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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刚才在殿上憋了好久的杜横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掌门人的一个回眸让他硬生生止住了。
杜横溪，宁辞的小师叔，长得玩世不恭，性情也确实玩世不恭，他是宁辞回来后第二个想见的人。
待掌门人走远后，杜横溪拍了拍宁辞的肩，笑道：“怎么样啊陌笙歌，下山玩的开心吗？”
宁辞微笑着回敬：“比师叔圈在山上可自在快活多了。”
他这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杜横溪，他是他最小的师叔，比他大不了多少岁，年轻的脸上笑起来还有些稚气。
对陌生的人来说这就有些危险，因为不会有人认为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实力。
他就很喜欢小师叔藏而不露的性格。
“自在快活的代价很严重啊……”杜横溪笑嘻嘻地惋惜，“要是让我习完万卷阁所有的书，我宁可不下山，等看完所有的书，一出关直接当掌门了，那时候所有的人都已经死光了！”
宁辞对走过来的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妇人打招呼：“师叔好。”
“哼。”老妇人撇撇嘴，语气无奈，“清淑阁禁止你入内。”
宁辞笑眯眯地看着她，恭敬道：“弟子遵命。”
老妇人消失在殿门口。
“不要在意啦。”杜横溪拍了拍宁辞，笑嘻嘻地说道：“她们也经常为我失眠的。”
夜幕四合，宁辞和小师妹念一续完旧又被众多师弟师兄围困，说了好一阵子话才散场。
他记得念一对他说，师哥，你走了这么多年，横清山下了好几场雪，你那里也下过雪吗，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他只走了三场雪的时间，可是小师妹却说得像过了很多很多年。
大概小孩子的时间过得比较长。
也是，那时候她刚多大？
念一越说声音越低，直至放声嚎哭起来，哭得气势汹汹，看来这个小丫头确实很想他，因为太想了，甚至于怪他。最后哭完还发了一场脾气，说三天之内再也不想看见他。
出来时已经很晚了。
那些星星还是像火把似的在往下坠。
一看到这些星星，宁辞的心就揪紧起来。
全修真界都知道西南荒原上出了事，可是事关朱厌，上古神兽，各方势力没有一个敢于插手。
他一定要赶在茸茸回到小舟山之前下山。
第3章 施计戏骗反暖心窝
万卷阁内藏书不只万卷。
据说此阁在横清派还没有创建的时候便有了，那时候此山也不叫横清山，是一座无名山，山虽无名，却很出名，不少剑客修士闻名而来，就是为了一睹万卷阁真容，看它里面是不是像传闻一样藏满了九层楼的剑谱功法。
然而大多人都败兴而归。
有些人带着家族势力搜遍了整座山也没有找到传闻中神秘的万卷阁。
少数人曾隐隐约约看见过，只是传出来的说法不一而足。
有人说起止九层楼高，简直高入云天。
有人说万卷阁本就是浮在空中的。
有人说大家都被欺骗了，万卷阁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实际上只是一座低矮的茅屋，里面藏书不足百本。
……
那些极少数的进过万卷阁读书的人，出来时却说不出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只说看守万卷阁的是两个仙人，一男一女，皆相貌不凡，精通待客之道，但是性格跳脱，嬉笑打闹毫不在外人前遮掩。
万卷阁越来越神秘。
直至百年之后杜横清来到此山，创立横清派，取此山为横清山，广招弟子，广纳贤才，修山建园，铺路通渠，将万卷阁公开于天下，这才解开这个谜团。
宁辞在里面老老实实看了半年书，从柳絮飘飞看到枫叶染红，计算着茸茸快回到小舟山了，他也要准备出去了。
从大星陨落的第一天到最后一天，一共经历了九十七天，这九十七天里，他没能安稳一天。
脚下的横清山，他是一定要下的。
他一定要回到那个山洞，看看那只雪白的狐狸，看看他伤得有多重，身上还留了几条命。
下山的第一步很重要，只要完成第一步，剩下的就是姿势问题。
“念一啊，你看书不累吗？”
宁辞看见坐在几步之外的她肩膀抖了一下，慢慢放下书望向自己：“不累啊，其实我没有看书，我一直在看你。”
“……”
念一：“你这几天怎么了？”
宁辞：“没怎么啊。”
念一：“你是不是心里有事？”
宁辞微微一怔：“啊……你怎么知道的？”
念一走过来挨着他坐下，盯着他的脸说：“你这几天心浮气躁的，脸色很难看，像得了相思病。”
宁辞不自觉揉了揉揉脸：“这么难看吗……”
念一盯着他：“你快说，你下山的这三年是不是背着我有了喜欢的人？”
宁辞一怔，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稚嫩的娃娃脸，她就算站起来也不过才到他心口的高度，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种话从这个小丫头嘴里说出来……莫名的搞笑感。
“哈哈哈哈……”宁辞揽过她的肩，挑眉道：“我要是说是呢？”
“那你就是个大坏蛋！”
“我哪里坏了？”
“你把人家扔在山下，师父叫人去押你你就回来了，你叫人家怎么办？！”
宁辞笑道：“那我现在不想做坏蛋了，我想下山去找他，你让不让呢？”
“不让！你哪都不许去！”
宁辞可惜道：“那我岂不是连不做坏蛋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既然上了山，你就是我师哥，你现在走了，我怎么办？”念一抓住他的袖子：“你现在抛下我和你当初抛下她是一样的！”
宁辞觉得这丫头好笑，笑着问道：“念一啊，你喜欢我吗？”
念一快速说道：“喜欢。”
宁辞嘟起嘴，用怪怪的声音问她：“有多喜欢？”
“嗯……”
有多喜欢？这该怎么说？
这下可难住她了，她思考了一会儿后诚实道：“我不知道啊。”
宁辞继续笑着问：“那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喜欢啊。”念一想都没想，认真道。
宁辞故意压着不笑了，突然很慢很慢的问：“那要是我喜欢山下的那个人比喜欢你多一点点呢？”
他看见小师妹的脸色一下凝住，睨着他的脸色道：“那没关系，反正你不能下山，你再喜欢她她也感受不到。”
她说完呼了一口气，又急着问道：“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吗？师哥。”
宁辞本想说当然没有，他是逗她玩的，可是话却一下子卡在嘴边什么都说不出来。
念一见他不说话，心沉了大半边，仰起头怏怏不乐地问道：“你这几天……是因为她吗？”
宁辞没回答，只说：“念一，我今天下山确实是为了见一个人，我们有约在前，我不能失信。”
念一小心翼翼：“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
“我不听！”念一打断道，“你一定会骗我，上次下山你连说都没和我说就走了，要不是师父押你回来你就永远不回来了！”
宁辞想上次离山的事确实对念一影响很大，也不能怪她这种反应，于是诚恳地哄道：“上次是有原因的，念一，你相信我，我这次不会那样了。”
念一盯着他：“你是一定要下山吗？”
宁辞：“嗯。”
念一：“那要是我一定不让你去呢？”
“我会郁郁寡欢，废寝忘食，一辈子不开心。”又问：“你愿意让我一辈子不开心吗？”
“不愿意。”
“那你现在能让我下山吗？我保证回来。”
他看到念一脸上露出纠结为难的表情，她在咬下嘴唇里面的肉，思考了一会，说：“我不知道，我不想让你去……”
师妹不让去，他早就想到了。
“哎。”宁辞装模作样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微微举起手掌聚了一团流光婉转的灵力。
“你要打我吗？师哥。”
念一盯着他看，很认真，但脸上没有一点惧意。
宁辞闭上眼，一掌击上自己的心口。
念一大惊，赶忙拽住他的手腕，叫到：“你干什么？！”
宁辞露出一个略带忧伤的笑容，淡淡道：“没事，念一，我只是听说这样能缓解心口痛。”说着，又在掌心聚起了一团灵力，这次的颜色更深，念一很快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师哥你真是！”念一感觉拽不住他的手腕就用身子扑了上去，“你给我住手！”
“我让你去！我让你去！你别再这样了……你，你吓到我了。”
念一从不是喜欢抽抽搭搭的女孩，此刻却不可抑制的带上了点哭腔，她是真的害怕，她也是真的心疼，宁辞看她对自己的恶意逼迫真的慌乱了，突然觉得他挺不是东西的。
他收起那团灵力，揉着她的脑袋哄道：“念一，师哥答应你，一定不会丢下你。”
“你快走吧，”念一抬起头来，“现在师父还没回来，你快走，这边我帮你瞒下去，然后早点回来。”
“你要是真的带回来个人……我可能会两三天不理你，但我不是不能接受的。你不要因为她不回来。”
宁辞怔怔地听她说完，心里一暖，紧紧抱住她，这才听她恨恨地说：“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让小师叔下山追杀你，小师叔很听我的话的。”
“放心吧念一。”
宁辞推开万卷阁沉重厚实的大门，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木质地板上的花纹闪闪发光。
念一看着地板上被拉的又高又大的影子，缓缓背过了身。
枫叶红的好像在流血，小狐狸终于跑不动了，摇摇摆摆跌倒在一团枫叶里，有些叶子飞上天，再打着转儿落下，有些叶子黏在了它身上，掩饰着它浑身流血的伤口。
它已经感觉不到流血，感觉不到痛。
在夕阳的余晖下，山坡上的狗尾草也像是在血里浸染过似的红了一大片。
它闭着眼，突然好想被人抱起来。
身下的枫叶很不柔软。
如果这个人能念他的名字，那再好不过。
第4章 恨无能难下横清山
“陌笙歌，你站那么高，想去哪里玩啊？”
宁辞差点忘了他新拜的师父给他起的好名字，此刻他站在墙上正准备往下跳，听见声音，扭头，看见了躺在树上叼着一棵狗尾草的小师叔。
还好是小师叔。
宁辞放下了心，笑道：“太闷了，想去山下逛一圈。”
“哦，这样啊。”他吐出那棵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笑嘻嘻道：“我也有点闷，要不咱俩一起去吧，我去叫上念一？”
“……”
宁辞果断道：“不行，你不能去。”
杜横溪委屈道：“为什么？”
宁辞笑了笑：“不为什么，你看哪家孩子出去玩带上长辈一起的？”
“长辈？！”杜横溪认真咀嚼了一下这个词，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幽幽道：“哦，我知道了，那你自己去玩吧，祝你玩得开心……”
“小师叔再见。”说完，迫不及待地转身想从墙上跳下去。
“再……”
一个侧身还没有完成，宁辞看见一道影闪现在眼前，余晖被遮住了一瞬，脸上的笑还没褪干净，接着，他胸口重重一顿，眼前一黑，身体被迫失去平衡，风呼啸着从他耳边略过，深红的枫叶和粉红的天空旋转着向上飞去，他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摔在了地上。
后背先是一麻，接着传来钝重的痛感。
他回复视觉之后看见小师叔站在他刚才站的地方，抱着肩在笑，有点委屈地说：“谁让你不带我玩。”
宁辞从地上跳起来，“小师叔你别闹了！”
“我没闹啊，我也是迫不得已，要不是掌门叮嘱我，我才懒得管你。”
宁辞看他从墙上轻轻的跳下来，习习的凉风吹得他衣角翻飞。
他的手握上断念的剑鞘：“你今天一定要挡我？”
杜横溪肯定地说：“我今天一定要挡你。”
宁辞的剑还没完全□□，刚刚露出剑上刻着的两个钟鼎文，忽觉一股巨大的气流逼迫而来，他睁大了眼，下一刻，失去了意识。
“……但我不想跟你打架，你非要这样，真是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嘛，动不动就拔剑。”
杜横溪本想捡起被震飞在地上的剑，刚弯下腰，那古剑却自己腾空了起来，气势汹汹的晕染了一层蓝色的光，直指杜横溪。
“断念！”
杜横溪略带责备的喊了它一声，它在空中换了个姿势，垂直地面，杜横溪伸手去握剑柄，它向右一躲，他跟着向右去抓它，它向左一躲。
“……”
他看出来了，就是不让他碰。
他垂下手，不抓了，那古剑自己在空中耀武扬威似的耍了个潇洒的剑花，然后带着一阵凌厉的风，直直地插入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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