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白颇为洒脱道:“这倒没有,我阿娘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也教过我不少道理,比如说,人呐,别太脱颖而出,也别总想着引人注目,别太把自己当成个玩意儿,根本没人想搭理你,更没人想知道你的过去。”
江季白犹豫了下,终是开口:“你那么怕你阿娘,是因为她死…不在了,你活下来了,你觉得对不起她?”
温白眼神恍惚了一瞬,终是点了点头,释然笑道:“是啊,活着多好,无论何时,我都不想死,就算没人在意我,我还是想活下去,哈哈哈。”
江季白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走吧,我们该出去了,不知道你哥那里怎么样了。”
温白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那不成,万一出去了又看见那些东西怎么办?”
江季白不屑一顾:“那有什么?我再给你几个耳刮子就好了。”
“……”温白。
江季白笑了下:“把你吓得,我把那些香炉都扔了不少了,毒烟应该散了不少了,你捂住口鼻,闭上眼睛,我拉着你。”
温白反问:“那你怎么办?”
江季白不明白:“什么怎么办?”
温白坏笑:“你看到虫子怎么办?”
江季白踢了他一脚:“我也捂住口鼻,再说了,我不是怕,就是恶心,快些!”
温白泫然欲泣:“季白,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江季白无语了,恶不恶心!
然后,他手心朝上冲温白伸出了手:“嗯…”
温白笑了笑,抓住了。
温白在江季白开门地瞬间闭上了眼睛,江季白刚准备踏出去,就停住了,想了想,他叫道:“温白。”
“嗯?”
江季白转身道:“你以后再看见鬼了,就不停地大叫江季白。”
温白睁开了眼睛:“哦?”
“世子爷威名远扬,上镇鬼神,下镇流氓。”江季白从容不迫道。
温白给面子道:“世子爷威武!”
突然,江季白的背后,也就是门外,出现了一个黑影,拿着一根棍子朝江季白砸来,温白瞳孔一缩,叫道:“季白当心!”
温白使劲推开了江季白,那根棍子就砸到了温白的头上,温白两眼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宅院门外,来了很多援兵,温玄杀了几个黑衣人后,其余的黑衣人就跑了。
赵长史禀告:“崇安王,陈公子,许公子,都被人劫走了。”
温玄才反应过来,调虎离山!
官兵们将宅院搜了个遍,愣是没有找到一个人!
温玄一脸愠怒,怒斥道:“将这里围起来,我就不信了,他们还能插翅飞了,找!给我找暗道!”
认识江季白多久了…
温白意识有些模糊。
六岁被接回家后,温白随父亲参加了一个宴会,他不认识任何人,规规矩矩地坐在兄长身边,同龄的小朋友都去玩了,温白也不敢随意离开。
忽然,他瞥见弘道帝怀里还抱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孩子,那小孩子脸上满是不高兴。
过了不久,温玄似乎是发现了温白的无聊,随口道:“去玩吧。”十二岁的温玄已经很成熟了。
温白到了御花园后,看见了那个被弘道帝抱在怀里的孩子,他正气鼓鼓地看着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们。
先从宴会出来的孩子都迅速成了好朋友,只剩下被弘道帝抱到现在的小江衍和不敢随意离席的小温白。
八九岁的江允善过来说了江衍几句,江衍冲她吼了几句就跑开了,江允善也脸色不悦地离开了。
温白摘了些花,按照之前阿娘在田埂处教他的,编了个花环,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他跟前的江衍,就冲他笑了笑。
年幼的世子爷是个看脸的,看到温白后,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是这娃娃真好看。
温白看他只盯着自己,犹豫着把手里的花环递了过去:“给你。”
江衍接了过来,抬头再次看向温白,这娃娃还是一张笑脸。
江衍盯着人家直接问道:“我叫江衍,你叫什么?”
温白如实道:“温白。”
江衍眨了眨眼睛,问:“是温暖的温,白天的白吗?”
温白不认字,胡乱点了点头。
江衍郑重其事道:“你等我一下。”
温白莫名其妙的,就在原地等了他半柱香,就见江衍举着一碟点心过来了,先是塞给温白一块:“给你吃。”然后觉得不够,就一块一块地塞给了他:“给你,都给你。”最后,把盘子都塞到了温白手里。
温白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咧开嘴笑了:“嘿嘿,谢谢你。”
“哎,你吃了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人了。”世子爷盛气凌人道:“你以后就只能跟我玩,知道不?”
温白想了想,反正他也没什么朋友,这波儿买卖不亏,他点了点头。
两个小孩子坐在阶梯上,江衍托着腮看温白吃,温白给他吃,他也不吃,只是说:“我看你吃。”
温白问:“你刚刚干吗不开心?”
“哼!”江衍气鼓鼓道:“我哪有不开心!我可是世子!谁都喜欢我,我怎么会不开心!”
温白:“…哦。”
他默默吃着糕点,江衍坐在一旁,皱着眉头,抱着胳膊,嘴巴鼓得像河豚鱼。
“我姐姐说,我代表着整个王府,不能不开心。”江衍蹙着眉头:“不开心也得开心,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温白停下动作,诚恳地摇了摇头。
“算啦,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嘛。”江衍撇了撇嘴,殊不知自己就比人家大了几个月。
温白道:“跟我说。”
江衍莫名其妙道:“什么?”
“你不开心的事。”温白看着江衍。
江衍略显惊喜:“你愿意听吗?”
那时温白不明白,为何江季白那么开心,后来温白明白了,江季白从小被要求面面俱到,个人的喜怒哀乐都被抛诸脑后,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分享,他自然是开心的。
温白无奈地笑了,他和江季白啊,一个被太忽视,一个啊,又被太关注。
“我皇帝叔叔,总是抱我,自己有儿子不抱非抱我,还有我姐姐,总是说我。”江衍跟温白诉苦。
温白安慰道:“没关系,我哥哥也不喜欢我。”
江衍很纳闷儿,这么好看的人有人不喜欢?
于是,两人各自数落了自己的哥哥姐姐半天,就正式结为朋友了。
对了,温白记得,那时江季白给他的糕点就是绿豆糕。
第11章 诸事因果
温白会心一笑,就听见了江季白不耐烦的声音:“醒了就起来,别装死,还想挨耳刮子吗?”
温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脸,缓缓挣开了眼,吃了个大惊:“王爷?陈公子?许公子?”
温白又揉了揉眼:“我这是回大牢里了?”
江越仍是衣冠楚楚的,他拿着从江季白那里顺来的玉骨扇,风流倜傥地扇着:“小白公子啊,这还真是牢里何处不相逢啊。”
江季白揉了揉温白的头,道:“头还疼吗?”
温白一本正经道:“相比之下,我脸更疼。”
“活该。”江季白抱臂,一扬下巴道。
温白坐好,问江季白:“怎么回事?”
“你晕了后,我们被人关进了这里,然后,就看到了我小皇叔他们了。”江季白解释:“小皇叔说,他们也是被人给绑来的。”
“大侄子啊,皇叔我再小也是比你大六岁的,你就不把小去掉吗?”江越无语道。
江季白慢悠悠道:“皇帝叔叔说了,你不如我稳重。”
江越啧道:“那我也是你皇叔啊。”
“知道啊,”江季白敷衍道:“不是叫了你小皇叔么?”
温白突然想起:“对了,绑我们的是齐国人。”
“不是云丽吗?”江季白道:“我亲眼看见她绑的你。”
温白和江季白把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最后,众人都阴森森地看着陈卓尔,怀疑道:“这件事和你关联颇深啊。”
陈卓尔正在纳闷儿云丽不是死了吗?忽然就被众人发难了,正想帮自己辩驳几句,就听见牢外传来一阵冷冰冰的女声:“没错,都是因为他!”
几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是一个黑衣女子。
温白笑着打了个招呼:“姐姐,好久不见。”
“你倒是命大,没吓疯?”黑衣女子讥诮道。
温白嬉皮笑脸道:“那可不,还没见姐姐沉鱼落雁之貌,我怎么会疯?”
江越问道:“她是谁?”
江季白笃定道:“云丽!”
女子笑了,缓缓道:“是,也不是。”说着,抬手掀开了自己的面纱。
“啊——”许慕叫道:“她...她就是云丽,我之前…见过的…鬼…鬼啊…”
江越摸着下巴道:“这么说来…本王也有些印象。”
陈卓尔早就吓得脸色惨白,说不出话来,众人默默退开了一个圈儿,独留陈卓尔和黑衣女子在里面。
陈卓尔有些生气:“你…你们…”不是统一战线的吗?
温白挠了挠头,笑道:“俗话说得好啊。”
江季白拍了拍衣襟道:“男子汉大丈夫。”
江越继续道:“敢做!”
许慕最后道:“敢当!”
几人互相点点头:“说的真好。”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陈公子,你还记得我姐姐吗?”
陈卓尔试探着开口:“云丽?”
黑衣女子白了他一眼,陈卓尔小声道:“我记得啊。”
黑衣女子一听怒了:“记的!?你始乱终弃,我姐姐为你背叛了齐国!你呢,你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青楼玩物。”
陈卓尔更懵了:“背叛齐国?”
众人面面相觑,咋回事?
“我们姐妹二人是齐国暗兵,姐姐原本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然后绑架你威胁你爹,谁料到你个小白脸花言巧语的迷惑了我姐姐,我姐姐为了你放弃了一切!最后还被人害死了!要不是你还有用,我早就杀了你了!”
黑衣女子愈说愈恼,一剑插在了陈卓尔的□□,差点断子绝孙啊!
几人抽了口冷气,温白安慰道:“不碍事不碍事,这位姐姐有把握。”
江季白奇怪道:“你姐姐怎么也算是个军人,怎么被人害死了?”
黑衣女子咬牙切齿道:“还不是青楼里那三个贱货嫉妒我姐姐,我姐姐没有提防,被她们下了毒,发现之后…已经晚了…”
黑衣女子哽咽了,指着陈卓尔道:“可你…可你竟然抛弃了她。”
“那三名姑娘…”江越犹豫着开口。
黑衣女子直截了当道:“我杀的!”
众人也都猜出了是什么回事了。
郢齐交战,齐国派暗兵来郢国,想要用陈卓尔威胁掌控军权的陈太尉,便使用了美人计,谁曾料想,齐国美人自己先动了情,不愿动手。
青楼里的另外三个人嫉妒她貌美才高,就商量着对她投毒,反正青楼里死个人也不算什么。
云丽死后,她妹妹将她的尸体保存了起来,顶替了她的位置,并杀了那三个女子,那晚本来是要绑架陈卓尔的,谁料到那个没出息的没逛多久就喊累,丢下佳人就自己走了。
同时,他们窝藏的地点被巡检司找到了,正无法脱身之时,就碰见了要看鲛人的温白和江季白,之前那个黑衣人故意将他们引到那三名女子的藏尸处,就是为了让他们报官好吸引官兵的注意力。
可阴差阳错的,竟然牵连出了崇安王,许慕,和陈卓尔,并且他们被关进了大牢。
府衙在次日发现了装作贩卖洛逖商人的齐国暗兵,他们得到通知,丢下洛逖匆忙出逃,黑衣女子本想带上姐姐,可是时间不够,她打算埋了姐姐,无奈时间还是不够,被同伴强行带走了。
所以才有了绑架温白,引开温玄,劫走陈卓尔这一出。
许慕推了陈卓尔一下,生气道:“卓尔兄,你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江越点了点头:“对啊对啊,辜负了那么貌美如花的美人。”
江季白冷脸:“小皇叔,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江越讪笑:“本王只是跟那些美人吟个诗,坐个对,弹个琴,唱个曲儿了,没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后果,不跟陈公子似的!简直人神共愤!”
然后,江越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头,不解:“这位黑衣美人,你要牵制郢国兵权,就绑架陈公子一人好了,为何把我跟许公子也绑来?”
黑衣女子清了清嗓子,不容置喙道:“去劫人那位兄弟不认识陈卓尔,索性把你们都抓来了。”
许慕:“……”
江越:“……”
黑衣女子看向许慕:“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许文远那个老匹夫的儿子,也算是意外之喜。”
江越往后面缩了缩,黑衣女子看了过来:“崇安王殿下,你别躲了,在下在春江花月夜可是经常瞻仰到您呢。”
江越打开扇子遮住了半张脸,讪笑:“你认错了,我不及我们家王爷半分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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