我们先到村子里去看一看。”
程未晚没说什么,只跟着凌肆夭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两人就都察觉到了这百户村的不对劲之处。
太安静了。
明明是日暮时分,正该是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的时刻,老人小孩吵吵闹闹地聚成一团,在村口的大柳树下说说笑笑,集市小贩的吆喝声,一切都该是热热闹闹的才对。
但百户村里,什么都没有。
就连油灯,都没亮起几盏。
程未晚走在村中的主路上,感觉到的是异样的荒凉。
忽然见,他听得路旁有石子相击碰撞的声音,他警觉地扭头去看,却发现路旁一户人家的窗子之下有一个黑黢黢的脑袋,见他回头,立刻缩到了窗框下面。
应该是个没怎么见过外来人的顽皮的孩子。
凌肆夭看穿程未晚所想,道:“百户村这个样子已经持续很多年了,从最早那个老神婆死的时候开始,也就百来年之前吧,不过这个村子都这般模样了,还没灭村,也是不容易……”
程未晚轻轻抚摸着路旁将死之树干枯的树干,轻声道:“但他们不该是这样的,偌大的一个百户村,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凌肆夭有些担心,故而整个身体都转了过去,他正对着程未晚:“晚晚,这些事不是你该想的,百户村为什么会人丁凋落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你该在这里等着章成灿过来,然后观察他周围发生的事情,找出异常的情景,然后揪出那串数据流……程未晚,你在听我说吗?”
程未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完全无视了凌肆夭的话,静悄悄地向前迈了一步,轻声道:“凌肆夭,你看那边。”
凌肆夭无奈地回头去看……
太阳完全落了下去,只见一位老妇和老翁互相搀扶着,跪坐在荒凉的野地之上,徒手拨开碎石乱土,抽泣哽咽着,呜呜的哀嚎声像是漏了风的破木箱。
程未晚最见不得这种事,他慢慢走上前去,尽量将声音放低放轻:“二老在这里做些什么?”
凌肆夭站在不远处,远远地看着程未晚,良久,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自从乌重跟在孟先觉身边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孟先觉疲惫到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乌重略有担忧。
最近赶路的这些天,在深夜时分,在所有人都卸去满身防备与伪装的时刻,他总能听到孟先觉隐忍痛苦的闷哼声。
他曾趁着孟先觉不注意的时候打量过孟先觉,没有外伤,内伤也基本治愈,就连在生死阵中与昆仑树对决时体内积压的那些无法消化的灵力都已经完全转化为自己所用。
不该啊……不该有这种隐忍痛苦的状态……
乌重沉默地将一杯凉茶送到孟先觉手边,低声喊道:“主上。”
孟先觉紧拧的眉头有一刹那的舒展,但随即又回到原状:“乌重,距离百户村还有多远?”
乌重认真回道:“按照目前灵船的速度,还有一日便可到达。”
孟先觉按压着眉心,似乎在苦恼:“那对老妇和老翁可有找到?”
“我已经在他们身上下了追踪术,落地时便可找到。”
孟先觉稍有些满意,但心头的那道枷锁始终在。
他道:“那对老妇和老翁非常重要,一定要让他们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孟先觉依稀记得,在上一世,这对老夫妻是百户村中唯一觉醒了反抗意识的人。他们为惨死的女儿抱不平,企图给还有大好前程却被夺走性命的女儿讨一个公道。
可百户村这个村子从根那里就烂掉了。
不但没有人帮助这对老人,反而变本加厉,逼迫两位尚在失去爱女的悲痛之中的老人,接受事实。
这对老人是攻入百户村的唯一突破口。
绝对不能放过。
孟先觉轻轻阖上眼,问道:“章成灿呢?”
乌重道:“还在我们的监视之内,他似乎没有什么好的想法,迟迟不愿出发,预计至少还需两日才能到达百户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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