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青和波本是后几位进去的,进门时黑泽青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房间里的人,等到了自己的位置就开始低头装透明人。
无论是汇报工作还是拼业绩和他都没有什么关系,金丝雀的作用又不是努力工作,装咸鱼才是最适合他现在这个身份的状态。
不过这也不妨碍黑泽青在旁边看戏。
——他是真的很好奇这群人究竟是在讨论什么能讨论五个多小时。
因为不是什么:“正经公司”,在会议开始之前干什么的都有。基安蒂在保养枪.支,拆卸零件造成的细碎声音一直就没停过。波本漫不经心地玩着圆珠笔打发时间,琴酒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伏特加……黑泽青特意看了他好几眼,虽然带着墨镜面无表情,但他很确定对方应该就是单纯地在发呆。
最后由皮斯克咳嗽一声算是会议的开始。
他说,诸位,我们先对上次会议的内容进行一下总结。
黑泽青本来是百无聊赖地撑着脸,但他是越听下去越觉得不对。
先不提这个开场白形式化得和警视厅那些家伙有一拼,就说这个总结内容的时间——
现任BOSS看了眼手表,眼见一个小时就要过去,这个上次会议的总结竟然他妈的还没完。
这都什么重复累赘效率低下的会议?!
就这期间,波本还给偷偷摸摸地给他扔了张小纸条,大意如下:习惯就好。
黑泽青再看了眼围坐一圈的人:保养枪接着保养,顶多就是声响轻了,发呆的也继续发呆,玩圆珠笔的倒是不玩了改换传纸条。而很可能是唯一的良心,伏特加则表示自家大哥在门口抽烟。
……所以说这段总结有什么必要吗?
但凡首领,很少会有那种事无巨细的。一来,身边的左右手和下属万千又不是白吃干饭的;二来,要是真事无巨细啥都管,轻则头发掉光,重则过劳猝死。
这样的后果就是你永远不知道手下的人会在什么神奇的地方搞出一些迷惑的幺蛾子。
皮斯克这家伙果然是公司董事长当久了把经营公司那一套也拿来用了吧。
黑泽青:……回去的时候绝对要把这见鬼的会议机制给改了。
这么一想,向他总结汇报工作完全就是个吃力还没额外奖金的苦差事,也真亏那些人居然还要努力竞争了。
好不容易终于迎来了重头戏,黑泽青勉强撑起已经被前面的废话消耗得差不多的精神。
基安蒂的汇报很简单,就是念她这个季度狙掉的人头名字。等琴酒汇报的时候简洁得就只剩个数字了。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画风,直到波本开口的时候才有所改变。
他的汇报显然有条有理得多,各方面的内容都说得很全,说是毫无遗漏都不夸张。但说得多说得细也不代表就是好的。
他的信息量太大了,有用没用真的不确定的几乎全混在一起。黑泽青不相信对方会不清楚这一点,不过是混淆视听的手段罢了。
波本汇报完之后,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结束,反而说道,“也许有些不合规矩,但我希望会议结束后能和BOSS通话。”
琴酒声音带讽,“知道不合规矩还提?”
“没办法,”波本朝他摊了摊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BOSS报告。”
皮斯克沉思片刻,期间相当隐蔽地往黑泽青的方向瞥了一眼,“既然如此,那么这次就——”
“等等,”琴酒用枪敲了敲桌子,眼角眯起看向波本,“正巧,我也有非常重要的事需要直接汇报。”
房间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来了啊,贝尔摩德都懒得抬头,都是每次会议的必备戏码。对了——
会议室的门口突兀地响起敲门声。
还有一个人呢。
“看来时间正好。”
姗姗来迟的莱伊对房间里另外两个人的目光视若无睹,淡定地把手上的黑色文件夹扔到桌上。
“我同样也请求和BOSS通话。”
***
会议进入中场休息的时候——没错这见鬼的会议还分上下半场,黑泽青严重怀疑皮斯克球类比赛看多了,黑泽青在个人休息间见到了皮斯克。
“BOSS。”
“为什么现在过来?”黑泽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个时间点暴露的可能性会很大。
皮斯克有些为难地开口,“可是会议的下半部分一般是决定向您汇报的人选,现在这个情况就不太好选。”
黑泽青:“……”不是,他当年就随口一提的规定,现在看这阵仗大得都快赶上选秀节目了!
而且,黑泽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有什么选的必要吗。
“既然都有事要向我直接汇报,”黑泽青完全搞不懂皮斯克在瞎纠结什么,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是都要。”
第27章
皮斯克听见黑泽青的话之后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
对啊,横竖又不是选秀那样非得选出一个人来才行。不过话又说回来,汇报工作这个苦差事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像现在这样的抢手货的?
黑泽青一言难尽地看着皮斯克,然后摇了摇头。
好歹以前也是老谋深算的角色定位,看来这几年被组织里的那些卧底毒害得不轻。
黑泽青坐在桌边,随手翻着皮斯克的那份报告书。他翻页的速度很快,看上去不怎么认真,说不定都没看进去几行字。态度可以说是非常随便了,但皮斯克莫名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对了。”
黑泽青突然开口,语气倒还是随意的,但说出来的话对皮斯克来说就不那么友好了,“你刚才在会议室里汇报的时候还省略了一些东西没说吧。”
皮斯克低垂着头看不见脸上的神情,身形却微不可查地一僵。
“我对父亲所说的药物研究没什么兴趣,”黑泽青把报告书又翻过一页,“不过因为你愿意接手,所以我就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你负责。”
“但前提是,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乌丸莲耶还是组织首领的时候就一直沉迷药物研究。而等黑泽青继位,虽说他对那种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要是突然暂停研究,皮斯克这个实打实的旧首领派第一个就会跳出来烦他。
皮斯克在组织里有这个地位,可不仅仅是靠着资历,组织里将近一半的黑账几乎都会过他的手。
所以哪怕黑泽青一直很清楚这个老狐狸的野心,他也始终没有向他下手。说句不客气的,就算是把那些卧底全部一次性铲除,带来的影响也不会有皮斯克一个人带来的大。
打个比方,卧底顶多是个拿来给组织补补漏洞的砖砖瓦瓦,还是质量安检不过关的那一批。但皮斯克吧,就是有足够的钱搞拆迁之前绝对不能动的地基了。
皮斯克仍是低着头,“是因为最近都没什么进展,所以……”
报告书被黑泽青扔到桌上,他的手肘支在桌面上,十指交叉,说道,“我还以为是因为进展很大,以至于内容太多几张纸都不够你写。毕竟挪用了那么大一笔巨款,要是还没点成果也说不过去啊。”
组织分给药物研究那块的资金一直是固定的。因为黑泽青向来对此兴致缺缺,所以投入自然也算不上多——科研最烧钱,皮斯克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类事了,只不过以前金额不大,他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皮斯克这回彻底不敢动了。
明明已经——
“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够隐蔽了?确实,在这方面你做的很好,不过要是你现在的表情再合格一些就好了。”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十来秒,皮斯克把头低得更低了,手按在胸前行礼,“……我愿意接受责罚。”
黑泽青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笑了一声,“别太紧张了,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哪里用得着责罚呢?你接下来还有会要开,稍微放轻松点吧。”
本该是松口气的时候,但皮斯克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感觉,反而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了咽喉。
黑泽青看着皮斯克略显浑噩地离开房间,最后发自内心地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由此可见乌丸莲耶是给他留下了一个何等糟心的烂摊子。
***
因为黑泽青的提前决定,后半场会议结束得出乎意料地快。
至于三位当事人,只能说脸色各有各的精彩法。
而某种意义上身心其实是最疲惫的黑泽青,已经打定主意回去的时候在琴酒的车上再睡一觉。
凡事有一就有二,黑泽青不仅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事实上他还十分希望琴酒再抽一次烟——那种烟.草的味道,比他自己现在带的那种烟助眠效果要来得好多了。
黑泽青也不是一开始就喝咖啡抽烟想睡觉的,只能说是前两年这两种东西用得太多的副作用。以前是为了熬夜,现在虽然也没到睡不着这么严重,就是睡眠质量直线下降,一般的安眠药对他失效多年,反而只能靠这种方法。
不过今天大概是真的心累得不行,没借用这些东西他也很快就睡着了。
所以当琴酒打开后座车门的时候,黑泽青正闭着眼睛靠在那里。
“……伏特加,解释一下。”
伏特加小心翼翼地看着琴酒,一边在心里斟酌语言。但半天也没斟酌出来,眼见自家大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破罐子破摔地开口,“BOSS……不是让大哥你接送他吗……”
所以这人现在坐上来一点毛病都没啊,伏特加当时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虽然伏特加觉得黑泽青居然还能睡着也是真神奇。
“我想着反正也没什么就让他上来了。”
琴酒盯着那张看起来毫无戒心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啧了一声,如果是真的,蠢成这样也是少见。
伏特加看着琴酒的脸色,心说这怕不是要把人扔下去吧。虽说琴酒要是真这么说,自己肯定还是会照办,但如果因此惹怒了BOSS……伏特加还是有点怂。
好在琴酒就此没有下文了,算是默许了对方的举动。
坐进车里的时候,琴酒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的时候却又忽然皱了皱眉,“你换了烟?”
“啊?”伏特加一愣,“我没抽烟,啊对,应该是他抽的。”
琴酒看向黑泽青,“他会抽烟?”
伏特加点了点头。老实说他最开始也没想到,毕竟黑泽青看起来不像是有烟瘾的,不过那种烟倒是挺符合对方的气质的,“好像是女士烟,其实都没什么味道,也不知道抽这个有什么劲。”
确实,车里的味道现在已经很淡了,而且估计有一点烟瘾的人都不太喜欢这种清淡的口味。
像是个某个很小众的牌子,燃起来是灰蓝色烟雾,不算是女士烟,但感觉是女人会喜欢的那种。比起尼古丁,反而是薄荷和冰片的味道要更重。
但那位先生却很喜欢。
不过硬要说起来,琴酒其实也只见过对方抽过一次。
那个时候他已经被对方安排的繁重训练折磨得没什么力气了,别说抬头抬脚,光是睁开眼睛就已经费了很大劲。他始终没看清站在自己旁边那位先生的长相,记忆里只有那片灰蓝色烟雾和浅淡的烟味是清晰的。
手指骤然用力,烟盒瘪下去一大块,琴酒随手把它扔到一边,正巧打到黑泽青的手背。
黑泽青本来就是浅眠,这两人说话时又一点没顾忌,他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刚想符合人设地把烟盒还回去,琴酒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声音一贯的冷,但感觉又和平时不太一样,像压着什么。
“烟,哪来的?”
第28章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黑泽青为什么会和BOSS用同一种烟——
讲道理,在两个人之间是那种关系的前提下,得出答案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最简单直白的逻辑,这其实就和那些什么情侣杯情侣鞋是差不多的玩意。
琴酒当然不是没想到这一茬。
硬要说起来,这其实还有点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嫌疑。
黑泽青半天没说话,不过当然不是他被琴酒给问住了,事实上他觉得眼下这个场景还是行动比言语更有用。
他从自己的右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半包烟,左口袋里拿出一只金属打火机,然后表现得十分乖顺地把这两样连同对方先前扔过来的烟盒一起给琴酒递了过去。
琴酒:“……”
他先前预想了一堆黑泽青可能会说的话。什么诸如:“这是boss送的啊”:“你自己难道猜不到吗”之类的话,且语气必然矫揉造作,不然就是明里暗里都在秀。
反正就是极尽自己所能地把对方往妖艳贱货的方向塑造。
然而现实是,黑泽青语气诚恳,一时间还很有几分忠厚老实堪比伏特加的气质,“东西都在这里了。”
琴酒一时失语,过了一会儿才冷着一张脸开口,“……什么意思?”
黑泽青声音疑惑,“这不是要我把东西上交给你的意思吗?”
黑泽青想了想,就琴酒刚才那个架势和说话方式,实在很有家长盘问未成年抽烟小孩的既视感。
黑泽青寻思大抵是对方不喜欢自己这个烟味,但他还想趴回去继续补觉,索性都顺着琴酒的意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都这样了,琴酒总不至于还揪着他不放。
黑泽青一点都没意识到是其他方面的问题。
先不说他自己抽烟的次数本身就不多,再者琴酒现在连他长相都不清楚,更没道理知道他平时抽的是什么烟了。
虽说黑泽青以前确实也经常在对方训练结束的时候过去看看,但他自己安排的训练是什么强度没人比他更清楚。不当场晕倒都是好的,鬼晓得对方还有闲心去记他抽了什么烟呢。
黑泽青自认自己的做法没什么问题。见琴酒始终不接,正准备把东西放旁边就完事,黑泽青却听见对面明明有在笑却莫名阴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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