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半点差别。
很好,现在换下一出。
睡觉。
观月初站在沙发旁边,看完了小姑娘脸上一系列的精彩表情,然后他板着脸打了个呵欠,冲这还在沙发上的一大一小两位幸村假笑:“我先去睡觉了,有事麻烦请明天再说。”
幸村哭笑不得,一边是妹妹垂下的头,一边是观月那个他以前从未见过的笑。他到底该说这两个人什么好?一个存心整人,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年幼者就算了,连观月都这么孩子气,真是——难得。先不说观月以往那副半死不活、只有和人对话时才会稍微有点生气的样子,单说幸村佳奈,除了爱撒娇之外,已经很少能从她身上看出孩子气的影子,幸村家要强的个性也在小姑娘身上完美地体现……
所以,这到底是谁的圈套?又套住了谁?
#
早上起床的观月初像是完全忘记了昨晚的小插曲,走下楼跟幸村妈妈和幸村爸爸打了声招呼,就在幸村精市旁边坐下,等待一顿丰盛的早餐。不一会儿小姑娘也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观月看了看表,发现今天这一大一小都已经快要迟到了。果不其然,佳奈只拿起她自己的便当,嘴里叼了个三明治就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家门,身后跟着的是吃完早餐慢慢悠悠的她的哥哥。
幸村精市手里提着两个人的书包,所以佳奈在门口穿完鞋之后就开始催促她似乎完全不知道时间紧迫的哥哥,幸村看到一个小不点插着腰站在玄关处喊他,不由地思考了一下究竟最近又是哪部电视剧荼毒了自家小妹,然后他微笑着应了,也开始加快速度。
“路上小心。”
很快幸村家就只剩下了观月一个人,幸村兄妹要上学,幸村夫妇也各有各的工作,这样说来无所事事的他在其中的确有点突兀。
不需要上学的日子是很无趣的,特别是对一个刚放弃了自己曾经最大的爱好的少年来说,他根本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填补这种空虚,除了看书。所以在幸村家没人的时候,观月也不常独自一人待在家里,那种空荡冰冷的感觉一如那段黑色的时光,那段他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愚蠢至极的日子。
那是观月初第一次那么近的触碰死亡。手腕处针扎般的痕迹已经消失殆尽,医生刻意嘱咐不能运动的恢复期也早就过去,可他没有心情再去打球了,再也没有。
再各种权衡之下,观月初还是选择了去图书馆,那里琳琅满目的书可以让他的心暂时宁静一会儿,不再叫嚣着让他重新抉择。还好神奈川的图书馆藏书够多,他随便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早春的阳光还不是非常强烈,但比起冬日那种就算是有太阳也冷到不行的天气来说,早春的天气还是十分怡人的,再加上这个时间大多数人都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图书馆里冷清得可怜。刚好是他喜欢的氛围,安静不扰人、不冷也不热,他可以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独自一人。
惬意得很。
观月初在书架上找了一本法文的原著,顺便去柜台那边买了一个全新的笔记本,和他过去买笔记本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他礼貌地道了谢,然后捧着新笔记本回到座位。钢笔就被放在侧兜里无需翻找,观月打开第一页,蓝色的墨水迅速地在纸上蔓延开来形成文字,尚且稚嫩但依稀能看出风骨来的字迹。
「观月初。」
“你好?”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月更,昨晚太困了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结尾写了什么…
捉虫 改正
2016
第25章 渴望
#
观月对使用钢笔有特别的偏爱,在这种情况下被人打扰让他很不高兴,但他还是礼貌地回头,看了一眼叫他的人。
早春的风透过不知道何时被拉开的窗户吹进来,冰冰凉凉,像花茎上还未结苞的花蕾,也像树枝上刚出头的一抹嫩绿,吹得人清醒,却又令人迷醉。
一位老先生,旁边搀扶的人他勉强还算熟,刚才说话的就是他吧。
“柳君?”观月站起身来,右手还拿着开盖的钢笔。站起来是对老先生的尊敬:“这位老先生是?”
老先生面目慈祥,观月初却做了错事一样坐立难安,他几乎忍不住地想要低下头。可是他又怎能允许?怎能允许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向从未谋面的人低头?于是他挺直了脊背,直视老先生的双眼,满脸写着的都是他的骄傲。
“这是家祖父,爷爷,这是观月君。”柳莲二搀扶着柳老先生坐下,尽责地对两人都做了介绍。
柳老先生摆摆手,似乎是在让柳莲二离得远些,不必什么事都看着他。
“柳老先生?晚辈观月初……”观月初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他趋向柔软易碎的那一面,无论是面对谁。即使这位老人目光睿智,有着年长者所独有的那份沉着冷静也一样,即使……在这里多待一秒他都会觉得自己内里的那些不堪的过去被这位老人悉数看透也一样。
年长的人,总会让你感觉到他已经看穿一切,那是时间留给他们的印迹,刻画在了年轮之上。
“小子,你在纠结什么?”柳老先生打断了观月的客套话,径直发问,相当的不客气,观月和柳都愣了一下,这样咄咄逼人的老先生/祖父他们都从来没遇到过。
回过神来之后,观月保持着站姿,却一句话都没说。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不想对一位年迈的长者撒谎,只好沉默。
那些沉浸在黑色里的过去,腐烂的腐烂、朽坏的朽坏……如今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失去了灵魂与鲜血的躯壳——这种事,他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算了,不管你纠结的是什么,那不都已经过去了吗?这人啊,活着就得往前看,又不是犯了一点错就会被打入阿鼻地狱。”柳老先生瞥了瞥观月倒扣在桌子上的书,靠着柳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意味深长地说。
“爷爷?”柳也不知道他家祖父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扶着腿脚不便的柳老先生站起来,他抬头看了观月初一眼。
“喂——观月小子,作为老一辈的人,我奉劝你一句,要是打了什么赌的话,最好早点抽手,你会输的。”
他会输?
他观月初最不会干的一件事情,就是输。
说完这话的柳老先生已经走出了很远,扶着他的柳回过头来冲观月抱歉地笑笑,似乎也搞不清楚今天祖父的异常。
观月回了一个微笑,然后转过身坐下,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的笔尖已经晕不出任何蓝色的痕迹,就像一把刀一样,将纸张分成了界限分明的两半再两半,杂乱不堪,一如他混乱的心绪。
静不下来读书的话,那么继续呆在图书馆也就没有任何意义,观月将笔盖装回它应该在的位置,严丝合缝,没有丝毫偏差,但他就是觉得,这只笔和笔盖,只不过是貌合神离,一如,他和这个世界。
无论再怎么努力融进,他都没办法再和这个世界分毫不差地紧贴,有些人,有些事,在他的心脏扯开了一个口子,不大不小,正处于致命与不致命的边缘,稍有不慎,他就会跌落万丈深渊,也或者像柳老先生说的那样,坠入阿鼻地狱。
他人是空的,又怎么和满的世界相连?
观月初回想那段长者说的话,字字珠玑,也不过而此。
好了,回家吧,回幸村家。
#
很少有人会把寄宿的家庭称之为“家”,但是无论是洛杉矶的越前家,还是神奈川的幸村家,他都在不知不觉中用了“回家”这两个字。
可能是这两家的人都太好了吧,那些由于他常年在外没办法享受到的家庭温暖,他们都不偏不倚地也给了他,或许和亲生的孩子还是有段差距,但他已经很满足了,除了观月爸爸、观月妈妈和观月姐姐之外,他还拥有着如此多的父母兄弟,真的,太好了。
他想着,从裤兜里掏出幸村妈妈交给他的幸村家大门的钥匙,走进了玄关。脱下鞋换上棉拖,将外套挂在空下的位置,黑白色的运动外套被他用手一寸一寸抹平,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样子完全不像刚刚被人穿出去过。球鞋也被规整地码入鞋柜,他顺手也将幸村和佳奈挂在挂钩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观月环视了一遍幸村家的客厅,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回来的太早了。
就算在街上的闲逛耗了不少时间,最后他站到幸村家玄关的时候也不过才十点出头。这和他原本想要在外呆一整天的想法背道而驰。
幸村和佳奈都去上学了,午饭也一直是在学校吃,幸村妈妈和幸村爸爸更是一天都有工作,直到傍晚才会回家。虽然观月把那本法文原著借回了家,但是他现在和刚才一样,都没办法把心放在读书上。
无论他再怎么不想承认,那位老先生的话,还是刻在了他的心里的。
一字一句,不停回放。
就像魔咒。
他观月初无法逃脱的魔咒。
一如那个金发的姑娘。
——病弱但是、坚韧。
他会输。这个被预言的结果让他焦躁不安,最可怕的是他似乎真的有点相信柳老先生的话。也就是说,在观月初的潜意识里,他不想赢。
为什么?他对此很茫然。
坚持着一切都是为了赢这个信念的观月,正式比赛中从未输过,那现在算是什么?对自己过去的无知挑衅?别开玩笑了!
他观月初,是不会输的,永远也不会。
观月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储物柜里的那把小小的球拍,突然间又有了一种冲动。
就试试,就试试……试试又不会怎么样,他就是…太久没碰网球了…仅此而已。就这一次,就一次……一次就好,握住那球柄,其他什么也不做……
砰!
观月双手支撑在写字桌上,刚才的声音就是他手掌和木质接触发出的巨大声响。他苦笑着,网球带给他的太多了,哪怕他下定决心不再触碰一下,心里的渴望还是与日俱增。
可他已经不会碰那东西了,他……没资格了,早就没了。
那些有关于网球的过去,无法掩埋,也无法抛弃,那就让它待在那里,底下就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一旦把这层遮羞布揭开,底下的那些东西就会被一览无余。
那些有关于安娜·列克斯的,他忘不了也不会忘的东西,早就像网球本身一样,被刻入了他的骨头,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花,好像要开了,昙花一现般,就又消失。
观月初眨眨眼,连自己手掌上不小心刺入的木刺也没关注。
这就像他。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啦这次拖这么久,能的话我这个月加这个会两更,算是补上上月那一章。
求收求评!
2017
第26章 思考
或许他是该好好想想了,关于网球,也关于他自己。
#
脸颊冰冰凉。
指尖熟练地缠绕上额前的发尾,一寸一寸摩挲纠缠,柔软的指腹突然间触碰上脸颊,观月这才反应过来他在窗前已经站了太久。
一旦陷入思考就会忘记时间这点,无论时间过了多久他可能都没办法改掉吧,就像那些习惯性的小动作,不做总感觉有哪里很别扭。
掌心刺疼。观月摊开手手心朝上,靠近食指的根部的位置,有一个人难以发现的小红点,摸上去的感觉硬硬的,按下去很疼——似乎,很熟悉。
是啊,当然很熟悉,没人会比他更熟悉。
观月笑了,低下头盯着护腕,就像他的目光能穿透厚厚的护腕和细腻的肌理看到那些隐藏在下面的针扎伤痕一样。
皮肤已经长好,可那里,依然千疮百孔。
一如他的心。
“叮铃铃——滋”
客厅里的固定电话响声规律得很诡异,连久置的杂音都和铃声一个音调,如果不是观月早就知道,也可能会认为这是什么秘密电码吧。
好吧实际上没有人会联想到这么远,而且刚好观月对几种电码都稍有了解,这种只是单纯在重复的声音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特殊意义,除了……有人来电话了这一项。
观月迅速地抬眼看了下放在写字桌上的闹钟,指针不偏不倚指向了十一点。这个时间不上不下的,很尴尬。再早一点,十点钟的算是半个小高峰,再晚一点,则刚好到了该吃午饭的十二点。这种时候,按理说是不会有人打来电话的,不过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更何况是这种连意外都算不上的小状况?
所以观月只花了几秒钟冲下楼梯,到电话跟前的时候没有半分运动过快的狼狈之态,他伸手拿起听筒,放到耳边,动作拘束——人家家里的电话,本来不应由他接起,无论如何他都还是个外人。
“Moximoxi?”
“啊早上好,可能按现在来说的话我该说的是中午好?”
来人的身份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不由地松了口气,也是,要是其他人,肯定是了解这个时间幸村家不会有人在的,又怎么会打电话过来?知道他会在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其中就包括这个打来电话的人。
少年的声音温和地就像他的性子,像细雨,润物细无声。观月的情绪也松下来,不过紧张这种事他当然不会让电话那头的人知道。
“幸村?你有什么事吗?”他才不会傻到认为这家伙打个电话回家就是为了知道他在不在家,而且就幸村的能力来说,如果不是他真的束手无策的事情他是断断不会求助他人的。
听起来很狂。
可人家幸村就是这么狂。
冷漠。
“嗯……观月你现在回头应该能看到厨房吧?看到餐桌就够了,上面是不是有一个深色的便当盒?”幸村说话的时候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到“深色的便当盒”的时候更是有几分迟疑。
“你忘带便当了?”幸村觉得不好意思,观月可不会。他挑挑眉,一针见血地回问。
“啊……要麻烦你帮我带过学校这边了。”刚开口时的羞涩消失殆尽以后,幸村精市面不改色地回答,他身旁也似乎没什么人,方便了他将这种半遮半掩着还不如直说的话说出口。
观月有点得意,难得这个被人称为完美的少年有求于他,他自然想满口答应。可是他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就这么答应像中了人的圈套一样,让他浑身不舒服。
“你们学校不是有超市吗,怎么不去买面包?”其实人家不吃面包想吃家里做的面包没什么不对,但是对于一个运动系的男生来说,便当不够需要其他食物补充能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连他这么龟毛的人都不会在意面包的种类,难不成幸村的胃比他的还娇气不成?平时也没什么感觉啊。
呃……好吧,他承认他很龟毛,而且有的地方比女孩子还娇气,不过那些都只不过是讲究啊,他讲究一些有什么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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