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看他脸色实在差,玫瑰很不安。
潘洵摇摇头,坐下后直接闭上眼。
紫罗兰和玫瑰等人对视后担忧出声道:“您......还好吗?”
自己何时让下属这般忧心不安过?潘洵苦笑着,摇头后睁开眼睛,语气颓丧又无力,“订后天的机票吧......回昆萨格。”
第40章 选择 “祝你......一路顺风。”……
白浅眠太主动了,主动到潘洵从狂喜中稍稍清醒一点就意识到他的行为很不对劲,就像是种献祭......又或者说是最后的告别。
他在公寓和棚户区都安排了人,所以天刚亮就知道白浅眠是回了棚户区那边。
早饭没心情吃,宾馆里所有下属都在忙碌,潘洵坐在沙发上,一开始是仰躺着假寐,后来心中实在烦躁,干脆坐起来给自己倒酒喝。
房间里同样有下属进进出出,紫罗兰整理着资料,风信子则蹲在边上帮忙将一些重要资料销毁。
“你出去点行不行?”玫瑰风风火火出门又着急忙慌的赶回来,一进屋子就闻到老大的烟味,就见风信子背对着房门,正撅屁股往铁盆里扔文件。
“你......”鼻子动动,风信子一手捂着眼睛,他本来就熏的难受。
如此气氛场合不适合开玩笑,小心翼翼踢着盆子,他往房间门口移动,没去的太远就蹲到门外。
紫罗兰丝毫没被影响到,正一丝不苟的检查着手中堆积如山的文件,他一抬手,门外风信子就屁颠跑进来接过要烧毁的那些。
“家主。”到了沙发前,玫瑰恭敬行礼。
潘洵抬了下眼,若是往常房间如此乌烟瘴气他早出声训斥了,不过这会......他有气无力的点头。
“机票已经买好了,”玫瑰小心绕过地上的酒瓶子,弯腰轻声道:“西弗没有机场,坐车的话得耽搁不少时间,所以属下计划先去金狮城坐船到爱丁州,然后从爱丁州坐飞机直接回昆萨格。”
“坐船?”潘洵口齿模糊不清。
玫瑰再凑近一些,清晰道:“是的,坐船能比坐车快上大半天。”
潘洵仰头灌了口酒后闭上眼睛,他将酒杯随手扔到地毯上,长叹口气。
房中不只有烧纸产生的黑烟还有浓重的酒味,玫瑰不喜欢这样浑浊的空气,眉头蹙起,“您......”
“嗯?”
“......”犹豫了下,玫瑰看向紫罗兰。
紫罗兰停了下手上动作,无声冲她摇头。
玫瑰咬着牙还很挣扎纠结,她转过头,突然愣了下。
潘洵不知何时坐起的,这会正深沉看着她。
“家主,我......”
潘洵的眼睛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喝醉了,很是清明了然。
“想说什么?”
“您......”玫瑰咬咬牙,心想大不了豁出去了,“您不然先将白先生带走吧。”
这趟西弗之行,随身的这帮人还有谁看不出来“白浅眠”的重要呢,他对家主而言是与众不同的,是能彻底动摇了家主心智的。身为花使,和财团的其他成员不同,他们第一效忠的不是潘家更不是哪个下属集团,他们的存在只为潘洵这个人服务。
而作为花使中和家主关系最为亲密的几位,他们看着潘洵难受,心中同样笼罩着阴云。
潘洵之前刻意交代过要尊重白浅眠的任何决定,他大概了解这帮心腹,唯恐他们为自己做出什么事情。
按理来说,他吩咐过的事不会再有人提出异议,只是玫瑰是唯一知道所有往事的,就这样放弃离开,这算什么结局?不如相忘于江湖吗?她讨厌这种说法。
她都不甘心,身为旁观者都不甘心啊!
“我知道白先生不想走,”玫瑰一股脑道:“或许他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但是顾虑总是能打消的,多点时间,没准多点时间就可以了呢。”
家主不可能永远呆在西弗,无论有没有被曝光身份,所以白浅眠就得走啊,先不说西弗这样秩序崩塌的地方随时可能再起战乱,就说......无论这会有多放不下过去,但只要人还在一起就终归有个希望。
玫瑰很大胆了,但还有点言而未尽。
潘洵站了起来,他喝了很多酒,离奇的脑子清醒没有丝毫醉意。
下属说的他未尝不明白,玫瑰的意思是关键时候强势一次未必不行,白浅眠这会不愿意,可只要呆在一起,天长日久的慢慢软化就是。
以潘洵对白浅眠的了解,以二人如今发生过的关系,未来好好谋划布局,让人跟自己凑合着过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是......来漠卡城之前的潘洵或许会做出这样的选择,甚至于在那场谈话前的潘洵都有可能会这样做,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别管之前的白浅眠会有多不愿意,那都不重要。
说老实话,甚至几个小时前白浅眠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潘洵都这样想过,他知道自己的床头柜里有手铐,知道喊一声保镖们就会进来将人制服,知道只要自己愿意,强行将人带离西弗并不困难。
可是他按捺了,就算内心恐慌难受,就算脑袋里的每一条筋脉都在抽着疼痛,就算心中另一道声音一遍遍的喊,“留下他”,“留下他”,棋下死了踹翻盘来过就是,不能就这么束手待毙。
可是不行的。
潘洵脚步如老人般蹒跚往外。
但凡,但凡白浅眠对自己有过恨意,但凡他真的恨过自己,但凡他是因为不原谅自己才不肯走,潘洵都会强硬一次,因为恨能想办法去化解消融,而不原谅,自己也可以在未来去努力弥补。
可白浅眠偏偏......偏偏是爱自己的,哪怕有过那些不堪,就算经历过这些年的种种,他还......爱着自己。
所以......
潘洵不愿用生意场上的那些手段去算计谋求,更不想利用权势逼迫。
他不想玷污了这份感情,这世上美好的事物太少了,尤其是和自己有关的,他想好好守护,就算代价是痛苦。
本来......也活该自己痛苦。
自我折磨不会结束,未来多的还有遗憾。
“我不能,”右手扶在房门上,潘洵幽幽道,“再替他做选择了。”
将混乱的房间交给下属,他去了边上一间睡大觉,等到再睁眼,天空红云重重堆叠着,傍晚的霞光让整个城市变得唯美柔和。
起床后先去了卫生间洗漱,等他裹着浴袍打开门,门外紫罗兰手捧干净衣物,跟柱子似的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进来吧。”转身往回走,潘洵歪头擦着滴水的头发。
紫罗兰将新衣服和裤子放到沙发上,平静道:“给您叫点吃的吗?”
“嗯。”潘洵拿过衣裤重新进了卫生间,等他再出来,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丰盛的饭菜。
他一个人坐下来安安静静吃了顿饭,等到最后盛起汤,他捧着碗随口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紫罗兰一直在边上站着,这会上前将一个黑色文件袋递出。
潘洵用另一只手接过,他一边喝着汤,手指在文件袋上按了下。
文件袋里有凸起,手感来看应该是钥匙。
“车备了吗?”
“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嗯。”放下碗后站起来,潘洵不知为何发了几秒呆,等回过神后他吸了口气,抓过文件袋转身出门。
车子直接开到白浅眠住的棚户区附近停下,潘洵在车里等了会,白浅眠从不远处走来。
不只有他还有冯金,正跟在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身后。
等他们到了近前冯金被拦下,男人怒吼着挥拳要挣扎,白浅眠制止了他,冯金很不爽的看向黑色轿车,潘洵也在这时候降下车窗。
几人无声对视着,确认了“邀请者”的身份,白浅眠冲冯金摇摇头,自己往前走。
木棉为他开门,他坐进来后,驾驶座的风信子主动开门离开。
潘洵垂下视线,关上车窗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
车中只有他们二人,明明不久前还缠绵亲密无间,这会彼此贴身坐着却都不敢轻易开口。
潘洵等了等,温柔唤道:“浅眠。”
“你要做什么吗?”白浅眠低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潘洵扭头看他,注意到他双手正紧握在一起。
“不,”停顿了下,他轻叹,“我说过会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不告而别就是答案。
白浅眠也抬起头,目光直直撞入潘洵眼中,“你不问我吗?”
“有没有理由......”潘洵想的很清楚,他未掩饰自己的失落,“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么选了。”
“对不起......”白浅眠张嘴,老半天才喃喃吐出三个字。
潘洵笑了下,很勉强,他再叹气,语气充满无奈,“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对我道歉,唯独你不用。”
“我......”白浅眠再张嘴。
潘洵等待着。
白浅眠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一点点垂下肩膀没出声。
潘洵有些遗憾没能等到他下一句话,试探着伸出手,他的手指抖动着触碰上白浅眠额头。
才垂下肩膀的男人瞬间僵住了,潘洵撩开他额前碎发,手指往下沿着白浅眠的鼻梁最终从他的唇上轻轻擦过。
“他很不放心你。”
白浅眠愣了下,潘洵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很快离开,再开口却是这样一句话。
想起什么,他扭过头去看车外,冯金正在几米外焦躁又警惕的盯着这边。
“是啊......”嗓音干涩沙哑,白浅眠说完这句是啊后又不自觉安静下来。
潘洵无声叹息,任由寂静蔓延了会后将膝上放着的黑色文件袋递过去。
白浅眠下意识蹙眉,“这是什么?”
“这对兄妹虽然不太靠谱,”潘洵没回答他,自顾自说道:“但对你是真心的......你们有彼此照顾,我会放心一些。”
白浅眠不肯接,潘洵直接将文件袋放到他腿上,“打开看看。”
犹豫着,白浅眠眉头紧皱,在潘洵平静目光的示意下,他不得不打开文件袋从中抽出几张盖过章的纸。
“这是什么?”白浅眠刚要抬头,手指又触碰到某样东西。
“房屋产权登记证。”
白浅眠已经拿出了那样东西,很眼熟,正是他之前和潘洵住的那处公寓钥匙。
“什么意思?”他干脆将文件袋倒过来抖了抖,从中又掉出来两沓扎好的绿色大钞还有张金色的银行卡,“你什么意思?”
他沉下脸,音量也拔高了。
“不敢给你太多的现金,但这些钱应该也够你在漠卡城里做些打算了,”潘洵仔细交代道:“那张卡里有五百万钱令,卡是所有联盟银行通用的,但据我所知漠卡城就只有一家银行,你最好不要去支取太多钱,很容易被有心人给盯上,不过只要你离开西弗完全可以放心使用它。”
白浅眠瞪着眼睛。
潘洵语气平和,“那些纸都是合同,你还是要好好保管的,糖果屋和公寓我都买下来了就登记在你的名下,公寓的钥匙别再乱丢了,还有一把我的......”吸了口气,他嘴角往上扯了扯,“我放在门口垫子下面,你可以给冯金或者冯玉用,如果你还是决定要留在漠卡城,陈八刀那边我会打招呼,他会照顾你们,不过你也别轻信他,毕竟是刀口舔血讨生活的,心黑。”
“潘......”
潘洵抬手打断,稳重道:“我个人还是不建议你继续留在西弗,联盟政府对这边的控制力太微弱了,迟早战火还是要烧起来的,你不愿和我去昆萨格......倒也可以考虑一下去爱丁州,那边有两家不错的医院,对小玉的病情有帮助。”
潘洵从那几张纸中抽出三张,“这是加入爱丁州的申请书,上面已经有州政府相关官员的签字和盖章,你和冯金还有小玉各自签了名提交上去就可以。”
白浅眠傻傻看着纸张上印有的自己照片,他完全不知道潘洵在何时办的这些事情,还有怎么弄到的冯金和冯玉的证件照。
从钱到房子再到身份,潘洵无一没考虑到,白浅眠从愤怒到无措再到彷徨,慢慢的他红了眼睛,压抑不住心中的悲伤。
“我是你的少爷,”潘洵心里也不好受,尽量平淡道:“照顾你是很正常的,你不要多想也不要急着拒绝,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了那对兄妹想想。”
“潘洵......”白浅眠五指收拢,死死捏着手心钥匙。
“我给你的其实很少,”潘洵轻声,他想拥抱一下白浅眠,然而几次抬手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我想给你再多一些,但我知道你不会接受的,那就这些吧,是迟来的,我早就应该给你的。”
白浅眠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潮湿,他怀疑因为过于用力掌心已被钥匙割破了。
“我......”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潘洵再一次打断他,“在你心里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但我因为你现在是个健全的男人,这是事实,难道你要我以后一到刮风下雨就想起你在帐篷里住着瑟瑟发抖吗?”
白浅眠将右手掩到身后,控制不住颤声道:“你是要走了吗?”
今天就赶来说这些,交代的如此仔细耐心,所以,潘洵是要离开了吗?离开漠卡离开西弗,离开自己,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明早九点出发,”潘洵觉得白浅眠是不舍自己的,虽然他努力压制了,但目光中的感情骗不了人,怀着点希望,他开口道:“到金狮城坐船去爱丁州,后天晚上的飞机从卡卡城回昆萨格。”
“这么......快?”白浅眠掩在身后的那只手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腰,这才有力气开口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有点,就是有点突然,我没想到......”
潘洵目光不变,心中却不可否认的感到失望,他刚才有瞬间的希望,希望白浅眠能够张口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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